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 只說次日一早,因鹽商已逐一招供之故,先前需值鎮驿館的大理寺官員都不得輪日回大理寺去了,此時都随大理寺卿霍友傑一道在城西的驿館,審問衆鹽商以便錄取供詞。
亞齊融作為大理寺少卿自然也在其列。
只是讓亞齊融沒想到的是,這日,襄郡王竟攜長子薛雲起突然而至。
且襄郡王與長子一來便掌控驿館中所有事務,就連大理寺衆為官員皆要在他們的調度之中。
亞齊融不禁嗤之以鼻,道:“從前是連個影兒都不曾來過的,今兒案子方有了進展便趨之若鹜而來摘現成的果子了。天下間,那有這般便宜的事兒。”
那裏大理寺卿霍友傑聽得了,低聲喝斥亞齊融道:“那是人家父子間的事兒,和你什麽相幹的。咱們大理寺可是只得一個協同的名兒。你給我管好你的嘴,辦好差就是了。”
亞齊融到底同薛雲上處出情誼來了,一時不忍,便悄悄打發人到戶部去告訴薛雲上。
彼時,薛雲上正在戶部查找關于兩淮舊年相關的文書,以便佐證鹽商的口供。
聽聞襄郡王忽然駕臨城西驿館蠻橫接手案子了,一時間薛雲上心內也有些不好的。
只是薛雲上面上沒有表露,将人來人打發去後,還是将找出的文書登記謄抄畢,這才往城西驿館過去。
薛雲上趕至城西的驿館,果然就見襄郡王端坐正堂,而大爺薛雲起則在一旁統籌調度衆大理寺官員。
薛雲上頓了頓,上前給襄郡王問安見禮。
襄郡王冷冷看薛雲上一眼,又哼了一聲道:“早上聽你母妃說,你身子正有些不爽利。既然身子不舒坦,就好生歇着。我已為你告了幾日假期,你就回府去養着吧。”
給薛雲上告幾日假?
那時只怕這裏的事情早便完結了。
襄郡王這是明擺着不讓薛雲上再沾手這差事了。
王妃自然是沒有說過這樣的話的,不過是襄郡王以為是留給薛雲上臉面,也好讓兒子全身而退的意思。
最要緊的是,襄郡王深以為只有這樣,就是日後查出張家的罪證來,就能掩蓋薛雲上先頭便查了張家的痕跡。
襄郡王這是在保全這個兒子。
那裏大爺自然是不知道襄郡王深意,一心以為襄郡王是為了他而一力打壓薛雲上了。
故而大爺過來拍拍薛雲上的肩膀,道:“這裏有父王和我在,三弟只管安心養病。”
罷了,大爺又輕聲只他們兄弟二人聽得見地道:“還要謝三弟做的這嫁衣了。”
說畢,大爺得意滿滿地便轉身去了。
少時襄郡王又過來,冷着面容磨牙切齒的低聲道:“孽障,你給我好生呆在家裏,回頭我還有話問你。敢再陽奉陰違,仔細我家法伺候。”
薛雲上垂眼低眉,應了聲,“是。”将整理出來的文書交給亞齊融,便走了。
大爺回頭見薛雲上離去,冷笑一聲再回過頭來,就見亞齊融別有意味地看着自己,一時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的又添上笑臉,想要同亞齊融說話。
可不待大爺說話,亞齊融又轉身向別人,指桑罵槐地對別人道:“吃相不要太難看了。”
大爺臉上的笑意就是一窒,讓他的面目一時收不及,顯得十分扭曲。
衆人頓時都驚詫而怪異地看向了大爺。
大爺只覺越發的難堪了,有惱羞成怒之意,卻又十分不好發作的,一口氣生生憋在心口,把他憋得生疼。
大理寺卿霍友傑瞪亞齊融一眼,忙拿了份文書過去與大爺商議,這才解了大爺的尴尬。
只是大爺心裏到底對亞齊融積了怨恨,暗暗打算着定要隐瞞不報亞齊融的功勞,若能還要參亞齊融一個不力的罪名,好讓亞齊融知道深淺。
知道襄郡王和大爺有意要奪取他的功勞,薛雲上心裏自然是有些難受的,但一想皇上是知道他這趟差事所做的努力,更不怕被人隐而不報的,便不住安撫自己稍安勿躁。
只是薛雲上還是起了疑心,怎麽昨日他才有了進展,今兒襄郡王就來了。
薛雲上也知道此案的進展難隐瞞,就是大理寺卿霍友傑也是今天才得了亞齊融呈報的公文。
可見襄郡王昨日就得了消息有所準備,今兒才能一來便掌控了全盤。
只是昨日告密的會是誰?
薛雲上苦思。
葉勝男和關雎見薛雲上忽然歸來,且官袍都未換,便呆坐在書案後苦思冥想的,不禁上前輕聲喚道:“三爺?”
薛雲上神色有些恍惚與悒郁,看着十分脆弱的樣子,葉勝男和關雎不禁一慌。
關雎暗暗向葉勝男使了個眼色,葉勝男領會的微點了點頭。
關雎才道:“三爺,一會子可還要衙門去?不妨先更衣松乏松乏吧。”
薛雲上似聽聞了,又似未聽聞,好半天才點點頭。
見關雎服侍薛雲上更衣盥洗,葉勝男這才忙忙往院門處去。
漢廣早在那裏來回踱步地候着了,見了葉勝男也不必她問,幾步過來便将事情都說了。
聽罷,葉勝男驚詫道:“王爺和大爺不是不管了嗎?怎麽突然就去奪三爺的差事了?”
漢廣也是恨的,道:“當然是有人告訴王爺和大爺差事成巧宗了,不然如何還能管的。要讓給我知道是那個王八崽子在王爺跟前亂嚼的舌根,我定要弄死他。王爺還說了,回來還要問三爺話的。”
葉勝男沉吟了片刻後,道:“我知道了,你且先前頭去,盯緊那些素日三爺跟前伺候。”
漢廣是薛雲上乳母蘇嬷嬷的小兒子,所以葉勝男還是信他比旁人多些的。
說罷,漢廣答應着就去了。
回到上房,葉勝男把事情給關雎一說,關雎頓時氣得眼圈都紅了,過去就同薛雲上道:“三爺,這事兒除了萬麗兒再不能是別人了的。”
薛雲上默默地坐榻上,一時都看不出他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葉勝男也覺着應該是萬麗兒,便上前對薛雲上道:“三爺,此事不管是誰背後捅的刀子,可既然王爺插手了,三爺就不便深查此事了。”
關雎掉過臉來,瞪葉勝男道:“你這是要放過萬麗兒和她背後之人嗎?這如何能成。”
葉勝男冷笑道:“你稍安勿躁。自然是不能放過他們的。”
關雎又道:“那你是什麽意思?”
那裏薛雲上輕嘆了一氣道:“既然我父王接手了此事,若是我深查告密之人,父王定會以為我對他有所不滿與怨怼,不論我查出的結果是何,父王都不會信,所以我不能查,只能交由王妃來查,我父王才會聽得進去幾句。”
葉勝男點頭道:“沒錯。”
聽罷,關雎又為薛雲上不忿道:“為這差事,三爺辛苦了這些日子,如今卻讓人憑白撿了這大便宜去。”
葉勝男卻笑道:“不怕說句犯上的話。若是王爺果真偏聽偏信了讒言,将三爺的作為一概抹殺了歸到自己和大爺身上,哼,只怕也沒他們的好。”
除了葉勝男,薛雲上并未讓身邊的人知道他給皇帝寫“家書”的,關雎自然不知。
所以葉勝男只對關雎道:“你不知,皇上最是手眼通天的嗎?”
罷,葉勝男又對薛雲上道:“三爺你且歇歇,這事兒這就奴婢去回明王妃。”
薛雲上思忖了須臾,擺手道:“還是我去的好。”
宣瑞堂裏,王妃正同大丫頭喚時說話。
喚時的針線活兒好,王妃正讓她給腹中的孩子繡個襁褓。
聽說丫頭來回說薛雲上來了。
王妃看看時辰,正奇怪兒子怎麽沒上衙門的,就見薛雲上面上隐隐透着晦氣地進來了。
葉勝男緊随其後跟了進來。
薛雲上先給王妃請了安。
王妃瞧着兒子似乎又清減了,心疼得很。
薛雲上安慰了王妃幾句,便示意讓王妃将屋裏的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下劉嬷嬷和葉勝男。
喚時看了王妃的意思,便領着屋裏伺候的人出去了。
薛雲上這才将事情說了。
王妃一聽頓時火起升騰,“老不修的,他怎麽不幹脆把咱們母子都趕出府去,讓他兒子當家做主了,那樣才更幹淨。”
聽王妃如此毫不避諱地大罵襄郡王,不說葉勝男和劉嬷嬷了,就是薛雲上也有些不自在的。
襄郡王如此行事,薛雲上自然也有些心寒的,可如今的關鍵是不在此,而是查出背後挑唆的人。
薛雲上安撫王妃道:“娘稍安勿躁,此事兒子還是留了後手的,若大哥存了貪心,可沒他的好。如今要緊的是,查出那背後興風作浪之人。”
王妃壓了壓火氣,道:“行,你放心,娘定要将那殺千刀的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