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落英迷眼
? 那人長劍玉立,冷俊的下颚上方是漠然冰冷的唇鼻眉眼。
同樣是令吳山月感到危險,而有所不同的時,相比子桑一靈,與這人對持,只能集萬分精力與他那雙投射出冷漠威懾的目光相抗衡,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例如他穿着如何?他是否身手矯健?他手中的長劍厲不厲害?這些她一概都顧不過來了。
而她如今手無寸鐵,也不知胥有慕他們何時才趕來。
吳山月此刻心思頹然,想到此人能夠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破除陣法,就算他們趕來了又如何?
她一邊暗怪自己先前幾日偷懶貪玩不好好準備,一邊左右看看找尋防身武器。
那人似乎察覺出她的意圖,神色未動,只是輕啓唇淡淡飄來一句:“你就是吳山月?”
語氣中只是單純的詢問。
但卻讓吳山月悟出些輕蔑的意思,她也不甘示弱,硬着脖子頂回去:“你就是下煞傷害花川縣和芍鄉無辜百姓的那個巫師吧!”利民者為天師,害人者自然歸為巫師,無論哪個習方術之人皆以巫師為恥。
吳山月此言是故意激怒他,沒想到對方只淡淡回以一句:“不是。”
“……”吳山月一愣,心想難道自己認錯人了?還是這人臉皮太厚不肯承認?
她正疑慮間,卻見對方有了異動,她立馬改做防備狀。然而那人不過是往前走了一步,便不再有動作了。
兩人對持良久,都在估量對方的威脅程度,吳山月本來有些心虛,但忽聞背後有幾道腳步聲,還未轉頭,便聽有人朗聲道。
“山月,你的劍,接住!”
眼前一晃,擡手一接,她的鎮妖寶劍便穩穩落于手中。
果然還是公子想得到!吳山月雖然仍保持戒備狀态,但心中不由地自信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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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有慕他是接到容馥通知後,便猜想到事情大概了,以防萬一,于是叫容馥去喚子桑一靈,而自己去拿了吳山月的寶劍,才趕過來,還好為時不晚。
他們三人上前與吳山月并立,皆神情戒備地打量着對面的不速之客。
對面之人面對多出的幾個敵人,仍面不改色。只神秘莫測地勾了勾唇角,便轉身輕功朝樹林中隐去。
吳山月見其突然離開,也要運功去追,卻被胥有慕擡手攔下。
“有沒有受傷?”他關切道。
吳山月卻萬分焦急:“沒有,我們還未交手。公子,宗大哥不知蹤影,多半怕是遇害了!”
“嗯,那人輕功不在你之下,雖然沒見他出招,但估摸着也是個高手。你如今追去也無益,至于宗智,他曾任過大內侍衛,想傷他可不易,多半怕是因什麽給牽制住了。”胥有慕慢慢給她分析。
他們倆說話間,子桑一靈先大致地勘察了被那人破壞掉的陣法,凝眉道:“明顯是先從我們大門處破了個缺口,然後沿着缺口一路破解的。看來宗兄弟是被那人利用來,當了破陣的引線了。”
他剛道完,其他三人均神色沉重起來。
“公子,”容馥忽然道,“方才那人我見過,就在我老家解煞後,你們走了沒多久,他便來了。當時鄉民們受了蒙騙,所以對陌生人多有防備,他卻正大光明地向鄉民們打聽消息,還自報了家門。”
容馥說到這并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看向了吳山月。吳山月不知曉她有什麽顧慮,只連連點頭,要她接着說。
容馥抿抿嘴,看着他們三人,接着道:“那人說自己也是吳氏族人,名喚吳玉弓。這事我先前沒有跟你們說一來是因為覺得此事未必為實,二來是當時見其衣着相貌并不似穆朗人,所以也未有朝那邊懷疑過……”
“吳玉弓!……”吳山月一字一頓念出聲來,眼神中暴露了她此時的驚訝,“竟然是‘玉’字輩的,與我父親一個輩分……這、怎麽可能?!……”
不光是她,胥有慕和子桑一靈同樣驚訝不已。
“會不會是你旁支遠房的叔伯?”子桑一靈問道。
“不可能!”吳山月卻篤定地搖頭,“吳氏向來子孫稀落,就算是旁支也沒幾個姓吳的,後來還多數改了姓,如此一個年輕有為的叔伯,怎麽我從沒聽父親和家裏奴仆提起過?”
吳山月據理力争,她打心裏不敢相信自己族中會出一個草菅人命的叛徒。
“看那人的衣着相貌,的确可以排除他是穆朗人的這個猜測了。至于他是不是吳氏族人,單憑一個自說自話的姓名是無法斷定的,我們如今在這空想猜疑也無益,倒不如先想個法子營救宗智。”胥有慕望向那天師消失處,若有所思道。
他的話語一向有如聖旨,總能最快地做出最恰當的決定,來穩定人心。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皆颔首贊同,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去。
……
剛回到胥有慕的書房,他便疾筆寫了字條,讓黑鴿帶出去。
放了黑鴿,胥有慕轉頭,向他們解釋,“我已經送信給山下的暗哨,看他們能不能盯住那人的去向。”
其他三人一聽,剛要松口氣,但又被胥有慕自行潑了冷水。
“估計多半不靠譜,那人先前上山,還在大門前折騰了這麽久,然而山下的暗哨卻一點消息都沒傳來,他下山不知還會不會是神不知鬼不覺。”
三人又忐忑起來,吳山月略一沉思,将心中有疑慮問出來,“我有一點不明的是,那人為何要打草驚蛇?為何不破了陣法後,悄悄下煞了解我們?”
胥有慕搖搖頭,“他今日來,不過是為了打探虛實吧,估計了雙方的勝算率,然後再下山召集人馬。”
“召集人馬?!那我們更不能在小築中坐以待斃了!”容馥驚道。
“嗯,”胥有慕面向窗口,颔首道,“不光要反擊,還要救出宗智。但是現在不能着急,還得等到準确的消息來了再做打算。”
他話音剛落,窗外空中有一黑點由遠及近朝這邊飛來。
沒想到消息倒是來得快,通人性的黑鴿似乎知曉此次情況緊急,它奮力往窗口飛來,穩穩落在胥有慕手臂上。
胥有慕二話不說,取下信件展開,這次信中黑字滿滿幾行,似乎有許多重要的信息。
胥有慕過目完畢,神色變化莫測,只輕輕地舒了口氣。
其他三人以為有好消息,也跟着松了口氣。
“暗哨并沒有發現那個天師的蹤影。”胥有慕卻道。
衆人心緒又随之緊張起來。
“不過,”胥有慕回首看看他們,神色輕松起來,“暗哨看見了宗智,我曾吩咐過他們盯緊每一個上山下山的人,所以有人跟蹤了他。信中道,宗智下山後,徑直往集市去了,目前停留在落英客棧,他們已叫人在客棧緊盯着了。”
看來宗智還好好的,并沒有遇害。可是,他詭異的行為又怎麽解釋呢。
“難道是傀儡術?!”子桑一靈蹙眉猜測道。
“極有可能,”吳山月颔首附和,“傀儡術操縱了宗大哥的心智,讓他在無意識下破了陣法,出了小築。”
“那這人給我們留下線索也恐怕是他刻意為之了,”子桑一靈看向胥有慕,詢問道,“落英客棧必定是個陷阱,我們去還是不去?”
“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闖一闖的。”吳山月卻搶先答道。
一直未做答複的胥有慕側目看她,見其果真一副決然預試的眼神看着前方虛空之中,他神色一凝沉下臉來阻攔道。
“宗智自然是要去解救的,可我們也不能莽撞,需要想到萬全之策才可動身,不然便是自尋死路了。”
吳山月聞言擡眼看他,目光灼灼。“今日一見那人便知是個棘手的,他既然有意引我們去落英客棧必有企圖,咱們也只有去到那處謹慎應對。”
“嗯,此行必定兇險,大家都要謹慎小心。特別是……山月你,”胥有慕擔憂地看着她道,“我知你一直對吳玉長天師的死因耿耿于懷,如今仇家就在眼前,卻也莫要因報仇心切而亂了心緒啊。”
吳山月晃晃首,望向他的目光卻意外的清澈安定。
“公子不必擔心,從一年前來小築起,山月便與大家經歷了許多事,然而我雖愚笨并未有何長進,但好在近朱者赤。山月在各位同伴身上倒是學到了許多東西,這次要與那人正面相抗,我必定心無旁骛,不會再因自身因素而出現纰漏的。”她看着其他三人,目光堅定道。
“好。”胥有慕察覺到她的變化,心生欣慰。既然最為擔心的人都無礙了,他便也能安下心來想對策了。
“我現在便傳信,讓暗哨先去落英客棧探查一二。”胥有慕一邊說着,便轉身取出了筆墨開始書寫。
“公子,那客棧中必是兇險,如若暗哨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便讓他們迅速撤回吧。”吳山月在一旁補充道。
胥有慕擡首看她一眼,知曉她是心善的,無論誰的性命她都不想讓其白白犧牲。遂如她願地将她的囑咐加在信中。
寫完便迅速讓黑鴿送下山去了。
這些暗哨都是訓練有素,一炷香時辰未到就傳回消息來。
卻說的是——并未在客棧找到宗智或者那神秘人的蹤影。
但衆暗哨的的确确見着宗智進了落英客棧并未出來,如今不見其蹤,令他們也驚詫不已。
“布了結界。”吳山月和子桑一靈聽了消息異口同聲道,卻換來胥有慕不易覺察的皺眉。
“走吧,”吳山月執起自己的鎮妖寶劍,神色凜然,“去落英客棧一探究竟。”
衆人随之颔首,如若終将一戰,不如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