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季殊辦公室的時候她碰到了蘇钰,對方正拿着文件上來要給季殊簽字, 看到她跟她打了個招呼, 問她上來做什麽, 潔蘋便将事情跟她提了一下。
聽到她說季殊要給衣刀買熱搜, 舍棄《心動》的時候, 蘇钰愣了一下。
“這麽一鬧,《心動》估計沒法播出了。”潔蘋忍不住嘆息, “錢打水漂了。”
“倒也不一定。”蘇钰笑着說,“說不定有了這個熱度,《心動》反而能賣出去了。”
《心動》的制作可以稱得上是粗制濫造,劇本也改得亂七八糟, 一直沒有平臺看得上眼, 季殊又不願意便宜賣了,就一直留在手裏。
“但願如此吧。”潔蘋說。
“你跟季總說的時候。”蘇钰又小心地問,“他沒有生氣嗎?”
“生氣?”潔蘋想了想,“還真沒有, 不僅沒有, 我感覺他好像還……要怎麽形容呢?”她為難了一會, 才找到詞,“感覺好像松了一口氣吧?”
蘇钰抱緊了懷裏的文件, “松了一口氣嗎?”
鐘渝本來還在跟聲聲入耳買個熱搜要多少錢, 結果就看到自己的微博上了熱搜。
#秋月抄襲衣刀#
這個tag, 實在是讓人太解氣了。
到了下午, 甚至還有幾個比較知名的作者出來發聲, 明裏暗裏諷刺秋月抄襲還倒打一耙,仗着自己粉絲多欺負人。
還有人翻出了她另外一本書抄襲的證據。
事情越鬧越大,輿論也一邊倒地傾向她,雨微涼審時度勢,删掉了那條微博,又發了一條內涵鐘渝的微博,立刻又被鐘渝的粉絲和路人罵删博了。
到晚上,她才不情不願地出來發了一條微博,向鐘渝道歉。
“那個雨微涼道歉了!”聲聲入耳看到微博之後立刻來跟她說,“只可惜那個秋月一直裝孫子,沒出面過。”
“不出現才好。”鐘渝說,“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她,更不想跟她正面撕逼。”
反正她的目的從頭到尾也只是讓更多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而已。
她現在已經解氣了。
晚上她約了小姐妹吃飯慶祝,小姐妹開了一瓶紅酒慶祝,酒是好酒,鐘渝心情也好,大半瓶都是她喝的。
“你現在幾乎可以與她比肩而立了,甚至比她還火了,沒有必要把自己和她栓在一起。”小姐妹勸她說,“你這樣其實還把她帶火了。”
确實,那個人這兩年一直不溫不火的,因為她這段時間言論的影響,反而紅了一把。
“我就是為了這一天才這麽努力的。”
就是為了有一天,她被人熟知,讀者群足夠龐大的時候,才有能力為自己讨回公道。
她要永永遠遠把她抄襲自己的事拴在身上,這樣她走得越高,就越多人看見。
出門的時候她都站不穩了。
“送你回家?”小姐妹問她。
“我要去我女兒那。”
“你女兒不在家?”
鐘渝搖頭,“在她爸爸那。”
小姐妹就笑了,“鐘渝啊,你可真是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
鐘渝一副“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的表情。
“裝模作樣。”她捏了一把她的臉,“那就把你送到你的白月光那裏去咯。”
小姐妹叫了車,把她送到季殊家,按門鈴的時候,竟然是季殊親自過來開門的。
她和季殊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除了結婚當天,就是鐘渝生初初那天,她在産房外面陪着,他從公司匆匆趕來,眉心攏着,和她一樣擔心。
可以說兩次見到的他,都是滴水不漏西裝革履,連頭發絲都透着冷漠的他,今天倒是第一次見他穿得這麽居家,這麽親民,額前耷拉的劉海,讓他身上那種淩厲冷漠的氣質都斂去不少。
對方看到是她們兩,也并沒有多意外的樣子。
“鐘渝喝醉了,嚷着要看女兒,我就把她送過來了。”小姐妹說,擔心對方不記得自己了,又連忙自我介紹:“我是程子,鐘渝的……”
“我知道。”季殊說,“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是她的伴娘。”
程子笑了一下,有些意外,“沒想到季先生還記得我。”
季殊側了側身,“進來吧,初初在洗澡。”
程子本打算送到人就走的,沒想到對方還邀請她進屋了。
她沒拒絕,攙着鐘渝進屋,沒走兩步鐘渝就歪了一下身子,旁邊的季殊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腰。
“你來吧。”程子幹脆完全松手,把人交給他——她這是一個試探動作,沒想到男人立刻就自然又順手地把鐘渝攬進了懷裏,幾乎是半抱着把她帶到了沙發上。
就這麽一個動作,程子便察覺到了,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氛圍。
阿姨不在客廳,季殊親自到廚房去給她們泡了茶,程子喝了一口,便對這茶大誇特誇,“入口清香,回味無窮,好茶!”
季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只是普通的綠茶,解酒。”
程子:“……”
這人是真的難聊。
季殊給鐘渝也倒了一杯,遞過去的時候鐘渝迷迷糊糊的,沒有伸手來接,只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那邊程子的視線太過灼熱,季殊要收回手,卻被鐘渝捉住手腕不讓他拿開。
“還要。”
“自己喝。”季殊把杯子遞給她,她又不接,只湊着臉過來要喝。
他只能繼續喂她,她喝得急,唇邊漏了一點,怕滴到衣服上,季殊下意識伸出手掌在她下巴接着。
一杯茶她喝得幹幹淨淨。
季殊又給她倒了一杯,她又不願喝了,在那蹭季殊。
程子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偶爾看看天花板,好在沒多久阿姨就抱着初初出來了。剛洗完澡的初初奶奶嫩嫩的,出來就看到了媽媽,喊了一聲媽媽又看到了程子。程子經常去鐘渝家玩,所以初初對她很熟悉,看到她立刻喊了一聲橙子阿姨就撲上來,在她包裏找糖吃。
“阿姨今天沒有帶糖啦。”程子把她抱起來,“哦喲,我們小初初又長胖胖啦。”
初初跟她玩了一會就要爬過去找她媽,到了跟前又嫌棄鐘渝身上的酒味,又回她爸懷裏窩着了。
程子不确定自己是要立刻離開還是帶着鐘渝和初初走,猶豫了一會,看季殊似乎沒有趕人的意思,就壯着膽子尋了個理由要走。
季殊居然也沒攔着,還站起來叫司機送她。
司機送她,意味着一會要是鐘渝要走的話,季殊就得親自送她回去。
再敢想一點的話,就是鐘渝要住下的意思了。
鐘渝感覺自己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季殊家,她叫了一聲程子,坐起來時才看到坐在旁邊在看書的季殊。
她有一瞬間的失憶,“我怎麽在這裏?”
季殊合上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朋友說你想見初初。”
“程子呢?”
“我叫人送她先回去了。”
她覺得口幹舌燥,看到茶幾上有一杯水,指了指,還沒開口問,季殊就點了頭示意。
她拿起來就幹了。
這杯水她喝得很急,大半都潑在她領口上了,季殊看得欲言又止。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很薄很透的白T。
“初初呢?”鐘渝又問。
“睡覺了。”
鐘渝扶着沙發要站起來,只覺得天旋地轉,“借張床睡一晚。”
季殊在她身後似乎嘆了口氣,然後伸手來扶她,“酒量真差。”
鐘渝想反駁,張口又覺得想吐,忙一把推開季殊,沖進最近的洗手間,抱着馬桶一頓狂吐。
季殊跟在她後面,實在看不下去地幫她抓住了頭發。
鐘渝吐完之後就虛脫了,軟在那起不來,還是季殊幫她擦了嘴,半抱着她上樓的。
恍惚間她聽到季殊在問她要不要洗澡。
她很大聲的說要。
然後她被帶進了浴室,季殊幫她開了浴缸的水閥,還體貼地幫她把頭發束好。
“自己洗?”
鐘渝使勁點頭,擡手就脫掉了T恤。
季殊:“……”
脫衣服倒是利索。
季殊把她留在浴室,自己帶上門出去了。
他去看了一眼初初,又到樓下拿回自己的書,上樓經過客卧的時候他瞄了一眼表。
十分鐘過去了。
季殊進了房間,敲了敲浴室門,“鐘渝?”
裏面沒有聲音。
他推門進去,就看到女人和衣泡在浴缸裏仰着頭睡着了。
他廢了好大勁才把濕漉漉的她撈起來,又皺着眉幫她脫掉了濕衣服換上幹淨的,弄到床上去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不叫阿姨上來幫忙。
“鐘渝。”季殊站在床頭叮囑她,“我回房間了,有什麽事你叫我或者阿姨都可以。”
鐘渝沒有動靜。
“恩?”季殊伸手碰了碰她,以為她已經睡着了,結果對方卻突然睜開眼睛。她的眼睛跟貓似的,黑亮黑亮的,動作迅速地抓住季殊的手腕,拉着他在床邊坐下,“你別走。”
季殊由着她拉着,也沒掙開,只說:“初初在房裏睡覺。”
“再陪我一會,就一小會。”鐘渝捂着額頭說,“以前你喝多了哪次不是我陪着你……我的頭好痛啊。”
“喝了多少?”季殊問。
“一瓶吧?還是兩瓶,不記得了。”
“……”季殊幫她蓋上被子,“睡吧。”
鐘渝握緊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問:“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我為什麽不高興?”
“因為我今天發了那條微博。”鐘渝小聲說,“是不是會對雲霄有影響?”
季殊很隐晦地笑了一下,“你現在才考慮會不會對雲霄有影響,是不是有點晚了?”
“你看吧,我就說你生氣了。”
“……”
“我,就是一直在考慮會不會對雲霄有影響,所以才一直沒有動作的。如果不是她上門找茬,可能我根本不會提起。”
“為什麽?”
鐘渝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在醉意裏輕聲吐露心扉,“我怕你不高興。”
季殊怔了一下。
女人小半張臉都陷在枕頭裏,滿臉都是蕩漾的醉意,“但是我今天挺高興的,你知道吧,季殊。”
季殊恩了一聲,聲音很低,面龐上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
“那,我們扯平了。”她說。
季殊頓了頓,點點頭,“扯平了。”
鐘渝看了他好一會兒,忽然眼睛裏有東西閃了一下,但她立刻把臉埋進了枕頭裏。
季殊:“……”
她好像哭了。
季殊伸手撩起她的頭發,碰到她的臉頰,下眼睑那塊果然濕了。
“鐘渝。”季殊叫她,“對不起。”
鐘渝擡起半張臉,用紅彤彤的眼睛瞄他,“我那時候有多委屈,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不知道。”鐘渝喃喃道,“被抄襲被誣陷,包括後來雲霄買了那個人的版權,我都只是憤怒,委屈卻是因為你的态度。”
那時候,鐘渝已經筆名自殺了,她頹廢了好一陣子,然後就聽到雲霄已經買下了那本書的版權的消息。
那瞬間簡直可以說是晴天一道天雷劈到她腦袋上了。
誰買不好,為什麽偏偏是雲霄?
她都沒等季殊回來,直接就給他打了電話,質問他為什麽要買一本抄襲的書。
那段時間他們的感情就已經不是很好了,季殊一個禮拜就回家兩天,也不怎麽搭理她,說是冷暴力也不為過。
電話裏,季殊不耐煩地反問她:“哪本書抄襲?抄襲了誰的?”
鐘渝就氣到頭暈,話都說不清楚了,“抄襲了我的!那本!《心動》!”
她之前從沒跟季殊提過自己在寫小說,季殊大約知道她是在創作,但并未了解過,鐘渝也羞于告訴他,特別是前期她寫的文大多數都是在意淫季殊。
以至于一開始季殊根本沒聽明白。
“雲霄不會買抄襲的書。”他說,“我沒聽過這件事。”
鐘渝覺得委屈,“她真的抄了我的,你不相信我嗎?”
季殊在那邊頓了頓,最後說:“我會讓蘇钰去核實。”
“那你晚上回來吃飯嗎?”鐘渝小聲問。
“不回了。”
他說完就挂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