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不再執着地要去看她，聽到敲門聲便結束了這通電話。
門外站着一個娃娃臉姑娘，眉目清秀，眼神裏帶着點小心翼翼。
“那個，是楊柳前輩嗎，我是秦芩，剛剛搬來，我生活用品沒帶夠，您知道這附近哪裏有超市嗎？”
“出小區門左轉，大概一百米處就有一家家樂福。”
“謝謝楊柳前輩。”這個叫秦芩的姑娘跟楊柳道過謝，背着一個雙肩包往門外走。
楊柳一直看着她，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喊住她:“你是不是被星探帶過來的？”
秦芩站在門口，點點頭:“怎麽了？”
楊柳道:“沒什麽，你去買東西吧。”
她說完關上了卧室門。
直到晚上楊柳才見到另一個新人林易芊。這個女生和秦芩完全不一樣，和她照面的那一刻，楊柳有種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的感覺。
即使是住在公司安排的小公寓裏，也從不覺得自己會是那個默默無聞的人，一時的屈就不過是為了将來更高的飛翔。那種只要出道就能紅的傲然太過明目張膽。
吳亶和楊柳透露了一點消息，公司的打算是讓這兩人以組合的形式出道。
但楊柳看到秦芩臉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的時候，覺得這事太懸了。
但在娛樂圈這種地方，覺得再懸，他都可能出現奇跡。
所以楊柳不在任何人面前發表見解。
公司還是打算力捧這兩人的，否則不會将她們安排到楊柳這。公司還有為新人準備的，更差的公寓，就像學校裏常見的那種上下鋪的宿舍。
晚上吳亶給楊柳打電話，表達了他的憂慮。
“和新人相處也是一門技巧，因為你不能排除她們比你先紅這個可能，畢竟公司打算力捧她們倆，你呢，現在沒有她們那麽多的資源，公司對你的态度不冷不淡，所以，到時候誰先紅還真是說不準，我說這話當然不是要你去巴結她們，畢竟你是個前輩，而是讓你适當表達一下友好，刷刷好感值，以後就當多個朋友也行，畢竟在娛樂圈人緣好也是一大助力。”
楊柳嗯嗯應着，心不在焉。
好在吳亶也就随便說說，并沒揪着不放，“我現在真是很憂慮啊，你也閑了這麽多天了，不能就接個電視節目啊，雖然現在劇本也有，但都沒什麽合适的。”
他一頓又不無遺憾道:“銀河那個劇怎麽就不試戲了呢，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四處問居然沒人知道找了誰。”
楊柳無所謂地問他:“公司給你安排藝人了嗎？”
“還沒有，”吳亶道，“這事不急，急得是你，實在不行我明天帶個稍微好那麽一丁點的劇本給你，你現在也沒得挑了，挑來挑去角色被搶走了反而得不償失。”
楊柳突然想起自己母親說的話，你那個經紀人是用腳給你選的劇本嗎，又臭又長。
不禁苦笑。
吳亶一個電話把楊柳喊到公司，卻又不告訴她什麽事，電話裏只說很急。
楊柳只好放下自己鐘愛的小魚幹，匆匆往公司趕。
吳亶在樓下接她。
“譚總監把你忘了快年多了，突然想到你，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希望別出什麽意外才好，”他一頓又呸呸呸幾聲，“肯定是又要捧你了。”
楊柳:“……我去上個廁所。”
吳亶心裏忐忑，幫她拿着包道:“你快點。”
楊柳上完廁所洗了手往外走，路過一間休息室的時候聽到裏面有說話聲，猶豫了下，還是停了下來。
“陸星，我已經陪你去過那個見鬼的節目了，你不要糾纏不休，就算我當年踩你上位又怎麽樣，你別忘了我手裏有你的把柄，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一旦爆出去就會讓你萬劫不複你知道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楊柳聽到那個聲音氣急敗壞道:“你不要太過分了，魚死網破只會讓我們都得不償失！”
“ok，你冷靜點，沒問題，你要多少？”
聽到這裏，楊柳沒再繼續，這裏雖然不是通往廁所的必經之地，但也難免有人過來，被發現就不好了，畢竟這是聽人牆角的事，實在說不上光彩。
楊柳放輕腳步離開，走遠了才放心大膽正常走路。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陸星這兩個字，她絕不會做蹲人牆角的事。
就算時隔多年，那一巴掌的痛與侮辱也依舊烙印在她心裏。
有些事，就算在外人看來算你活該，本人也沒那麽容易釋懷。
“怎麽這麽慢？譚總監都給我打電話了。”吳亶索性伸手拉着楊柳手腕往電梯走。
吳亶比楊柳大四歲，長得卻像個少年人，眉目清秀，皮膚白皙，那雙手生得比女人的手還勻稱漂亮。
楊柳看着他的手“嗯”了一聲，道:“苦瓜汁喝多了。”
吳亶:“……你這麽獵奇的口味也是沒誰了。”
快到譚總監門口的時候，楊柳道:“吳亶，我覺得你挺适合當明星的，現在小鮮肉不都長你這樣嗎？”
吳亶顯然不贊同她的話:“你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我當什麽明星？我這人又不上鏡，而且，我對培養明星比較感興趣。”
吳亶敲門，等裏面應了才帶着楊柳推門進去。
譚總監譚晴是公司的藝人總監，娛樂圈有名的金牌經紀人，四十多歲的女人，風韻猶存，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公司一線藝人到她面前都得禮讓三分。
“吳亶你怎麽回事？”譚晴一等倆人進來，迎面就是一頓質問。
吳亶:“……”
他确實是被問的有點懵，腦海裏将最近做的所有事都過了一遍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所以他猶疑道:“怎……怎麽了？”
“怎麽了？”譚晴将手邊一份劇本推過去，手指在上面點點，“你知道昨天晚上溫演溫導演給你連打了三個電話嗎，居然不是占線就是關機，吳亶你幹什麽去了你？”
吳亶依舊雲裏霧裏:“啊？”
譚晴瞪他一眼:“你是今天早上出門忘記帶腦子了嗎，啊什麽啊？”
“你這種智商讓我很懷疑是不是楊柳跟錯了經紀人，所以條件這麽好卻一直沒紅起來。”
楊柳在一邊不厚道地想笑。
“啊，不，”吳亶終于回神，“譚總，你說溫導給我打電話？他怎麽會給我打電話？”
吳亶确實想不通溫演為什麽給他打電話，溫演是娛樂圈拿過不少國內外大獎的老牌導演，銀河招牌導演之一。他這個人對角色要求素來很高，拍的電視劇電影選的演員一般不是大紅大紫就是娛樂圈的老戲骨，楊柳兩樣都占不上，所以溫導怎麽可能給他打電話。
但譚晴既然跟他這麽說了，那就肯定是打了，所以不管他想不想得通溫演的動機，他都錯過了。
但他昨天晚上還真沒幹別的，他一直在打聽《大晉風雲》那個女配的事，等他打聽完卻一無所獲的時候，手機也沒電了。他因為天已經晚了，所以直接上了床，手機充着電，卻并沒有開機。
此刻聽到溫導演給他打了電話，心裏的懊惱簡直能将他淹沒。
那可是溫導演啊！
溫導演給他打電話無異于天上掉餡餅的事，卻讓他就這麽錯過了，這一刻，除了懊惱還有濃濃的愧疚籠罩着他。
他要是把楊柳紅的機會錯過了，那他就太不可饒恕了。
“我沒接到，”吳亶懊喪道，“不然我再給他回過去？”
“不用了，”譚晴拍拍手下的劇本，“過來拿劇本吧，溫導已經派人把劇本送來了，楊柳演裏面的女二。”
吳亶一臉玄幻的表情将劇本拿過來，他看了一眼，震驚道:“大晉風雲？”
“對，就是大晉風雲。”譚晴靠到椅背上，看着兩人，“不用惶恐也不用太過高興，橄榄枝抛過來接住就是了，況且這也不是什麽很主要的角色，”她看向楊柳，眼裏帶着淡漠地審視，“等你能接到銀河的女主的時候，才是你真正該高興的時候，知道嗎？”
楊柳點頭。
譚晴打量她半晌，蹙眉道:“楊柳，你實在踏實得過頭了。”
楊柳微微一笑:“我會好好努力的。”
譚晴可有可無地點點頭，“行吧，你好好拍戲，到時候給你派個臨時助理，拍戲的時候有什麽事吳亶忙不過來的，也能給你搭把手。”
連楊柳都覺得不可思議，她一直沒覺得這個角色會輪到自己，但手裏的劇本卻在告訴她，你确實拿到了這個角色。
“這次可大不一樣了楊柳，”吳亶從公司出來就難掩興奮，“這次的大晉風雲溫導是執行導演，導演組的隊伍不僅規模還有份量，那都是空前絕後的，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給邝羅舒這個總導演服務，你能進這個劇組，不管被導演組哪個導演認可都将前途無量啊。”
“都說別的劇不能和銀河出品的劇相比，但這大晉風雲那也是銀河以前出的作品所不能比的，更別說你随便拍的戲了，放到他面前都不夠看的，”吳亶絮絮叨叨地一直在那感慨，“不過有件事真是奇了，溫導怎麽會點名要你呢？”
絮叨這麽多，終于想到重點了。
這個時候兩人已經回到公司安排的小公寓了，楊柳正一頁頁翻看劇本，聽到他這似自言自語的一問，便随口道:“你知道那個Z姓女星嗎，她不過是拍了些挂歷都能被導演找上門，我都拍了這麽多電視劇了，雖然也就三部播出了，但也比那個女星被導演看中的概率大啊，畢竟電視劇還能看出演技來，挂歷只能看臉吧？”
吳亶若有所思，“你這話倒沒什麽錯，但楊柳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将劇本從楊柳的視線下抽走，“你說，你是不是瞞着我做了什麽？”
楊柳看他，好笑:“我需要瞞着你做什麽嗎，又或者我就算瞞着你做了什麽，我能毫發無損地坐在這，還有人送這麽大手筆的劇本給我，那我也沒必要再和你說我做了什麽吧？吳亶，”楊柳拍拍他的肩，将劇本又抽回來，“這次你只要負責高興就好了，不要想太多。”
吳亶依舊不放心:“你最好別像姚芳芳那樣整潛規則這種幺蛾子，以後一旦被人爆出來，你的前途，你的名聲就毀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楊柳擡頭認真看他，“吳亶你知道嗎，這三年我一直慶幸自己畢業後遇到你這樣的一位經紀人，不把手下的藝人往火坑裏推，但我珍惜自己比你珍惜你手下的藝人更甚，所以我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你就放心吧。”
吳亶聽她這麽說，多少放心了，卻依舊對溫導那事不依不饒:“那你怎麽不說清楚溫導為什麽偏偏要找你？”
楊柳:“……我怎麽知道，反正過兩天會和導演主角他們吃飯，你直接去問溫導不就好了。”?
☆、第 9 章
? 9.
《大晉風雲》的與衆不同之處就在于這部劇的大手筆，因為從編劇、制片人到導演組的大牌使得娛樂圈是個藝人都想往裏鑽。往常一部劇的關注最多到主角，但這部劇從主角到女三男三都備受關注。
從選角開始到落幕，光頭條就輪了三回，更別說其他各種各樣近乎刷屏的報道。
而這事最大的受益者只能是那個既是投資人又是導演的邝羅舒。
還未開拍就受到這麽大的關注，注定了這部劇在殺青之後的勢如破竹，到時候各大電視臺的收視率都得被他籠絡走。
官方一直沒有公布飾演女二的演員，一時引起網上五花八門的猜測。
而這個時候《大晉風雲》的編劇之一孔勳又發了個微博，表示女二這個角色并不好演，是一個身份背景極為複雜的角色，如果演得好，會比女主還搶戲。于是網上越發衆說紛纭。
“不用說，一定是演技好又有名的演員，大家都知道，銀河不太喜歡捧新人。”
“我大舒化奶表示，不管男神邝羅舒選誰演女二我們都支持！”
“好希望是wuli女神薔薔，wuli薔薔的演技不好嗎，我覺得她就算女版蜘蛛俠也hold住啊，還有比蜘蛛網更複雜的身份背景了嗎？”
下面有人回複，
“目測博主是高級黑，23333”
“安薔霸占我各大電視臺整個暑期檔，已看吐……”
“wuli薔薔真的很漂亮，就算不管看哪個電視臺都能看到她，那也沒關系啊，漂亮的人看着都養眼，還是你們希望不管換哪個臺看到的不是醜八怪就是糙老爺們？黑子們怎麽總是有奇奇怪怪的掐點。”
……
楊柳看一眼車窗外，将吳亶手裏的ipad抽出來，“到了，別看了。”
眼前正是B市有名的私人中餐館山居食府，沒有會員卡或邀請函根本進不去。
雖然這裏極為私密，但人均消費也高得離譜，一般不會有哪個導演把會面地點選在這裏。
但邝羅舒又怎麽會是一般導演，所以，吳亶報上邝羅舒名字遞上燙金邀請函帶楊柳大搖大擺走進去時，楊柳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吳亶推包廂門時，楊柳突然有些緊張，她雖然一直不說，但她心裏清楚，她能拿到這個角色應該是因為邝羅舒。
他要做什麽？他上次被她拒了簽約邀請，這次卻不生半點嫌隙将這個娛樂圈女星趨之若鹜的角色給了她。
楊柳不能相信邝羅舒沒有半點企圖，畢竟，這不是其他地方，這裏是娛樂圈，單純只為拍戲的導演不是沒有，卻是鳳毛麟角。
所以，楊柳沒辦法不多想。
然而吳亶帶着她進去，裏面卻并沒有邝羅舒的身影。
只有執行導演溫演、銀河旗下著名制片人金希還有就是編劇孔勳和女主範夢潔。
範夢潔正當紅，有獨立的明星工作室，演文藝片出身，兩年前轉戰大熒幕，已經很久沒拍電視劇了，娛樂圈幾乎沒幾個導演邀請得動，這次卻格外給邝羅舒面子，願意再戰小熒幕。
其他人還沒來，吳亶帶着楊柳和在座打招呼，而後溫演便讓兩人坐下。
“咱們邝導日理萬機，一時半會趕不過來，我們再等等，男主和男二還沒過來，不着急。”溫演出乎意料的好脾氣，說話的時候和顏悅色。
“我們進來時差點以為遲到了，”吳亶歉意笑道，“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實在沒想到各位來得這麽早，看來下次要是再有這樣的聚會，我得帶着楊柳更早準備了，不能讓大家一直等着我們，不然就太不禮貌了。”
“不不不，”溫演道，“這不怪你們，是邝導，他說了，不能讓演員等，所以我們只好提前來了。”
溫演話音落下沒多久男二就來了。
男二是時路，也是不瘟不火的一個演員，但一直踏實努力，符合銀河選角的要求，沒有醜聞沒有炒作。
時路明顯是個木讷不多言的，由經紀人帶着，輪番招呼下來，到楊柳這的時候，卻尴尬地卡殼了。
楊柳正要說話，眼角餘光卻看到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道:“她是楊柳，幸福向前沖的主持人。”
“啊，”時路的經紀人幹笑，“原來是節目主持人，你好你好。”
楊柳:“……”
所有人都看出來時路的經紀人并沒有反應過來楊柳是誰。
而就在楊柳再次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那個經紀人已經轉過身去和後來的那兩人打招呼去了。
最後來的正是邝羅舒和解致。
解致是這部劇的男主。
而先前開口為楊柳介紹的正是邝羅舒。
吳亶坐在楊柳身邊，趁其他人沒關注這邊的時候給楊柳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明顯是在問，這怎麽回事？
楊柳沒空理他。
因為邝羅舒只對時路二人點了點頭就算致意，之後就拉開楊柳身邊空着的椅子坐了下來，卻又全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般沖楊柳問道:“劇本看了嗎？”
楊柳硬着頭皮頂着所有人異樣的目光道:“看過了。”
邝羅舒卻沒理會她，扭頭看向還站着的時路二人:“你們坐到溫導那去吧。”
但溫導和金希之間的那兩個位置明顯是為邝羅舒解致留的，現在解致坐在了邝羅舒旁邊，他們坐過去，那不就坐到了首位。
這也是他們一直站着的原因。
時路二人:“……”
其他人:“……”
解致站起來，嘴角帶着笑道:“溫導你坐過去一個位置，我來坐中間那個。”
這樣一移，就是在溫導和邝羅舒之間空出了兩個位置，時路二人終于能安心坐下了。
但這只是剛開始，後來他們倆就發現，其實邝導坐在哪哪就是首位，朝向什麽的，那都不是事。
人來齊了服務員便開始上菜。
“你們是這個劇的靈魂人物，”溫演則開始趁着上菜的時間說話，“你們對角色的處理關系到這部劇的質量。我對解致範夢潔還是比較了解的，他們倆肯定沒什麽問題，不過時路，雖然選了你，但說實話，你的演技還比較稚嫩，回去後要多琢磨劇本，知道嗎？”
溫演點評了三人，獨獨落了楊柳。
時路則忙應下了。
而楊柳卻似沒感覺，一臉的波瀾不驚。
範夢潔在一旁笑道:“楊柳，你只主持過節目嗎，有沒有拍過戲？”
“如果沒拍過戲的話可能就比較麻煩了。”
楊柳剛想說話卻再次被人截去話頭:“你是單純的質疑她的演技，還是在質疑我的眼光，夢潔？”
又是邝羅舒，他微皺着眉看向範夢潔。
範夢潔卻不懼他，溫婉笑道:“因為對她不了解，所以我随口問問，邝導怎麽這麽針鋒相對？”
邝羅舒卻不理她了，又對楊柳道:“劇本看過了是吧，有沒有什麽印象深刻的情節？”
“有。”楊柳點頭。
“能記住情節嗎？”
“要演是嗎，”楊柳笑着看他，“沒有問題。”
邝羅舒黑若朗夜的眼裏有一閃而逝的笑意:“你試試。”
楊柳閉上眼再睜開，已然入戲，她站起來嘴角帶笑:“若風獻醜了。”
她拉開椅子退到一邊，雙手交疊身前，身體微躬，是一個行禮的姿勢。
解致和她正面相對，受了她一拜。
楊柳跪伏地上，聲音顫抖:“微臣自幼跟随陛下左右，萬事唯陛下馬首是瞻，萬分不敢逾矩，微臣沒有命，微臣的命是陛下給的，陛下讓微臣死，微臣不能不死，但”楊柳擡起頭來，眼中不含淚卻比含淚更添悲怆，“如若微臣死不得其所，那微臣也會心有不甘。然這天下，”她語氣緩下來，眼有無奈，卻又帶着堅定，“是陛下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王令下，無人能抗，陛下一時興起，天下便免不了生靈塗炭，微臣此次雖違背陛下意志，一意孤行，卻不曾有半點悔意。”
她苦笑出來，眼淚從眼角劃下，眼裏全是郁郁不得志的苦悶不甘，“陛下，微臣自知身份卑賤，空有憐憫之心，卻無拯救蒼生力挽狂瀾之力，自當安分守己不做不自量力的蠢事，只是現下，微臣自知觸犯聖上，命不久矣，也知這天下即将風雲變幻，故才多作妄言，微臣深知罪不可恕，這便以死謝罪！”
到這裏劇本裏的描述是秦若風咬舌自盡，被皇帝攔住。但楊柳沒再繼續，也沒法繼續了，她停下來，擦了下眼淚，還有點回不過神來，垂下來的眼裏帶着殘留的悲憫。
臺詞很長，但這段戲的重點不在臺詞卻在情緒的處理。
秦若風這個人有大義，卻桎梏于女子之身。她本是前朝末代皇帝之女，也就是前朝公主，但因為一些原因一直不曾進宮，前朝覆滅後更是成了一個乞兒流落在外，因此現任皇帝殺盡前朝餘孽時便獨剩她一尾漏網之魚。後來機緣巧合下秦若風被皇帝派來的人選作暗衛送進皇宮，一直為皇帝作監視臣下的事。現任皇上野心極大，一心想着擴充疆土，但遭幾個賢臣聯袂反對，一次執行任務時皇帝讓她殺了賢臣之一，以儆效尤，但她卻放棄了任務進宮請罪，這才有了這段對話。
解致帶頭鼓掌，溫演咳了一聲笑道:“不錯不錯，細節處再注意一下基本沒什麽問題。”
邝羅舒沒什麽表情地看一眼溫演，向楊柳伸出手。
楊柳卻像沒看到，自己撐着地板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一時各人面色雖沒什麽異常，心裏卻不知轉了幾個彎。
娛樂圈誰不知道邝羅舒不近女色，三不五時還會有莫名其妙的報道跑出來用八卦又猥瑣的語氣扒他的性向，而今天這個不近女色的人三番兩次向一個小明星獻殷勤，還如此維護，怎能不引人猜疑。
解致笑道:“提前準備了？臺詞記得挺清楚。”
“很喜歡這一段，所以在家試過感覺。”楊柳對解致很有好感，她笑着答道。
“劇本多琢磨是有好處的，”編劇孔勳也道，“你情緒處理得不錯，但面部表情還可以再誇張一點，在熒幕上面部表情會受很多因素影響，光啊，色彩啊，等等，可能就沒那麽明顯了。”
“我會再加強這一方面的訓練，”楊柳點頭，“以前上專業課涉及到過這方面，這一直是我的弱項。”
“整過容嗎？”溫演突然問道，“我這人說話比較直，別介意。”
但楊柳還是不高興了，但在這地方她就算有再大的情緒都不能發作，因此她只能皮笑肉不笑道:“沒有整過容。”
邝羅舒在一旁道:“行了，再說下去菜都涼了，吃飯吧。”
當然，說是吃飯，又怎麽可能只是單純的吃飯。
先是時路被經紀人推起來敬酒，再就是楊柳也是免不了要舉起酒杯輪番敬上一遍，說幾句還請多多關照這樣的客套話。
酒桌上應酬就是如此，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再怎麽擋也難免被灌上幾杯。
最後邝羅舒也說了幾句，用詞謙遜:“邝某頭一次導戲，溫導，”他舉着小巧的白瓷酒杯，敬得是白酒，示意溫演，“你是導演界的老前輩，後生不足之處還請多多包涵指教，諸位也是。”
他舉酒示意一圈，先幹為敬。
這人能站到高處，自有其不凡之處，單就敬酒的氣度，都讓人心搖意動。
衆人自然給面子地紛紛站起來，端着酒杯也是一飲而盡。
溫導酒氣上臉，連道:“不敢不敢，邝導人中龍鳳，出類拔萃，而且眼光獨到，能力桌絕，實在後生可畏，溫某哪敢指教邝導，最多和邝導探讨一二。”
兩人客客氣氣咬文嚼字，沒一會又是一圈酒敬了下來。
好在邝羅舒是幹脆果決的人，素來不愛廢話，餐桌上禮數到了，該說的說完了，便道:“有事的可以先走了。”
範夢潔還要趕通告，便和經紀人先走了，制片人編劇也沒作多留，倒是溫演過來和楊柳說了兩句話。
“好好努力，還是個可造之材，咱們邝導很看好你，”他說着看了一眼邝羅舒，“我說那話沒有別的意思，導演比較在意演員有沒有整過容，一般整過容面部表情僵硬就很難達到導演對戲的要求，這個你應該清楚吧。”
楊柳點頭:“我知道溫導的意思。”
溫演點點頭，也走了。
楊柳自然也想離開，然而她才擡了下身子，就被一只修長大手給攔住，那只手在桌布後準确無誤地握住了她的手。
楊柳又驚又氣，掙紮不開，她又不好動作太大，畢竟人還沒走完，未免被人看出來，她只能暫且忍着。
等時路二人磨磨蹭蹭得也離開了，就剩下邝羅舒解致和楊柳吳亶四人了。
吳亶在一旁捅了下她的手臂，楊柳只能有苦難言地看他一眼，再掃一眼桌布。
吳亶好歹當了這麽多年的經紀人，自然明了是怎麽回事，他忙站起來笑道:“邝導，解哥，楊柳還要趕通告，時間太緊，我們就先走一步了，實在不好意思。”
邝羅舒沒說話。
解致似笑非笑，揚揚手，示意吳亶再坐下，問楊柳:“吃飽了嗎？”
楊柳點點頭，手上暗暗使勁，想掙開。
邝羅舒喝了幾杯酒，稱不上醉，卻有些熏熏然，他本也沒用什麽太大力氣束着楊柳，但楊柳有顧忌，力氣又小，因此沒掙開，這次她再一掙，邝羅舒便主動松了手。
“這家私房菜不錯，下次可以再來。”
下次怎麽再來，解致卻沒說，倒是邝羅舒接話:“你怎麽還不走？”
解致笑笑，不為所動:“我的餐後水果還沒到呢。”說着他又看向楊柳，“你上次還跟我們說你是那家農家樂的工作人員，這次卻在這看到你了，你打算怎麽跟我解釋這件事？”
他自然沒有責備的意思，面上還帶着笑，顯是在調侃楊柳，看她怎麽回答。
“這事是我不對，”楊柳笑道，“你們身份特殊，我不好和你們說太多。”
“而且，”楊柳看一眼邝羅舒，“邝導到下午就知道我是娛樂圈的藝人了，我并沒瞞着他，我相信，你們沒過多久也知道了吧？”
解致笑笑，道:“你是頭一個不給他面子的人，多少人絞盡腦汁想進銀河，你卻拒絕了。”
服務員送來果盤，解致拿過一個蘋果，邊吃邊往門外走，“你們接着聊，我有事先走了。”
楊柳:“……”
她也想走……
但還有尊大神坐在她身邊。
邝羅舒看向吳亶，眼神意味不言自明。
吳亶:“……”
就算他再怎麽不想出去，也不得不出去，銀河老總得罪不起。
但他出去之前還是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楊柳，你還要趕通告”。
楊柳便也跟着站起來，笑笑:“邝導，我晚上還要錄節目，不能陪你多聊一會了，實在抱歉。”
邝羅舒面上幾乎看不出情緒，他坐在椅子上，仰頭看着楊柳，揚揚下巴，示意她坐:“這麽急着走，怕我吃了你不成？”
楊柳看着他，猶豫半晌，還是坐下了，“邝導還有什麽事嗎？”
邝羅舒卻沒說話，用過于深邃而顯出幾分寒意的眼神打量她，半晌在楊柳漸起的怒意裏慢慢開口:“變化很大。”
确實變化很大，不像那天白t牛仔，而是一身修身印花裙，也不再素面朝天清湯挂面，柔順的卷發搭在胸前，裸妝不誇張也不濃豔，之前演戲時還流過淚的眼睛靈動而明媚，帶着薄薄的怒意瞪着他。
因為喝了酒，今天的楊柳似乎又要動人一些，面上泛着微微的潮紅，瞪他的眼裏帶着水汽，霧蒙蒙的，沒有半點威懾力。
邝羅舒熏然，心情不錯，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他站起來，道:“走吧，送你去錄節目。”
楊柳疏離道:“多謝邝導，經紀人會送我過去的。”
“随你。”邝羅舒倒是沒強求。?
☆、第 10 章
? 10.
“怎麽樣？”
停車場裏解致還沒走，座椅放下來，半躺在那假憩。
“什麽怎麽樣？”邝羅舒上車後開動車子。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解致坐起來系好安全帶。
“你可以猜猜看。”邝羅舒手指輕敲方向盤。
“我總覺得你看上她了，羅舒，你是不是想包養她？”解致扭頭看他，眼裏沒了平時的漫不經心。
“不，”邝羅舒看向他，“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
那姑娘就像只小刺猬，現在看到他會豎起滿身的刺，從頭到腳都寫滿防備。
“證明你還是有過這個想法的，”解致一笑，“不過是還沒提上日程。”
邝羅舒沒說話，一臉認真地開車。
解致又道:“我當你要被媒體扒一輩子的性向了，畢竟已經扒了近十年了。”
邝羅舒勾勾嘴角:“我喜歡女人你是不是很遺憾。”
“……不，求之不得，”解致想了想，一拍他肩，“咱們還是練功房見吧，和你在一起，我連清白都沒了，天天被人意淫和你是一對。”
邝羅舒戲谑地看他一眼，也不顧忌喝了酒，踩下油門，車子很快飙了出去。
在去J市錄節目的路上，吳亶一直用“你欺騙了我”的眼神怨念地盯着楊柳。
楊柳哭笑不得，只好把回家休假遇到解致三人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吳亶啧舌:“你這運氣也是沒誰了，這種無異于天上掉餡餅的事都能被你撞上。”
楊柳也覺得不可思議，以至于一直有點惴惴不安，閉上眼休息時，腦海裏總是晃過邝羅舒微帶寒意的眼，還有他在桌布後握她的手，帶點微濕卻又透着暖意。
他是單純地想捧她，還是別有目的？
楊柳總覺得後者概率更大，如果以後真有那一天，她到底該怎麽應付那人？
因為《大晉風雲》前期工作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開機在即，節目組配合楊柳，在開機之前每次錄制都需要多錄倆期，以補楊柳拍戲的時候的空缺，因此下午晚上楊柳都要待在電視臺裏。
李嬌嬌這次見到她時，是一副和藹長輩的模樣，拍拍她的肩，道:“不錯，楊柳，能拍銀河的戲，證明你快紅了。”
她這次倒絕口不提那一聽便讓人覺得可笑的犀利了。
到上臺前，她還是多說了兩句:“上一期節目收視有所回升，你再加把勁。”
楊柳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