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婚禮進程

外面的炮仗聲連天,客棧大堂內似乎很多人品頭論足着,時不時發出哄然大笑,就連過道間,也是來來回回的腳步聲,不絕于耳。

雲裳豁然坐起,是了,今天是皓雪閣主娶親的日子,她當下顧不得仔細梳妝,只是簡單洗漱,便踉跄着出門。然而跑到外面的時候想了想,似乎終究還是覺得不妥,她又回到房間。

輕輕将發挽了個髻,其餘三千青絲流瀉而下。将母親的蝴蝶簪插入,略施脂粉,鏡中那張臉,豔若桃李。換上一身緋色的羅裙。

她随着衆人來到大道之上。放眼望去,整個弈城,目光所及之處,無論大道之上,小道之間皆以紅色錦氈鋪就。那錦氈之上皆仔細地繡着一朵朵海棠花。一眼看去,仿佛真是花開遍地的海棠。

無論是高屋矮樓,街道坊間,或懸挂着紅色的燈籠,或披着紅色的綢緞。雲裳的手在眼前的綢緞上劃過,那綿柔平滑的觸覺浸滿手指。而那些紅色的綢緞上也是細細繡着一朵朵海棠。

遠方車隊的聲音已經響起,雲裳和街道上的衆人一齊看去,那是大約幾百人的龐大車隊,最前面的是排列的整齊浩蕩的鐵羽騎。一時之間街道上的人又是一番評頭論足,話語無不都是傲劍山莊的氣派豪華。

而鐵羽騎之後才是正式的車隊,車隊之中是一頂極其精致的轎子,整座轎子以檀香木建造而成,四角出檐,似寶塔頂形,轎框四周全部罩以紅色的帷幕。上面繡着丹鳳朝陽。四周的轎檐上吊着七彩的琉璃,看起來美輪美奂,琉璃下是紅色的流蘇下墜。

轎子的正門則是以白色珍珠為簾幕,顆顆晶瑩飽滿。而腳下的踏板則以白玉鋪就。即使赤足踏上也會覺得溫潤。

一切皆是奢華美豔。似乎在向全天下昭示着這場婚禮的盛大。轎子一路踏着紅色錦氈,四周的百姓無不歡呼鼓掌。

原來,這就是你給她的婚禮…雲裳只是有些麻木地随着衆人,一齊跟着轎子向前。

直到轎子來到皓雪閣前,那裏,蕭靖羽一身紅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騎在一匹白色的駿馬上,臉色無悲無喜,依舊如同天神般讓人敬畏。

當花轎臨近,他驅馬走近,而後一躍而下,将轎中的女子牽出。鐵海棠也是一身紅色的喜服,量裁得非常得體。和蕭靖羽并肩走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而後他們牽手一起走入皓雪閣內。雲裳不想再看,只覺得再一眼,她都會堅持不下去。

可是偏偏上天沒有如她願。那個叫青焱的白衣少年走向她。态度謙和,“裳姑娘,莊主有請一同觀禮。”說着便向她作了一個請得手勢。

雲裳進入皓雪閣,有一剎那的恍惚,沒想到再回皓雪閣,竟是這樣的場景。

此刻,蕭靖羽和鐵海棠并肩站在高臺上。蕭靖羽面對着衆人,緩緩卻是極有力地開口,“今日我

Advertisement

蕭靖羽娶鐵海棠為妻,從此,皓雪閣和傲劍山莊,禍福相依,榮辱與共!”

十丈之外,雲裳眼神眯了眯,一片道賀聲中唯獨她沉默。若是她仔細觀察,也可以看到同樣沉默的封羽塵。收起來一切輕佻的神色,只是沉默地看向高臺之上的兩人。

鐵海棠将一枚令牌拿出,鄭重地交給蕭靖羽,在衆人的一片驚呼聲中,也是不卑不亢的開口,“今日起,我代表傲劍山莊,宣布從此以後,将鐵羽騎交由我夫君掌管。”

下面是各方勢力的一片嘩然,傲劍山莊莊主大婚,竟然将整個鐵羽騎作陪,這般嫁妝,已不能用大手筆來說了。

雲裳臉色浮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卻聽見旁邊一個聲音感嘆,“真羨慕他們。”少年稚嫩的臉色有一種尊崇之色。

雲裳仔細品味着這“羨慕”二字,不由冷笑,看向少年,“你羨慕他們?”

少年似乎被雲裳看得有些害羞,“恩,那般天造地設,情義相投。”

雲裳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他眼中有着最純澈的光暈,目光中一片清澈自然,他所說所感,都是發自內心的。竟有這樣幹淨的少年。

“你很敬重蕭靖羽嗎?”想起剛剛少年尊崇的目光,雲裳有些冷冷地問着。

少年看着蕭靖羽,“是的,他是鏡州武功最好的人,自小地位尊貴卻沒有絲毫驕矜之氣,是鏡州最偉大的閣主,也是最慈悲的人,心念天下。”

是啊,他對天下人慈悲,唯獨對她甚至他自己狠心…

“如果将來你注定要娶一個不愛的人,你要怎麽辦?”

少年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的問題,思考了一會,目光坦然地看着她,沒有一絲陰霾,“那我一定不會娶她,娶了她若是我不愛她,就會傷害她的。大丈夫有若為有所不為。”

可是人生的歷程這般複雜,取舍又怎會這般容易。看着這個玲珑剔透的男孩,雲裳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是依舊忍不住繼續問道,“若是有一天,你執掌高位,天下和你愛的女子只能守護一個,你選什麽?”問完,她好奇地看着少年,似乎對他的答案很期待。

少年再次陷入沉思中,這一次,他似乎思考的時間久了點,但也只是一點,男孩依舊笑着回答她,“她便是這天下的一員,所以我定當守護好這個有她的天下,若是缺了她,我的天下就不完整了。”少年雖然在笑,那眼神卻是極其認真的。

似乎被那樣認真地眼神所震懾。雲裳看着這少年,眼前的少年謙卑而腼腆,安靜而美好,眼神純澈如水。

“你叫青焱是吧?我們還真的很有緣呢,你是焱,我身上也有炎。”雲裳本是說笑,但少年卻又紅了臉。目光有些退縮着不敢看她。

這樣的少年怕是很難讓人忘記,“我記着你了。再見。”她拍拍少年的肩膀,心底的那份抽痛也在這場談話中消散了些。儀式已經接近尾聲,她沒有必要再留下了。

只留下少年怔怔地看着她緋色的背影,臉色的紅暈還未退去。

十二月的夜,寂靜而空靈,天邊的月和星辰似都被雲遮住了,只剩下朦胧的光暈。星星點點作碎狀投下,照亮了此刻女子如潑墨般四散的發。

一片孤寂中唯餘這冷風相依,女子卻依舊穿着白日裏去參加婚宴的緋衣,身子坐躺在一棵大樹的樹杈間。眼睛無意識地閉着,長而密的睫毛投在臉上,如同熟睡的孩子。安靜美好。頰邊有兩朵漸染的紅暈,似春日裏盛開的桃花。

又是一壺空的酒從上方擲下,“呯”地一聲,酒壺四碎。女子卻翻了身,險而又險地逃過了被摔下的命運。

樹下有細碎的腳步,差點被這當頭砸下的酒壺砸到,來人只得苦笑。

輕盈地飛身躍上這樹杈上,坐在她身邊。這樹杈似不甘也無力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發出一聲吱呀。來人一驚,不敢亂動。也怕驚醒這個熟睡中的女子。

女子睡的模模糊糊,似乎感應到有人到來,将臉頰在那人身上摩挲着,而後發出一聲舒服的□□,将頭靠在來人膝蓋上。“靖羽…”一聲零碎的呼喚從她嘴裏溢出。

封羽塵嘆息一聲,即使是睡夢中,依舊想着他麽?将身上的大袍解下,蓋在女子身上。

“他只是迷惘着,不知該拿你怎麽辦。從小生長在皓雪閣,他從未有過正常人的生活。他生來便地位尊崇,但也肩負着至高的責任,本該一輩子這麽過了,卻偏偏遇到了你。”

隐于雲中的月終于透了出來,散發着淡淡的月華,将此刻傾訴的人籠罩期間。沒有了一概的風流或是雅逸,他神色間無奈卻又透着一絲悲哀。

“所以他起先是迷惘,對這種迷惘感到害怕,當真正認識到你對他的意義時,卻又那般小心翼翼,也怕傷了你。當這份灼熱的感情來臨時,他那般珍惜你,如今卻只得壓抑着自己的情感。身

交給鏡州的同時,心卻獨獨給了你。”

可是身和心,永遠沒辦法協調…這是他的悲哀。

“所以你大概不知道,知道紅鸾傷了你,當時他有多憤怒,不顧皓雪閣所有人的哀求,将她永遠驅逐,你也知道,這對紅鸾來說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他沒有辦法彌補對你的傷害,替你受苦,所以只能以那樣決絕的方式傷了自己,只為了陪你受同樣的苦痛!他不願讓你一個人孤單地去承受!”

他笑容間溢滿哀傷,不知是為他還是為眼前的女子。而女子依舊熟睡着,臉上沒有任何神色,像是一個極安靜地聽者,聽着他道出那些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紅鸾卻以那樣的方式死了,這個陪伴他在身邊無數年的人,即使是皓雪閣主,心中怕是也會有一絲愧疚吧。後來你在大陸消失,他又差點瘋了,他冒着被反噬的風險想要将結界劈開,可是終究沒有任何辦法。”

從樹的位置,向前方看去,可以看到遠方皓雪閣透出的瑩瑩燭火,今日是洞房花燭...

你為他肝腸寸斷,他卻不知,就好像他為你自殘,陷入瘋癫,你卻不知一樣。

“所以你也不知,這不過一場做給外人看的婚禮,他和海棠不過協議成親。”

女子翻了個身,側轉向他,露出姣好的容顏,可是什麽也聽不見。封羽塵拿起被她留在樹杈上的最後一個酒壺,搖了搖,裏面還殘留着些。

他仰頭,品着這些酒,酒入愁腸,獨剩苦澀蔓延,想着女子在這樹上看了多久,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才會睡成這個樣子。而自己的心裏,想着那個從小一起長到的女子,想着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的這場婚禮,雖然不過是假象,可是心卻依舊抽痛。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這天上地下,唯一株海棠,能入他心間。

屋外寒風蕭瑟,屋內紅燭暖燈,金絲鋪被,羅帳藏風飄蕩。本該是洞房花燭的屋內卻空無一人。

透過窗臺,卻看到一墨色身影,皎皎月華下仿若仙人,本該淡然的眼中卻滿是惆悵。他一手托一件青衣,卻見衣服從袖口那裏碎開,青衣上似乎還留着她指尖的香味。

蕭靖羽對月駐足,早間的紅色華服早已被他除下,換上這件墨色長衫,此刻思緒萬千,手在左邊的傷口處撫過,那是他們僅剩的聯系。

而此刻本該在紅燭羅帳下坐待的新娘卻在皓雪閣的客房裏。身上也沒有穿喜服,只披着一件桃色的薄衫。

手指無聲息地在一靈牌上撫過,上面赫然刻着是亡夫莫流雨。此時此刻。她在懷念着那個早已逝去的人。回念着他的音容笑貌,只覺得心頭滿是酸脹澀然。

流雨流雨,如今你在另一個世間是否安好,可曾這般想我?

今日之景,你是否看到,可曾怪我...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一陣心頭哀恸,漫起一陣乏力感,先是啜泣,而後她終于恸哭出聲,那一連串的眼淚落于地,眨眼便無,可是女子眼中的淚水卻如何也止不住。

她的眼中,雖聚滿淚水,但難掩那一道光芒,那是夾雜着恨的光芒,任淚水肆意沖刷,也無法熄滅那種深深澆灌的恨意。甚至使得她的臉還有一瞬間的扭曲。

她愛的人已經死去,可是她愛的人為何死去?

都是那個叫雲裳的女子,無意間闖入她的世界,因為那一本曠世奇書的争奪,殃及到了本不相關的人,流雨死去,她本該陪着他死去的,可冥冥之中,又有什麽力量讓她不甘心死去。

她愛的人已經死去,憑什麽她還能好好地活着,徹底抛棄了往日的情分,她發自內心去恨着那個女子。

若是死去的人在天有靈,看到曾經深愛的人如今變成這樣,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在婚禮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蕭靖羽和她就已經達成共識,只做名義上的夫妻,互不幹涉對方自由,等一切結束後,可自行選擇去留。

可是即使這樣,她也想借着這場婚禮去讓另一女子痛入骨髓。這場婚禮,便會成為雲裳和蕭靖羽

之間永遠無法跨越的那條鴻溝。

莫流雨的死,要用她一生的痛苦和絕望去祭奠。

此刻,漠北,血族內

完成了從魔之域到神之境的遷徙,此刻所有的族人皆已轉移到漠北境內。經過一個多月的開拓和壯大,血族已經侵占了漠北東北部的區域。

在蠶食了無數小部落後,血族又向其中一些大國逐漸滲透。如同水蛇一般鑽引,滑膩地無孔不入。

石久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部落,這個對他絕對效忠的部落,他将帶領他的族人踏上新的征程。而他,必将統一整個辟闌大陸,載入史冊!

兩日後,鏡州三方勢力,包括蕭靖羽帶領的皓雪閣,鐵海棠帶領的傲劍山莊,以及封羽塵帶領的封家堡,已經抵達漠北神之境與魔之域的交界地帶。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