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

一顆。”

“哦,好。”

束蔭伸手接過,她的指尖不小心搭在了江嶼的手指上,冰涼入骨,還帶着絲絲顫抖。

“藥物控制是最沒辦法的辦法,如果不是特別嚴重,束小姐盡量靠自己去控制情緒。”

“好。”束蔭掃了眼藥罐子,标簽上印的似乎是德文,她看不懂。

束蔭把罐子裝進包裏,想要起身離開卻覺得經過剛才的交談她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尤其是雙腿,撐不起自己的身子。

“把咖啡喝了再走吧。”江嶼開口,自己也拿起杯子啜了口咖啡。

束蔭聽言也沒有拒絕,端起杯子慢慢啜飲着,咖啡還是溫的,幾口下去她總算覺得身體暖了些,也恢複了點力氣。

江嶼看着束蔭,不知是因為尴尬還是緊張,她的耳珠兒有點發紅。

他随意問了句:“吃早飯了嗎?”

束蔭一愣:“吃了。”

“三餐正常吃嗎?”江嶼看她單薄的雙肩問道。

束蔭一時又有些緊張。

江嶼輕笑:“我只是随便問問,束小姐不必緊張。”

束蔭尴尬的攏了攏鬓發。

“三餐還是要按時吃。”

束蔭點了下頭,只當這是醫囑。

“還有——”江嶼挑眉看她,“安眠藥以後不要再吃了。”

束蔭抿了抿嘴:“哦。”

江嶼垂眼,平靜的說:“吃多了容易影響女性的生理周期。”

“……”

束蔭這下不只是耳珠發紅了,整張臉都像是被水蒸氣暈着,熱氣騰騰。

她放下杯子,站起身,拿過自己的包,慌亂的說了句:“我先走了。”

“我送你。”江嶼也起身。

兩人走出咨詢室,束蔭今天也沒有看到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女助理,下了樓,她在一樓的沙發區看到了一個中年男人,心下猜測他大概是下一個咨詢對象。

江嶼推開了玻璃門,束蔭走出去,回頭沖着他點了點頭算是道別。

“束小姐。”江嶼喊她,“你應當學會從失去中去獲得,而不是在失去中再次失去。”

束蔭的表情是懵懂的。

江嶼沒再多說,只道了句:“再見。”

束蔭愣愣的回了句:“再見。”?

☆、十三章

? 束蔭站在公寓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意外的看到孔莉坐在沙發上,她先是一愣後來才想起前段時間孔莉向她要了公寓的鑰匙。

孔莉見她回來,什麽也沒說,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從鼻腔裏不滿地哼了一聲,束蔭有些莫名其妙,換了鞋兀自進了屋裏。

“去哪兒了?”孔莉出聲問道。

“心理咨詢。”束蔭倒了杯開水放在孔莉的面前。

“心理咨詢不是星期一嗎?”

“臨時改了時間。”

孔莉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問:“昨晚在舞廳,你怎麽回事啊?”

束蔭神色一凜,沉着聲:“沒事。”

“沒事?”孔莉反問,“沒事你讓成言送你回去?沒事今早會有你的新聞?”

束蔭緘默。

“怎麽不說話了,啊?知道昨天張嘉雯在後臺怎麽說你的麽,她說你打她,說你是個瘋女人,當時那麽多人看着,何璐還是舞團的領舞,你讓我和你叔叔,讓何璐臉往哪擺?”

束蔭攥了攥拳頭,還是閉口不答任由孔莉咆哮似的質問向她襲來。

孔莉緩了口氣,睨着眼:“你倒是說說你昨晚都幹什麽了。”

束蔭低聲說道:“你不是都知道了。”

“你老實交代,你還有什麽事瞞着我的。”孔莉尖着嗓子,擡起一只手指着束蔭,“那個超市的工作是怎麽一回事。”

束蔭聽到這句話身子一顫,擡頭看她:“你怎麽知道——”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知道的。”孔莉站起身來,胸口劇烈起伏,情緒激動,譴責的話如珠炮般脫口而出,“要不是早上你王阿姨告訴我,我都還被你瞞在鼓裏,我好好的問你要不要繼續當舞蹈老師,你不願意我也不強迫你,可你呢,你居然去一個小超市當起了收銀員,我孔莉的女兒居然是個收銀員,這傳出去……你是嫌我丢臉丢得不夠是吧。”

孔莉說着還拍了拍自己的臉:“我這張老臉真是被你丢盡了。”

束蔭強忍着,兩只手垂在身側攥着拳頭:“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要不是我的女兒我還懶得管你。”

束蔭回了句:“那就不要管了。”

“你……你……”孔莉氣得渾身發抖,話都說不連貫,“你還真是跟你爸一個德行,當初我就不應該把你留在身邊,就該讓你爸把你帶走。”

“求之不得。”束蔭聽到孔莉提到束業,一時氣血上湧,口不擇言就頂了句。

孔莉暴怒,拿起自己的包狠狠地瞪了眼束蔭:“好啊你,我發現自從你不能跳舞後你這脾氣是越來越壞了,我還真就不樂意受了,我也懶得管你了,你自生自滅去。”

說完提着包就走,出門時還狠狠地摔了下門,‘嘭’的一聲,連地板都跟着震動了下。

孔莉走後,束蔭手腳發涼,嘴唇還微微蠕動着,眼眶發紅,看着桌上倒給孔莉的那杯水越發礙眼,索性上前用手往桌上一掃,杯子連同幾本雜志一起落了地,玻璃破碎聲應地而起。

滿地碎片,一如同束蔭滿目瘡痍的心。

束蔭覺得腦袋又開始隐隐作痛,耳邊嗡鳴聲響起。

她想到了早上江嶼說的話,忍着痛去拿自己的包,從裏面拿出白色的藥罐,用勁擰開了蓋子,倒出一顆咖啡色的藥丸含進嘴裏,之後便抱膝蜷縮在沙發的一角。

束蔭埋頭膝蓋,也許是孔莉剛才的話讓她想起了束業。

束業和孔莉一樣是大學教授,兩人在讀研時認識之後戀愛結婚,一切都順理成章。在束蔭三歲時,束業提出要去西南山區支教,而且有可能紮根在山區不回城市,孔莉過慣了享樂的生活自然不願意跟着他去山裏吃苦,為這兩人争吵,最後誰也沒有妥協,離婚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離婚時,孔莉要求束蔭歸她,束業擔心女兒跟着自己吃苦也就同意了,之後兩人橋歸橋路歸路,束業如願去了山區實現他的人生價值,孔莉也在不久之後嫁給了束業的同事何建國。

其實,束業和何建國兩人都是教書匠,誰也沒有比誰高尚,可在孔莉心裏卻生生分出了個高低。

“束蔭,爸爸的小束蔭,知道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麽,有陽光的地方就有樹蔭,我的小束蔭會永遠生活在陽光下。”

束蔭回想起了小時候束業說過的話,再聯系她當下的情境只覺得更加悲涼。

爸爸,沒有陽光,有的只是無邊的黑暗。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可能是藥效的緣故,束蔭覺得情緒漸漸平複,腦袋也不那麽疼了,她動了動身體,從膝蓋中擡起頭來。

束蔭咂了下嘴,微微蹙眉,剛才她思緒混亂,全然沒有注意到含在口中的藥是什麽味道的,現在平靜下來後才回過味來。

甜的?束蔭心想,現在的藥倒是越來越人性化了。

束蔭懶懶的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去收拾地板上的碎片,她拿了一個紙盒,徒手去撿玻璃碎片手指卻不小心被拉了一了口子,鮮血立即從傷口中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束蔭苦笑,這還真是要自生自滅了。

找了個創口貼把傷口處理了下,收拾完地板上的碎片後束蔭打了個電話給老板娘辭職。

她知道孔莉今天是真的被她惹惱了,如果她繼續呆在超市裏,保不齊她哪天就去超市鬧事了。

束蔭請辭,老板娘百般挽留,她只推說不适合這個工作并且之前的工資也不用給她了,老板娘雖然遺憾但也沒有強留,勸說了幾句就同意了。

挂了電話,束蔭覺得自己又陷入了無所事事的怪圈。

在消沉了一天後,束蔭搬出了筆記本,打算在網上找找工作,她是舞蹈科班出身的,專業對口的工作她現在已經不能勝任了,不對口的她又沒有經驗,因此束蔭在浏覽了一上午的招聘網也無果。

正當束蔭失望的想要關了電腦時,屏幕右下方彈出了一條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昔日歌後吳思涵,痛失雙腿,隐居于郊區豪宅中。’底下附照片一張。

“吳思涵?”束蔭輕聲念了下這個名字,又看了眼照片才想起她就是上次在馬路邊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女人,

“原來是個歌手啊。”束蔭喃喃說道,又莫名搖了搖頭嘆口氣。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關了電腦,束蔭看了下時間,快到正午了,她起身去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下,覺得興致缺缺就尋思着随便煮個面吃。

洗鍋,放了水,正在束蔭等着水開的期間聽到了門鈴聲。

她心中疑惑,擦了擦手就去開門。

“江醫生?”束蔭開門看到門外站着的江嶼很是驚訝。

江嶼似乎也很意外,看着束蔭道了句:“這麽巧。”

束蔭不解。

江嶼解釋:“我有個病人住在這棟樓,我想向她的鄰居了解下情況,沒想到束小姐也住這。”

束蔭聽完明白了過來,頓了下側身讓開空間:“你先進來吧。”

“打擾了。”

束蔭去鞋櫃裏找了雙還未開封的男士拖鞋,拆開了包裝袋遞給江嶼,這雙鞋原本是孔莉買來放在她這的,她說到時候何建國來這邊方便,可是從拖鞋買來到現在,何建國一次也沒來過。

江嶼換了鞋走進客廳,微微打量了下屋內的布局和白色,一間小客廳,一間卧室,一間洗手間和一間小廚房,标準的單人公寓。客廳裏的布局也很簡單,東西的擺放也很随性,屋子的主人似乎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打理屋子上。

江嶼眉一挑,也是,她連自己都打理不好。

“你先坐着。”束蔭說完轉身進了廚房想要倒杯開水,可是唯一一個給客人用的杯子早在前天就已經被她摔碎了,束蔭沒法,只好拿自己的馬克杯倒了杯水。

“喝水。”

“謝謝。”江嶼接過水杯喝了口水,又掃了眼馬克杯上印着的天鵝。

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束蔭卻有些局促,她問道:“江醫生是想問誰?”

“束小姐認識住在走道對面的李太太嗎?”

束蔭住的這棟公寓每一層用電梯樓道分出了相向的兩排,江嶼說的就是電梯樓道的對面。

“李太太?”束蔭在腦海裏搜尋了下,答:“我知道她,但是我們平時沒什麽交集。”

“你平時見到她的時候有發現她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嗎?”

“沒有吧……不好意思,我不太注意。”

“你知道她的家庭狀況嗎?”

束蔭想了下:“她結婚了,有個五歲的兒子。”

“她的家庭和睦嗎?”江嶼問完又補充了句,“在你看來。”

“挺好的吧。”

“為什麽這麽覺得?”

束蔭有些為難,想了下說:“她好像很愛笑……我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笑着的,還會和我打招呼。”

江嶼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關于她你還知道其它的信息嗎?”

束蔭搖頭。

這時候廚房裏突然有了響動,束蔭一驚,忙起身快步走進廚房關了火,掀開鍋蓋一看,水差不多要燒幹了,她只好放了水重新再燒。

束蔭出來時,江嶼也正好站起身。

江嶼:“今天打擾你了,我先走了。”

束蔭看了下時鐘,十二點半了。

“你吃飯了嗎?”鬼使神差的問了句。

“嗯?”

束蔭問出口後就後悔了,此時有些尴尬,飄着眼神說:“我要煮面,你要是沒吃可以留下來。”

江嶼一時并未作答,只是盯着束蔭看,在她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答了句:“麻煩你了。”?

☆、十四章

? 鍋裏的水咕嚕咕嚕的燒着,突然發出“撲”的一聲,鍋蓋被掀開了一條縫,束蔭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線面放進鍋裏,期間因為手忙腳亂還被水蒸氣燙了下,手背微微發紅。

她嘆了口氣,心裏不由得有些懊惱,惱自己笨手笨腳,又想到現在在客廳坐着的江嶼,再次出了神。

她一時沒把住口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鍋蓋再次被掀開了一條縫,束蔭慌忙打開蓋子,線面已經軟了甚至被煮的有些爛。

慌手慌腳的把切絲兒的瘦肉放進去,束蔭再不敢開小差,斂了神專心地盯着鍋裏翻騰的線面,眼看着差不多了才把切好的西紅柿放進鍋裏,最後放了調料,關了火。

束蔭看着煮好的線面有些郁結,煮的太久了,線面都爛了,全被她煮成了面線糊。

她拿出了兩個碗,把線面分別裝進碗裏,最後在面上撒了點蔥花,賣相才算是好看了點。

悵然嘆口氣,束蔭覺得自己的廚藝有點拿不出手,可是現下也沒有辦法,總不能把人留下來了讓他餓肚子吧。

束蔭把兩碗面端出去時,江嶼正好擡頭與她對視。

“可以吃了。”束蔭有些尴尬。

江嶼仍是泰然自處,點了點頭說了句:“好。”

束蔭的公寓小,沒有專門吃飯的地方,她把面端到客廳的小桌子上,之後搬了兩張矮板凳放在桌旁。

束蔭做好一切看向江嶼,他領會她的意思,起身從沙發那走到了小桌子旁。

束蔭指了指凳子:“坐着吧。”

江嶼應聲坐下。

束蔭見他腿長,坐在矮板凳上長腿不能屈伸,顯得有些局促不舒服,她心裏一時更是窘迫。

江嶼察覺到束蔭緊張不安,擡頭問她:“不坐嗎?”

束蔭咬了下唇,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

桌子有點小,平時束蔭一人倒不覺得,現在兩人在一桌上就顯得有些擁擠,低頭就能碰到對方似的。

束蔭遞過筷子,江嶼接過順便掃了眼面前的兩碗面,很簡單的線面。

束蔭低聲說了句:“我把面煮的有點爛。”

江嶼似是輕笑了聲,并未作答。

他先嘗了一口,之後看向正緊張的望着他的束蔭:“味道還不錯。”

束蔭狐疑,自己吃了口面,回味了下,覺得一般般。

兩人沉默了下來,各自吃着,束蔭沒什麽胃口但還是一口一口的慢慢吃着,否則倒顯得她嫌棄自己做的東西一樣。

束蔭間或擡頭看江嶼,他吃的很斯文,心無旁骛般,不若她一直別扭忐忑着不得自然。

江嶼知道束蔭時不時的看他一眼,卻不做回應,他怕吓到她。

江嶼率先吃完面,放下筷子看着束蔭,她本就不想吃,最後也就象征性的吃了兩口也放下了筷子。

“我給的藥你已經吃過了。”江嶼看着她突然開口說,陳述而非提問。

束蔭一愣,先是吃驚再是像做壞事被抓到般的心虛:“你怎麽知道的?”

“罐子上密封的标簽被撕了。”江嶼說完又問,“這幾天情緒失控過?”

束蔭沉默的點點頭。

“摔東西了?”

江嶼問得直白,束蔭受窘再次點了點頭。

“原因呢?”

束蔭抿嘴。

“不願意說?”

束蔭握了握手,手心被一層汗浸濕,她緘默了一會兒才說:“和我媽媽吵了一架。”

“你和母親的關系不好?”

這個問題他上次問過。

束蔭搖頭:“不是不好……拌嘴而已。”

江嶼停下來思忖了下,問:“經常拌嘴?”

“以前還好。”

“這次失控和芭蕾有關系嗎?”

“嗯。”

“失控的時候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腦子一片空白。”

江嶼想了下:“吃完藥之後感覺怎麽樣,有起作用嗎?”

束蔭回想了下:“有。”

“覺得情緒平複了?”

“嗯。”

江嶼唇角莫名一勾:“以後還是盡量靠自己來控制情緒。”

束蔭答:“好。”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束蔭起身收了碗筷,同時說:“你去沙發坐着等我下。”

江嶼聞言起身往沙發走,他以為束蔭還有話要說,卻在看到她端着杯咖啡出來時一愣。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喝甜的,所以只放了一點糖,要再加點嗎?”束蔭把咖啡杯放在他的面前。

“不用了。”江嶼端起咖啡嘗了口,“正好。”

說到甜的,束蔭就想起一件事,于是問他:“那個藥……是甜的?”

江嶼似乎是從喉間溢出一聲笑:“甜的麽,我沒吃過。”

束蔭想想也覺得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幼稚。

“束小姐今天不用工作?”

束蔭表情一滞,才緩緩說道:“我辭職了。”

江嶼微訝,面上神色卻無虞:“是麽。”

“嗯。”

江嶼見她表情有些失落,情緒瞬間低沉了起來,聯系剛才她說的失控的原因,他心裏大約明白了。

江嶼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沒想到一不留神時間已近兩點了。

江嶼起身:“束小姐,今天打擾你了。”

束蔭擺擺手。

“我先走。”江嶼往門口走,束蔭跟在他身後把他送到門口。

江嶼換了鞋,站直身體,鄭重的說:“謝謝你的午餐。”

束蔭臉上燥熱,扯了一抹笑出來。

“再見。”江嶼告別。

“再見。”

送走了江嶼,束蔭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她低頭看到江嶼穿過的那雙拖鞋,思考着要怎麽處置,最後俯身把鞋子拿到一旁的鞋櫃放着。

回到屋裏,束蔭把客廳桌上的咖啡杯收了起來,她泡的是何璐送她的黑咖啡,這種咖啡即使放了糖也掩不住它自身的苦味,她嫌苦一直都沒喝。

沒成想,江嶼竟然喝了一半多,全程皺都不皺眉頭一下。

她回想起之前和江嶼短短的相處,大多時候都是在咨詢所,她對他的定義就是——社會精英。

二八定律說,社會上百分之八十的人是傻瓜,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是聰明人,社會總財富中的百分之八十掌握在這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

束蔭覺得,江嶼就在那個百分之二十的精英陣營裏。

束蔭如今賦閑在家,無所事事,一個下午就呆在公寓裏,在網上找了會兒工作都沒有合适的,心下不免有些沮喪,她一個二十又四的成年人竟然落到養不活自己的地步。

傍晚束蔭剛訂完外賣,何璐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任由手機鈴聲響了會兒才接通。

何璐的聲音傳過來:“姐,你可接電話了。”

“剛才在忙沒聽到。”

“哦,這樣啊。”何璐接着說,“姐,你和媽媽是不是吵架了?”

束蔭抿着嘴:“沒有。”

“是嘛。”何璐嘟囔,“媽媽這兩天心情不太好,我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束蔭不答。

“姐,你有時間回家看看媽媽吧,不然給她打個電話。”

“好……還有事嗎?。”

“姐,你這周末有空嗎?”

束蔭沒有正面回答,只問她:“有事嗎?”

何璐嬉笑一聲:“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玩了,想讓你陪我逛逛街。”

說完小心翼翼的問:“好嗎?”

束蔭沉默了會兒:“好。”

“太好啦,那我到時候給你電話。”

“嗯。”

束蔭挂斷電話,外賣剛好到,她随意披了件薄外套就下樓去拿。

拿完外賣上樓時,她在電梯口碰到了對面的李太太,因為中午江嶼的話,她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李太太若有所覺,扭頭對她溫和的笑了下。

束蔭不好意思的回之一笑,低頭時卻看到她手臂上有一塊不算小的淤青,再要仔細看時,她就進了電梯,束蔭也就不好意思再往人家身上瞧。

晚上,束蔭洗完澡出來,拿了本書坐在沙發上看,正入迷時,隐約聽到門外邊似乎有噪聲傳來,聽得不是很真切。

束蔭趿着拖鞋開門走出屋,循着聲音過了電梯走道,來到了一戶人家的門前。

她知道這是李太太的家,噪聲就是從門後傳出來的。

束蔭細細辨聽了會兒,覺得噪聲是由摔砸東西還有咒罵聲組成的,似乎其中還有飲泣聲。

束蔭疑惑的皺了皺眉,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不太合宜,便往回走,又被一聲極細的尖叫聲吓到。

束蔭心中憂疑不定,卻不敢貿然去敲門,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只好作罷。

第二天早上,束蔭下樓吃早餐時,看見樓下原本應該在跳廣場舞的阿姨們聚在一起喁喁私語。

錯身而過時,她聽到她們說——

“昨天晚上李強又打他老婆了。”

“可不是嘛,我還聽到了尖叫聲呢。”

“這都第幾次了,家暴啊。”

“真是造虐啊,嫁了這麽一個人。”

……

束蔭聽了幾句,心中頓時驚乍,想到昨天她親眼看到的淤青和親耳聽到的噪聲,對阿姨們的八卦不由得信上了幾分。

家暴,這難道就是江嶼想要了解的信息?

思及此,她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不一會兒,江嶼回了信息:知道了,謝謝。

☆、十五章

? “姐,在這兒。”

周日下午,束蔭趕到商場時,遠遠的就看到何璐沖她招手,然後主動往束蔭所在的地方小跑過來,束蔭卻還是不緊不慢的走着。

何璐身着一條淡藍色的無袖連衣長裙,聲音富有朝氣,渾身上下散發着二十歲女孩該有的鮮活氣息,青春洋溢,她挽着束蔭的手問:“姐,你有想逛的店嗎?”

束蔭搖頭:“沒有,不是讓我陪你逛街嗎?”

何璐嘿嘿笑了聲,将腦袋輕擱在束蔭的肩上,嬌聲道:“姐,你真好。”

束蔭未做表态,只是稍微挪了下肩膀:“你要買什麽?”

何璐想了會兒,說:“我護膚品用完了,今天正好再買一套,我們先去看看。”

“嗯。”

周末的商場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聲鼎沸,束蔭很久沒有逛街了,一時有些不适應這個喧鬧的環境,何璐卻是興致鑿鑿,拉着束蔭接連走了好幾家美妝護膚店卻沒有買任何東西。

何璐再次換了家店,導購員上前介紹了好幾種産品,何璐一邊聽着一邊拿導購員給的試用裝在手背上塗抹對比。

束蔭看不下去了,在何璐身邊說:“買你之前用的那個牌子不就行了?”

何璐瞄了眼導購,然後對束蔭耳語:“我本來就要買那個牌子。”

束蔭不解:“那你——”

“請問有沒有過敏肌适用的産品?”何璐轉頭對導購說。

“有的有的,您稍等。”

導購走後,何璐才對束蔭說:“姐,你皮膚不是很敏感嘛,我給你買的。”

束蔭的表情一時變得有些複雜:“買給我?”

“嗯。”

“我已經有護膚品了。”

何璐拉着她:“早晚都是會用完的。”

導購拿着産品過來,何璐認真的聽着導購的推薦,一旁的束蔭看着她,心思百轉千回,她自認為是了解何璐的,她從未如此苦心對待她。

她們并不如一般姐妹來得親密,可今天何璐的表現卻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姐,你過來試用看看,我覺得這款還不錯。”何璐說着聞了聞自己的手背,“味道也挺好聞的。”

“你覺得好就行。”

“可這是給你用的。”

“你決定就好。”

“好吧。”何璐點頭,然後對導購說,“就要這一套。”

“好的,我幫您裝起來。”

何璐又問束蔭:“姐,你還有什麽想要買的嗎?”

束蔭搖頭。

何璐盯着束蔭的臉看了會兒,束蔭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麽了。”

“姐,你最近是不是都沒休息好?”

束蔭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麽這樣問。

何璐把她推到店裏的一面鏡子前:“你看你的黑眼圈,都要跟熊貓成姐妹了。”

束蔭盯着鏡中自己的臉,素面朝天,唇無血色,眼睑下兩抹青色十分明顯,整個人看起來病恹恹,和身旁何璐妝容精致的臉對比鮮明。

也難怪何璐會這樣問,近兩個星期束蔭遵從江嶼的醫囑,沒有再吃安眠藥,每天晚上都到半夜才有點睡意,卻睡得很淺,一點聲響都能把她驚醒。

何璐叫來剛才的導購,讓她順便拿了支眼霜,一起付了賬。

出了店門,何璐上下打量了下束蔭,突然說道:“姐,你越來越不愛打扮了,你以前不是最愛穿裙子的嗎?”

束蔭看了下自己的着裝,T恤短褲,十分休閑,她平淡的應了句:“裙子不方便。”

“可是以前——”

“我們接下來去哪?”束蔭生生打斷了何璐的話,她知道她要說什麽,只是以前她還自以為是只天鵝,當然十分愛惜自己的羽毛,可現在,誰會在乎一只醜小鴨穿什麽?

“你跟我來。”何璐似乎有了主意,拉着束蔭的手往前走。

“歡迎光臨。”

束蔭被拉着進了一家品牌服裝店,琳琅滿目的女裝占據了她的視線,一時有些花了眼。

何璐拉着束蔭的手不放:“姐,你挑條裙子,我買給你。”

束蔭下意識抗拒:“我不需要。”

“哎呀,姐,再不穿夏天就要過去了。”

何璐一心拉着束蔭往店裏走,束蔭卻拗着不願意,最後何璐奈何不了她,只得說:“我們就看看,看看行嗎?”

束蔭狐疑的看着她,慎重的點了點頭,越發覺得何璐今天有點反常。

何璐很細致的來回挑着,時不時拿出一套往自己身上比比,剛開始店員還試圖拉攏束蔭這個顧客,可她就是站着不動,也沒有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店員也就只能無功而返。

“姐,你看這條裙子好看嗎?”何璐拿了一條裙子咨詢束蔭的意見。

那條裙子是淡藍色的連衣短裙,整條裙子沒有其它多餘的裝飾,非常素雅,束蔭了解何璐的喜好,這條裙子不是她的風格,但她還是說:“挺好看的。”

“是吧。”何璐拎着裙子走向束蔭,在她面前站定,拿着裙子往她身上比了比,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姐,你比我高,這條裙子比較适合你,去試試吧。”

“小璐——”

“姐,你就試試吧。”何璐撒嬌,“你看這條裙子不是你喜歡的風格嘛。”

束蔭有些心動,略微遲疑了下,何璐抓住這個時機一把把她推進了更衣室,然後把裙子往她懷裏一塞,說了句:“就試一試。”然後從外面關了門。

被趕鴨子上架的束蔭有些發懵,最後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把門的插銷插上。

何璐聽到咔噠一聲門關緊了,滿意的笑了下,然後再去挑了雙高跟鞋,之後就坐在更衣室門前的沙發上等着。

“歡迎光臨。”

有人推門進來,一男一女,何璐轉眼去看,在看到那名男士後心中暗自稱嘆此人相貌不凡,又看到他身旁的那位女士,她的相貌頂多算得上清麗,身高也與那位先生不登對,何璐不由得心想: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立琛,你坐着等我一會兒,我去試試。”談曉選了條長裙,打算試穿。

“好。”江嶼颔首,走到更衣室門口,坐在沙發上,正好與何璐一人占據沙發的一頭。

一會兒,更衣室門開了,沙發上坐着的兩人都擡起頭來。

“小璐,我——”束蔭低着頭理了理裙擺,擡頭的瞬間聲音嘎然而止。

江嶼同樣是一愣。

何璐站起身:“姐你穿着真好看。”

束蔭有些別扭的往後退了步:“我還是換了吧。”

何璐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把她從更衣室裏拽出來:“別呀,你看看,是不是挺适合你的。”

束蔭站在全身鏡前,目光卻若有似無的往鏡中的江嶼看去,她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知道是太久沒穿裙子的緣故還是因為江嶼在場,或是兩者兼有。

“姐,你把這雙鞋穿上看看。”何璐把已經挑好的白色高跟鞋拿來,彎腰就要放在束蔭的腳邊。

束蔭不自然的把右腳往後縮了下,何璐沒注意到她的這個動作,江嶼卻看到了。

何璐見束蔭遲遲不動,疑惑的問:“姐,你不喜歡這雙鞋麽,那我再選一雙。”

“不用了。”束蔭看了眼高跟鞋,脫了店裏的拖鞋,穿上腳邊的鞋。

江嶼看到她的動作眉峰一挑。

何璐滿意的點點頭:“真好看。”

江嶼也在打量束蔭,她身着無袖短裙,腳蹬着高跟鞋讓原本就高的她更顯挺拔,大約是夏天不常出門,她裸露出的手臂和大小腿都比身旁的人白上一度。

這時,旁邊的更衣室門開了,談曉走出來,她試穿的是一條白色的及踝長裙。

“立琛,好看嗎?”談曉站在鏡子前問道。

束蔭見到談曉,認出她是上次陪江嶼看表演的人,再聯系之前的小女孩,她心裏已經把她劃為江嶼的妻子了,卻在聽到她喊江嶼的稱呼時愣了下。

“挺好的。”江嶼立刻回答,也不知道在評價誰。

“是嘛,那我就把它買下來。”談曉面露喜色,她的身高其實不适合這條長裙,膚色也襯不起來,但江嶼的肯定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我再試試其它的。”談曉興致很高。

“嗯。”

何璐喊來店員,伸手指了指束蔭身上的裙子和腳上的鞋,說:“就要這一套。”

束蔭忙阻止,何璐卻搶先一步把裙子上的銘牌扯了,然後得意的在束蔭面前晃了晃:“這下得買了。”

束蔭:“……”

何璐把銘牌遞給店員讓她結賬。

束蔭見已無轉圜的餘地,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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