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醫院住的這兩天,冉夏過得身心舒坦。
每天喝着李雅萍送來的雞湯,別說,味道真不錯。
樊年來的時候看到她紅潤有光澤的臉還有些驚訝,要不是冉夏額頭上還裹着紗布,他還以為她已經痊愈了。
正在削蘋果的冉清和看到他,默不作聲地起身在冉夏腰後又填進一個枕頭,讓她坐着聊天能舒服些。
樊年也不客氣,直接坐在冉清和讓開的位置,對冉夏說:“我看你今天氣色不錯,傷養得應該差不多了吧?如果能出院了,我那裏有幾個綜藝的本子,你跟我回公司挑一個。”
李雅萍之前聽冉夏說過拍綜藝不掙錢,就趕緊插話,想知道這裏面究竟有沒有賺頭。
站在床頭的冉清和看着他們,忽而嘆了口氣。
冉夏轉眼看他。
冉清和試探着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別怕,爺爺在這兒呢。”
雖然這兩天相處得不錯,可畢竟孫女很久不再親近他,這個以前他做慣了的動作,現在難免做得有些生疏。
冉夏卻愣了愣。
和父母雙全的原身不一樣,她從小是在一座負責卻沒有人情味的孤兒院長大的。
不論是這兩天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是此時此刻在她發頂這只粗糙又溫暖的手掌的撫摸,都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會。
不同于李雅萍之流她可以随心去怼,面對冉清和,冉夏忽然沒有了以往的果斷。
半晌,她才終于叫出她之前一直叫不出口的稱呼。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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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這麽溫和的回應,冉清和有些驚喜:“唉!”
冉夏沉默片晌。
如果她沒有記錯,眼前這個老人最終是患病去世的。
因為手術費用高昂,他被冉明強和李雅萍冷嘲熱諷地埋怨,所以放棄了治療,去世後一天才被鄰居發現。
不知道現在他的身體狀況有沒有到那個地步,如果是的話,那她必須把攢錢提上日程了。
想到這一茬,冉夏解鎖了不知被誰放在枕邊的手機查了一下原身的存款,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原身所有卡裏和社交軟件裏的錢,加在一起也不過才幾千塊。
要知道她以前就算是個跑龍套的,攢下來的身家也比原身多出太多倍,沒道理原身當了三年正經藝人,手裏卻只攢了幾千塊錢。畢竟對一個時時刻刻都需要包裝的明星來說,幾千塊錢攥在手裏就跟沒攥一樣。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一家三口把原身賺得每一筆錢都竭盡所能摳得幹淨。
不愧是能把被洗腦的原身都能逼上絕路的強強組合。
正在這時,樊年又說:“開拓綜藝市場對你也有好處,冉夏,養傷的時候好好考慮一下,不要憑白浪費了大好機會。”
李雅萍不知又被樊年灌了什麽雞湯,正拼命給冉夏打眼色。
冉夏懶得理她,不過想到冉清和,她才頓了頓,然後回道:“我不拍綜藝。”不等樊年發火,她繼續說,“我想拍戲。”
她不想拍綜藝,一是知道樊年給她找來的綜藝肯定都拿不上臺面,拍了不如不拍,二是她沒有經驗。拍戲就不一樣了。
聽到她的後一句話,樊年臉色稍霁,但還是皺眉說:“拍戲?你吃錯藥了吧,就你的演技,去拍戲就是被網友嘲笑的命。”
他也不是沒給冉夏找過好的試鏡機會,可冉夏沒多少名氣,稍微對演技有要求的導演都看不上她,接就只能接不讨喜的、其他女演員都不願意接的角色,就這麽連續拍了兩部,演技沒提升,開播之後倒是被觀衆罵個狗血淋頭,冉夏之前還因此埋怨過,現在忽然說想拍戲,開什麽玩笑?
再說了,他也沒時間幹靠——
為了讓冉夏答應接拍綜藝,樊年盡量好言相勸:“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拍戲嗎,我也不想讓你太累。”
冉夏把嘴裏的水咽下,對他喜怒無常卻自我感覺良好的“真性情”無言以對,只回答了他上一句話:“沒有演技我可以練,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吃這碗飯。”
樊年唇角下拉,強忍着心頭火氣解釋:“我跟你說過了,你不是當正經演員的材料,再說了,你現在負面太多了,也不會有好本子找你,參加幾個綜藝當過渡,一年之後等風頭過去,你既提升了名氣,傅朗嚴的事也被大衆忘得差不多了,到時候正好可以複出,再接拍電視劇也不遲。”
他終于編出一個像樣的理由,可冉夏照樣一個字也不信。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實際操作起來,不用等一年之後,冉夏的名聲就會被他挑的這些綜藝的後期剪輯黑成煤炭,何況公司對原身的态度就是半雪藏,再這麽繼續雪上加霜,對她未來的發展很不利。
這是小說裏已經發生過的劇情,樊年後來倒是賺了快錢能全身而退,留下她被推到臺前,任網友評判。
這種前程不定的賭博性買賣太不合算,不是冉夏想要的選擇,所以她還是堅持:“沒關系,我不怕本子不好,什麽劇本我都能拍。而且當初簽約的時候合同上就寫了,每年保證讓我接拍影視劇,可迄今為止我一部電影沒接過,如果你連電視劇都不給我拍,算嚴重違約了吧?”
“你跟我提合同?”樊年氣極反笑,“冉夏,還有兩個月我們的合同就到期了,在這期間我勸你最好收斂一點兒,本來你搞出和傅朗嚴的那出事就讓公司高層很不滿意了,要是到時候公司不再跟你續約,別說綜藝,你想在觀衆面前露面都沒有機會!”
冉夏心頭一動。
還有兩個月到期。
如果只剩兩個月時間,那她現在就可以盡快物色下家了。
其實她早在第一天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原身簽約的是一個在藝人陷入名譽危機時不作為的公司,還有一個為了眼前利益不顧藝人前途的經紀人。這怎麽看都怎麽不靠譜的組合,早換早好。
樊年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聽進了他的警告:“行了,我是跟你開玩笑的,只要你聽話,續約肯定沒有問題。”
冉夏回過神,就看到樊年臉上志在必得的神情。
“樊哥,我這麽跟你說吧,”她彎唇一笑:“就算你現在跟我解約,我也不拍綜藝。”
她堅決不可能做別人的牽線木偶。
有手有腳的,她不信自己還能餓死。
她也根本不擔心樊年會在一氣之下直接讓她停工。
樊年手底下目前還沒有培養出能扛大旗的藝人,以這位男士的短淺目光,只要他還想賺錢,就肯定不會放過在最後這段時間的壓榨。
與其擔心這些,冉夏還不如去擔心的是複出之後的網絡輿論。
現在的是網絡時代,一個公衆人物的一言一行,在互聯網上都是有記憶的,原身之前炒作傅朗嚴卻遭到反噬,被網友整理了無數黑料出來,至今還沒有停止傳播。
不過,這些問題說大,卻又不是什麽翻不得身的大事。
原身沒有違法犯罪,沒有出軌沒有當小三,沒有真正被人诟病的“料”,唯獨就是自我營銷的方式被樊年徹底帶歪了。
總是一昧追求短期內的話題度去炒作花邊新聞,這本來就容易遭同行反感,現在又得罪了觀衆,她以後要注意的,就是必須做好口碑,用事實和作品說話。
但樊年沒想到這一點。
他已經氣得控制不住面部神經。
李雅萍被他的表情吓得失聲,好半天才記起罪魁禍首:“夏夏,你犯什麽渾呢!”
經她提醒,樊年也看向冉夏:“冉夏,你什麽意思!”
冉夏說:“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樊年冷笑一聲,“你剛才跟我說合同,你知道不知道你如果敢這麽做,要付給我多少違約金?”
冉夏也笑,她輕松得很:“沒關系,反正我沒錢。”說着,她看向還在糾結該怎麽罵她一頓的李雅萍,“要違約金?找我媽咯。”
李雅萍頓時坐不住了:“什麽?”
之後冉夏沒再開口。
她接過冉清和遞來的蘋果,作壁上觀。
直到一個蘋果吃完,李雅萍也終于不知用什麽方法說服了樊年。
“好,”樊年繃着臉說:“你不是想拍戲嗎,我就讓你拍戲!我手裏正好有個搶手的,名額本來是輪不到你的,既然你堅持想演,那我就優先給你。你準備一下,明天下午我就帶你去見導演。”
說着,低頭從公文包裏翻找出劇本遞了過來。
冉夏挑眉。
樊年會這麽好心?她怎麽就不信呢。
接過劇本一看——
嚯,怪不得,原來是這部電視劇。
劇本大名寫得明明白白,《緣起》。
之所以會記得這個名字,還是因為冉夏在小說裏見到過。
《緣起》是小說女主鐘詩語的第一部大女主作品,題材是時下很受觀衆喜愛的古裝仙俠,不過它的名字被夾雜在一堆小說改編的電視劇裏,顯得十分不起眼,加上從制作單位到導演再到對接的演員都不是讓人驚豔的陣容,這部劇其實業內業外都沒有受到太大關注,一直很不被看好。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它沒有找到大的投資方,本身的自我定位也是小成本網劇,制作人為了節省片酬,甚至給幾個不入流的網紅發了試鏡邀請。
但這既然是鐘詩語的主場,就自然不會這麽平凡。
電視劇開機之後,已經對鐘詩語感興趣的男主突然注資一個億,劇組各方面的檔次立刻提高了不止一倍。
導演一改敷衍了事的态度,認真打磨起了鏡頭,宣發有了資金,也鉚足了聲勢宣傳,以至于成片出來後立刻風靡全網,不等國內播完就火速賣出了海外版權,給鐘詩語打下了十分嚴實的基礎,順便帶火了原劇組的一衆演員,可謂出盡了風頭,算得上是大爆特爆了。
而現在,這部注定會爆的劇本,還是一根沒人看好的雞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