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幽藍使者
鏡州大會,各路勢力彙集,鏡州歷史上共召開過五次,而上一次正是皓雪閣老閣主過世的時候,此次召開卻是因為面對了來自漠北昭王的壓力,必須有一個解決之策。
大會還沒有開始,倉泠的街道上已是熙熙攘攘,各種問候聲,各種恭維聲漸起,大街上的小販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小小的倉泠竟然來了這麽多大人物,小心翼翼地做着買賣,也有膽大的小販向着各路人推銷着商品,但多數是被草草打發了。
倉泠的一處庭院裏張燈結彩,擺滿了桌椅,上面放滿了各種珍貴的茶與樣式可口的點心,紅色的毯子被鋪在地上,迎接着遠方來的客人們,有三張高大華貴的椅子是放在正中間的,面對着其他的椅子,這是給鏡州的三大勢力的專座,分別是皓雪閣閣主蕭靖羽,封家堡少主封羽塵和傲劍山莊的鐵莊主。中間的位置則是皓雪閣主的專座。這大會布置之氣派竟然與鐵莊主大壽的場面相比也是有過之無不及。
“蕭閣主。”來人一身墨綠色長衫,上面細細密密地繡着幾朵蘭花,頭上一根墨色冠羽将烏亮的發仔細地束起,指上是一個碧玉的戒指,很是好看,臉雖然不見得有多俊秀卻給人一種雍容雅逸之感,這就是傳聞裏與豐墨公子并稱的月錦公子,封家堡的少主封羽塵。微笑着向蕭靖羽問候。讓人一眼就忘不了。
雲裳第一次看到這個傳聞中的月錦公子,不免多看兩眼,的确如同傳聞中一樣,值這個“雅”字。
“姑娘如何這般看着我,難道是我臉上有什麽不幹淨之物?”封羽塵回眸一笑
“不是不是。”雲裳急急忙忙地擺手。
“姑娘為何這般急忙與我撇清關系呢。”封羽塵又一步上前,有些輕挑地靠近雲裳,卻見一旁的蕭靖羽一個無意的動作将雲裳拉離了他,自己則擋在雲裳面前。
他倒是沒想過蕭靖羽竟然會這般護着一個丫頭,頗有意味地看了看眼前的兩人,扇起了他那把扇子,倒也顯得不怪異。話說這鏡州的兩大美人這次也該到齊了吧,他可要好好飽飽眼福。
鏡州傳聞中的兩大美人,正是紅鸾和鐵海棠,鐵海棠雖然平日裏語氣行為比老爺們還粗犷,卻偏偏長了一副水嫩柔美的面孔。而紅鸾則是真正的美人,一颦一笑間極具溫柔與妩媚。
莊內漸漸嘈雜了起來,各路人已經漸漸到來,對着順序入座,或是互相問候幾句。封羽塵和蕭靖羽也已經入座,開始等待最後一位大人物,鐵莊主鐵傲。
等了很久,大會已經即将開始也不見鐵莊主到來,“不對啊,按照鐵丫頭的性子應該早早就纏着她爹過來了,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來?”封羽塵看着蕭靖羽,有些奇怪。
蕭靖羽聽見他的問話也是蹙起了眉。
鐵莊主是他們三大勢力中資格最老的,卻從不見的他欺壓小輩,總是和和氣氣的,這樣的大事沒有理由會遲到的,除非出了什麽事情。但是整個鏡州大陸上敢動傲劍山莊的幾乎沒有,就連皓雪閣也要掂量掂量,畢竟鐵莊主的朋友很多,在外名聲也是極好的。漸漸的,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疑惑起來,互相使着眼色,時而竊竊私語。
“你們是不是在找他?”一聲充滿磁性的聲音從半空中落下,來人一襲墨色長衫,身材颀長,挺身而立,頭戴銀白色的面具,因此看不清他的真實樣貌,這個人一降臨,雲裳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個聲音,這個背影,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可是他已經死了,那麽眼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的手中拎着一個巨大的包裹,他卻是随手一扔将他抛向衆人,包袱一路滾過直到了蕭靖羽和封羽塵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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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上面的一角被斂開,露出一枚首級,蒼白的唇,蒼白的發,正是未來參加鏡州大會的傲劍山莊的鐵莊主鐵傲!
他的頭是被人齊齊砍下的,末處還沾着未幹的血跡和帶血的碎肉,臉上也全是血污,雙眼緊閉,曾經的鏡州三大勢力之一的傲劍山莊莊主已經不會再醒來!
滿座皆驚,全場一片死寂,沒有人敢相信現在眼中看到的事實!
“是他殺了鐵莊主,殺了他!殺了他!”不知是誰先帶了頭叫起來,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叫了起來,均是滿臉的悲憤,曾經的鏡州神話之一就這樣死在一個不知名的人手裏,這是對所有鏡州人最大的侮辱!
最先上前的是雲裳,她不知道為什麽看見他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知道如果被其他人搶先,也許眼前這個人會被殺死。這是她不想看到的,雖然不認識這個人,她卻願意相信她的直覺。這個人,不可以被別人殺死!
雲裳攜劍入場,衆人皆知道她是皓雪閣的護法紫汐,代表了皓雪閣,既然已經由皓雪閣代為處理,自然沒有人再插手。所有人都看着他們,想着這個年輕的護法是如何為鐵莊主報仇的。
場上只有雲裳和那個自稱幽藍的使者。他們只是雙目凝視着對方,誰也沒有率先出手,像是要一眼望穿了地老天荒…
軒哥哥,是你嗎,你不是死了嗎?眼前這個人和你好像,你知不知道裳兒有多想你,裳兒一個人在這裏有多害怕!
軒哥哥,是你在天有靈還想着裳兒,特別來看裳兒的嗎?
此時的幽藍的感覺也很奇異,眼前這個女子一出現,他就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痛,連自己也無法搞清楚這痛的來源,可是自己見過她嗎?
她的眼,她的眉,她握劍的姿勢,一切都是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耳邊響起了臨行時昭王的命令,“這次要你殺的人是鐵傲,你替我殺了他,然後去鏡州大會,會場一定會出現一些擾亂你情緒的人,那些人都是想殺我,想殺你的,不要留情!”
臨走前明石漠就用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看着他,讓他沒有任何回絕的餘地,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和自己一模一樣,那是親情啊!連他也感受到了那種血液相容的感覺,如今乍然看到這個女子,亦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的心底已經模糊一片,為什麽都讓他有相似的感覺可是這些人他誰也記不起來!
如今他記憶盡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怎樣的過往,還記得自己最初醒來時那一刻的懵懂,如同一個無措的小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相信誰,憑着着滿腦子的空白,他該相信誰,讓他如何去判斷!
難道真的如同明石漠說的,眼前這個女子只是為了擾亂他的心智!
霍然拔劍,他還是忍受不了這種無聲的對峙,率先拔劍向着雲裳襲來,劍舞紛飛,亂影橫斜,他手中的劍變換着幾百種形态。密密麻麻的劍影讓所有人看不清。
他動作很快,雲裳根本來不及跟上他的速度,每一次他從雲裳身邊掠過,伴随而來的劍氣就會在她身上劃上一個細密的口子,她根本來不及看清。
她記得軒哥哥以前是使不慣劍的,而且沒有看見千色…他是他嗎?
又是幾道口子,雲裳的衣服已經染上血污,有很多道被劍刺傷的口子,顯得很是淩亂。
“丫頭!”白墨看到雲裳受到欺負,就要奔上去,然而還未跨出一步,身子就被蕭靖羽攔下,“你不覺得那個身影很熟悉嗎?”蕭靖羽看着幽藍的方向,眼中光芒明滅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他已經死了!裳兒丫頭就是因為覺得像那個人才會處處留手。不敢進攻!這樣下去她會很危險的!”他知道丫頭對風逸軒的感情,只要這個人有一點像他,那丫頭估計都會下不了手!
“真的只是像嗎?呵呵…他不會傷她的…”
而一旁的紅鸾見蕭靖羽沒有立即上去救她倒是顯得很開心,她就希望那個臭丫頭走,離閣主越遠越好!
臺上的兩人已經看不到外面的情況,雲裳只是呆呆地注視着他,開始還是象征性地抵擋着對方的進攻,如今植入手中的劍越發沉重,她再也提不起來,看着眼前帶着面具的人,她只覺得滿心的酸楚。
軒哥哥,如果真的是你,該多好,裳兒,真的好想好想你啊…
對方卻并沒有讀懂這個女子的心事,但是手下的劍已經顯得留情,從鐵莊主的傷口來看,他的劍明明可以更快,更鋒利的!眼前的女子,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瞬間摘下她的頭顱。
自己是怎麽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每當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傷口,自己卻仿佛比她還要痛,就像是劃在自己的心口,這個女子竟然可以這般影響自己!
殺了她,殺了她,只有殺了她你才可以不受束縛,你才可以解脫出這種奇怪的感覺,不要猶豫!殺了她!內心不可壓抑的呼喊在叫嚣着。
“主人,你這麽相信幽藍嗎?他會殺了那個人嗎?”碧姬看着眼前的人,不明白為什麽不派遣自己去幹這件大事。
“他,也許會殺,也許不會殺,一旦他下不了手,這枚棋,多半也就廢了…”
“那為何還要派他去呢…”
“呵呵,無論他殺不殺,我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鏡州那邊,想來會很熱鬧吧…”
碧姬想到了那場火中的情景,當時的風逸軒在舍身讓雲裳他們逃跑後,已經奄奄一息,她沒有殺他,只是将他帶到主人面前,但是主人的行為很是反常。
風逸軒的眼中似乎上過封印,封印了他原本的瞳色,而主人在破去封印以後看到的是那雙和主人相同的冰藍色雙眸。
風逸軒,該是和主人有很深的淵源吧…
而後主人卻抽取了他的記憶,派他去執行命令。
原本以為主人對他或許會不同,但風逸軒的命運似乎也只是作為暝皇宮的工具罷了…
眼前的這個她奉為主人的男人,已經越來越深沉,誰也無法靠近他,看清他了…
不管他是誰,變成怎樣,她都很高興能陪在他的身邊,為他做他想做的事情,明白自己在他眼中也許也只是一個工具,但是她已經滿足了…
至少,他是她黑暗的生命中唯一想要靠近的火源,縱使會把自己灼得遍體是傷,她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