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還是最初那三人（下）
我的耳邊傳來清脆的拍打聲，只見楊迪痛苦地捂住額頭，眼角含着淚□□。
“好痛！”
粼奇則是一臉無所謂，盤腿坐在地上，看着因為被彈額頭而蜷縮在地面的楊迪。
嗯……彈額頭？我意識到剛才打下去的只是粼奇的指尖而不是雙節棍的時候稍微松了口氣。不得不說還真是有粼奇的作風。
“喲，凱！”粼奇一邊玩着雙節棍，一邊朝我打招呼，但是他不太會耍雙節棍，玩到一半就脫手了。
“喲你個頭啦！你們兩個在幹嘛？有話好好說不行嗎？非要動手動腳的！”
“有一些話說不清楚就只能開打啦。”粼奇苦笑道。
我無奈嘆了口氣，旁邊的楊迪似乎從痛苦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地坐在粼奇旁邊。
“真是服了你們。”我走過去，也順帶坐下，我雖然有輕微的潔癖，但現在不是感嘆地面很髒的時候。
我看着又不說話的兩人，楊迪還好，除了額頭紅了一點和手背有些皮外傷之外就沒什麽事了，至于粼奇，他好像被雙節棍打中很多地方，手肘附近紅了一片，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粼奇四周晃動着他的腦袋，籃球場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就沒有其他人，于是問道：
“歐陽宮他們走了？”
“嗯，在你們打起來之前就走了。”
“搞什麽啊那群人，是為了看熱鬧才來的嗎？”粼奇嘀咕了一下，然後把頭轉向楊迪。
“話說楊迪你下手還真是狠啊，你就那麽讨厭我嗎。”
冷靜下來的楊迪就像一個受傷的小孩，他雙手抱着腿，下巴放在膝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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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他緩緩開口，“只是當時腦子裏面什麽思考不到，只好向你出手。”
“哈~”粼奇幹脆躺在地上，他伸出一只手，遮住天上的太陽。
“确實很莫名其妙呢，不過這樣也好，我有些話想問你楊迪，當然還有凱。”
“嗯？”突然被點名，我有些奇怪。
粼奇緩緩把雙手交叉放到後腦勺，說道：“什麽是朋友呢？朋友就應該有着共同的理想、一樣的愛好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興趣和目标，世界上也不可能找到和自己完全相同的人。那你們認為朋友是什麽呢？”我們都沉默，現在這個話題對于我們來講都不好說。所以沒人理的粼奇只好自己繼續補充：
“你們認為朋友應該相互理解嗎？”
“應該是吧。”我回答。
“但是沒有一個人會真正了解自己。”粼奇輕描淡寫的口吻讓我很慌。
“好朋友與普通朋友是有區別的。我覺得，兩個人關系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會了解對方的習性，強迫介入對方的身邊是不會有結果，兄弟也好，愛情也罷都是那樣。所以我一直認為，好朋友就是你所信任的人，如果你連你的朋友都不信任，那根本不算是兄弟，更加談不上理解了。”
“然而你們根本沒信任過我。”楊迪把目光移到一邊。
“如果你們相信我，就不會懷疑我想加入【殺人游戲】，不過這點，我也沒有做到完全信任你們，沒把歐陽宮的事告訴你，是因為我怕你們會找他麻煩。”
“所以大家都是半斤八兩啦。”粼奇爽朗地笑了一聲。
我卻有點不自在，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在于誰對誰錯，而是在于以後要怎麽彌補，難得大家都冷靜下來，有些問題是不是攤開來講比較好。懷着這樣的心情，我問對方：
“楊迪你有沒有把我們當成是朋友呢？”
聽到這個問題，對方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反問道：“那你們呢？有把我當過朋友嗎？”
“這不是廢話嗎！肯定有啊！”我說。
“不對哦。”粼奇揚了揚手，說：“不是朋友，是好朋友。”
“這樣的話，我是一樣的啊。”楊迪嘆氣道。
聽到這個答案，我在心裏一喜。我現在才知道并不是我們了解得太少，而是想得太多。我們三個都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份友誼。我這個人比較怕生，所以十分依賴從初中就認識的粼奇還有高中第一個認識的楊迪，導致分科的時候十分害怕他們遠離我。而楊迪也一樣，我們身為他踏入社會第一批相識的人，想必他也會很珍惜我們。至于粼奇，雖然他很善于社交，但是深交的人卻不多，畢竟以他的性格不太喜歡別人深入了解他，能夠讓他打開心扉的人并不多。
說到底，導致現在這局面的原因，還是歸根于一開始我們不夠彼此信任啊。
“我懂了！”我拍了拍手，其與兩人都同時看着我。
“我有些話要說。首先要先和楊迪說聲對不起，對于你的身世，我們并不是同情你，只是害怕提起你的舊傷，讓你難過。如果你覺得我們刻意避開敏感話題讓你不舒服的話，你可以說出來，或者吐槽。不過一般情況下，我也不太想提起父母這個話題。”
“同意！”粼奇率先舉手。
“嗯。”
見兩人的表情沒太大變化，我繼續說：“其次就是【殺人游戲】的問題，我想楊迪你和歐陽宮成為朋友也是出于真心，我和粼奇也沒權利幹涉你。不過一旦你遇到危險，一定要告訴我，就算粼奇不喜歡暴力，我也還是回去救你的。”
“嗯。”楊迪點了點頭。
“那如果是我遇到危險，凱你會救我嗎？”粼奇一臉期待地問我。
我嫌棄地回望着他：“不會，你自生自滅吧。”
我這一說，粼奇就不高興了，立馬坐起來反抗：“你這是歧視啊喂！憑什麽我就要自生自滅，而楊迪就是親自出手相救啊！請一視同仁好嗎？”
“那是我相信你能自己逃離苦海哦。”我微笑道。
但是楊迪卻是一臉認真地說：“粼奇遇到危險我也會救的。”
“哦！楊迪果然是天使啊！相反凱就是惡魔了，你不要被他善良的外表蒙騙了！”
喂喂，我一副臭臉看着他們兩個，明明剛才還打架來着，怎麽突然就上演起言情小說的情節了？懶得吐槽他們我默默咳嗽一下。
“你們剛才不是打得你死我活的嗎？怎麽突然關系就變好了。”
“凱你不知道男人們的感情是靠打出來的嗎？不過說實話，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再打架了，手臂疼死我了！”
“對，對不起……”楊迪看到粼奇受傷的手臂後，又縮起了頭。
“不不不！我也不怪你，反正最後是我勝利了，讓你打打也沒關系。”
“有你這樣安慰人的嗎！”突然很想踹粼奇一腳，不過結果肯定是被對方躲開。真是的，他是猴子嗎，怎麽那麽靈敏。
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最後我只能硬着頭皮把想說的話說說完：“總之，最後，我想說的就是，既然我們都把對方當朋友，那就應該好好珍惜，高中說過就過，很難說我們以後還會不會見面對吧。”
“我知道啦。”粼奇拍了拍他身後的灰塵，然後說道：“為了慶祝我們的友誼重獲新生，那麽我們轉移一個話題吧。”
“什麽話題？不對，我覺得你應該先消腫。”我拉住粼奇的手，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受控制。
“在這裏，每個人說一個秘密或者煩惱吧，然後其他人幫他想解決方法，怎麽樣？”粼奇似乎對自己的這個提議很滿意，不過這樣也好，我也想聽聽他們兩個的秘密。
“那我先說，其實呢，我呢，那個……我對一個女生有好感。但是，只是好感，還稱不上是喜歡！”
“難道你不是對所有的女生都有好感？”我驚訝問道。
“當然不是！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粼奇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道：“那個人……就是楊迪……”
“嗯？”我驚訝地看這楊迪，只見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我，說：“聽他說完。”
粼奇在關鍵時刻吞了吞口水，補充後半句：“的姐姐。也就是夏雲。”
聽到這個爆炸性的話題後，我連忙拉住楊迪，搖了搖他的肩膀。
“你聽到沒有？粼奇這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們？”
“沒有，騙你被雷劈。”
“我早就知道了。”楊迪面無表情看着激動的我，然後我就瞬間尴尬了。我呆呆地看着粼奇，看樣子不像是在說謊。
“從來沒聽你說過！什麽時候的事？”
“意識到自己這份心意的時候是上個學期吧。”粼奇回答。
“這種事還能自我意識的？我應該說你情商高還是說我智商低？”我無奈看着楊迪，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不過也虧他看得出來，心中莫名有種崇拜感。
“我說完了，下一個。”粼奇對我們的反應不太滿意，他用左右手的食指分別指着我跟楊迪。
“那我也說一個吧。”楊迪嘆了口氣，顯然從他冷漠的語氣不太希望提起這件事，但是越是秘密我們就越想聽。所以聊八卦根本不是女生的特權好嗎，男生也超喜歡聽的。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說明一點，我很早就知道【殺人游戲】的事，瞞着你們是我的錯。我也不想你們擔心，但是相信我，【殺人游戲】以後不會再做出出格的事，我也希望你們能夠相信他。”楊迪低下頭，用比剛才還要小聲的聲音說：“之後就是我最近的一個秘密。”
“洗耳恭聽。”粼奇興致勃勃地催到。
“我要說的秘密就是，前陣子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楊迪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所以我猜測是不是歐陽宮那群人對他做過什麽不好的事。
“恐吓？”
“不……是表白。”
“嗯？哪個女生？”我和粼奇都湊上去。
“是我們班的嗎？”我很驚訝，沒想到這小子偷偷談起了戀愛。
楊迪見我們如此期待，他無奈地扶額說道：“是男生……而且還是不認識的學長。”
“哈哈哈哈。”瞬間，粼奇拍地狂笑，他應該是忘記自己手有傷，導致笑着笑着就哭了起來。
好吧，其實也沒有哭，只是疼痛讓他的臉有些扭曲而已。我也很想笑，但是一旦我笑了，我覺得我們的友誼會再次翻船，所以忍了忍，問滿臉黑線的楊迪。
“真的不是對方真心話大冒險輸了來給你表白的？順帶問一句你這一年裏面收到過幾位同性的表白？”
楊迪沉思片刻。
不，這種時候請不要認真思考好嗎。
只見他顫抖地伸出三根手指，這時粼奇笑得很歡了，直接趴倒在地。楊迪不爽地拿起地上的雙節棍就往他身上一甩，但是粼奇一個轉身，就躲開了。
“對，對不起……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哈哈哈哈。”粼奇捂住肚子，眼角都擠出淚水。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最怕欠揍的人實力強。總之現在就是我們都很想把粼奇按在地上打一頓，無奈他功夫比我們還了得，恐怕到時候我們輸了被他嘲笑得更厲害了。
笑了一陣子，粼奇終于不笑了，他把頭轉向我，詢問我的秘密。
其實這個也不算是什麽秘密，只是困擾我多天的問題罷了。內心組織好語言，然後說道：“其實也不算是秘密，不過我最近有個煩惱。關于分科的事我一直很糾結。”
“凱的話，你文科比較強不是嗎？”楊迪歪着頭問我。
“話是這麽說……但是，但是我不想和你們分開啊。”
我把視線在他們身上移動，粼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嚴肅地看着我。
“這種事情的決定權在你手裏，我怕到時候給了你錯誤的建議，毀掉你的前途。”
見粼奇說得那麽嚴重，我不禁心裏面一個低落。果然這種事情還是要自己決定嗎？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啊。
“那凱你心裏面是想選哪個呢？”楊迪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
“是想和我們在一起嗎？”他繼續問我。
“當然想！應該說非常想。”
“即使理科一塌糊塗也想和我們？”
“這個……”我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在想，現在我雖然文科比較好，但是不代表我以後就一定好，當然理科也一樣，只要我努力一下應該是可以的。”
“答案不是顯然易見嘛！”粼奇一拍大腿說道：“你的初心是什麽難道你忘了嗎？”
“初心？”我仔細想了想，剛進高中時定下的目标是過平凡的生活，然而現在算不算普通我已經不想追究了。但是這個和我分科的事貌似沒什麽聯系。
“凱你想要的高中生活是什麽樣子的呢？”粼奇揚嘴一笑。
“就是很普通的生活啦。和女朋友牽牽手，和朋友們一起歡笑……和朋友一起？”我恍然大悟什麽。
“所以現在你的選擇呢？”
“和朋友一起。”我嘴裏喃道。
“如果以後你有學術上的問題可以問我們哦。不會讓你挂科的！”粼奇和楊迪自信一笑，看樣子我也找到了困擾我多時的答案。
正真的友誼不管多遠都會一起，小心翼翼的友情還不如早點破碎掉好了。我這時才明白自己糾結分科的原因是害怕後與兩人分離後關系淡化才這樣的。不管如何，信任對方是最基本的禮貌，我想以後我們也會一直維持現在的關系——偶爾打鬧，偶爾溫馨，還有偶爾的腥風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