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封印破裂
根據和雲裳的約定,鏡州三大勢力将從外部破開封印,而九尾族和靈巫族則從內部破開封印,合衆勢力之力,将結界打開。貫通神之境和魔之域。
論氣勢浩大,怕是無人能與鐵羽騎相媲美。雖無千軍萬馬,但極其整齊的隊列,軍人們飒飒的英姿,放眼望去,浩浩的鐵羽騎中竟無一人精神萎靡。而站在隊伍之首的,是青焱。
褪去了呆呆的書生氣,一襲利落的褐色短袍,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姿。只是站在那裏,便散發着一種沉穩堅毅而內斂的氣質。再不是那個腼腆害羞的男子。以一人之姿,統領這聲勢浩大的鐵羽騎,若是沒有一些手段,怕是也難當大任。
看到這個少年竟是聞名已久的鐵羽騎的統領時,剛開始,雲裳是驚詫的,難以将他與那個看起來很幹淨又容易害羞男子聯系到一起。但也只是一剎那。她便回過神來。眼神冷冷地看向另一邊。
那裏,鐵海棠一手挽着蕭靖羽,向她走來,雖然臉色帶着笑。卻只讓人覺得比這十二月的風更能寒心。蕭靖羽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待見到她時也只是極其平淡地注視着她。這是他慣有的表情,相由心生,大約也彰示着他心底的那份無情。
呵,差點忘了他們已成婚,如今的自己,才是多餘的人。這般潦倒落魄,天地之間,好似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風逸軒呢?”她首先開口,企圖将這份尴尬的沉默打破。蕭靖羽神色一動,未語,鐵海棠嫣然一笑,似乎是下意識緊了緊挽着自己丈夫的手,“裳兒妹妹,不要着急。等這裏的一切順利結束,我定然将他毫發無損地還給你。”
妹妹?聽着此刻從她嘴裏吐出這樣別捏的稱呼,雲裳只是心念一動,一片冷然。“好,希望你遵守諾言。”
神之境的邊境,荒蕪人煙,除了這寥廖的冷風和這漫天的黃沙,怕是再也難找出其他的色彩。随着這荒漠間的風,黃沙被吹的四處堆積。視力總數被這揚起的沙子阻隔,而腳下的沙子已不覺深陷到衆人小腿。卻依舊沒能抵擋衆人的步伐。
衆人皆有些感慨,這片荒蕪之地,竟然就是傳說中最可怕的地方之一,因為與魔之域交壤,所有靠近這片地帶的生物都被視為不幸的,或是惡魔的化身。當年的烏月,便是大漠諸國心中最忌憚的國家。不僅是因為他的神秘,更是因為靠近魔之域,所以便理所當然地成為了衆人口中的惡魔。
然而魔之域或許可怕,可怕的是種族的外貌,是顯而易見的野心和征服,而神之境的可怕,可怕的是埋藏在皮下的人心,是非我族類,雖遠必誅的暴虐。
一聲嘹亮的尖嘯聲将靜默打破,雲裳一驚,這是魔之域的暗號,看來靈巫族和九尾族已經準備好一切了。衆人被這尖嘯聲打亂了陣腳,皆有些惶然。
雲裳朝着鐵海棠和蕭靖羽的地方看去,“他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一旁的封羽塵臉上卻有一絲鄭重,他幾步上前,朝着蕭靖羽的方向說了幾句。見此,雲裳又是冷笑,“各位放心,風逸軒還在你們手裏,我們怎敢有異動。不要以為所有的種族皆是那般忘恩負義的。”
封羽塵臉上有一抹尴尬,也不知再說些什麽,蕭靖羽朝他一擺手,示意他集中精神。當務之急也只有将這結界打開。
“動!”随着短促而響亮的聲音在衆人心頭掠過,一驚之下也已經發力。一片破空之聲朝着這無形的結界湧去,剎那間便在這片浩瀚的荒漠間掀起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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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股沉重的震感,而後衆人在一片悶響聲中驚醒,看着紋絲不動的結界,滿眼愕然。
這便是神之境與魔之域之間上古封印的結界,即使合着五方勢力之首的力量,依舊沒法打開!
蕭靖羽也是心頭微震,當時自己憑着一人之力想要打破結界果然是異想天開。心頭有些發麻的感覺,剛剛全力一擊之下,全身每個器官似乎都受到了震蕩,如今體內一片翻湧,當時為了打開結界而遭受的反噬如今依舊殘存體內。
衆人整頓隊形,而後那聲響徹天外的尖嘯聲再次在衆人耳邊響起,“再來!”雲裳穩定身形,準備再次進擊,然而衆人合力下,結界依舊紋絲不動。
幾次嘗試下,蕭靖羽只覺得喉間一陣濕甜,他勉強将這血腥之氣壓下有一絲從他嘴角流下,臉上又是蒼白一分。
結界帶來的反震之力讓衆人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就連封羽塵和鐵海棠,臉色都有些泛白。看着蕭靖羽嘴角的淡淡血痕,雲裳心間訝然,這份反震之力段不然使人受到這般損傷啊?即使是她也是無恙,更何況是功力比她勝上何止一籌的蕭靖羽呢!
一番整頓後,衆人再次合着那尖銳的嘯聲各自發力。雲裳心頭一動,這幾日她配合着離火訣來試着駕馭着麒麟之火,倒也是小有所成,在內勁中加入一絲麒麟之火,內力随着衆人朝着這結界而去。
一聲細小的碎裂聲響起,衆人一愣間,繼而皆狂喜,這番連番轟炸下,結界終于有了一些裂痕。遂顧不得身上的不适感。衆人繼續朝着結界狂轟濫炸。
雲裳在內力間融入了麒麟之火,遠遠看去,便可看到有一絲妖嬈詭異的紅焰也朝着結界而去。而後打在結界上,便“嗤”地一聲漫起赤紅色的烈焰。烈焰形同蓮花般,而結界便在這烈焰下砰然碎裂。雲裳額間的菡萏發出細小的紅芒,一瞬間她便被這紅芒所環繞,看起來美麗而高貴。
結界被打破,便憑空出現了一個窟窿,而窟窿後一片漆黑,便是讓神之境人人心生恐懼的另一個大陸——魔之域。
一片窸窣聲響起,幾個身影從裏面竄出,都是雲裳熟悉的人,明麟,聖女缽若羅,沐以容,還有九尾狐族的族長,只是此刻幾人衣衫鬓發皆淩亂。有些狼狽。
“裳兒。”明麟一眼便看到立于大隊人馬之間的雲裳,微笑着喚道,雲裳朝着他們跑來,顯然魔之域的衆人更讓她覺得親切。而相比她的親切,三大勢力的臉上卻有一絲戒備之色。鐵羽騎已然整頓好,一聲令下便可蓄勢待發。
缽若羅朝着魔之域下方的族人一揮手,示意他們先不要出來,而九尾狐族長君昊也是同樣的做法。只是帶着明麟和沐以容來到三大勢力跟前。沐以容在經過雲裳身旁時候還悄悄同她眨了眨眼睛。
缽若羅和君昊在前,明麟和沐以容在後,幾人走向三大勢力。缽羅若黑色的裙角随風飄揚。她整了整自己的鬓發,看了一眼這浩瀚的沙海,聲音有些如置夢中的恍惚,“真的來到神之境了。”身旁的九尾狐族長也是一陣感慨。兩人大概從未有想過,有生之年,竟然會踏足神之境。
相比魔之域人,神之境這邊的人卻是有些戰戰兢兢,似乎怕眼前這兩個魔頭一怒之下掀起亂戰,畢竟魔之域在神之境總有着各種可怕的傳說,時間久了,即使明明知道是未經證實的傳言,但還是會滲透到人心中。
見雙方之間氣氛有些尴尬,封羽塵倒是無所謂地來到雙方跟前,顏色一片坦然,“想來這兩位就是魔之域的狐族族長和靈巫族族長了。幸會幸會。”要想蕭靖羽這塊冰山去主動問好,絕對是不可能的,而鐵海棠夫唱婦随亦是如此,想來只有自己這麽個清閑之人,來化解這份窘迫了,雖是如此,封羽塵心間無奈之餘也微有些泛酸。
他的主動倒是讓缽若羅和君昊面上緩和了許多,随着跟着衆人互相問候了幾句,直到對上鐵海棠。缽若羅看着眼前的妙齡女子,相比鏡州統帥蕭靖羽,她對眼前這女子的興趣反而更大些。
黑色的輕紗舞動,缽若羅的面貌似真似幻,“久聞鐵莊主,女中豪傑之态,既博得鏡州第一美人稱號,又以女兒之姿治理整個傲劍山莊,治下嚴謹,統帥有方。在下很是敬佩。”
鐵海棠似乎沒想到缽若羅一見面便向她而來,微愣片刻便是反應過來,笑道,“族長說笑了,蒲柳之姿而已。我一介女流之輩,若非靖羽他們的幫助,又怎麽可能一個人這般從容地治理傲劍山莊。”語罷,有意無意離蕭靖羽更近了些,從某個角度看過去,仿佛嬌弱無力地依偎在他身上一般,不過即使外人看來,也只會稱贊他們夫妻恩愛罷了。
缽若羅這才看向蕭靖羽,清俊高冷,卻又似萬物難以匹及。的确是世間難得的男子。雲裳愛的,就是這樣的人麽?但這雪域似的眉峰之下是讓人難以親近的冷清。這涼薄的嘴唇下,吐露的是不憫萬物的話語。這看似親和人世的眼神間,卻充斥着不可阻擋的決心。
即使身邊是新婚燕爾的妻子,面上卻沒有一絲寵溺或疼惜,自始至終都是一層冰霜般的隔離。這樣的人,不管是誰愛上,都注定愛的辛苦。
似乎可以想象雲裳的心情,最近缽若羅無聲感嘆,将目光收回,重新投向鐵海棠,“前不久,聽裳兒說,逸軒在傲劍山莊叨擾許久,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見重新提及風逸軒,看來風逸軒對靈巫族而言很是重要,鐵海棠心中念及,一個手勢下,青焱便帶着風逸軒出來,原來她是一直将風逸軒藏于鐵羽騎中。
幾日不見,風逸軒略顯消瘦,卻依舊是那個清風朗月般的人兒。“軒哥哥。”雲裳迫不及待跑向她,對方只是輕輕一擡手,便将這個看似柔若無骨的女子擁入懷中。雲裳只覺得在這個懷抱下,這幾日來心間的酸痛和委屈似乎都得到了安慰,只剩下安靜而略帶疲憊的心。她輕輕抽吸了幾下。風逸軒似有所察覺般,身形一頓,卻沉默不言,只是将懷中的人緊了緊。
見所有人均已到齊,盟約便是正式開始,說是盟約,不過是簡單的儀式,五方的首領只是作了口頭上的約定,畢竟是分屬不同地界,不同陣營,誰也無法傾心托付,尤其是涉及到戰略部署,兵力情況神之境和魔之域之間尚且缺乏互相信任,這種信任也需要在不斷接觸中慢慢培養,雖然目前他們似乎并沒有這麽長的時間。
“兩位族長,既然盟約已成,那今後便是盟友了。只是…”蕭靖羽站在魔之域兩位族長面前,俊臉低垂,似陷入一種沉思中,斟酌着措辭。缽若羅和君昊見此,相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君昊爽朗一笑,上前一步,“蕭閣主大可不必如此見外,既然已是盟友,若是有什麽疑惑,不妨直言。”
蕭靖羽也是淡然淺笑,“如諸位所知,如今石久已來到漠北建立血族,并且大量的族人似乎跟随着他來到了漠北,他既然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神之境,魔之域裏自然是防守單薄,我想去血巫族的領地上查看一番,還望兩位族長能夠領路。”
缽若羅和君昊一驚之下,便明白了蕭靖羽的用意,血巫族的領地上此刻早已空無一人,這些他們早已查明,畢竟是在魔之域上。這些事情雲裳必然也應該告訴過神之境的人了,如今他們依舊想要去查探,應是想要再次親眼确認一下。
念及此,缽若羅也是爽快答應了。“這不難,蕭閣主随我來便可,只是血巫族距離此地稍有些距離,不過以三位的身手,半日之後應可抵達。”
“不,我和海棠随你們前去,羽塵,你回去照看大局,若是都走開,怕是不妥。”蕭靖羽淡淡囑托。待封羽塵走後,衆人便出發魔之域。
半日後,待衆人來到血巫族的領地時,卻被眼前的場景震懾,腐爛的屍體發出的惡臭令人作惡,血巫族內空位一人,唯留了一地的血腥,如今地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然而那濃郁腐臭卻散之不去。當衆人掀開祭壇前的幾個桶蓋,看清裏面之物時,在場的幾個女子忍不住真的嘔吐了起來,即使是封羽塵和蕭靖羽他們 ,面色也是難看的很。那些桶裏,稚童的屍體被随意丢棄,很多已殘破不全,屍體發出陣陣腐臭,屍斑遍布,各種小蟲在屍身上爬行飛繞。
蕭靖羽将鐵海棠扶起在一旁,鐵海棠看的心驚肉跳,最終只餘下滿心怒火,“這血巫族行事太過殘忍!這般手段對付這些弱質小兒!”
衆人将桶中孩童的屍身清理幹淨後,雲裳用麒麟之火将這些屍體焚化,而後入土掩埋。想着那個殘破血腥的場景,衆人依舊心有餘悸。
缽若羅眼有不忍,雖不是自己族中的人,但死去的皆是弱智小童,這般美好的年紀卻遭遇到這樣的事,即使是在魔之域見慣血腥殘暴事情的黑衣聖女,依舊心潮波瀾起伏。為這些死去的孩童默哀。
“血巫族一向殘暴,為一己之私竟傷殺稚子,真為世間所不容。”君昊眸色暗沉,半蹲于那些孩童的掩埋之處。若是自己族中的孩兒們被這般殘忍對待,他真不知會如何瘋狂地去報複血巫族,九尾狐一族一向散漫,卻對摯親之人極為看中。
大概是被這強烈地血腥之氣所觸動,風逸軒只覺得心口泛起一股陌生的嗜血念想,雖強力克制,但腦中卻是一片混沌。“軒哥哥!”一旁的雲裳察覺到異樣,将他的身子扳過來,卻看到了一雙通紅的詭異眸子。
理智雖未泯滅,但即使看到雲裳,他也有一股想要将她殺死的念想。“不好!”看着那雙惡魔般已經充血的眼睛,還未待雲裳作出反應,身體就被風逸軒猛然一推,一陣大力驅使下,她差點摔倒。風逸軒幾步逃離她,抱着頭掙紮着向外跑去。
“他被魔性主導了。快攔住他!”缽若羅喝道,帶着無與倫比的淩厲。當先側身将風逸軒攔住,掌間一股鎮壓之氣便在觸及他身體的時候,傳遞了出去。然而心底的惡魔在嘶吼,風逸軒此刻狀似癫狂。蕭靖羽等人雖詫異,但也及時上前攔住了風逸軒,合着衆人之力,将他暫時平複下來,風逸軒則由于脫力暫時暈厥過去。
将風逸軒抱在懷中,雲裳如萬蟻蝕心,心口一陣陣抽搐。血腥之氣使得風逸軒體內的邪惡力量再也無法克制,并提前爆發了。她緊緊攥着裙子的邊緣,怪自己啊!竟然沒有早點察覺軒哥哥的狀态,竟然帶他來這樣滿是血腥之氣的地方!若是風逸軒再有所閃失,她将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