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鐘渝的女兒生病了。
反複高燒,最後還引發肺炎住院了。
她在病床前守了一整晚,小家夥被燒得滿臉通紅很不舒服,一晚上都在哭。隔壁床也是住院的小朋友,被吵得一晚上沒睡好,家長到護士站投訴她,她只能抱着初初到樓梯間裏去。
後來初初沒力氣了才不嚎了,但是撇着一張小嘴,眼睛濕漉漉的,一臉可憐樣。
鐘渝心疼地親了親她的臉,“初初乖,吃完藥打完針馬上就能好啦。”
後半夜她上床抱着初初睡了一會,早晨初初的主治醫師來查房,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要不要緊?”
鐘渝搖頭,她只是這兩晚沒休息好有些累而已。
醫生走之後她抱着初初去吃了早餐,回來時她困得不行,便到初初的床上躺了一下。中午護士來打針,看到她躺在小床上,開玩笑道:“這生病的是你還是小朋友啊?”
鐘渝有些慚愧,掙紮着坐起來,卻兩眼發昏,一頭栽了下去。
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卻是換了一間病房,一轉頭就看到那個醫生在喂初初吃蘋果。
“醫生。”她啞着嗓子叫了一句。
那邊兩人立即看過來,初初叫了一聲媽媽,而後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把頭擱在她身上,抱着她的肚子嘟着嘴,差點又要哭出來。
醫生擱下蘋果,笑着說:“你把你女兒快吓死了。”
“我怎麽了?”鐘渝問。
“發燒,有點低血糖,沒什麽大礙,打完這一瓶藥水就好了。”醫生看了初初一眼,低聲道:“你還有家人嗎?你女兒還沒痊愈,你這樣恐怕有些困難。”
鐘渝點頭,“我知道了,醫生,謝謝你。”
對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說什麽,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就出去了。
初初脫了鞋子爬上床來,小心地拱到鐘渝懷裏,仰着腦袋看她。
鐘渝摸摸她的小臉,“媽媽吓到你了是嗎?”
初初沒有做聲。
“媽媽叫爸爸過來照顧你,好嗎?”
初初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還拼命點頭,生怕她答應慢了媽媽就反悔似的。
鐘渝播通了季殊的電話,那邊倒是很快就接了。她心跳有些快,還未平複下來,聽得那聲低沉又有些漫不經心的“恩?”,鐘渝就開始有些忐忑了。
“季殊,我是鐘渝。”
“說。”
鐘渝抿了抿唇,盡量簡潔地說明了自己的這通電話的來意:“你在國內嗎?初初生病了,我一個人照顧不來。”
那邊一頓,男人的聲音帶了一絲不虞:“生病?怎麽會生病?”
“前天帶她去游泳,游得晚了,出來的時候着了涼。”
季殊隐忍了半秒,而後像是換了個地方,聽筒那頭更安靜了,之後是意料之中的訓斥:“鐘渝,我說過很多次了,你要是帶不好,就把女兒給我。這邊有爺爺奶奶,還有傭人,總不會三天兩頭生病。”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話,所以她前兩晚都沒敢給他電話,要不是自己真的沒精力了,才不想給他電話。
“初初已經差不多好了,就是晚上還有一針,明天白天觀察半天就可以了。所以我不想找護工,你要是沒有空過來,就派個阿姨來怎麽樣?”鐘渝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這邊初初聽出她的意思,一時急了,抱着她的手腕拉下手機,沖着那頭喊:“爸爸爸爸。”
鐘渝只好放了外放,聽得男人在那邊聽到女兒的聲音,瞬間換了語氣,溫柔得似乎要掐出水來,“初初乖,想爸爸沒有。”
“想!爸爸!”
季殊笑了笑,“媽媽說你生病了是嗎?難受嗎?”
“恩。”初初的聲音很委屈了,“爸爸來,想爸爸。”
“好,爸爸等一會就過去,你乖一點,好好吃藥,聽媽媽的話。”
初初高興的恩了好幾聲。
鐘渝關了外放,對着電話那頭報了醫院名稱和病房號,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那邊便毫不留情地撂了電話。
之後她挂完了吊針,抱着初初在床上睡覺。小家夥一直在等爸爸,眼珠子黑不溜秋地盯着門口,鐘渝哭笑不得。打完針吃個藥的她困得不行,陪着初初等了一會沒捱住,又沉沉睡過去了。
醒來是因為聽到有男人低沉的聲音,她心裏一驚,睜開眼看到懷裏已經沒有初初了,連忙轉頭,就看到了那個身形挺拔西裝革履的男人,似乎是直接從公司過來的。
他抱着初初,正笑着輕聲和她說話。
鐘渝局促地掀開被子下床,男人聽到動靜回頭,眉頭微鎖,聲音不悅,“女兒生病了,你倒是睡得挺香的。”
鐘渝有一絲赧然,但好在他并不喜歡在女兒面前露出惡相,所以沒有再說什麽。
季殊還帶來了早餐,是清粥和幾道小菜,有他喂初初,她也吃得省心多了。
午餐過後護士進來給初初打針,有季殊在,初初乖巧許多,總算順利紮了針。護士出門前還說了一句:“鐘渝,你也記得吃藥啊,許醫生特意讓我提醒你的。”
季殊這才聞言回頭看她:“你怎麽了?”
那護士這幾天眼看着鐘渝自己一個人抱着孩子進進出出打針,心裏心疼她。她一直以為她是個單親媽媽,所以看到小孩爸爸的時候,先入為主地覺得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爸爸了,當下便沒好氣地替鐘渝回答了:“她一個人照顧小朋友兩天兩夜都沒好好休息,所以有點低燒低血糖,早上還暈倒了。”
鐘渝沖那護士笑了笑,“謝謝。”
“沒事,帶孩子不容易,要先照顧好自己。”護士出去的時候還白了季殊一眼,心裏暗罵果然找老公不能找長得太好看的,一點用都沒有。
“怎麽就你一個人?你媽媽呢?”季殊問。
“我剛送她去法國玩了。”
季殊沒有再說話。
季殊一直在醫院陪初初吊完了藥水,然後說要送她們回家。
他抱着初初走出醫院的時候,吸引了不少護士的目光,這個人在哪裏都是這樣矚目。
一想到這樣的男人曾經是她老公,鐘渝就分外感慨。
鐘渝實在是太累了,上了季殊的車又開始睡覺,睡得口水直流,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季家的車庫裏了。
“叫不醒你,初初說要過來玩樂高,所以我就直接回來了。”季殊淡淡地解釋。
鐘渝悄悄擦了擦口水,嗯了一聲。
初初喜歡玩的玩具都比較高級,當然也都是季殊慣的,鐘渝買不起,季殊倒是買了很多套,專門騰了一個屋子做成了她的玩具屋,也不許初初帶走,所以初初每次都會惦記爸爸家的那些玩具。
他抱着初初下了車,鐘渝踟蹰半秒,也跟着下去了。
季殊家的阿姨準備了午餐,很豐盛。季殊喜歡親自照顧初初,所以喂飯什麽的都是他效勞了。鐘渝埋頭吃自己的,一口氣吃了兩碗飯,感覺阿姨都在看她,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這幾天在醫院都是吃的外賣,感覺只是為了生存,今天這一頓才叫吃飯。”
季殊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出去吧。”
旁邊候着的阿姨才走出了餐廳。
鐘渝這才自在一點。
她真的是,無論過了多久,都還是不适應吃飯的時候旁邊有人。
當初剛嫁到季家,還因為這個問題一個月瘦了十斤,就因為在飯桌上不好意思夾菜。
用過午餐之後季殊親自接了兩杯水過來,一杯遞給她,聲音冷淡,“吃藥。”
一杯留給初初,聲音溫柔,“初初小寶貝,我們吃藥了。”
簡直是兩副面孔。
初初很抗拒吃藥,在醫院的時候每次都是鐘渝兇她她才吃的,她這個人越哄越不聽話,所以季殊一開口她就知道要出問題。
果然,初初看到藥立刻就跑了。
“乖。”季殊哄道,“吃了藥病才會好,不然又要去醫院打針了,你看媽媽多厲害,一口就吃掉了。”
初初望向鐘渝,鐘渝配合地做了個示範,一口把藥吞了。
她吃了藥,初初依舊是扭頭就走了。
于是季殊又滿屋子的抓她,抓到她還沒開口,她就哇哇大哭。
鐘渝覺得頭疼。
季殊還蠻有耐心的,一直在哄,但是初初不吃那套,哭得簡直停不下來了。
“我來吧?”鐘渝說。
季殊只是微微一頓,而後就較勁似的繼續哄。
行吧。
他不想讓她代勞,她也樂得輕松,“那你來。”又問:“有沒有客房讓我休息一下?吃了藥我有點困。”
“二樓的卧室都可以。”季殊頭也不擡地說。
鐘渝也沒跟他客氣,直接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