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暗生情愫
當雲裳和風逸軒來到弈城的時候,已入初夏,高柳新蟬,池河榴花,一片生機盎然。皓雪閣身處弈城東南面,經過兩日的趕路,雲裳和風逸軒兩人終于趕至弈城。
在城內尋找了半天,雲裳和風逸軒終于找到了皓雪閣,卻不同于傲劍山莊的雍容華貴,富麗堂皇,只是簡單細致的裝飾。
“軒哥哥,我們終于到皓雪閣了呢,我們趕了兩天的路終于到了呢。”雲裳小臉滿是塵土,原本白淨的小臉如今看上去已經泛着淡淡的灰色。但是笑意盈盈的雙眸還是那般純澈。
他一直想要守護的,這是她的這份純真吧,如同最清澈的甘泉。不摻雜一點世俗的雜質。
裳兒,你的微笑是最靓麗的那道風景,我駐足觀賞,只願此生都能夠将你守護。也只想将你保護。
初入閣中,一眼望去就是曲折游廊,臺階下鋪滿了小石子,一泓冷泉随着庭院細細流淌,水流清澈見底,遠處入眼則是一大片竹海,青翠欲滴,昂揚挺立,茂盛之極,定然是受到極細心地栽培修理。想來建閣之人定也是相當有品位的。
“何人擅闖皓雪閣!”正在欣賞景色的兩人被這驚醒,只見三尺開外站着一女子,柳眉含愠,手中寒劍泠泠。正是在傲劍山莊見到的皓雪閣紅鸾護法。
“我要見蕭靖羽。”知道不該這般無禮,但雲裳還是忍不住嚷到!
“大膽,閣主名諱也是爾等可喚。”女子提劍踏空而來,寒光隐隐直刺雲裳面門。
然而另一條鎖鏈适時擋住了劍的去路,幾回合下就将紅鸾手中的劍打落。
“千色!”雲裳訝異…這是逸軒哥哥的武器,千色鎖鏈。很久沒有見到逸軒哥哥用武器了,既然祭出武器,必然是認真了。
“久聞皓雪閣乃鏡州一大勢力,竟也這般待人麽!”風逸軒大聲道。
“我不見無名之輩,但閣下這般身手,已可為皓雪閣的貴客,紅鸾,退下吧。”磁性的聲音從竹林傳來,只見男子一襲墨色衣衫,衣袖半挽着,正俯身松土栽竹。看樣子這整片竹林竟是他親手栽下。他神态自若,談吐之間溫和卻疏遠。
将雲裳護在身後,風逸軒昂首:“久仰蕭閣主大名,我二人自是前來拜訪,敢問閣主這般待客之道嗎”
蕭靖羽微微一笑:“是紅鸾過了,不介意就讓我親自為兩位接風洗塵吧。”
原以為他們的不請自來會讓這個閣主惱怒,然而他不僅沒有惱怒,還親自接見了他們,這讓雲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說鏡州這裏的很多勢力喜歡擺臭架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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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随着蕭靖羽深入皓雪閣,皓雪閣內環境清幽,花香鳥語,一路上無論弟子還是侍女,皆謙卑有禮,安于本分。但讓兩人暗自心驚的卻不是這些,皓雪閣幾乎十步之內便是一個機關,百步之內便有一個陷阱,這些機關陷阱防不勝防,貿然闖入怕是不死也能脫層皮。這鏡州第一大勢力果然是名不虛傳。拐過幾個亭臺樓閣,便來到一處隐秘的書房。
此刻雲裳站在書房外,房內逸軒哥哥和那個人談了好久了,到底什麽事情她不可以聽的,靠近一點就會被那個壞脾氣的紅鸾護法趕出來。
雲裳只得在門外徘徊,明明身形稚嫩卻喜歡裝老成,雙手交叉放在後背,她像個小老頭,弓着身體在書房外來回踱步,心裏卻是恨恨地想,這兩個人剛剛認識,會有什麽話講,還講這麽久,最可惡的是不讓她知道。
然而正在她出神之際,門已經開了,蕭靖羽和風逸軒前後出來,雲裳趕忙迎上。但是兩人依舊很有默契一般只字未提。
風逸軒摸了摸她的頭,蕭靖羽亦是微笑:“兩位今後且在皓雪閣住下吧。”
三日後,皓雪閣對外宣稱新入兩名護法,代號分別是青岚,紫汐。
雖然名稱上說是紫汐護法,但雲裳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事務要做,每天都是無所事事,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連弈城百裏外的百姓都知道皓雪閣來了一位叫紫汐的新護法,但這個護法卻好像不懂絲毫武功。這讓她臉上頗有些無顏面對漠北百姓,所以某一刻,她竟下起了學武之心。
雲裳提着手中的劍,左右晃動,仿佛一條慵懶的大蛇在難看的扭動着,她想學劍,就像蕭閣主那樣舞劍。可是無論她怎麽學都學不好…
眼前一角紅衣畢現,“喂,你在幹嘛,怎麽這麽醜!”
“你沒看到我在練劍啊!”雲裳看着來人,滿不在乎的回答。
從她進了皓雪閣起,她就不喜歡這個叫做紅鸾的女子,她的印象中只有一個人能夠穿紅衣,那就是她的流嫣姐姐,她的流嫣姐姐穿紅衣是最美的。這個叫做紅鸾的竟然也穿着紅衣,可是她卻提不起半分的喜歡。
看着她練劍的姿勢,紅鸾只覺得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了,怎麽會有人這般舞劍的? “呵呵呵,你那是在練劍?”
似乎是連紅鸾也看不下去了,她掌上發力,将雲裳手中的劍吸入,然後身形一個翻湧,漣漣的紅衣帶着遒勁灑脫的劍影在身後幾步之外出現。
紅鸾的劍術真的很好,雲裳只來的及看到光影交錯間,一襲紅衣上下翻越飄飛,身形輕盈地好似蝴蝶一般,一個瞬間,她的腳尖輕踮樹枝,借力而上,冷冷的劍壁上投出矯健的紅色身影。
碧綠的葉子蕭蕭而下,映照着一派初夏的景致。那一襲紅色的身影來回舞劍,黑亮的發配着飒爽的姿态,真不愧是鏡州兩大美女之一。
雲裳恍惚間,劍光倏然而至,劍尖已至面門她卻不自知,直到劍尖在她額前一寸停住,擡眼,是紅鸾帶着高傲自信的眼神。
然後她将手中的劍扔向雲裳,示意她試試。
雲裳無措地拿着劍,回想着剛剛落葉飄飛間那個曼妙的身态,然而自己做起來卻依舊如同一條醜陋的大蛇。
紅鸾再也忍不住,銀鈴般的笑聲在身邊想起,雲裳滿面緋紅,恨恨地擲出手中的劍。
“喂,你小心點,練劍歸練劍,不要往前走了,喂!會砍到閣主的竹子的。”看着那些無比可憐的竹葉,紅鸾大聲提醒。
那些青翠欲滴的竹葉在雲裳的劍下悠悠晃蕩,有幾片都被削去了葉尖,很是惹人憐愛。
“哎。”随着一聲長長的嘆息,竹林深處走出一個颀長的身影。
擡眼是蕭靖羽深邃如水的眸光,無聲無色,像一泓冷泉空透明澈,在這無邊秋色的映照下更顯得一絲惑人心智。此刻的他身着白衣,更襯出他缥缈若仙的氣質,入眼,什麽都是溫潤的,細看,卻又游離在溫潤之外,都是冷淡的。大概剛剛是在栽竹,他白衣上沾染上了一片褐色的塵土,谪仙般的人也因此多了分人間的煙塵味。
“我來教你吧,不然我這片竹林怕是無法在紫汐護法手下幸存了。”來人微笑,“紅鸾你先退下吧。”
眼底的妒忌一閃而逝,紅鸾有些憤憤不平的離開,那丫頭是故意的吧!
“你想學劍?”
“嗯…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的臉又開始泛紅。
該死的,不就是個男人麽,雲裳啊雲裳,你害羞什麽啊!
“也是,身為皓雪閣的護法,怎麽能不會武呢。”他笑笑,單手微微攬過他的肩,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竟然是手把手地向她演示着舞劍的訣竅。
雲裳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發脹,因為離得太近,她已經看不清劍在她手上是如何舞動的,只聞得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竹草香,是清新又好聞的味道。
“集中注意,不要走神!”語氣依舊是淡淡的,卻透出一種王者般的不容置疑。
蕭靖羽執着她的手,她能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溫熱,劍尖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優美的弧形,她卻覺得有什麽在她心間絲絲撩撥,帶着甜蜜又羞澀。
又是一陣撩撥襲來,雲裳覺得無處遁形,臉紅的微微發燙,“我還是去找白墨教我吧。”丢下一句話,她狼狽地跑開,再也呆不下去。
蕭靖羽無奈地看着她離去的方向,微笑不語。
初夏過後,天氣漸熱,便是到了盛夏,皓雪閣的竹林一片蒼翠盎然,生機勃勃,郁郁蔥蔥的樹影映照在廊外池塘邊,小小的池子內,幾條紅色的鯉魚冒出水面,吐完一連串泡泡又游走了。遠處,在碧綠的荷葉襯托下,幾朵菡萏含羞綻放。像是一群妙齡少女,對着荷塘,在池子的一旁擺手弄姿。好是歡快。
岸邊站着一黛青色的人影,一手抓着大把魚糧,一手取過些,撒入荷塘內。魚兒們便歡悅地向她游來,女子咯咯而笑。突然想到些什麽,她将剩餘的餘糧撒入池內,便似風兒般跑開。那池中的魚兒也似沸騰了般争先恐後地上前搶食。
她來到書房前,透過門縫,隐約可見一青衣男子端坐其間,桌面上放着宣紙,他正揮筆而就。
“閣主。”她半掩着腦袋,喊了聲,一雙大眼普閃閃的,蕭靖羽心中一滞,無奈地笑了笑,“裳兒。”
見對方回應自己,雲裳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我替你磨墨。”也不待對方說什麽,她便自顧自在一旁磨起墨來。
但也只是磨了一會,她便有些意興闌珊,到底是小女孩,愛玩的天性是少不了的,她一邊磨墨,一邊卻是頻頻望着外面。然後擡起頭,滿含希冀地看着自己閣主,卻見對方只是極其認真地書寫着,毫不理睬自己,雲裳嘟着嘴,繼續磨墨。
“裳兒,可願陪我去采蓮子?”他突然問道。
雲裳一驚,飛快地看了看他,滿眼的驚喜,用力點了點頭,似怕他反悔一般,緊緊盯着他。
河岸的垂柳已呈墨綠,縷縷微風下,風情無限。一條小舟緩緩駛過,舟上兩人,一人青衣墨發,神色淡漠,翩然似仙,一人眉眼盈盈,巧笑嫣然,顧盼生輝。
雲裳的小手像是船槳般在池水中搖啊搖,盛夏的陽光熏得她有些微醉。她半眯着眼,看着不遠處那些粉色的菡萏。
“采蓮子,采蓮子”,她興奮地跳起,吓得那些本在荷葉下嬉戲的魚兒一陣亂竄,她手下一探,便采出一朵碧綠的蓮蓬,不一會兒間,手上便捧着好些蓮蓬,獻寶似地給蕭靖羽看。
她眼睛笑得彎彎的,如勾月般。“采這麽多便夠了,回去罷。”他朝着她道。
“嗯。”雲裳心滿意足地點頭,心想這樣的日子真美好。
當夏去秋來的時候,皓雪閣有些樹的枝桠上已顯得有些禿,落葉簌簌而下,在地面鋪了厚厚一層火紅的顏色。雲裳每日練劍的同時也擔當着清理者的工作。
經過幾個月的練習,雲裳的劍法雖不能用進步神速來形容,但也終究不像那搖擺的大蛇了。以至于紅鸾再也沒有嘲笑她的機會了。
她正當練得入神,不和諧的聲音傳來,“丫頭!”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她心頭惡念起,舞着劍便朝來人去。白墨一驚,但畢竟劍術要遠超她好多,劍身出鞘的一瞬間便将雲裳手中的劍打落一旁。
看着女子懊惱的樣子,他便笑出了聲,随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自顧自坐下,“丫頭,怎麽練來練去還是這點水平啊?”
雲裳臉一紅,朝他吐了吐舌頭,“要你管!”抓起一旁掉落的劍,又練了起來,不一會,一層細密透亮的汗珠便浸潤了她的額頭。
“丫頭,你都不問問我來找你啥事兒嗎?”一旁的白墨托着腮,看着她道。
雲裳卻是看也不看,“你愛說不說。”
白墨便突然失了興致,自言自語:“不是說小姑娘家好奇心都挺重的嗎?”
看雲裳實在沒有理他的意思,他也就在一旁自顧自說起來。“你知道麽,兩天以後是鏡州武林以武會友的日子,閣主每年都會帶一個閣中的弟子出去…”
雲裳眼神一亮,手中的劍勢慢了下來,等着他繼續下去,那人卻好似沒了下文般陷入安靜中。雲裳等了又等,終不耐煩回過身去,“說下去呀!說一半吊人胃口算什麽事!”
白墨嘿嘿一笑,正色道,“去年閣主帶的是紅鸾,前年是我,今年嘛,怎麽說也又該輪到我了。”
“只要閣中弟子都可以參加嗎?”
“那是,不過…像你這個水平的還是不要出去丢人為好。哈哈。”他剛剛說完,就看到雲裳不屑地撇撇嘴。
書房的門虛掩着,從外頭的門縫間可隐約看到一個在書案上揮筆自如的身影。那縫隙被輕輕推開,而後悄悄探出半個女子的腦袋來。
蕭靖羽無奈地淺笑,這丫頭這段時間總會不經意來打擾他,而最後自己竟然也習慣了她的打擾,倒是留了一條縫隙,方便她進來。
“裳兒。”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将筆擱至一旁。
“那個…”來人似乎意識到自己又打擾到了閣主,有些不知所措地用手絞了絞自己的裙角,只見那綢制的衣裳在她的摧殘下硬是多了幾條褶皺。再這麽下去,恐怕她就要把衣服絞爛了。
似乎終于想好了措辭,“那個,兩天後…那個比試…”
蕭靖羽一聽,便是知道她的來意,也不打斷她,只是靜靜地等她說完。
“能不能帶我去啊…”終于把重點說了出來,她心裏一輕松。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好。”
見對方應承,雲裳歡呼一聲,興沖沖得跑了出去。
因着要去參加比試,雲裳這兩天練劍格外賣力。“裳兒。”一聲冷漠中帶着溫潤的聲音傳來,她心有所動,向着來人看去。便見到蕭靖羽一身白衣站在她面前,飄然若仙。
“既然要去比試,自然是要好好練劍。”
雲裳以為他是說她練劍練得不好,心頭有些失落。
“裳兒,從今天開始,我會全心授予你劍法,你且随我來。”
雲裳一聽便又喜出望外,原來他是要教自己劍法,便是又喜滋滋地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