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殊鮮少會給她打電話,多數時候他給別人打電話,別人沒接到,他就不會再打了。
上一次她把初初送到季殊那去,接回家的時候她堅持沒有讓司機送,而是自己打車回去。那段時間網約車有事故,所以季殊要求她到家給他發信息。結果鐘渝忘記了,到家之後就開始碼字,季殊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接,季殊大為光火。
所以今天他還特意提醒她保持聯系來着。
但這次他連續給她打了兩個,她還都沒接。
鐘渝心裏哀嚎一聲,她命不久矣。
鐘渝給季殊回了個電話,他在那邊很快就接了。
“怎麽了?”鐘渝害怕又心虛地問。
“……”他在那邊沉默了兩秒,才低聲問她:“回來沒有?”
“回了,在路上了。”鐘渝聽不出他語氣有沒有火氣,更加不安,便又問了一聲:“怎麽了?”
“我在你家,快點回來。”
他說完就挂了電話。
沒有說怎麽了,那應該不是初初怎麽了吧?
許致秦開着車,在旁邊看到鐘渝一臉憂心忡忡,一邊加大了油門,一邊問:“是出什麽事了?”
“沒事。”鐘渝低着頭說。
她打開微信,才看到之前季殊陸陸續續給她發的幾條信息。
——初初問你什麽時候過來。
——她說要回家了。
——她一直在哭,我先帶她回家了。
——在哪?接電話,初初要我帶她去找你。
——送她回你家了,你快點回來。
她知道季殊的為人,如果不是真的搞不定,他是萬萬不會給她打電話發那麽多信息的。上次哄她吃藥,寧願自己哄半個多小時都沒交給她,可見這次初初是鬧得有多厲害。
鐘渝心急如焚,“許醫生可以開快點嗎?”
許致秦很識趣,沒有再問,恩了一聲又繼續加速。
縱使他開得再快,郊區離市區還是有一段距離,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
鐘渝下了車疾步上樓,也沒留意到許致秦跟着她,開門的時候就聽到初初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她打開門,聽到梁溫月如釋重負地哄初初:“快看,媽媽回來啦。”
初初在沙發上打滾嚎哭,梁溫月和季殊在兩旁,一個束手無策,一個眉頭緊鎖。
鐘渝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包,就先疾步過去把正朝她伸手的初初抱起來,熟稔地開哄,“媽媽回來啦,初初乖,不哭啦。”
初初在她懷裏還是哭個不停,嘴裏媽媽媽媽的喊着。
“媽媽這不是在嗎?”鐘渝一摸她後背,全都是濕的,“怎麽不給她換衣服,會感冒的。”
“她不讓換。”梁溫月很無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兒。”
鐘渝覺得心疼,又覺得很心累。
她雖然不是什麽好媽媽,但自問平時對初初也是寵愛和教育無一不缺,但她這個脾氣,真不知道是不是從娘胎裏帶來的,怎麽治都治不好。
有時候鐘渝覺得她并不喜歡自己,但她又離開自己半天都不願意。
梁溫月拿來了幹淨的衣服,鐘渝一邊給她換一邊哄,好半天小家夥才緊攥着鐘渝的衣領止息了哭聲,只餘啜泣。
然後只餘才留意到許致秦跟上了樓,還站在門口。
梁溫月正在跟他寒暄,招呼他進門坐,大概是因為看到季殊在,他沒有進來,只是把手中的袋子遞給梁溫月。
“剛剛鐘渝走得太急了,這個我忘了給她。”許致秦笑着說。
是他們剛剛在山上買的福包。
鐘渝連忙抱着初初走過去,挺不好意思的,“剛剛太着急了……”
“沒事。”許致秦很善解人意,“那你忙,我先回去了,有什麽事再給我發信息。”他做了一個敲手機鍵盤的動作。
鐘渝莞爾,“好,拜拜。”
“嗯。”他又跟初初打招呼,“初初拜拜哦。”
初初把頭埋在鐘渝頸窩沒理他,他也不介意,跟梁溫月說了聲就出門了。
許致秦走了之後,季殊也起身要走了。
初初安靜下來之後,鐘渝才分出神來看他。
這個時刻都幹淨潔整的男人,被初初折騰得不行,襯衣皺巴巴的,腰間還有兩個小腳印。即便是這樣,他臉上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平靜到鐘渝有些害怕。
“阿姨,我先回去了。”
“哎,好好好,辛苦了辛苦了。”梁溫月還是很心疼他的,“快回去休息吧。”
鐘渝抱着初初送他到門口,讨好似的說:“初初,跟爸爸說拜拜。”
初初這才有氣無力地朝季殊扭了扭手,細聲說:“爸爸拜拜。”
季殊這才微不可見地笑一下,他伸出手碰了碰初初的臉,“初初拜拜。”
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鐘渝一眼。
季殊總說初初脾氣像她,其實初初才是像極了他,就這個生某人的氣時絕對不看那人一眼這點來說,兩父女一模一樣。
“季殊。”他要出門的時候鐘渝叫了他一聲,待對方停下腳步之後斟酌着說:“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那邊沒有信號。”
季殊似乎嗯了一聲,又似乎沒有嗯,鐘渝沒聽清楚,他就出門了。
完了,這人是真生氣了。
鐘渝抱着初初去洗澡,然後字也沒碼在床上陪她玩,好不容易逗得她咯咯笑了,鐘渝才問她:“今天和爸爸去動物園玩開心嗎?”
初初點頭,“開心。”
“那為什麽媽媽回來的時候你在哭呀?”
初初一邊玩着娃娃,一邊說:“想媽媽。”
鐘渝嘆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蛋,“你這樣爸爸該有多難過啊。”
這句話她大概還聽不懂。
今天季殊大概能體會那天初初不願跟她回家時的無力了。
“鐘渝。”梁溫月從隔壁房間走過來提醒她,“這兩天有空記得帶初初去打預防針。”
“好。”
她站在門口,交待完了也沒走開。
“怎麽了?”鐘渝問。
“就是……”梁溫月猶豫着開口,“你和那個許醫生,是在談戀愛嗎?”
鐘渝垂眸,其實不是很想回答,但是她不回答的話,梁溫月肯定也會沒完沒了地追問,“沒有。”
“那,沒談戀愛你們為什麽會約會?”
“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去爬山。”鐘渝挺無奈地說,“我還不能結交新朋友了嗎?”
“不是,唉。”梁溫月也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就是總覺得你和季殊還有機會,他那麽喜歡初初,今天被他看到你和別的男人約會,肯定要有想法的,這樣你們就沒可能了。”
鐘渝笑了一下,“他能有什麽想法,他從來都不關心這些的,我跟他完全沒有可能了,你別再多想了。”
梁溫月又嘆了口氣,似是很遺憾,接着又追問:“那你跟許醫生有沒有可能啊?”
鐘渝無奈,“您別問了成嗎?”
梁溫月仍舊一臉的擔憂,“我不怕你不談戀愛不結婚,也不怕你談戀愛,我就怕你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學,瞎玩瞎約。”
鐘渝立刻就明白了她媽的意思,她擔心她為了生理需要在外邊亂搞,一時莞爾,“媽,你放心,我不會的。”
鐘渝第二天一早就抱着初初去打針了。
防疫站每天都很多人,鐘渝排了好久的隊,打針的時候初初倒是一聲都沒哭。
打完針後要等過敏反應,她就抱着初初在大廳等,結果快走的時候,本來萬裏無雲的天,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期間還電閃雷鳴。
鐘渝看了一眼天氣預報,發現這雨要下兩個多小時。
她沒帶傘,又是偷懶打車過來的,這會下雨了更是不好叫車,只能給梁溫月打電話,讓她開車來接自己。
梁溫月那邊似乎在打麻将,聞言讓她再等等,“這雨這麽大我哪敢上路,你等會啊,雨小一點我再去接你。或者你給季殊打電話讓他去接你,防疫站不是離他公司挺近的麽?”
鐘渝心煩意亂,“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接着就挂了電話。
她繼續在平臺上叫車,雨天是最不好叫車的,恰好此時許致秦給她發信息,問她帶傘沒有。
她早上出門之前有跟他說過今天帶初初來打針。
鐘渝回複說沒帶,也打不到車。
“那你等等我,我去接你。”許致秦給她發語音說,“我剛好中午休息,一會還能一起吃個飯。”
鐘渝抱着初初在靠近門口的長椅上坐着等人,初初坐不住,她就開了動畫片跟她一起看。
外面雨漸漸小了一點,有輛黑車開進來停在門口,鐘渝瞄了一眼,看到一雙修長的腿邁下車。這腿這車過于熟悉了,她微微一愣,接着擡頭,果真看到了季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