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吐露身份

? “其實這個子桑天師的方術技藝也不錯,”吳山月手撐着下巴喃喃道,“當然他還是比不過我父親的……嗯,要不是我吳氏子息稀落,哪能輪到他們東疆派做大。公子,你說是不是?”她百無聊賴地看着聖壇處子桑一靈的一舉一動,從頭到尾就沒停過嘴。

“嗯,你所言極是,要論方術之藝自然無人能與吳氏相提并論。”胥有慕也是自始至終的肯定有加。

這個答案令吳山月很是舒心,她不由自主地浮起笑意,先前的不愉快也煙消雲散。

今日的法事算是解煞的第一步,待到子桑一靈收功完畢,吳山月才站起身來,搬起木椅欲往屋裏走,胥有慕卻快她一步,拉過木椅。

“……”吳山月回首看去,知曉他要幫自己搬椅子,狀似無意地撇撇嘴沒說什麽,心中卻還是暖意一片的。

想着這次讓子桑一靈代替作法的确也是他情急之策,心下已經選擇諒解。

剛準備改方向去給做飯的容馥搭把手,身後胥有慕的話語卻不緊不慢地傳入耳中。

“既然煞術已能控制,你又有傷在身,我便放你休假幾日,回家好好養傷吧。”

未料到他突然如此一說,吳山月轉身錯愕不已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你受傷了……”與先前的理由絲毫不差。

“我說過,輕傷沒什麽大礙,公子,你怎麽如此小題大做。”她皺眉輕描淡寫道,但看見胥有慕堅定的眼神時,心下不由地忐忑起來。

“我仇家的人已經發現異樣,正往這裏趕來,你在這本就不安全。況且當初請你來,不就是為了解煞嗎,既然煞已解,你也算是功成身退。”

先前還罷,胥有慕此言一出,卻令吳山月更加不解。

“公子,你以前就說過摯友便該是有難同當,如今你大敵當前,我更不能獨自離去了。”

吳山月一番話卻是說得真摯,胥有慕聞之斂眉,但他做好的決定不容改變,遂硬了語氣又開口道“原先還罷,可你現在有傷在身,此次不是兒戲,仇家的人不會放過我們的任何一個弱勢……”

他原意是想勸退她,卻沒想到竟被吳山月悟出了歧義。

Advertisement

“原來是怕我拖累你們麽?”她張了張口不可置信道,眼中已有怒氣,而更多地卻是疑惑,胥有慕通常對她是鼓勵有加,怎麽這會兒卻不相信她的能力了?

見她似乎在期待自己有個否定的回答,胥有慕颦眉糾結半響,最後想到自己的初衷,鐵下心還是選擇沉默以對。

吳山月見他默認,還真如自己所猜,心中的怒氣和怨怒霎那便勢不可擋噌噌冒起來,雙唇張張合合想放肆幾句,最後卻閉緊嘴硬生生地咽回去,既然對方都如此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那她也不是那種死死皮賴臉之人。

她因屏息壓着怒意,雙頰微鼓,轉開臉不看胥有慕,冷冷開口道,“我當初來也不是全為了助你,雖然如今煞局已無礙,但我還是得留下找出我的殺父仇人。”

她道完,胥有慕果然沉默了,吳山月眉梢微動,原以為自己的話說服了對方,沒想到忽然眼前一暗,原來是他轉身站到了她身前……

胥有慕微矮身,與她平視,眸中依舊耀耀生輝、燦若星華。

“他也是我的仇人,我會幫你查出實情,然後報仇,你只需回到家中等我的消息便是。”

吳山月也專注地看着他,心中雖然已相信他所說的話,但卻并不認同。

“家仇自然要由我親自來報,何須借他人之手。”她堅決道。

吳山月此話本是表達意願,卻讓一向淡然如水的胥有慕也焦躁起來。

何為自家?何為他人?他冷下臉,決絕的話便脫口而出:“報仇與否都随你,不過三關嶺小築是我的居所,如今我不再雇用你,你便不能住這!”

吳山月沒料到他如此絕情,怒目而視顯然氣得不輕,伸出手指指向他,氣極了口中連道幾個“你、你……”卻說不出下文。

最後憤然一哼,轉身朝屋子疾步走去。

路經聖壇,看到正收拾法器呆愣無措的子桑一靈,心中怒不可遏,厭惡視之一眼,又大步回房。

“……”子桑一靈渾然不知自己又如何得罪了這小女子,呆愣之下被她大力摔門的聲音驚了一跳。

回過神,再轉身看向胥有慕,卻見其正神色複雜地望着那小女子緊閉的房門,也神思恍惚。

子桑一靈想自己是知曉內情的,是該上前安慰幾句,于是放下法器,走至胥有慕身旁,剛要出聲。

卻見胥有慕收回了目光,冷冷道了聲,“晚膳不用叫我。”便拂袖離去……

獨留子桑一靈在原地錯愕不已。

“……”

待反應過來,委屈泛濫成海,最辛苦的明明是他!為何還要被每個人甩臉色啊!?

……

晚膳時,胥有慕和吳山月皆不在席,其他三人也是忐忐忑忑食不下咽,都道少有見公子如此生氣過,看來這次小月是鐵定留不下來了……

可真實情況卻恰恰相反,胥有慕早已氣消,他在書房中也同樣坐立不安。

躊躇良久,待到明月初升才想好措詞,開門往吳山月屋子走去。

吳山月屋子裏燈火通明,應是還沒有入睡,胥有慕猶豫片刻後才擡手敲門,然而等了半響也不見有人回應。

知曉她是還在生氣,胥有慕抿嘴幹咳一聲,揚聲道:“你開門,我可以向你解釋我的原因。”

裏面依舊沉默,但沒過多久房門便‘吱嘎’一聲開了,吳山月開門後也沒瞧胥有慕一眼,而是轉身回到桌前,繼續看着燭光發呆……

胥有慕也不介意,從容地進屋自行坐下。

兩人圍在燭光前,又陷入沉默,直到胥有慕開口說話。

“今日之事,是我欠考慮了。”他語氣中飽含歉疚之意。

吳山月撇撇嘴悄眼看他,嘆息道:“其實我也有些過激了。”

雙方都算是低了頭,氣氛也緩和下來。

吳山月伸手撥了撥燭花,微側目看向胥有慕,開口道:“你不是要說原因給我聽麽?”

然而胥有慕眉梢微動,未開口,卻見他拿出一個荷包來。

“……你這是作甚?”吳山月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素色荷包,心中已有猜測。

“這是你的酬勞。”果然,胥有慕随後便開口了。

“……”吳山月氣息幾次吐納,攥着手強壓下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齒道,“你竟然如此……”

她話未說完,伸手将那荷包一推,還給胥有慕。

“你這是作甚?”這回換胥有慕問了。

吳山月只是執拗地斜睨他,抿嘴冷然道:“這就當是租金,我要租住這間屋子幾日。”

“……”胥有慕再次颦眉,“你又何必跟我置氣呢?”

吳山月卻據理力争,“我本來此行就是為了找出傷我父親的兇手,現在快要和那人碰面了,我怎麽能就此作罷。”

眼看氣氛又變得劍拔弩張起來,胥有慕不再說話,而是斂眉垂眸,五指有節奏地在桌上輕敲,這是他思考和糾結時的慣有動作。

“你真的執意要留下?”他忽然擡眼看她,似乎欲言又止。

吳山月篤定地點點頭,不知為何,她莫名地相信胥有慕近來反常的舉措定是有他自己的顧慮,而此刻,她只能靜靜等待他道出原因。

看到她眼中的堅決,胥有慕知曉已無回旋餘地,況且方才在書房中,他想到了決策。

“我先前沒預想過要你牽扯其中,所以一直對你有所隐瞞,本是想待渡過此劫後,再尋機會向你吐露實情,既然你執意要留下,那我只有現在向你坦白。”

他此話一出,吳山月便立馬傾身看過來,眨眨眼等待他的下文,胥有慕他們幾人的過去和身份她不是不好奇,這次能從胥有慕口中了解,自然要洗耳恭聽。

“你應該已經知道小馥和宗智的身份,一個醫藥世家,一個武學世家,我與他們算是從小一起陪伴着長大。本來他們倆應該有美好的前程,卻是因為我的個人纰漏不得不一起亡命天涯。”胥有慕說到這,目光中隐有悵然,而吳山月卻聽得雲裏霧裏。

她皺眉問道:“那公子你呢?你又是什麽世家?”以宗智和容馥對他尊敬有加的态度還有平時他的言行舉止看來,胥有慕也應該是個比他們更出色的大人物吧。

沒想到胥有慕聽了,只是輕笑出聲自嘲道:“我還不是個平頭百姓,只不過曾經年少輕狂還入過仕途。”

“仕途?公子你當過官?什麽官?”

“嗯,都是些小官,最後一年出任的密司總使,本還意氣風發,結果卻惹了一身麻煩。”胥有慕輕描淡寫道。

一向不問世事的吳山月卻不解了,她不由地颦起眉,好奇之色盡顯臉上,“密司總使是什麽官職?是京都的官?哦,公子你是京都來的,肯定是京都的官了,那每日要早朝麽?”

這一系列問題卻把胥有慕逗笑了,他沉吟片刻,在措詞如何向她解釋。

“嗯……密司使簡單來說,便是管理王朝中大大小小密案的官職吧,嗯……對,就是管理朝廷中的秘密的一個官職。”為了讓吳山月能理解,他無奈只得将這個部門的職責弱化了。

吳山月果真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她連連點頭,“怪不得叫密司呢,原來就是掌管秘密的官兒呀。而且公子你還是密司總使,那就代表着要掌管全朝廷的官員的秘密吧!難怪你給我傳信時,寫了我吳氏的許多家族秘聞呢。”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胥有慕,眸中亮閃閃地寫滿崇拜,這被她誤解的歧義讓胥有慕覺得好笑,但卻很是受用。

“那公子你惹上了仇家,就是因為你知道了太多秘密嗎?”沒想到前一刻還沉浸在驚訝中的吳山月,忽然便轉了話鋒,回到正題。

果然她剛問完,胥有慕便斂了笑意,神色沉重起來。

他重重地嘆息一聲,望向虛空中,似在回憶。

“從我剛出任密司使時便發覺危機了,後來實在不敵對方勢力,不得不辭官回鄉,沒想到那人還不作罷,一路窮追不舍,不置我于死地誓不罷休。”

“是誰竟如此猖狂?!”吳山月驚道,在她看來能在京都當官的胥有慕,應該不至于被逼到如此境地吧。

“呵,”胥有慕輕笑出聲,“我跟你說了那吳姓天師的身份,你自己便能猜到了。”

說到那天師,也是吳山月最為好奇的一部分,她立馬坐正等他解答。

“那個吳姓天師算是祭司中的一道暗牌,我猜以他的能力,大祭司之位指日可待,什麽人能有操縱祭司的職權,什麽人能夠把我逼到如此境地,你現在該知曉了吧。”他語氣輕松。

“……”吳山月看見他眸中隐現的異光,雖然她不是經歷官場之人,但如此明顯的暗示,也能猜出來了,只是張了張口,震驚地不知如何表達。

“難、難道……”她結結巴巴地還未說完,就見胥有慕面帶揶揄地伸指在她臉頰上戳了一下……

“噓——知道便行,不必說出來。”胥有慕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吳山月下意識摸了摸臉頰,然而心思還沉浸在方才胥有慕所言帶來的震撼中。

……

本以為她會保持這個狀态許久,胥有慕剛準備說些什麽讓她回神,卻見其忽的站起來,還神色焦慮地在原地踱了幾步。

“唉,我說過此事非同一般,你若不想牽扯進來,也還不遲,只要明日收拾行李回家去,安安心心地等我的好消息……”胥有慕以為她知曉了實情起了懼意,随即趁熱打鐵勸道。

然事與願違的是,吳山月根本沒将他的話聽進去,而是兀自雙掌一擊,大嘆道:“真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公子你的職責明明就是掌管秘密,那便是不論誰的秘密都要被你知曉,衆生平等,憑什麽他就不認賬!……堂堂一國之君,竟然還為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對自己的臣子、子民趕盡殺絕!簡直昏庸……最可惡的是他的祭司竟然重傷我父親,還有花川縣那些無辜的百姓,真是殘暴不仁……”

“……”胥有慕愣愣地看着她的一番義憤填膺,不知該如何作答。

似乎與他預先想的結果有些偏差了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