第16章 天留客3

電梯到了頂層,門從中間分開。

三人走出電梯,風望北回頭看了眼,這電梯居然沒作妖,欺軟怕硬啊,他一個人時,就狀況頻出,他爸和他叔在,它就規規矩矩了。

三人離開電梯間,走到走廊上,那些油畫已經被挂回了牆上,端端正正的,等待着賓客們的檢閱。

“姜讓想要我們怎麽報答他?”風玄問。

風望北邊看牆上的油畫邊道:“錢吧,或者值錢的東西。”

“他是這麽跟你說的?”風玄也掃了眼牆上的油畫,都是些很普通的畫,他移開了目光。

“那倒沒有,但除了錢,我們家也沒別的啊。”

英八笑着拍了拍風望北的背。

風玄搖搖頭,沒說什麽。

“爸,你覺得這些畫怎樣?”風望北還在看牆上的畫。

“一般。怎麽?你喜歡?”喜歡說買下來吧,反正家裏除了有錢也沒別的。

“沒有,我随便問問。”

到了薛梅城房間門口,風望北照舊先打了個電話,也仍然沒打通。

“別打了,他不一定在房間裏。”風玄直接上手敲門。

沒人應門。

“你确定是這間?感覺裏面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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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望北想了想,點頭:“沒錯,是這間。可能他睡着了沒聽到?或者出去了?或者還沒回來?”

“可能吧,走,我們先去你房間吧。”

風望北打開隔壁自己的房間門,很高興地看到那些羽絨已經被收拾幹淨了。

“小八還沒回來,不知道跑哪去了。”

風玄看了英八:“不用管他,他一只成精的鳥,不會被人抓走的。”

風望北笑了起來。

風玄在沙發上坐,像在家裏一般招手叫風望北過去:“過來坐下,跟我說說你來京州這幾天遇到的事。”

“哦。”風望北走過去。

英八拿出香煙和打火機,走去陽臺上抽煙。

走上陽臺後,他望向隔壁套房的陽臺,離得約莫有三米遠,他看看四周,爬到陽臺欄杆上,縱身一躍,跳進了隔壁陽臺。他拉開人家的陽臺推拉門,走入室內,四處查看了一遍,沒人,薛梅城的确不在他房間內。

英八轉身走回陽臺,邊走他邊像半凝固的液體一樣流動起來,他的形态扭曲變形,變成混沌的一團,然後向另一形态轉變,最終變成了一只大黑鳥。

大鳥張開翅膀,飛出了陽臺。飛到空中後,它繞着天留客酒店打起了圈兒。

風玄從窗戶看見了,微搖頭,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低調一點。

酒店是7字形的,英八繞着飛了幾圈後,在酒樓頂樓的折角處停下,這套房間地理位置特殊,視野開闊,像站在船頭眺望大海。

窗簾拉得很緊密,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樣,住的是什麽人。

英八落到陽臺上,腦袋湊到陽臺的推拉門上,用了點手段隔空打開了推拉門的門鎖,然後拉開門,飛入室內。

這個套房很大,比風望北那套至少大一倍。家具俱全,但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房間裏散發着一種陳舊氣息,像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英八在寬大的客廳中滑翔,突然他的翅膀碰到了繩索,他一驚,轉頭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那根繩索是透明的。

他立刻掉頭往陽臺飛,但已經遲了,一個巨大的鐵籠當頭罩下,他變成了一只籠中鳥。

他迅速縮小身體,想從鐵籠的欄杆縫隙中飛出去,但鐵籠很靈活,也跟着縮小,欄杆縫隙總是比他的身體小。

英八在縮到體長30來厘米時停下了,他只能縮到這麽小,鐵籠也停下了,像個普通鳥籠一樣靜立着。

英八歇息片刻,猛地脹大了身體,想撐破鳥籠。他像個肉球一樣撐在鳥籠裏面,黑色羽毛亂糟糟地支棱到欄杆外面,可惜鳥籠紋絲不動,最終他只得重新變小。

他頂着一身亂毛,憤怒地嘎嘎大罵起來。

同一層樓的風玄和風望北沒聽到英八的叫喚。

不過風望北注意到了陽臺上沒人:“爸,英叔呢?剛不是在陽臺上抽煙?”

“出去了吧。”

“什麽時候?我怎麽沒看到。”

“我也沒注意,我們出去看看。”

風玄和風望北走出房間,來到走廊上。

走廊上沒人,風玄道:“看看薛梅城是不是回來了。”

他走到薛梅城房門前,手握上門把手,一推,門開了。

風望北很驚訝:“門沒鎖?”

“嗯。”其實不是沒鎖,是風玄剛開的。

“老薛?”風玄敲了敲門,裏面沒人應聲,進去一看,的确沒人。

薛梅城不在,英八也不在,都跑哪去了?

風玄和風望北離開薛梅城的房間,替他把門鎖上。

站在走廊上,風玄半眯着眼睛沉默了一陣,道:“這地方有點問題。”

“什麽問題?”

“氣息不對。”

“……”風望北無語。他爸又要開始神神叨叨了,研究民俗學的就這樣,喜歡把民俗故事帶入到生活中來。

風玄像算命先生一樣伸手掐算了一會兒,道:“我推算出這棟大廈底下有個藏污納垢之地,走,我們去看看。”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酒店剛開業時我來過一次。”

“……”你來過就來嘛,還硬要裝神弄鬼。

兩人沿着走廊走向電梯方向。

“砰”地一聲,身後傳來悶響。

風望北立刻回頭,看到油畫又掉了,有一個神神叨叨的老爸在身邊,他一點也不怕了,或者說,是他看他爸熱鬧的心态戰勝了他的畏懼之心,所以他很鎮定地叫道:“爸,你看那畫。”

風玄回頭,然後像趕蒼蠅般地甩手:“走開,想活命離我們遠點。”

風望北:“……”

接着風玄拉着風望北繼續往前走:“沒事了。”

兩人身後沒有再傳來響聲。

“剛才那是什麽?”風望北問。

“一只鬼。”

哦。就知道他爸會這麽解釋這種“靈異事件”。

風望北很自然地問:“‘信則有,不信則無’的那種鬼?”

風玄是研究民俗學的,沒少跟風望北講神神鬼鬼的故事,風望北小時候當真過,等讀書後就漸漸不信了,就像別的小孩長大後不再相信童話故事一樣。

風玄跟風望北說過一個理論,鬼是沒有實體的,他們觸碰不到實物,也就是說他們無法觸碰人類,無法主動對人類産生影響,所以,只要你忽視他們,他們就“不存在”,像空氣一樣不存在。這就是“不信則無”。

如果你不忽視他們,那你将和他們産生聯系。鬼是依靠感情存在的,你付出的感情将使他變成越來越強大,像滾雪球,像高利貸,你将泥足深陷,無法自拔。這就是“信則有”。

風望北自然是大大咧咧地“不信則無”的,他活了二十幾年,将近三十年,也确實沒見過一只鬼,至少他認為他沒見過。

“比那種強一點。”風玄一本正經地道,“正常情況下,鬼很弱,沒有實體。但這個地方陰氣重,所以這裏的鬼容易化出實體。”

風望北只當兩人是在瞎聊,他爸胡編亂造,他呢,随便聽聽。

“你是說這裏風水不好?”風望北按鬼故事的套路道,“難道這裏以前曾是亂葬崗?”

“沒錯,就是這樣。”

風望北翻了個白眼:“好吧……那到底什麽是陰氣?”

“可以理解為有毒的靈氣。”

“那麽問題來了,靈氣又是什麽?”

“一種無形的能量形态,修真修的就是靈氣。”

“……”風望北心想,他爸真的很能忽悠,從商多年,仍然沒有忘記他的老本行,理論依然很紮實啊。“所以,這裏陰氣很足,鬼接觸了這種有毒的靈氣之後就由意識變成物質了?”

“應該說是由二氧化碳變成幹冰了,東西這是一樣的,只是凝實了。”

“……”風望北順着風玄的邏輯想象了一下,想不太明白,就決定還是不求甚解了,“好吧,現在鬼有了實體,那就是說他們可以顯形了?”

“嗯,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也可以碰觸實物——包括人了?”

“嗯,如果他們想這麽做的話。”

風望北想了想,道:“有點恐怖。”他爸講得有點逼真啊。

風玄道:“別多想,沒什麽好怕得。”

“不,強大且不守規則的東西就是讓人畏懼,你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來。”

風玄打趣道:“例如給你打耳洞。”

這就是親爹。“……對。不過姜讓其實人不錯,他救了我好幾次。”

“所以他不恐怖?”

“不啊。他就是有點奇怪,應該是文化差異的關系吧,我猜他的成長背景可能有點複雜。”

“……”風玄笑道,“不管他什麽背景,反正聽過你對他的描述後,我覺得他比鬼厲害多了。”

“那好啊,我方人員越強大越好。”

“……等找到你英叔後,我要跟你好好聊聊。”接到薛梅城的電話後,風玄就知道已經到了必需和風望北聊聊的時候了,但他想到要和兒子解釋靈界就頭疼。這會牽涉到很多複雜的歷史遺留問題……唉,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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