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部戲一般很難按順序來拍攝
在你興頭上和你對着來,等你們以後感情淡了,你媽只要輕而易舉幾句話就能拆散你們,或者,根本不需要你媽出手,你們自己就能意識到彼此不合适。”
“媽,”楊柳此刻是真的想哭了,“你怎麽能這樣,有你這樣不盼女兒好的嗎?”
“我不盼你好,我就是盼你好我才跟你說這麽多,否則我就該坐着等看你的笑話了,楊柳,你要警醒一點,你媽是過來人,如何能害你,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那要找門當戶對志趣相投的,差太遠了遲早有一天要分手的。”
“你是在現身說法嗎,媽,”楊柳不敢置信地看她,“你從你自己失敗的愛情婚姻裏得到的那些破銅爛鐵,現在要強行塞給我嗎?”
“什麽叫現身說法?什麽叫我從我失敗的愛情婚姻裏得到的破銅爛鐵?什麽叫我強塞給你?楊柳,你說話是不是太過分了?”楊百依将書往桌上一砸,無框眼鏡将她整個人襯得越發刻薄尖銳。
“有你過分嗎,你憑什麽覺得你以為的那些東西就适用于我,你口口聲聲說我和他會分手,還不是因為你和爸爸曾經也是這樣,門第差距就像只老虎,把你吓怕了吧,兩個不同的人要生活在一起誰不要磨合,就因為身家背景不一樣性格不一樣你就斷定我和他一定會分手?”
“誰有你過分?你不将就還刻薄,說什麽做什麽都那麽武斷,你就做你一輩子寧折不彎的常青竹吧!”
“啪。”
在清脆有力的一聲巴掌聲後,客廳裏徹底安靜下來。
楊百依顫抖着手看她,眼裏難過,痛恨,失望各種情緒錯綜交雜,“楊柳,你滾,你滾,我現在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一只白眼狼,什麽時候都能為了一個外人來咬你媽,你現在就從這出去,我這一輩子要是還管你死活我就不信楊!”
楊柳被她一掌打醒,喊了一聲“媽”,下一刻卻被狠狠推到一邊,懷裏的毛衣也被搶回去。
“你滾,滾去找你那個讓你這麽不識好歹的男人,讓他養你一輩子,你們逍遙快活一輩子,好狠狠打我的臉,也好讓你高興高興,你看啊,楊百依說錯了吧,只要情比金堅,刀山火海什麽過不去啊,她就是個懦夫,自己婚姻失敗了還不願意自己女兒好,她總是那麽自以為是,現在錯了吧,臉打腫了吧!”
“媽,”楊柳眼淚直往下掉,被楊百依推得一頭撞到茶幾上,痛得心都在抖,她掙紮着過去緊緊抱住母親,“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媽,你不要這樣,求你了。”
楊百依被她抱着,推不開她,也在掉眼淚,邊哭邊道,“楊柳,你以為你媽把你拉扯到今天容易嗎,你以為你媽不想堅持嗎,生活這麽艱難,誰都等着看你們家的笑話,如果能有一個人在背後撐着我,你以為我不願意嗎?可過不下去了就是過不下去了,我還能把自己團吧團吧硬塞他嘴裏硬嵌他心裏嗎?”
“媽只是想告訴你,人心難測,前一刻好得難舍難分,後一刻就心思各異了,媽只是想要你警醒點,保護好自己,不管将來因為什麽原因分開,你還能堅持下去,好好生活。”
“你媽是說話不好聽,可是你看看你的反應,你說話又好到哪去了,一情緒激動就戳你媽心窩子,八年前是八年後還是,你怎麽就沒有半點長進,你這不是逼着你媽想不開嗎?”
“媽,”楊柳難受不已,被母親說得心就像被揪着疼,她只能一遍遍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媽我算是看出來了,”楊百依摘了眼鏡擦眼淚,“你栽了,你媽現在,就跟幾年前一樣,說什麽都沒用了。就這短短幾個月,你連魂都走到那個男人身上去了,心也不是你的了。”
“媽……”楊柳無言以對,只能抱着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抱着母親掉眼淚。?
☆、第 32 章
? 32.
即便臨走倆人也沒能和解。
楊柳出門的時候,楊百依一臉冷漠地回了卧室,只是就像不經意般把要給楊柳的毛衣落在了沙發上。
楊柳站在門口許久,聽到噼裏啪啦的下冰雹的聲音,覺得連心也跟着響成一片,一刻也不得安寧。她走過去将毛衣疊好,收進帶回來的手袋裏。她在空曠的客廳裏喊了一聲“媽,我走了”便離開了。
她不覺得楊教授會理會她,如果有一天有人對自己說了同樣的話,她只怕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他,然而她這輩子,迄今為止,傷害了楊教授兩次,每一次都是口不擇言,恨不得揭盡所有令她痛苦的陳年傷疤,在見了紅後,又後悔不疊。
但這輩子,也只有一個楊教授會讓她如此倉皇失控,讓她所有的幼稚、脆弱、色厲內荏顯露無遺。
她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裝得優雅得體有分寸,卻除了楊教授,她的母親。
她是她一手帶大,從不被假手他人。十八歲以前她的經期,她一個星期洗澡洗頭發的次數,她那一周吃了什麽水果零食,再沒有比楊教授更清楚的人,她知道她所有瑣碎的事情,也因此,她也同樣知道楊柳有哪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朝夕相處,或者說相依為命的結果就是,她們對彼此的了解苛刻到了指甲縫裏,也因此,傷起人來才能更不留餘地。
每一次的一針見血,都不僅僅是因為我愛你、希望把我懂的所有都傾覆給你、希望你走的每一條路都是康莊大道,而是,我了解你,我知道此時此刻你在擔心什麽,你在害怕什麽,或者,你在逃避什麽。
她所做的,她們對彼此所做的,都是如此,你越是害怕什麽,越是要把這些東西揪出來,赤/裸裸地擺在你面前,閉上眼睛便讓你聽到聲音,裝聾作啞便讓你覺得痛,總歸要讓你認清現實,再不對這虛妄的世界抱多餘的想法。
這樣的相處太過殘忍,卻也足夠清醒。
武麗在機場等楊柳,等到之後便直接坐了楊柳來機場的那輛出租車,一起趕往M市。
四個小時的車程,漫長而枯燥,楊柳閑極無聊時把毛衣拿出來給武麗看。
“你媽打得真棒,比你身上那件毛衣做工都精細,同樣的顏色同樣是高領,你媽給你打的這件看起來就是大氣。”
她啧啧贊嘆,“你身上那件可是奢侈品牌。”
楊柳笑了下,“中國這種情況屬于高手在民間。”
武麗贊同不已,“我們家那邊就有一個特別厲害的人,口技,你知道吧,現在初中生不還學了一篇這樣的文言文嗎,他就會這個,特別厲害,什麽鳥叫啊,打雷啊,汽車鳴笛啊他都學得惟妙惟肖……”
武麗打開了話匣子,和楊柳東拉西扯,說得興致勃勃。
楊柳不算是個好的聊天對象,她往往不會在你一個話題說完的時候抛個梗讓你繼續第二個話題,她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着,表示她在聽,不至于冷場。
閑言碎語說夠,總算快到M市,入眼是M市的新标志物建築,一座尖頂商貿大廈。
M市原本的标志物建築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皇尊,現在要在看到那座大廈後十分鐘才能看到那家酒店了。
M市地屬南方,冬天溫度也時常高達二三十度,因此到活動方安排的酒店之後楊柳就換了一身清爽的裝扮。
這次商演其實就是M市新地标,這座叫天合的商貿大廈為慶祝盛大開業而舉行的文藝演出。
楊柳到酒店已經七點多了,換好演出服化好妝便直接上了臺。
這次是露天舞臺,來了很多人,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楊柳唱歌的間隙和觀衆互動了一把,在活動方沒有安排的情況下居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宣傳海報。
她這次唱的依舊是《國殇》,唱完她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倆人坐車離開,本是直接去機場,但因為有邝羅舒的囑托,楊柳得先去一趟皇尊酒店。
晚上九點,楊柳和武麗一起到了邝羅清住的那一層樓,一進走道便聽到震天響的音樂聲。
楊柳皺眉,沒有幾步就看到了那間聲響來源的房間。竟然大敞着門。
楊柳讓武麗在外面等她,她一個人往那邊走,然而還沒到門口就覺得不對勁。
在音樂的掩蓋下,房裏傳出的其他聲音都微不可聞,但一走近還是不可避免地往耳朵裏鑽。她有些邁不動腳,但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她還是走到那間房前。
房裏烏煙瘴氣,□□不堪,瘋狂而扭曲的人體就像吐着信子的蛇,面目猙獰。
與記憶裏突然重合的畫面就像突發的泥石流,瞬間摧毀她僅有的意識與理智。在那一刻,她的腦海如同災難過境一般荒蕪。
她差點落荒而逃,腳甚至已經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然而她還是冷靜了下來。她嫌惡地推開一個湊上來的,滿臉□□紅暈眼神迷離腳下飄忽的男人。
她沖進房間的第一件事是抄了一只啤酒瓶,在有人湊上來時毫不客氣地給他們頸部來了一下,是死是活她也顧不上了。
她跑到邝羅清身邊,在看到她安然無恙神情清醒地抽着煙冷眼旁觀時松了口氣。
她順手關了邝羅清身邊的音響,在瞬間安靜下來的房間裏将啤酒瓶一砸。
“嘭”的一聲,玻璃渣連帶着裏面殘留的澀黃液體濺得四處都是。
這聲響無異于混沌之中一聲驚雷,劈得人渾身激靈,如同重生。
再不清醒,也不得不清醒了。
甚至連她自己,都像是猛然醒悟,打了個觸電般的冷戰,連臉色都比那些嗑了藥的人更慘白。
邝羅清将手裏的煙碾滅,嘴角一邊微微勾起,眼色微沉,嘲諷地看她,“邝羅舒讓你來的?”
楊柳冷道,“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我還要趕飛機。”
邝羅清卻像沒聽到她的話,自顧自道,“他也真舍得,就不怕我把你這小綿羊帶入無底深淵嗎?”
楊柳懶得理會她,轉身就走。
然而她沒走出兩步,一個面黃肌瘦的男人一把扣住了她的肩,這人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般,手卻像鉗子般緊,扣得楊柳肩生疼。
“邝羅清你想幹什麽?”楊柳去掰那個男人冷硬的手,惡心得心裏陣陣翻湧,她回頭狠狠瞪邝羅清。
“幹什麽,”邝羅清一聳肩,滿臉無辜,“我可什麽都沒幹。”
“小姑娘,你應該求我,”那男人一下将楊柳推到一邊沙發上,對一旁幾個圍觀的人冷道,“按住她,我整不死她。”
那男人面目扭曲,費勁壓住楊柳,幾乎整個身子都附了下來,他只穿了一條內褲,慘白的肌膚像白色牆灰一般沒有半點光彩。
楊柳被他掐住喉嚨,眼前光影迷離,她此刻就像被餓獸盯住的獵物,垂死掙紮也得不到半點憐惜。
她所有的絕望痛苦在這些意識飛高的人眼裏和激發他們施/虐因子讓他們沖到高/潮的毒/品是一個性質。
“把東西拿過來。”有人過來按住她,有人扇她的臉,有人揪她的頭發,有人不知道拿了什麽,粗暴地摁住她的頭将東西塞到她鼻子邊。
視線越來越扭曲,在某一刻她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感官卻被無限放大,光影飄忽過她眼前,身體就像被深海章魚無數的肢體糾纏,動彈不能,她的意識越來越遠,恍惚回到某天喝了酒,靠在那人懷裏,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他讓她心動的體味。她驚慌失措地去抱他,喚他名字,讓他救她。她身體感受到涼意,卻被他灼熱的體溫溫暖,像他們少有的共處的那幾個晚上,他們親吻、擁抱、纏綿。
每一次都是噬心入骨的歡愉,每一次都像用盡了畢生力氣去愛,去沉醉。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就像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在高/潮裏顫抖着唇問他。
而後就像察覺到什麽,她胸口猛地起伏,呼吸急促,絕望就像潮水般湧來,驚恐眨眼淹沒了她。
腦海裏充斥着一片渾濁的黑暗,她驀然睜大眼,下一刻軟軟地跌下,在眼睛閉上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她做了一個很久很久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小小的,好像還是三四歲,她沿着K市那條望不到盡頭的河,踉踉跄跄,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不知疲倦。
那是三月柳絮,翻飛如雪,有人在她身後喚她,一聲又一聲,卯卯,卯卯。這是她兒時的乳名,這輩子,除了母親,沒人知道。
她眼淚伴着柳絮濕了滿臉,狼狽而手足無措。
她害怕回頭,害怕一回頭就看到母親孤單的身影;她害怕一回頭,看到的是若幹年後,瘦弱幹癟的自己;更害怕,從眼前走過的光影,是她渾渾噩噩不知年歲的時光。
她寧願就這麽走下去,永不回頭,也無所畏懼。即便這是逃避,不是勇敢。?
☆、第 33 章
? 33.
長而冷清的醫院走道裏,男人風塵仆仆地快步走來,光從他身後追來,讓他的冷漠無形之中更多了壓迫。
走道裏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安靜坐着,在看到他後扭開了頭。男人在她面前停頓一會,什麽也沒說,只眼裏就像醞釀着風暴,沸沸伏伏。過了一會他走向病房,守在病房門前的保镖讓開一步,讓他進門。
就在他進門不久,走道裏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淩亂慌張,透着來人的驚慌失措與心急如焚。
“楊教授你慢點。”楊柳的助理武麗陪在楊百依身邊,幾次想上去扶一把,都被狠狠推開。
“別碰我。”
她在憤怒,以至于遷怒,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能幸免,只怕也包括床上躺着的那位。
楊百依走到病房前,扭頭看坐在走道裏同樣也在看她的女人,過了一會,她問道:“你是邝羅清?”
邝羅清點點頭,挑眉,瘦削的臉總是難免帶着挑釁。
楊百依怒極一笑,走過去,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邝羅清的臉上。
所有人都驚愕地愣在那。
“這一巴掌,我是替你爸媽打的,但不是你欠楊柳的,楊柳要是真有什麽事,就算拿你的狗命也還不上!”
邝羅清面色青青白白,眼裏神色複雜難言,她嘴張了又張,終是一句話都沒說,隐忍地受下了。
這時病房門被打開,男人走出來,看了一眼走道裏的情形,很快明白過來,連眼角餘光都不曾可憐一眼邝羅清紅腫的半邊臉,徑直對楊百依道:“楊教授,你進來看看吧。”
楊百依看他一眼,臉色并不比面對邝羅清時好到哪去。
但她在那一巴掌後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氣,再也沒精力去計較其他人的過失了。
楊柳被送進醫院的第二天M市就降溫了,一連兩天天空都一直陰陰沉沉,好像随時能哭出來。
而楊柳在這兩天裏一直不曾醒來,安安靜靜躺着,好像只是睡着了。
楊百依坐到她身邊,看了她許久,而後慢慢握住她搭在身前的手,眼淚一滴一滴地,無聲地往下掉。
“你媽多心疼你啊,你卻從不珍惜,”楊百依擦了下眼淚,替楊柳将嘴邊的頭發撥開,“卯卯,醒來吧,媽帶你回家。”
邝羅舒站在門邊看着,高大的身影此刻也顯出幾分冷清寂然。
不知道是不是楊百依的話起了作用,到晚上楊柳便真醒了過來。
因為楊百依護犢情深,以至于病房裏除了她之外連楊柳助理武麗都被趕了出去。
也因此楊柳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容憔悴,神情凄然的母親。
其實她在夢裏就有感覺,楊教授過來了,這世上,除了楊教授再沒人會叫她卯卯,也再沒人會讓她有迷途裏看到光的感覺,就算路再遠,回頭再難,她也會因為她而走下去,會忍着惶恐不安回頭去看她一眼,确認她是否安好。
“渴。”楊柳聲音嘶啞無比,以至于楊百依湊到她面前才能夠聽清。
楊百依給她倒水,順便按了鈴,而後搖床讓她坐起來喝水。
楊柳就像渴了一輩子,恨不得一口将水灌進胃裏,然而她喉嚨又幹又澀,每一次吞咽都像有人掐着她脖子,生疼無比。
她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
楊柳一杯水沒喝完,醫生護士就過來了,一起來的還有邝羅舒。
但邝羅舒只是站在門口看着這邊,并沒有往裏走。
醫生給楊柳檢查過後道:“醒來了基本就沒有大礙了,雖然是新型致幻劑,但用量不多一般不會上瘾,當然,前提是不要第二次接觸。反而是脖子上的傷有點嚴重,近期一定要注意飲食,如果以後還要唱歌的話,這一個月內要注意保養喉部。”說完便讓護士給楊柳換了藥水留了藥。
在醫生離開的時候邝羅舒才進來,低聲詢問倆人要不要吃點什麽。
“天已經晚了,我讓助理買好了送上來。”
楊百依完全不買他的賬,從頭到尾連臉都沒往那邊轉一次,“不用了,多謝邝總了,想吃什麽我們可以自己下去買。”
邝羅舒尚是頭一次如此吃癟,但奈何這人是楊柳母親,不管出于哪種原因他都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他看向楊柳:“想吃什麽,你現在最好吃流食,我讓人給你送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楊柳看一眼母親,猶豫着沒開口。
邝羅舒似是笑了下,他點點頭,“好好休息。”
說完他便出去了。
楊百依哼了一聲,極為不滿。
“好了媽,”楊柳嘆氣,說話極為費勁,“又不是他的錯。”
“不是他的錯,那是他姐姐,不是他的錯是誰的錯?”
“媽,你這是連坐。”楊柳一字一頓說得艱難。
“行,”楊百依失望地一點頭,“到現在你還維護他。”
楊柳簡直哭笑不得,她努力撐起身子湊過去,用沒有打點滴的那只手摟住楊教授的胳膊,“媽,你別這樣,不管将來如何,我和他如何,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楊柳眼眶微微泛紅,“你知道嗎,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差點都醒不來了,可只要一想到你,我就能夠撐下去,只要一想到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我就特別難受特別不願意那麽自私的丢下你一個人離開。”
你是我的指路明燈也是庇護我給我一片浪靜風平的港灣,可與此同時你也那麽脆弱,你只是用盡了力氣護着我,被風浪傷得千瘡百孔也要固執地維持着守護的姿勢。
所以,這樣的你怎麽能不讓我堅強,怎麽能讓我狠心忘恩負義,怎麽能不刻骨銘心?
邝羅舒很快親自送了晚飯過來,兩份皮蛋瘦肉粥,還有甜點水果。
楊百依被楊柳前面一番話說得雖不說龍顏大悅但還是多少緩和了些臉色,因此她沒再堅持自己去買晚餐的說辭,邝羅舒替她放好勺子将粥端給她她還是一臉冷酷地接受了。
但她卻并沒自己吃,而是端過來喂楊柳,順便趕他:“沒你什麽事了,你出去吧。”
邝羅舒看一眼楊柳,眼帶躊躇,顯然是有話想說,但楊百依坐在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讓他不得不妥協,只好暫時出去了。
然而他這一出去到第二天下午到都沒見人影。倒是每到飯點Allen就會送餐過來。
楊柳中午的時候站在窗前看了一眼,發現樓下來來往往都是人,□□短炮裝備齊全,顯然是她住院的地方被媒體挖出來了。
之前她問過楊教授,楊教授知道她被強制吸食致幻劑住院的事,還是因為邝羅清請港島一些明星在皇尊“開餐”的事被曝光了。
媒體通告寫得玄乎其玄。斷章取義誇大其實的本事素來是娛樂圈狗仔的強項,但還是把楊教授吓出了一身冷汗。
每每翻一個報道或者看一眼電視裏的娛樂新聞,都是類似這樣的标題。
國際巨星邝羅清酒店大膽“開餐”,新晉小花旦楊柳不幸失足吸食致幻劑。
但內容又并非如此,不知道媒體從哪挖來的圖,模糊不清,但能看得出楊柳的身形。楊柳是被四個骨瘦如柴的赤身裸體的男人壓着的,而邝羅清就在他們身後,看着楊柳被迫吸食致幻劑。
于是每一篇報道的最後都要對她可憐同情一番,順便還要預測一下她未來的事業發展。
當然,也不乏有閑暇人士分析,邝羅清之前發的那條對楊柳“一見傾心”的微博純屬公關,所以如此推來楊柳确實是和邝羅舒不無關系了,不然從邝羅清冷眼旁觀楊柳被吸/毒這件事來看,倆人的關系并不好,那邝羅清為什麽還要為楊柳公關,肯定是因為這件事事關他弟弟邝羅舒了,只有倆人真正在一起了她才需要這麽纡尊降貴的為倆人“澄清”了。
說得不無道理,但在邝羅清聚衆吸/毒的爆炸性新聞的壓制下完全沒有激起任何水花,楊柳能知道,還是武麗和她說的。
但邝羅清聚衆吸/毒這新聞除了一張讓人想入非非的,模糊不清的圖外沒有任何證據,所以直到現在邝羅清和照片上的那些人都安然無恙,依舊逍遙法外。
至今楊柳都不知道這件事是如何爆出去的,更不知道那張照片上的畫面是怎麽被拍到的。
從角度看像是從門外拍的,不知道是不是酒店服務員。
楊柳待在醫院裏百無聊賴,靠着床發呆的時候便忍不住胡思亂想。
如今因為記者的關系她已經不能随便走動了,而早在兩天前如期開機的電視劇還等着她回去拍攝。
說實話,這個時候剛開始,張力完全可以換演員,連楊柳自己想起這件事的時候都不抱希望了,所以後來武麗和她說張力堅持不換的時候她還詫異了一把,但更多的是感激。
不管怎麽樣,她都要盡快出院了。
晚上邝羅舒終于現身,他出現的時候楊教授恰好去了洗手間,他進來見房裏沒人便順手鎖了門。
楊柳:“……”
邝羅舒走過來時心裏就像卸下了一塊巨石,他吐出一口氣,走到床邊将楊柳緊緊抱住。
“你不知道我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心裏有多亂,”邝羅舒一下下親吻楊柳的發,“我好怕你出事。”
他頭一次這麽示弱,每一個字都似有他呼吸的沉重。楊柳從不可想象這世上還有他畏懼的東西,他還會這麽直白的說怕這個字,卻忘了,他在她面前一直是個普通人。
喜怒哀樂怨憎會從不掩飾。
楊柳心裏那本就微不可見的遷怒徹底杳無蹤跡。
“我會一一幫你讨回來,”邝羅舒擡起她的臉,“不會讓你白白受了委屈。”
“包括邝羅清?”楊柳沖他笑了下。
邝羅舒看她良久,嘆口氣,“包括她。”
“沒有人可以傷害你,tu es mon seul。”?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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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記者漸漸散去,楊柳喬裝一番總算出了醫院。
朝陽這邊對外通告是楊柳演出之後因為胃病發作才會突然住院。而銀河則表示并沒有照片上的事情發生,純屬有人看不過眼邝羅清和楊柳關系好挑撥離間罷了。
畢竟沒有證據的事在娛樂圈是個明星都會抵死不認的。
你說我吸/毒,就憑一張連臉都看不清的照片,就憑你毫無根據的臆測?未免太過可笑。
楊教授堅持要送楊柳去片場,如今的楊教授就像驚弓之鳥,有一點風吹草動都神經緊張。
“你媽也有後悔的一天,但我知道娛樂圈亂,也沒想到它會這麽亂。”
飛機上楊教授還一臉心有餘悸。
當聖鬥士有一天也會一臉疲憊一臉凄凄地和你表現出她的畏懼時你反而不會覺得她怎麽這麽膽小懦弱,而是滿滿的心疼了。
她護衛你那麽久終于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了。
楊教授開始囑咐一旁的武麗,拜托她一定要照顧好楊柳,表示如果你公司給你的工資不滿意那我額外再給你發。
楊柳聽到這簡直哭笑不得,拉一把母親,“媽,你太誇張了。”
“我誇張,”楊教授挑眉,“到底是我誇張還是你心大,你看看你從醒過來表現的,就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怎麽,就因為邝羅清是他姐姐你就要忍氣吞聲受下這個委屈,你就過得這麽憋屈?我跟你說……”
“媽媽媽,”楊教授情緒越來越激動,楊柳連忙攔住她,“這是外面,你快別說了。”
楊教授吸口氣,平靜下來,過了一會輕聲道:“你媽為了你,都快神經衰弱了。”
楊柳聽了,眼眶不禁泛紅,她靠過去一點,握住楊教授的手,心裏輕輕嘆了口氣。
Z市邝羅清別墅裏,邝羅清半倚在沙發上,眉頭皺起,不可置信地看向對面高大的弟弟。
“你讓我退圈,就因為你那個心肝寶貝吸了點致幻劑?”
“邝羅清,”邝羅舒面色冷淡地看她,“你也是時候清理一下你亂七八糟的朋友圈了,這次我沒打算放過你那天party上請的人。我給你時間,回港島和他們好好劃清關系,別到時候他們锒铛入獄的時候牽扯到你。”
“你幾個意思,”邝羅清坐直身體,“為了一個外人你是打算大義滅親了嗎?”
邝羅舒不置可否的看她,“這不是大義滅親,我想父親也會贊同我的做法,他很早就希望你能安分點,一直不贊同你入圈,如果你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被牽連到,他不會怪我。”
邝羅清嗤笑,“如果他知道你是因為一個外人而把姐姐送進監獄你覺得他還會這麽想嗎?”
邝羅舒一頓,“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沒想過解致嗎?”
邝羅清眼神冷下來,“關他什麽事?”
“當年是他把你從黑暗裏帶出來,如今你又因為他重蹈覆轍,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他無疑是最痛苦的那個人,如果你坐牢了,你覺得他會如何?”
“關他什麽事?”邝羅清崩潰地将手邊的杯子砸到邝羅舒頭上。
邝羅舒傾身避開,神情冷靜,與渾身都在發抖的邝羅清形成鮮明對比。
“不要讓我在至親和至愛裏做抉擇,你退圈和他們劃清界限是我退讓的最大底限,我也很不想以後到監牢裏去探望我的姐姐。”
“還有,邝羅清,解致不會有精力第二次把你從地獄裏帶出來,你好自為之。”
邝羅舒起身走到門口,身後邝羅清胸口起起伏伏,半晌她一笑,靠回去,“如果不是我攔着,你覺得你那個心肝寶貝現在還能完整無缺,逍遙自在嗎?”
“你的意思是,她還要感謝你。”邝羅舒腳下一頓。
“不,我只是很後悔,為什麽要攔着他們。”
楊教授送楊柳到B市進了組,臨走的時候和楊柳深談了一番。
“你到這個時候還要和邝羅舒在一起?”
楊柳沒說話。
楊教授收拾東西,“他有那麽個姐姐,你覺得你們以後能相安無事?”
“我跟你說楊柳,和這樣的人談戀愛注定了不得安寧,以後不僅他姐姐,可能還會有他媽他爸,你不累嗎,還不如找個安守本分看得過眼的,咱們家小門小戶,哪裏攀得上這樣的豪門貴胄,況且,咱們也不屑攀龍附鳳。”
“你如今受了這樣的委屈還不能讓你清醒嗎,到這一步你還看不出他家人不歡迎你嗎,你別和我說你和他是談着玩的,無所謂。這話說出來你要自己信了那我無話可說。”
“但我告訴你,你要是真敢玩,你媽我打不死你,別人和你沒關系自然不會在乎你死活,但你要是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那還有誰會愛惜你。”
“女孩子保守一點,對感情這事珍重一點,總不會錯的,知道嗎?”
楊柳一臉麻木地點頭。
楊百依看她一眼終是沒再說下去。
進劇組的當天下午,楊教授前腳剛走吳亶後腳就來了。
吳亶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零食收買工作人員。而楊柳看到他的那一刻莫名心安不少。
“你可算回來了。”拍戲休息的間隙楊柳吃了一個果凍,美味到讓她差點喜極而泣。
吳亶自然清楚最近發生的事,知道她現在情緒敏感,但知道歸知道,依舊無從安慰。
他想了想,決定說件讓楊柳高興的事:“槍原的反響不錯,開播以來一直是同時間段電視劇裏的收視冠軍。”
楊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你,要不以後把微博交給我處理吧。”吳亶想了想又道。
“行,”楊柳很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你說話幹嘛這麽小心翼翼,我又不會吃了你。”
吳亶:“……”
“微博太亂了,說什麽的都有,一群人跑來問東問西,好像你不給他個交代就誓不罷休。”
楊柳“嗯”了一聲,“他們畢竟是我的粉絲,”她一頓,“你幫我發個微博吧,就發,我沒事,病已經好了,和清姐之間的關系也沒有任何問題,現在只想好好拍戲。”
吳亶點頭,“行。”
深夜收工,吳亶跟她報備下午那條微博的收獲,“反響還不錯,邝羅清轉發了你的微博,不過主要還是因為你以前的微博乏善可陳,安守本分,沒有莫名其妙的撕逼炒作,把基礎打得好,大家都信了你,而且還覺得你有好好拍戲的想法在娛樂圈實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