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尊貴的姑爹,(11)

制在這裏做研究?不然的話,其兒都病得這麽嚴重了,她們還會這麽絕妙地把她當正常人一樣的尊重?

你看看她們,一個個都不管其兒,也不怕其兒,幹什麽事都那麽利索幹練!是的,她們至少是研究生了,研究完了其兒,将來出去就是精神病醫生咯!其兒是該被她們研究的,這病怏怏的樣子……想着想着,委屈的淚水又來了。

高考之前的那些夢,至今還印象深刻,想起夢裏那個氣質優雅的老人家,或許不是啓蒙老師彭玉珍呢,不是爸爸媽媽提起過武漢的親戚裏也有個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嗎?誰知道她在大學裏是做什麽專業的。對了,心理學裏面不是有門很神秘的技術叫催眠術嗎?或許……

對了,不能在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面前掉了身份,我得自信滿滿的,負責任地面對眼前的一切狀況,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哈,說不定還前程似錦呢!于是後來,其兒關于大學生活的記憶裏就有了一些泡圖書館的日子。看的全是心理學方面的書,大學本科的心理學專業教材,大部分都看了一遍,很厚很厚一本的專著,也啃了幾本……

可是漸漸的,浮躁的心靈還是會厭倦,這麽另類,和同學們走不到一塊,總是碰到各種異樣的眼神,卻無從交流,就覺得心裏陰暗潮濕得快要發黴了!

無法證明自己眼前面臨的狀況到底是一場虛幻還是真的可以抓住的機會,心裏糾結得不行。而且,有種幻覺,那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總是在沖我笑呢。一會覺得自己絕對穩重過人,值得鼓勵,一會又覺得自己真小氣,這麽斤斤計較,還有一點是自卑感和前面所提到的挫敗感,總是如影随形……

為了證實我的未來不是夢,其兒曾不止一次在電話裏或者回到長沙去直接跟爸爸說起自己的想法,說是要爸爸問問舅舅他們,我可不可以轉到武漢去讀大學,不是有親戚在那裏嗎?爸爸滿口答應着去問,就是沒有回音。

罷了,不管怎樣,你不終究就是個精神病人嗎?她還能給你什麽前途?還是踏踏實實保重自己吧,看怎樣盡量減輕一點病情,書上說精神分裂症可是終身不愈的!可是現在,其兒自己都感覺人變得輕飄飄的已經踏實不下來了……

進到這個學校,第一次去網吧,就是開始軍訓的前一天。那天下午沒什麽事情,其兒想起在長沙時,網吧老板給的QQ號碼,上面還有一個朋友,他還記得自己嗎?

寝室區的圍牆在一個很偏僻的角落開了一扇小後門,其兒從那後門一走出去,哇塞!是一條繁華的小街。兩邊沒有縫隙擠的全是店鋪,飯店,理發店,洗衣店,文具店……真是應有盡有。走到小街的盡頭,是幾棟零零散散的民宅,上面幾層都改成了旅舍或者零租房,下面一層往往就是網吧。

其兒走進一個網吧,心裏怯怯的。網吧老板告訴她今天生意好,沒有位子了,其兒就退了出來,然後回寝室了。回到寝室裏,其兒誰也沒告訴,所以誰都不知道她獨自行動了。

心裏癢癢的,那也沒辦法,得隐忍着。作為剛入校不久的新生,保持應有的矜持,這是其兒應該保有的一貫作風。

這一天是周末,早早地起床,其兒跟室友說自己要出去逛個大半天的街,這個謊撒得有些笨拙,逛街幹嘛一個人去呢?她們都覺得莫名其妙,其兒也不管這些,徑直向網吧裏去了。

其兒打開QQ,上面唯一的一個網友圖标閃動着,提示有信息未讀。

其兒像是見到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快活,忙打開來看,是這樣寫的:“小妹,你好嗎?好久不見,有點想念你。”

其兒趕忙回了信息,道:“我很好啊,大哥你也好吧。最近我很忙,因為上大學了。”

幾乎沒有等待的間隙時間,其兒又收到了回信,他說:“小妹上大學了,恭喜恭喜。”

其兒說:“是啊,我上大學了,多有機會來上網,希望你常與我聊聊。”

他說:“好啊,那是當然的.女孩子心事多,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分擔。”

就這樣你來我往,他們聊了有一兩個小時。其兒說:“我今天來上網還要查點資料,所以先聊到這裏吧.再見。”他說:“好的,你先忙。”

其兒也沒下線,就把他晾在那裏,忙自己的去了,他也沒再打擾其兒。等其兒忙完,自然下線關機走了。

第三次上網,其兒選在了一個星期六。平時學習挺緊張的,課程安排得滿滿的,課後還有沒完沒了的作業。星期六,總算有點閑暇,可以放松一下了。

那天下午,其兒忙完作業就來到網吧。還是那一個網友,可以算做老朋友了,他們說話也就随意了許多。

說起其兒的心事,像地中海的水,又苦又鹹。其實一說出口就後悔了,心好像被什麽糾結着,只好停頓下來不再說話,卻又不想離開,不甘心。

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吧,反正今晚上沒有學習任務,要玩就玩個痛快。看見周圍的人都在打游戲,熱火朝天,其兒也想玩。摸索着注冊了一個游戲賬號,竟也像模像樣地玩起來。游戲裏的電動娃娃還真不好駕馭,幾盤下來就搞得精疲力竭,不想玩了。一看時間,卻也到了晚上十點多鐘,想起回到寝室裏可能不好交待,便草草結束了游戲任務,下了QQ,趕快回去了要緊。

回到寝室,室友們都睡得戚戚然然,也就沒有人對其兒的晚歸進行盤問。其兒洗了把臉,然後一覺睡了個大天光。

今天又是星期天了,其兒照舊去了網吧。不想聊天了,專門來玩游戲的。不過其兒還是習慣性地打開了QQ。一玩游戲就會忘記時間,這是很多迷戀過網絡游戲的都知道的,所以其兒也不會例外。

其實其兒從來就是個貪玩的小孩,只是這一點常常被人忽視。其兒從不認為這樣的忽視都是出于善意,不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的人,不願意面對我的那些單純的缺點,比如說,貪玩,粗心,少根筋或者神經質。

他們只愛說其兒是個做事認真嚴肅的人,遵規守紀,踏實上進……一直都覺得這些人很殘忍,可是到最後其兒總是要點頭哈腰,面帶微笑地對他們表示感謝,因為其兒該有的一切所得,都不是任由自己缺點蔓延所能換來的。

☆、十九、喜歡泡網吧的女孩2

十一點多了,其兒也不管它,反正一起在這裏的都是學校的學生,她要和他們一樣上一個通宵的網。看着一群大男孩相互商量着要打一通宵的怪獸,其兒趕緊搶先買了一個通宵的單,然後歪着腦袋沖他們笑。

坐其兒旁邊的是個英語系的男生,長得虎頭虎腦的卻也文靜。他偷偷看了其兒的QQ號碼加了去,其兒看見又有一個朋友加自己了,欣喜若狂,然後這一切全都被他看在眼裏了,其兒也不知道。于是他們就這樣隔着電腦聊了好久的天。

他告訴其兒說,到學校兩三年了,他一般都不會這麽近距離地和女孩子聊天,今天碰上你算第一個,真好玩兒。其兒也就把他這句難得的真心話當成對自己的贊嘆嚼着,心裏得意洋洋,說:“我今天也很高興啊,又認識了一位朋友。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沉悶,以後我會常上網找你聊天的。”

聽了這話,他笑着問其兒:“為什麽要上網聊天呢?你平時在生活裏也可以找我玩耍啊。”

“那多不方便。”其兒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麽,就覺得不好意思起來。然後,他就告訴其兒一個很好聽音樂的網頁,所以其兒一直聽音樂聽到天亮。他就和同來的幾個男孩玩游戲,一直玩到天亮。

現在流行網絡寫作,聽說有個叫木子美的,還是名牌大學生,把自己做愛的經歷全都寫了在網絡上,引起了轟動。其兒想,我不是經常上網嗎?我也要去申請一個網頁,把我上網的經歷記錄下來。上網不是也很時尚嗎?說不定也能引起轟動,哈哈。

說幹就幹,這天下午沒課,其兒就來到了網吧裏。打開一個文學網站,申請了一個日記本,寫下了生平第一篇網絡日記:今天我申請了這個日記本,用以記錄下我的這段別樣的網絡生活。之所以走近網絡,很明顯的一個原因就是我需要一個更廣闊的空間去叩問人生。

一個人在孤寂的時候,總喜歡向自己詢問,人生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我們當然可以視功名利祿為糞土,視錢財更是身外之物。可是,如果這樣,人生算什麽呢?一片虛無而已。

其實人生本無意義,是我們賦予了它無盡的意義,它就有了意義。所以,我們要有所追求,追求成功和卓越,這才是人生應該有的态度。

我看不清未來是什麽顏色,我甚至看不清楚明天的模樣。我只知道,一天一點努力,明天就一定會比今天更好。我的未來就會塗滿收獲的金黃色。

不積點滴,無以成江海;不積眭步,無以至千裏。

這以後,其兒就覺得自己去上網名正言順了很多。其兒記得曾經有一個夢想,是要寫一部文學作品,那現在先去學習學習,練練筆什麽的,積累經驗,總可以吧?

每次去上網,總要記錄上一筆,不然是不會罷休的。點滴感悟也好,人生哲思也好,還可以編一首曼妙的小詩,或者捏造一個言情小故事……

這個星期六的晚上,其兒照例去了網吧。她想,今天晚上一定會有一部大作完成,因為這幾天裏,上課都在腦子裏構思着這篇文章呢。大概正是因為早就構思好了的,寫起來倒也順利,所以很快就完成了。

上網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不只是周末才去了。其兒只要一高興,肯定會詩興大發,往網吧裏一跑,嘿,又有了一首,這感覺,真過瘾。

漸漸地,其兒會忘記時間,忘記場合,不管上課,下課,吃飯,睡覺,心裏想的全是上網和寫詩。

在網絡世界裏,要結識朋友,好像總比現實世界裏來得輕而易舉。

其兒登陸的這個網站好像是個很純粹的文學網站,那上面的文人墨客,其兒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接觸過,數量之多,也是罕見的。也會有很多像其兒這樣愛好創作的文學讀者,他們在後臺建了一個又一個這樣的QQ交流群,其兒也加入了其中。

其兒本不是個怯生的人,所以沒用多長時間,就和網站裏的每一個人都混熟了。除了創作,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群裏聊天。都是這樣,興致來了,一大群人打打鬧鬧,一聊就非得聊個天翻地覆不罷休。

這樣的場合,談情說愛是再适合不過了,于是曬甜蜜的曬甜蜜,甘當綠葉配紅花的配紅花,還有的人願意為人牽紅線……創作激情四溢的同時,群裏也是忙得一片熱火朝天。

愛情大概就像洪水猛獸,都是沖着其兒來的,可是其兒不想談戀愛,覺得麻煩,只想一個人擁有簡單的自我,過着簡單的生活。

也不知道這些人都來自哪裏,好像五湖四海的都有。他們做什麽工作嗎,也許也像其兒一樣還是學生……整天在這網絡裏鬧騰,背地裏是不是也像其兒一樣,被艱辛的生活壓得喘氣都不敢大聲?

為了不再去每天編造謊言敷衍室友,其兒已經搬出來住了。

其兒就在這網吧上面租了一間小房子住着。平時零用錢的開支,大多都用在了上網,現在又要克扣出一部分來用于交房租,那要怎樣的節省呢?

沒上課的時候就不用去食堂了吧?買盒飯的店裏,一個盒飯好像蠻紮實的,大概可以做兩餐吃。可是其兒怎麽好意思打包吃剩的呢?只好一頓吃得飽飽的,然後在網吧裏坐個大半天,網吧老板或者房東老板問其兒吃飯沒,她就說忙着創作,忘記了。

後來飯店老板好像也會知道其兒的情況,就好心對她照顧,讓她把飯菜端進屋裏吃。這樣其兒就可以吃一半剩一半了,下一餐就泡點熱開水将就着吃。

簡單生活自有簡單生活的苦惱,搬出來住的這個學期,其兒不僅在生活上感受到了艱難,學習上也陷入困境。

期末考試也快到了,在輔導老師那裏聽他解釋了好幾遍,其兒都似乎沒聽明白學分制什麽意思,大概就是說所學的課程,不管是選修還是必修,必須通過考試,及格了就能兌積成學分,每學期要積滿多少學分,到畢業的時候才能積滿總學分,才能拿到學位證書。

成績一出來,首先挂掉的是很基礎的一門政治理論課————《鄧小平理論》。怎麽好意思去找老師說補考的事情呢?那老師一臉的冷漠,其兒還沒走近就感覺到了寒氣。耳邊一直都有風聲,說是這老師喜歡漂亮的女生,只要美女走近身邊說句話,沒有過的也過了。開玩笑的吧?其兒恨不得真要去試試看,可是她不敢以美女自稱,擔心人家會扔東西把她砸死。

罷了罷了,不考了,随它去吧。就這樣,其兒的這場期末考試不歡而散了,下學期來都沒有人通知其兒去參加補考,她自己也沒去問,只是繼續在這租的房子裏過着這渾渾噩噩的生活,有蠻長一段時間了,幾乎要與世隔絕了。

廣播裏反複播着的是林憶蓮的那首《我坐在這裏》,把其兒這冷清的日子裏銷魂的寂寞挑撥得淋漓盡致:我坐在這裏看着時間溜過/我怕我會愛上了這個角落/是它看着我的日子到底怎麽過/人來人往的出沒有甚麽樣的輪廓/老房子若有話說它說甚麽/有誰和誰的身影影響過我甚麽/有誰含情脈脈讓我驚心動魄/窗口長了眼睛說不定拍下來拿去廣播其實我讨厭水龍頭的回音/滴滴答答的挑拔告訴我有多寂寞/有誰和誰走過燈火一下下閃爍/只有老房子記得這些人的承諾/聽過誰和誰的呼吸像潮起潮落/有某某的聲音一句句的隐沒/窗薕長了耳朵說不定錄下來拿去廣播/在我和某某之前這裏是誰的窩/有誰比誰快活誰為誰而難過/留下多少指紋說不定做過一樣的動作。

這天下午,聊天碰上一個男生,他說就是其兒這一個學校的,硬是要見見其兒這位才女。拗不過他,只好答應了他,其兒告訴了他網吧名和大概的地址,他叫其兒站在網吧門口等就行了,于是她就站在門口等着。

天氣真冷,沒有風,其兒也感覺到空氣滑過臉頰是嗖嗖的。不停的搓手和跺腳,都沒感覺到身上有一絲的暖氣。其兒等了半個小時,有些不耐煩了,心想他可能不會來了。于是回到位子上,其兒呆呆地看着屏幕,竟有幾分失落留在了心裏。那個男生,其兒對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感情,只是覺得在這麽一個陰冷的下午,他的打攪,撩撥了自己心裏濃濃的愁緒。

☆、十九、喜歡泡網吧的女孩3

打起精神來吧,可能會暖和一點,其兒為自己暗暗鼓着勁。就在這時,有人敲她的肩膀,一擡頭,啊,是他!——-矮矮的身材,寬寬的臉頰上長滿痘子,其兒似乎在哪裏見過。呃,不記得了,也許是哪個親戚家的其他客人吧?其實是真的記不踏實了,而且,好像有點眩暈。此刻的其兒,太需要有個溫暖的身影來慰藉自己了,所以,記憶産生了錯覺?誰知道呢?

其兒下了機,把他帶進自己住的房間裏。看見自己昨天準備的酒精爐和米,還有生菜,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其兒說,我們先做飯吃吧,正好烤會兒火,我都快凍死了。說着,其兒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害怕碰見一個陌生人,如此近距離地對自己表示出一點點,哪怕只是普通朋友間的關心。其兒覺得自己這一感動就會流淚,就會哭起來,一哭就會哭出很大的聲音來,就像童年時受了委屈那樣。

他問其兒,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挂着QQ,在做什麽呢?他說,其兒看起來不像是這學校裏的學生。其兒說我是這學校裏的學生,不過,很快就會被除名也是不知道的。其兒告訴他,自己上學期連考試都沒過,這學期又有大半期沒去上課了。他聽了,瞪大眼睛對其兒表示驚訝。

然後他又問其兒,不讀書了,準備做什麽呢?其兒說:“寫小說啊。你不知道,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作家。”然後其兒拿出一個筆記本給他看,那是其兒高中畢業的時候為一篇長篇小說寫的開頭,其兒說:“你看,這是我很早以前寫的。你幫我看看有沒有價值。”

他說:“喲,看來你是帶着夢想有備而來的啊!”其兒說:“是啊,以前我像是還有兩條路可供選擇,現在看來還是要早點選一條路。書是沒辦法讀下去了,那我總得為自己闖出一條路。”

他由衷地對其兒的闖勁表示佩服,然後啪啪她肩膀說:“我懷疑,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們學校的名人。”然後又開玩笑說:“到時候你可不要把我忘記了哦。幹脆這樣,我今天就要拿一樣你的東西,你給我簽上名字,我珍藏着,到時候可賣錢呢!”

話說到此,其兒便不再多說。擡擡手腕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這陰冷的天氣,外面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燈光全都變作只有螢火蟲般大小的點點。他說他晚上很少出來,不看見走夜路,回去不了了。

其兒說,怎麽辦呢?去網吧裏看看有沒有空着的位子吧?網吧卻早早地要關門了,網吧老板說,今晚上停電了,用的電都是自己用小型發電機發的電。

他站在門口,凍得全身都在發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來時的路,卻把兩手抱在胸前,不願意往前走,其兒看着他覺得真好笑。

怎麽說,也是該其兒盡地主之誼的,所以只好請他進到屋裏來。他一進來就沖着其兒喊冷,身上不停地發抖,然後看着其兒床上的被子,再看看其兒,做可憐狀。

沒辦法,今天晚上,其兒這溫暖的小窩,變成他的了。其兒只好坐在書桌前,手捧着自己那本他說要拿去做紀念的筆記本,打了一個晚上的盹。

天剛蒙蒙亮,我就把他叫醒了,很不客氣地告訴他可以走了,他就從其兒床上爬起來走了。剩下的其兒冷到牙齒在打架,她把兩手插在衣袋裏,蜷縮着身子鑽進了被子裏。

可是,其兒畢竟也不習慣睡在一個陌生人的熱被窩裏吧?沒多久她就又去了網吧。打開QQ,還是昨天見面的那人的頭像在閃動,其兒這才想起連他叫什麽名字都沒問。

他問其兒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呢?其兒說要為自己的夢想奮鬥啊。他就呵呵地笑了,然後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太不好意思了,這鬼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其兒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想:“怎麽會有你這麽不好意思的人呢?你知道冷,怎麽不想想我也會冷呢?哼!”也就不再和他說話。

可是,不找個人說話打發時間,這日子好像沒法過。越來越覺得自己被這網絡控制了,可是也沒辦法。越是這樣想,越是不想回學校了。年少輕狂是什麽?其實并不是不懂得孰輕孰重,而是明明知道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也要堅持走下去。

想念媽媽,想回家看看,可是媽媽也并不一定在家。

三妹也有對象要結婚了,現在一心想着要從大姐那裏獨立出來自己做生意。大姐卻不願意,好像沒了三妹,她就寸步難行。大姐有了孩子,媽媽不願幫她帶小孩,還支持三妹獨立,大姐想不明白,整天罵罵咧咧,說媽媽偏心。

大姐還會很直白的跟人說,二姐家條件好些,将給她的人生造成什麽樣什麽樣的困擾……其兒一回去,大姐就跟她鼓搗些這樣雞毛蒜皮的事情,真是煩死了!

想說的是大姐心态不正?罷了罷了。突然覺得幾個姐姐都好讨厭,自己也一樣是個讨厭的人。然後就想問問媽媽為什麽要生這麽多小孩,要是只生一個,然後把所有的愛都集中到他一個人身上,那個人該有多幸福啊!

換了一個QQ好友搭讪,卻發現這人和剛才那個口氣一樣,正在懷疑時,他告訴其兒,他就是那一個。其兒故意問是哪一個呢,他說是昨天見面的那一個。他還說,以前那個號碼是他同學的,這個才是他自己的。聽到這裏,頓時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升到頭頂。不好發作,只是一個人默默坐着不再回話。

他大概也發覺了自己語言上的粗心,便來好言相勸。

“同學是我的好哥們,很多東西都是共同使用的。”他說:“是你一個人住在那裏太冷清了,又沒有什麽朋友往來,這樣子發展下去不好。”

其兒敷衍道:“誰說我沒有朋友呢?你不就是我的朋友嗎?”

“你願意把我當成朋友,這很好啊。要不這樣吧,等天晴了,我帶你出去玩玩。”

“好啊,好啊。”其兒欣然接受道。

果然選擇了一個有太陽花子的晴天,他約了其兒。

他們在教學樓前面的草坪上見面,他騎着一輛很結實的自行車。

其兒說,我還不會騎自行車呢,你教我吧?他就把車把手讓給了其兒。

其兒歪歪扭扭地上了車,他在後面趕緊扶住了,說:“身子坐正,眼睛看前方就是。”

就這樣,其兒把腳踏在踏板上使勁踩。車子往前走了大概二三十米,他已經在後面氣喘籲籲了。他把手一松,其兒和車子就全都翻在了地上。

就這樣反複練習了幾個回合,其兒也厭煩了,便放下了車子。她們開始坐在草坪旁邊的長凳上,久久無話。

其兒說:“不明白我怎麽會有這麽笨,自行車都學不會。”他聽了無言以對。

其兒說:“我試過好多次了,就是學不會。第一次是信心滿滿的,後來每學一次,信心就流失一點點。我現在學騎自行車,純粹是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抱希望學會了。”他還是無言以對。

于是,其兒想起了自己學自行車的經歷,當成玩笑說與了他聽:“在我的家鄉,學生讀書到初中,就得學會騎自行車,因為學校在比較遠的地方。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很多人還是小孩子,七八歲的時候就能騎自行車了。可是我不會,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我還在心急火燎地學自行車。”

“我弟弟當我的教練,他也是這麽說的,身子坐正,眼睛看前方就是了。”

“正在練習的時候,有人舉着我重點中學的錄取通知書從遠處跑來向我報告,我弟弟比我還急,手一松我就摔了個四腳朝天。我痛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卻在那裏嚷嚷說,你不用學了!重點中學是要坐汽車去的!”

“我媽媽也在旁邊附和說,你看你呀,在這裏裝什麽寒碜呢。她還說,其兒你讀書是用不着騎自行車了的,讀完了書,就更加用不着了,你将來至少要買輛汽車再回來給媽媽報喜。”

“我聽了媽媽的話,氣不打一處來,從地上爬起來搶了通知書,差點把它撕個粉碎。”

他聽完其兒說的故事,正想開口說什麽時,看其兒眼裏含着淚水,便又吞回了肚子裏。

過了一會,他說:“我們溜冰去吧。”說着,他就起身去扶自行車,示意其兒坐在後架上。其兒小心地坐了上去,車子就輕快地向前駛去。

于是他們出了學校大門,來到一個旱冰場,向服務員要了兩副裝備。他穿好溜冰鞋就到了場子中央,一個人在那裏表演得入迷。而其兒呢,一只手拿着撬棍,一手扶着欄杆,還不敢移動腳步。

他只看見其兒久久沒有移動,卻不知道其兒是初學者,于是他跑過來牽着其兒的手就要往中央帶去。其兒掙脫着摔了一跤,說:“你自己去中間玩吧,我就在這裏可以了!”他就自去了中央自由玩耍。而其兒,這是第一次進溜冰場,感受感受氣氛就已足夠。他們在溜冰場一直玩到天黑,然後去吃了一頓其兒早就想吃的煲仔飯,而後就各自回去了。

晚間躺在床上其兒都感覺暖和了好多,一則因為這天氣好了一點點,二則因為今天活動了一整天。再者,也是有心情好的緣故吧?

☆、二十、愛情,幻想不如實幹?1

總是這樣,其兒心不在焉地與他聊着天,她以為他對自己的好是理所當然,總覺得普通朋友間的禮貌也會要求他對自己那樣種種。他卻很小氣,時不時要刺激刺激其兒懶散的神經,剛開始其兒會恐慌,後來次數多了,她也就學着見怪不怪。

他總是問其兒想做愛嗎,其兒一口咬定說不想,便不再和他多說。可是其兒不敢安靜下來細想,覺得這問題很可怕。可是他問都問出來了,于是滿腔的委屈一股腦兒湧上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其兒覺得自己要找個出口發洩,情急之下打開了QQ表情,發了一把帶血的刀子出去。然後,他誤會其兒的意思了,以為她接受了他的感情,正在向他撒嬌,于是他說得更加起勁了。

顯然,這事情也責怪不了誰,其兒自己也解釋不清楚自己的思想和行為。她想,下次他再要說起這事,就直接拉他進黑名單得了。

猛然發現,自己的QQ好友中,其實有很多都是這麽色迷迷的,只是以前沒有感覺到如此這般的惡心而已。而五髒六腑一陣翻騰後,責任全都只能歸結到自己身上,只好作罷不去想它。

不愉快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一樣,還是一樣的要和網友聊天,卿卿我我,好不自在。只是一提到上床做愛的,其兒就删了他。删!删!删!删是删得很痛快,心裏卻感覺傷痕累累,好像那些帶血的刀子全都是劃在自己身上。回頭一看,QQ上面閃爍的頭像也就沒了幾個。

當其中一個向其兒問道:“你難道這輩子都不要做愛的嗎?”其兒又很老實地回答他:“我是女人,當然要做愛!不做愛怎麽生孩子?”

“那你不喜歡男人,不想談戀愛,怎麽做愛呀?自己跟自己做愛嗎?”

“切!誰說我不喜歡男人了?是還沒有碰上我喜歡的男人。”其兒似乎想起了什麽,于是接着說道:“噢!我有喜歡的男人呢!他在學校裏。”

“你那肯定是個借口,為自己不喜歡男人找的借口。”

“誰說的?我本來就有喜歡的男人……”說的雖然可算是實話,其兒的氣焰怎麽降了下去呢?感覺心在流血。

“我是有喜歡的男人,可是他不喜歡我。”其兒說。

想到未來,想到學業和夢想,一切都是那麽美好而豐滿,那是剛進大學時。有那麽一段時間,各種各樣的招聘海報貼滿了宣傳欄,看得那些新生眼花缭亂。

其兒并不在乎世俗的權力和榮耀,可是她畢竟也有自己的興趣和喜好,這就注定了她也會加入到這場混戰中。——每個人都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去掙個一官半職,或者加入到某個社團集體。

有兩個社團是其兒所感興趣的,那就是心理學社和紅樓夢與金庸小說學會。這兩個社團的海報并排貼着,都标明是教育學院心理學系的學生創辦的。嘿,肯定是一群有個性而志同道合的朋友。

當其兒走近報名臺的時候,三個朝氣蓬勃的學長接待了她。學姐看其兒長的還算青春秀麗,便拉她到師兄面前,對師兄說:“看,又來了一位漂亮的小師妹。”

然後她又對其兒說:“諾,你就由這位帥氣的師哥接待了。”

其兒認真地點了點頭,擡頭看看眼前接待自己的師兄,卻見他腼腆的臉上那一雙眼睛,此刻正向剛才那位學姐瞪得圓圓的,臉也漲得通紅。

其兒就那樣看着他,心裏頭泛起一絲酸楚,而他卻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在整個過程裏,其兒不知道他有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從此其兒記住了這個害羞的大男孩,他是心理學社的社長和紅金學會的副會長。

有一天,有人告訴其兒外面有人找她,其兒想着是誰呢,便走了出去。擡頭看見的正是他的身影,依舊是那張腼腆的大頭娃娃臉藏在低垂的眼簾下,一只腳踏在石頭上,他正低頭弄着腳上穿的新跑鞋。

他說:“等下會有一些人來吃飯,你一起去吧。”然後他們兩人就在那裏呆呆地站着,其兒好像想說點什麽,卻怎麽也張不開嘴巴。

等了一會,果真來了很多人,他們就和那些人一起走進一個飯館裏了。吃完了飯,大家提議到教學樓的會議室裏開個會。他也叫其兒一起去,其兒也就跟着一同去了。其實她還不知道這是哪個社團的活動,是心理學社還是紅金學會呢,或者兩者都不是?

會上,主持人喊着叫大家踴躍發言,其兒想敷衍,他卻用眼睛盯着其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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