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醒上了樓,在房門口靠了一會,拿鑰匙開門,進屋後摁亮了頂燈。

早上忘記開窗通氣,屋子裏炎熱又窒悶,姜醒沒有開空調,走到前面小陽臺拉開了上面兩扇窗戶。

風吹到臉上,她默默站了一會,有些疲倦地将胳膊搭在窗口。

外面燈光虹影,她無目的地望着,什麽也沒想。腦子空了幾分鐘,人漸漸靜下來。

閉着眼睛揉了一把臉,再睜眼時目光一落,凝在路燈下某一點。

那裏有一個人影,獨自沿着路牙往前走。他走得很慢,走到一處停下,轉過身站了一會又繼續走。

他走到了樹影下面,看不見了,姜醒沒有收回視線。過了一會,他從樹影裏走出來,在路燈下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身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他站在那裏,也像一盞夜燈,孤獨的,屬于黑夜,但卻不是陰暗的。

他明亮得像太陽。

姜醒突然就明白了他在看什麽。

她的心像被什麽用力打了一下。她忽然覺得,她是一塊泥巴,在這個太陽底下被照得一清二楚,所有的污髒醜陋都顯現了出來。

姜醒緊緊捏着玻璃窗的邊沿,在那個身影突然移動時,她血液一熱,轉身沖出了門。

樓梯的燈還是亮的,姜醒一口氣跑下樓,拉開門跑出去。風迎面灌到臉上,她沒有停,但等她跑到路燈下,那裏已經沒有人影了。

她靠着燈杆蹲下來,仰着臉大口喘氣。視野盡頭,那輛出租車徹底地融進了夜色裏。

姜醒直起身走回店裏,看到了吧臺上的花束。

她拿起來看了一會,抱進懷裏,去廚房找出一個閑置的瓶子拿上樓,認真地将花養在裏面。

做完這一切,姜醒沒有去洗澡,也沒有睡覺,她松松地坐在小沙發上。

窗外的燈漸漸少了,夜晚越來越安靜。

姜醒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坐了很久,突然想找個人說幾句。

姜醒拿出手機,撥了齊珊珊的號碼。

響了好幾聲,那頭才有人接通。

“喂……”

“珊珊,你在外面浪嗎。”

“沒呢,剛浪完回來,這麽晚了,你怎麽突然打電話,沒出什麽事吧?”

“沒什麽,好久沒聯系了,想說說話。”

齊珊珊很驚訝,姜醒很少做這種事。那年姜醒跟沈泊安分開,一聲不響地走了,幾個月後才通知她,兩人後來很少見面,聯系也少了,而且大多是她主動聯系姜醒,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很少。

齊珊珊試探地問:“姜醒,你怎麽樣了?還在休假吧。”

“嗯。”

“那就好,這種大夏天,你別在外面跑了。”

“我知道。”

“還有啊,你……”

“珊珊,”姜醒突然打斷了她。

齊珊珊一驚,“……怎麽了?”

姜醒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什麽?!”齊珊珊的大嗓門隔着手機炸進耳朵,“真的假的?”

“真的。”

那頭靜了一秒,緊接着傳來齊珊珊魔性的笑聲。

“這是好事啊,姜醒!”齊珊珊幾乎有些激動了,“我都怕你這輩子對雄性生物絕望了呢。”激動過後,理智又回來了,有點擔心地問,“你喜歡的不是女人吧。”

姜醒笑了一聲,說:“是男人。”

齊珊珊放心了,松了口氣似的問道:“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啊?高嗎?帥嗎?對你好嗎?”

姜醒沉默了一下,輕輕說:“是個很好的人。”頓了頓,帶了點笑意,“很高,很帥,對我好。”

“那太好啦!”齊珊珊興奮地說,“姜醒,我就說吧,你不要心灰意冷,總會有個人命中注定是你的,沈泊安就是個臨時碼頭,供你歇歇腳而已,看,我一點也沒說錯。”

“是,你沒說錯。”

“那下次有機會,我來看你,你帶給我瞧瞧啊。”

“好。”

又說了幾句,兩人道了晚安。

姜醒挂掉電話,又坐了一會。她想着齊珊珊說的那句話。

命中注定……

她不知道有沒有“命中注定”這回事,但有沒有,都沒什麽關系。

天亮之後,姜醒取出筆電給姜夢回了一封郵件,表示之後不會再接待林時,不必再發電郵問這方面情況。

點了“發送”之後,看了下時間,六點五十,這個時間父母都起床了。

她撥了家裏的電話,是姜母接的。

姜醒同她講清楚不回去過生日了,讓她不要準備什麽。姜母在那頭抱怨許久,表達了不滿,姜醒沉默地聽完,然後說:“對不起。”

挂了電話,她認真編輯了一條短訊,選擇發送人:林時。

做完這些,姜醒翻到通話記錄,手指落在陳恕的名字上。想了想,她放下了手機,快步去陽臺拿衣服進了浴室。

七點一刻,姜醒換好衣服出門。

半個小時後,出租車到了地方,下車看到不遠處的菜市場很熱鬧,她走過去逛了逛賣早點的攤位。

大鍋裏的豆腐腦正冒着熱氣。

姜醒要了兩份,又買了包子。

進了小區,找到陳恕住的那棟,上樓敲門。

敲了三遍,屋裏沒有動靜。

姜醒愣了一下,今天是周日,他昨天加完班了,不應該不在。

她又敲了兩遍,仍然沒有人開,眉頭慢慢皺了起來,他是不是知道是她,所以不願意開門?

這樣想着,心裏也皺了。

站了一會,她摸出手機,撥他的電話,剛響了一聲,那頭就接了。

她立刻就說:“陳恕,你在不在家?”

“……什麽?”那頭聲音有些啞。

“我在你門口,你是睡着了還是不在?”

那頭靜了一下。

她心裏緊巴巴的難受,“你不想見我?”

“我不在家。”他的語氣幽幽的,很不真實。

姜醒頓了一下,問:“你在哪?”

“……在你門外。”

姜醒一愣,還未開口,那頭的人卻像發完呆回過神一樣,聲音陡然擡高,“我現在回來,你別走,你別走。”

連說了兩句還覺得不夠,最後再強調,“姜醒,你別走。”

姜醒眼眶發澀。

“我不走,你別急。”

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陳恕回來了。

他還沒有到眼前,姜醒就聽到了樓道裏傳來的腳步聲。她從牆角站起來,他的身影就出現了。

兩人目光不偏不倚地撞上。

她低着頭,他站在下面樓梯上,仰着臉。

看了一會,姜醒說:“上來吧。”

陳恕走完剩下的臺階,到了她面前。情況一下子變了,仰着臉的變成她。

隔着這麽近的距離,什麽都看得更清楚。

他額頭、臉頰都是汗珠,眼睛裏有點不正常的紅,像沒休息好的樣子。

姜醒說:“你吃過早飯了麽。”

“沒有。”

“我買了早飯。”她右手擡起來給他看包子和豆腐腦。說完,發現陳恕的眼睛動都沒有動,他不看她手裏的食物,只看她。

姜醒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她低頭靜了一下,指了指門。

陳恕終于收回目光,低頭找鑰匙。

他開了門,讓到一邊,姜醒走進去把早點放到桌上,徑自進了廚房拿了兩個碗,将兩袋豆腐腦分別放進碗裏。她低頭解塑料袋,身體卻突然一僵。

陳恕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的身體很硬,也很熱,姜醒像被燙了一下,心激烈地一跳。客廳裏沒有空調,她的鼻尖沁出了汗。

陳恕抱了一會,手臂慢慢松了一點,姜醒轉過身體,與他對視了一下,兩手摟住他的腰,陳恕環住她肩膀。

這個擁抱持續了一會,兩人臉上的汗都更多了一點。

陳恕終于松開手,姜醒站直身體,擡頭看了看他。

“汗擦一下。”

陳恕擡起一只手抹了把臉,滿手的汗。

姜醒說:“去洗把臉吧。”

陳恕點點頭,“好。”

他進了衛生間,裏面傳來水流的聲音,姜醒進房間開了空調,把早點拿進去。

過了一會,陳恕進來了,手裏捏着一塊濕毛巾。

姜醒轉過頭,他伸手過來,毛巾碰到她臉龐,姜醒怔了怔。

陳恕沒有說話,輕輕地給她擦臉。

姜醒看着他,過了一會,她擡起手,蓋在他手背上。毛巾貼着臉,觸感濕涼,然而他手背卻滾熱。

姜醒說:“陳恕,吃完飯我有話跟你說。”

“好。”

兩人安靜地吃了早飯。

姜醒說了昨晚的事。

陳恕沉默地聽着,到最後,姜醒說:“我已經拒絕了他,但你覺得生氣是應該的,昨天……是我的錯,我讓你難受了,但我不會騙你,你信不信?”

陳恕看了她一會,點了點頭。

姜醒問:“那你還難受麽。”

陳恕低頭想了想,認真地看着姜醒:“我不想騙你,我還有點難受,但應該很快會好的。”

姜醒一愣,想再問他,但再一想,又好像了解了。

他與她不同。他沒有和誰在一起過,沒有經歷過這些糾結複雜的事,這是他的第一段感情,他純粹、一心一意,沒有七竅心,玲珑腸。他理應得到最好的對待,但她做了什麽?

他一定難過了整夜。

姜醒沒有再說,握住他的手。

“對不起。”

陳恕說:“我已經知道了,你沒有對不起我,你是不情願的。”

姜醒搖搖頭,“不是為這個。”

她也沒有再解釋是為了哪個,陳恕察覺到她情緒不好,低聲問:“你還是不開心嗎?除了昨天的事,還有沒有別的讓你煩惱,可以告訴我。”

姜醒低下頭,腦袋抵進他懷裏,“沒有了,陳恕,你不要擔心。”

兩人安靜地待了一會,陳恕說:“我今天不去公司,可以一直陪你,你有沒有想玩的?”

“不想出去,和你待着就好。”

“好,那就不出去。”

姜醒在陳恕家裏待了一整天,中午兩人一起買菜做飯,下午窩在床上看了一部電影。晚上姜醒也沒有回去。

孫瑜給她打了電話,林時也打了,但她都沒接,只給孫瑜回了短信,之後就關上了手機。

洗完澡後,他們躺在床上說話,之後便親在了一起。

陳恕很快就有了反應,姜醒比以往瘋狂,她沒有給他時間慢慢探索,很快脫掉了他的褲子,手上用了點力氣,陳恕微微顫抖。

她聽到了他控制不住發出的聲音,立刻騎到他身上,坐下去。

陳恕一震,想說什麽,她蓋住他的嘴,解釋了一句。

這一次是真的安全期。

親密無隙的接觸令人心髒瘋跳,姜醒仰着臉,長發散在身後。她的動作加快,越來越用力,眼睛裏既澀又熱,她低頭,俯身,親他胸口,感受他顫栗的身體。

她閉緊了眼,恍恍惚惚像在夢裏。

許久之後,一切平靜了,姜醒沒了力氣,趴在陳恕汗水的胸膛上。

他輕輕撫着她的頭發,說:“我過兩天又要出差了。”

姜醒問:“出差這麽頻繁,會不會很累?”

“還好,不覺得很累。”陳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今年會多一點,以後我會有多一點的時間陪你。”

姜醒“嗯”了一聲,問:“這一次去哪裏?”

“去山西。”

“是要建什麽?”

陳恕說:“那邊有一個神父找了我們設計教堂。”

“神父?”

“嗯。他一直想在半山腰建一個教堂,以前沒有錢。最近地方政府給了40萬,但還不夠,他希望拿着效果圖去募捐,所以比較急,我得先去看看。”

陳恕解釋得很清楚,姜醒點了點頭。她正趴在他身上,點頭時下巴來回蹭了蹭他胸口。

陳恕身上又一熱。

他摸了摸她的臉,說:“你別動了。”

“怎麽了?”

陳恕臉上的紅暈還沒退,這下更紅了一點。

他說:“你再動,我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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