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味道

昏暗的一隅內,靜谧無聲,唯有少年的呼氣之音在蘇念栀的耳畔萦繞。

“蘇姑娘,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嗎?”

蘇念栀回想起謝妄清之言,猶如寒冰化水,将其身浸裹。

一穿書便被大反派識破了異世之人的身份,未來的劇情還要怎樣繼續?

她踟蹰着仰首,正對上少年一雙笑不見底的眸子。

似乎從一開始見他,他便一直是這幅笑若春風之貌,哪怕是身受妖鬼啃噬,仍是平靜自若的模樣。

“你......”

謝妄清注視着蘇念栀,眉梢微動,像在期待着她的下文,聽她那蒼白無力的辯解。

蘇念栀凝默片刻後才緩緩道:“你這衣衫還挺別致。”

女子默然半晌後所言,竟是在說他的衣裳?

“別轉移話題了,蘇姑娘。”

少年旋然傾身,高影将蘇念栀籠罩在其下。

他貼靠于蘇念栀耳邊,朗然笑道:“說說吧,你打哪兒來?”

“我......”

蘇念栀眉頭緊鎖,纖纖玉指扣着身後的圓柱,幾近劃出一道長痕。

謝妄清倒也不急,只揚笑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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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無聲,只見蘇念栀緩然擡頭,顫聲言語。

“我打妖怪來的。”

卻見少年歪頭垂首,唇邊漾笑,寬掌持劍,繞着蘇念栀的尾發。

“看來蘇姑娘慣來是會說謊話的?”

“哪有?我本就是南川國的公主,倒是公子你不由分說竟将我說成異鄉人。”

蘇念栀艱難地從喉間溢出一聲笑,可眉眼間卻藏着愁色。

謝妄清見狀,慢條斯理地将劍收回,抵放在蘇念栀的領口前。

少年之音泠潤似風。

“将才你見我斬殺妖鬼,毫不怯懦,哪裏像是一位養尊處優的公主?而那陸明懷當是你心悅之人,對着心悅之人,你又怎甘心将扶翎往他身前推?”

“還有......”

蘇念栀一時被謝妄清堵得連氣也難以提起,她不斷向後靠縮,卻被人以寬掌相攔。

溫熱的掌心貼在蘇念栀的腰側,她被其一驚,不自覺便向前一挺,竟離謝妄清又近了一些。

謝妄清像是很享受看着蘇念栀慌亂的模樣。

他輕啓唇瓣,緩然一笑。

“還有,你身上的味道,不該是這個世界的。”

呃......

說了這麽多,真正有用的不就是自己的嗅覺嗎?

果然是只狡猾的狐貍。

蘇念栀方想解釋,謝妄清卻繼續開口,攔下其言。

“你若編不出理由便罷了,只要你別妨礙我便是,若你日後會妨礙我,我便立即要了你的命。”

謝妄清含笑而言,微揚的桃花眼中倒映着蘇念栀泛紅的小臉。

他唇角輕然一彎,分明是戀人絮語的姿勢,可言語間卻是淬冷之寒意。

“妨礙?怎樣才算妨礙你?”

蘇念栀得到了謝妄清的回言後,亦是穩下了心神,回以一笑。

若要說妨礙,那必定是謝妄清接近扶翎時,蘇念栀自然不會讓他去打擾陸明懷的任務進度。

不出蘇念栀所料,謝妄清見蘇念栀還算識趣,旋即接言道:“今日我奪取你靈力之事,不可告訴扶翎。”

“就這?”

蘇念栀眸露驚色,就這件事,勞他這般以劍相逼?

她不可置信地擡眸将謝妄清上下掃視了一遍,少年面對她的打量并未露出異色,反倒是饒有興致地看着她的動作。

可就在蘇念栀将将啓唇之時,熟悉的青色長衣落入她的眼簾。

“蘇姑娘,我給這位公子拿了些外敷的藥來,這靈仙草是我妙隐宗特有的仙草,治療妖鬼所咬有奇效,是故特地拿來給......”

扶翎再一次被眼前所見給驚。

女子柔弱無骨地斜靠在少年的懷中,而少年則微微俯身,以寬掌攔着其腰,再觀二人的面色,皆是紅暈未褪。

從扶翎此處一瞧,還可見少年寬大的衣袍一角搭落在女子的心口之前,正做交纏相繞之狀。

扶翎倒吸一口涼氣。

“原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她笑聲凝言,可蘇念栀卻聽了個清楚。

她這才注意到謝妄清和自己是以怎樣的姿勢在交談。

“翎姐姐,不是,你誤會了,我......我正是在幫這位公子療傷。”

蘇念栀話音将落,忙把謝妄清從自己身前推開。

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謝妄清既然心悅扶翎,應當也會顯出慌色,然謝妄清只是面帶淺笑,向着朝他走來的扶翎微然颔首。

扶翎帶着一臉“我都懂”的面色緩緩走來,将靈仙草放在了蘇念栀的手中後,轉而又對上了謝妄清。

“不知這位公子貴姓?家住何處?”

“免貴姓謝,名妄清,家住衡天鎮,因惡鬼襲擊,村鎮被毀,這才流落至此。”

“衡天鎮?”

扶翎疑惑出聲,目光正正落在謝妄清的身上,半晌後,只見她凝眸而笑。

“謝公子不必再掩飾了,你是半妖,是靈狐對嗎?”

蘇念栀站在二人中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在此聽着二人的對話。

被識破了半妖之身的謝妄清面色淡然無波,只直視着扶翎道:“正是。”

“既然如此,謝公子不如拜入我妙隐宗?我宗門中亦有不少如你一半的師兄弟,倒也能增強修為,靜氣凝神。”

扶翎是怕這半妖會禍害人世,因此才想将其帶入妙隐宗,引其向道。

只見謝妄清慵然昂首,故作沉思。

“這樣啊......”

蘇念栀看着謝妄清的動作,嘴角不禁一抽。

他心裏指不定得有多雀躍呢。

“扶翎姑娘既然這樣說了,那我也自然是願意的。”

扶翎見謝妄清答應得這般爽快,亦是眉眼綻笑:“好,師弟的傷我還未有處理完,那我就......”

扶翎目光轉而落在了蘇念栀的身上。

她含有深意地掃了她一眼,随即沉聲道:“我便不打擾二位了。”

“翎姐姐!”

蘇念栀高呼無果,攥着靈仙草藥瓶的手懸在空中。

她将才放言說是在給謝妄清上藥,言語既出,況且手中還攥着藥瓶,不給他上藥似是有些說不過去?

然蘇念栀才把瓷瓶的木塞取出,起先還擋在她身前的謝妄清竟陡然跌坐于地。

“你怎麽了?”

蘇念栀回想自己所作,并未碰到謝妄清,怎生還自己倒下了?

謝妄清靠坐在圓柱之前,白衣撲落在地,昏暗的燭光照影,為其玉面渡光。

蘇念栀兩眸微微一眯,只覺謝妄清的面色比将才更紅了些。

她忙不疊将靈仙草的藥粉倒出,手心的溫熱将冰涼的藥粉一溫,轉而向着謝妄清右臂的傷處倒敷而上。

藥粉才将觸及其膚,本是垂首不語的少年竟哼然出聲。

恍惚一聽,倒像是低啜。

“我弄疼你了嗎?”

蘇念栀偏了偏頭,想要窺見謝妄清的神色,可她只能瞧見其眼眸含笑,并無半點異常。

女子冰涼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了傷痕的外沿,從傷處蔓開了疼

意遍染至全身。

謝妄清倏然仰首而嘆,薄唇輕揚,嗓音微微有些滞澀。

“不,很舒服。”

“啊?”

蘇念栀手一抖,靈仙草落在一側少了大半瓶。

蘇念栀:不是,反派大哥,我給您上藥,您別發出這種聲音,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行嗎?

蘇念栀能明顯感覺到身後有兩道視線緊緊盯着自己,不用看也知曉是扶翎和陸明懷。

她穩了穩心神,委實不知這謝妄清為何在受傷後竟還能說出“舒服”二字。

她每抖落一次藥粉,那嘤咛之聲便愈響,惹得遠在圓柱之後的扶翎和陸明懷不斷顧首而瞧。

蘇念栀着實忍不下去了,她将最後一點藥粉敷在謝妄清的傷處後,正欲起身之際,腰間驟然多出的一道柔軟使她周身一僵。

“啪嗒”一聲,瓷瓶落地,廟內歸于一片玄色,四下俱靜。

可......

蘇念栀眼前的少年呼吸聲卻愈發加重。

真是她方才下手不知分寸了些?

她的手分明都未有碰到謝妄清,又怎會将他弄疼?

“可是哪處将你弄疼了?”

秉持着如今少結怨,日後好相見的原則,蘇念栀屈指輕輕戳了戳謝妄清的小臂,卻被其一驚。

怎會這般燙?

像是觸到了炭火般,蘇念栀連忙将手收回。

只是......

當她的手擡到半空時,從謝妄清身後而出的另一條狐尾也繞住了其小指。

忘了他是九尾狐了。

“大哥,松松手。”

“不是,松松你的絨尾。”

蘇念栀無奈長嘆,她想要旋身從謝妄清的桎梏中逃出,但每一次掙紮都讓狐尾裹得愈來愈緊。

【今日是朔月,謝妄清體內有春蠶蠱,是故才會纏住你。】

系統音從蘇念栀的腦海中傳來。

“春蠶蠱?”

怎麽聽名字不太妙啊。

朔月之日是......

蘇念栀觑眼,從破廟一縫向外看去,果見黑雲蒙月,久久不散,赤色流光從雲隙中傾灑,正正落在了謝妄清的身前。

謝妄清微然靠在圓柱上,白袍衣領漸漸敞開,滑落的汗珠将純白的衣衫浸潤,再看其面色,已然是粉霞挂于兩頰。

右眼角的紅痣散着妖異明光,随意搭在兩側肩頭的碎發随風輕然飄動,沾帶着血漬的唇角抿着一弧。

蘇念栀倏然領悟到系統所說的春蠶蠱究竟是什麽了。

“嘶......”

她方才理清思緒,等到自己再次擡頭之時,已然被狐尾纏送到了謝妄清面前。

蘇念栀一昂首,前額便裝上了少年的下颌,她吃痛出聲,想要捂住前額,然而左手本就有傷,顫巍巍擡起時,一路順着謝妄清的臂膀而起。

而謝妄清晦暗難明的眸中難得一見的劃過了異色。

他眉頭緩然一沉,薄唇微微一抿。

似乎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麽。

偏生面前的人還不知事般胡亂地翻動着。

蘇念栀最怕旁人碰她的腰,而今這狐尾一直繞在她身側,且還不斷向上攀往。

她衣衫薄,清晰地感知到白絨狐尾在她的後背掃|動。

蘇念栀屏息凝神,擡眸看向謝妄清,堪堪與其化為赤色的雙目相對。

【宿主可以在此時與反派男二雲雨,讓他斷了跟在女主身後的心思,你的任務也會更輕松。】

“雲雨?!”

蘇念栀高聲一呼,連着謝妄清也艱難擡頭,一滴汗珠順勢滾落,從他的下颌滑至喉結處,最後浸于衣襟內裏。

她方一擡眸,便與其染了赤色的雙目而對,耳邊是少年微哼之音。

“你讓剛穿來不到三集的我和大反派行雲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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