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可說(六)
陷空島白玉堂,少年華美,江湖人稱錦毛鼠。
展昭手中正拿着皇甫楠交給他的冊子,一目十行地翻閱着。
皇甫楠手裏捧着一杯熱茶,“冊子的內容我看過了,都是關于這個案子所有死者被害前半個月的時間內去過的地方以及接觸過的人。”
方戒站在皇甫楠旁邊,雙手環胸,“他為什麽要給你這個?”
皇甫楠笑着瞅了方戒一眼,“這個冊子大概不是給我的。”
方戒:“哦,那就是給展大人的。”方戒從不混跡江湖,當然不知道什麽陷空島五鼠,但是白玉堂半路攔人,說出的那些話,卻并非是針對他和皇甫楠,很明顯是沖着展昭來的。
展昭還在翻着冊子。
皇甫楠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也不想打斷他,回頭見方戒低着頭,正在把玩着個小釘子,一時心癢,就端起了大姐姐的模樣,輕斥道:“小戒,不是我要說你,但有你那樣的嗎?三言兩語,便被對方激得沉不住氣,與其兵戎相見,合适嗎?”
方戒擡眼,淡瞥了她一眼,“有什麽不合适?以白玉堂的功夫,若是有心為難我們,又何必言辭相激?他以為我是中了他的激将法,想得倒是美。我不過是看他對展大人頗有敵意,想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兒,才陪他玩兩招。”
他話才說完,皇甫楠和展昭都不約而同地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展昭嘴角噙笑:“哦?你陪他玩兩招?”
皇甫楠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裏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也不知道是誰差點被打進水裏去了”的意思。
方戒一臉坦然,十分義正言辭:“雖然我技不如人,但确實是陪他玩兩招,不然你們以為我為什麽明知自己打不過,還要跟他打架?!”
在方戒眼裏,白玉堂是來顯擺的,顯擺武功高強,還要顯擺他比展昭更有能耐,看展昭手中的那本冊子便知。先抛開冊子上的東西是否有助于破案不談,那些東西是皇甫楠和展昭打算去了解的,白玉堂把這些東西弄得好好的給他們,方戒可不認為對方有那麽好心要為他們分憂,那樣的架勢分明就是沖着打臉來的。
皇甫楠聞言,伸手揉了揉少年的一頭毛,敷衍說道:“唔,真是難為你了。”
被摸了一頭毛的少年愣住,臉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皇甫楠一眼,但收了爪子回去的皇甫楠正在跟展昭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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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飛,你怎麽看?”
展昭将手中的冊子合了起來,神色未見異常,“短短兩天,便能收集到這些東西,能耐确實不容小觑。”
方戒:“他怎會曉得我們将要調查這些的事情?”
展昭一邊将冊子遞給皇甫楠,一邊與方戒說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想要知道這些事情,并非難事。你與他交過手,莫非還不曉得他的武功修為如何麽?”白玉堂少年成名,計謀甚多,若是真有心與他一較高下,多的是方法。
方戒一愣。
展昭又說道:“更何況他是陷空島白五爺,上有四個義兄各有所長,江湖之上各方面的人脈自然也是有不少的。”江湖之上,三教九流皆有之,善加利用,是一個十分有用的情報網。
方戒抿了抿唇,忽然說道:“從前江湖人稱你為南俠,你也認識許多人。”
展昭聞言,看向方戒,劍眉微揚,“怎麽?你怕我被他比下去?”
還不等方戒回答,他又笑着解釋說道:“我混跡江湖的時間并不算短,若是當真要找從前的朋友幫忙,也未嘗不可。不過朝堂中人與江湖俠士向來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冒然前去打擾,并不合适。”
皇甫楠看向展昭,好奇問道:“白玉堂是沖着你來的,你從前曾與他結怨?”是有多大仇?
展昭聞言,有些無奈地說道:“若我曾與他結怨,大概也是出在皇上給我的稱號上。”當初他回家祭拜母親時,曾經聽說陷空島的白五爺有意要找他一較高下,原因是皇上封給他禦貓的外號,他為貓,白玉堂為鼠,貓捉鼠,白玉堂認為皇上給展昭的封號便是将陷空島五鼠比下去了,他年輕氣盛,并不服氣。
展昭當時聽到這事,不過一笑置之,并未當真。
但如今看來,白玉堂似乎是認真的。
皇甫楠聽到展昭的話,眨了眨眼,然後笑了起來,“你們到底算是仇家還是冤家?”
展昭有些無奈地看向她,嘆息着說道:“好了皇甫,你別來消遣我了,可有在他送來的冊子裏發現什麽問題?”
皇甫楠看向他,眸中笑意仍舊十分明顯:“既然你這麽問,定然也是看出了一些問題,說說看,說不準我們能想到一起去。”
展昭點頭,在皇甫楠對面的椅子坐下,皇甫楠十分自然地拿起桌面上的茶壺,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展昭食指輕叩桌面,說道:“第二名死者和第四名死者在失蹤前三天,都曾在一名賣木偶的小攤子前停留了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冊子上說兩名小攤的主人都是身材瘦弱之人,長相和善憨厚,與兩名死者并未發生争執。”皇甫楠說。
方戒看着已經在讨論案情的兩人,有些無語凝噎,“你們當真覺得這個錦毛鼠送來的東西可信嗎?”
展昭瞥了方戒一眼,“若是假的,他是斷然不會送來的。”
還不等方戒問為什麽,皇甫楠就已經說話了,“他既然是要來找熊飛較量的,送來的東西自然是真的,而且他也已經從中得到了有用的線索,才會将冊子扔給我們。”
方戒:“……”
既然白玉堂已經比他們早一步得到了線索,他們兩個人還在分析個什麽勁兒?等他們讨論分析完,白玉堂也已經逮到兇手了好嗎?
展昭似乎是看穿了方戒的想法,英俊的臉上帶着幾分笑意,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讓方戒過去坐下,“別急,他是收集情報的好手,并不意味着他便是破案的高手。更何況,白五爺一番好意為我們提供了這麽詳細的情報,若我與皇甫不慎重以待,認真拜讀,豈非是十分對不住他行俠仗義的熱血心腸?”
方戒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在展昭剛才指過的椅子上坐下。他想,原來展大人不怕人打臉,而且還有被打了左臉,還要将右臉送上去給人家打的壞毛病。
展昭有些心不在焉地擡手,大掌在方戒的頭上亂揉了一把,“小戒,別以為你不吭聲我就不知道你在心裏怎麽編排我。現在開始你不許吭聲,我要與皇甫讨論案情,你說話會讓我們分心。”
皇甫楠側頭,瞥了一眼面癱狀的方戒,抿着唇笑了笑,将手中的冊子扔給他,“你先看着。”
語畢,便轉而跟展昭繼續剛才的話,“雖然兩名死者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是小攤販賣東西也是流動性的,有沒有可能這個小攤販其實是同一個人?”
展昭擡眼,雙目與她的視線對上,雖然是分析案情,但嘴角卻不自覺地微微揚起,“這并不是不可能。我先前一直在想,兇手到底是怎樣的人?幾名死者雖然都是獨自出門,但若是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一個成人,并非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兇手的外表應該并不具有威脅性,并且十分和善,容易取信于人。”
皇甫楠一怔,展昭的意思都是指向他們所說的小攤販,可這只是初步提出來的疑惑,他們甚至都沒取證說明兩名死者遇上的,應該是同一名小攤販。
她雙眸帶着疑惑看向展昭,卻見那個向來沉穩的男人忽然朝他眨了眨眼,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皇甫楠:“……”
展昭并不是那種喜歡故弄玄虛的人,如今忽然這麽做,大概原因只有一個,隔牆有耳。
原來展護衛的一身正氣只是錯覺,他若是有心誤導人,也是十分得心應手的。
事後,展昭與皇甫楠說道:“你的懷疑是有道理的,我們确實要去查探一番,只是我想,或許今個兒便會有人夜探別院,為你帶來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皇甫楠:“何出此言?”
展昭又說:“你我正在分析案情的時候,有人正在屋外偷聽。雖然他收斂了氣息,若是有防備之心,還是能察覺的。”
皇甫楠眨了眨眼,問:“那人便是錦毛鼠白玉堂麽?”
展昭笑着說道:“大概不會是他,若當真是他的話,估計沒那麽容易糊弄,我也沒那麽容易察覺他的氣息。來人大概只是替白玉堂傳遞消息的人,有幾分功力也有幾分機靈,可惜心思還不夠缜密,但這般也好,既然他們想查,便讓他們去查好了。”
他們不查,官府也是要前去取證的。只是,陳州府衙衆人畢竟不比開封府衆人高效且配合默契,既然白玉堂等人要查,他又何樂而不為?
皇甫楠秀眉微揚,好笑問道:“你這算是什麽?借刀殺人?”
展昭側頭,一雙黑眸閃着笑意,“不是借刀殺人,是借力打力。”
皇甫楠聞言,忍不住嘆息,說道:“你們這些人,高來高去的,我都弄不明白咱們如今到底是在查案呢?還是在跟他們鬥智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了點……也勉強也算是周日更新的吧……我沒食言吧……_(:з」∠)_
雖然挂了文案,還是跟大家說一聲,到農歷新年前,更新都會很不穩定,因為三次元真的太多事情,兼顧不過來。
來不及看留言和回複了……抱歉讓大家等了我這麽久,還有謝謝阿玖妹子的地雷。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