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但足夠喬予笙聽見。
看來,宋賢是贏了。
莫名的,她舒出一口氣。
“商人不做賠本生意。”談枭一條腿優雅疊起,他右手把玩個打火機,鉑金蓋開開合合,擲出的聲音異常清脆。
“那我就要感謝談先生,将這塊地皮拱手相讓。”
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的傳進男人耳裏,平靜中卻有抹勝者的高昂。
“宋二少太客氣了,該說謝謝的是我。”見他如此得意,談枭眸中夾帶深意,“沒有你,我怎麽會白白賺了兩億多?”
宋賢目光變化無窮,“談先生這話什麽意思?”
“怎麽?我老婆沒同你說麽?”他輕笑幾許,性感的嗓音緩緩而至,“這塊地本來就是我的。”
聞言,宋賢兩手撐住扶手,猛然做了個想要站起的動作,可身子剛離椅,他又支撐不住跌坐下去。
“是你故意擡價?”
談枭拇指扣上鉑金打火機,唇角劃開,“二少花如此大的代價買走我的東西,當真是看得起我,只是不知道,它還能不能幫你賺錢?”
喬予笙自座位上傾起身,她聽到談枭一番話震驚不已,連向來遇事冷靜的宋堯也露出難以置信。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宋家跳進了一口深淵?
她雙目蒙上層溫熱,視野內的人影漸漸模糊不清。
宋賢一眼望來,他右手按住胸口,臉色蒼白的幾乎透明,“喬予笙,我信錯了你。”
“不是我啊,宋賢……”她啞着嗓子,伸出雙手要去拉他,卻被男人狠狠甩開。
“宋家的財産還不能滿足你是嗎?”
“宋賢,真的不是我,如果我知道事情會成這樣,我不會亂喊的,我只想幫你,我不是有意擡價,我不知道……”
她雙手捧住臉,抑制不住哭出聲來。談枭這招借刀殺人徹底斬斷了她的羽翼,游刃有餘的計謀,令她毫無招架能力!
宋堯上前扶在宋賢肩頭,他看着喬予笙的眼神,冷黯逼仄。
裝的真像。
女人,果都是紅顏禍水!
------題外話------
為什麽非要和男主比腹黑呢?哎~~做為親媽的我需要默哀三分鐘。
☆、033惡魔的野性
拍賣槌落定,東城區的土地重新易主,記者們看準宋氏兩兄弟蜂擁而至,喬予笙被擠出人群外,整個人顯得失魂落魄。
“宋二少,您花天價拍下這塊地,是不是有什麽內情?”
“您贏了談先生坐擁東城,宋氏将來對這一片區開發有什麽打算?”
“宋二少,請您發表一下意見好嗎?宋二少……”
對于事情的真正內幕,媒體們并不知情。
宋賢戴上墨鏡,隐去眸中冷冽,他一張俊臉繃着,旁若無人往外走。雲江市最大的拍賣會現場,人潮擁擠,喬予笙背靠講臺,玉手需要扶住臺面才能勉強站立。
記者追随宋賢腳步,一路出了大門口。
宋堯眼含深意的望了眼喬予笙和談枭,這才跟去。
很快的,整間碩大的會場,人群走得只剩寥寥無幾。
喬予笙順着講臺蹲在地上,她張開雙臂緊緊環住自己,談枭大步上前,一掌拽起她胳膊。
“你滾!”她失聲尖叫。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清晰的倒映着她嬌瘦的身影,喬予笙用盡全力将自己擁緊,食指咬在口中,泣不成聲。
談枭眯起一雙危險的眸子,“起來。”
她視野模糊,淚水淌入嘴裏,很鹹。
“不走是嗎?”他點下頭,“好,我抱你。”
男人說着俯身,喬予笙兩手猛推開,“你不要碰我!”
“如果我不能碰你,那這個世界上就更沒誰有那種資格!”
“談枭,你太殘忍了!”她揚起頭,拳頭拼命朝他腿上砸去,“你怎麽可以讓我去害宋賢,你怎麽能這麽做!”
“我就是要徹底拆散你們!”談枭一把鎖住她的手,“喬予笙,你是屬于我的!只能是我,懂?”
“瘋子!”她嘶吼道,“你就是個瘋子!”
“你心裏裝着誰,我就毀掉誰,來一個毀一個,來一對毀一雙,直到那裏住着我為止!”
他瞳底的顏色,由一種深到極致的褐色,瞬間轉化為濃如墨寶的黑,仿若一個無盡深淵,掉進去便再無出來的可能。
一陣陰風不知打哪兒吹過,侵染着喬予笙,令她從頭涼到腳背。
談枭是魔鬼,魔鬼!
翌日,各大報刊雜志上,皆是關于東城區地皮歸屬報道。
關于宋氏企業即将宣布破産的消息不胫而走,雲江市第一大戶的宋家遭此厄運,牽連甚廣,一時激起軒然大波!
傅雪這會兒坐在沙發上,捧着臉埋頭恸哭,宋老大聽得心煩,又狠不下心去責備。
劉芝夏看眼丈夫,“這事兒究竟該怎麽辦?”
宋老三只顧吸煙,沒答腔。
劉芝夏急得直掐他大腿,“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能說什麽?”宋老三丢開手中香煙,“禍是阿賢和阿堯闖的。”
“老三,話別說的這麽難聽。”在旁的宋老二嘴角勾起嘲諷,“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宋家一旦破産,流落街頭的人中,少不了你!”
宋老三臉色鐵青,可老二說的是事實,他再怎麽辯駁也無濟于事。
宋老二沉下臉,眼眸轉至身側宋堯,他的兒子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從小到大極少出過岔子,這回栽在談枭手裏,一個跟頭就要了命。
“阿堯,你怎麽想的?”
宋堯抿緊左唇,一對鳳目深不可測。
喬予笙收到風聲,她拖鞋踩過樓梯上到卧室。
陽臺外,談枭手持一杯紅酒,他欣長的身子壓在欄杆上,半曲左腿,一對眼鋒惬意的望向遠處,頭頂陽光灑碎下來,将他滿滿的圍在光圈裏。
喬予笙透過碩大的落地窗盯視着男人,他上身只一件白襯衫,包裹有致,她腳步靠近過去,嗓音幾乎在同時響起。
“宋家要破産了是嗎?”
談枭牽唇,杯沿壓入口中淺抿口酒,并未回頭,“破不破産,同我有什麽關系呢?”
她行到他身邊,凝着男人好看的側臉,“為什麽會破産?僅僅只是因為買下那塊地?”
他目光仍瞅在遠處,“別人的事,我不關心。”
“雖然宋爺爺的財産在這三年內被凍結,但宋賢敢拍下那塊地,絕對是有把握能拿出買地的錢,這麽說來,又怎麽可能破産?”喬予笙依舊不死心,追問道,“談枭,你是不是又搞了什麽鬼?”
男人輕晃手中的高腳杯,微風撩過他幹淨的短發,談枭臉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優雅的讓人感到自卑,他忽地側過頭,如隼的眼眸同她一下撞上。
“這酒的味道很特別,要試試麽?”
喬予笙手背碰過酒杯,将其狠狠揮開,杯口傾出去,紅酒撒在地上濺出一條痕跡。
“好,你不說是麽?”她眯眼冷笑,“那我就自己去宋家問個明白!”
“你現在可是宋家的罪人。”
“死在他們手裏,總比死在你手裏好!”
她折過身,玉腿正要往外跨,談枭猛揚手把她抓住,“宋家的事,你最好少管。”
“我沒有你這麽冷血。”
“你能夠幫到他的唯一辦法,就是乖乖呆在我身邊。”
他的大掌箍住她右腕時很用力,喬予笙筋骨處傳來陣酸麻的疼痛,可她倔着張臉,毫不服輸,“如果你真的敢讓宋賢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去死!”
“我知道你不會死的。”談枭眼角笑容劃開,“因為你還有一個姥姥,她除了你,什麽都沒有。”
聞言,喬予笙狠狠瞪向他!
他總是可以抓住她的每一個弱點,把人性最脆弱的一面玩弄于股掌之間,這個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不管是做他的朋友,亦或敵人,都必須要學會小心翼翼生存,否則稍有不慎,便會被這只野獸啃噬幹淨!
“談枭,如果可以,我真想看看你輸得一敗塗地的那一天!”她眼中神光如刀,“我真想知道你的軟肋究竟是什麽,如果哪天被我找到,我一定惡狠狠地去撕碎它,摧毀它,讓你嘗嘗,什麽叫痛徹心扉!”
男人左眸淺眯成線,一張絕俊容顏諱莫如深,實在難以看穿。
☆、034連環計
蘇堇疊好幾件衣物放入行李箱中。
她在網上找了間價位合适的房子,已經交了租金,正打算從酒店搬過去。
喬予笙兩手握住洗漱用品,自浴室走出來遞給她,“東西都拿完了麽?”
“差不多了。”
喬予笙點了下頭,“那就好。”
蘇堇劃上拉鏈,她瞅眼喬予笙蒼白的面色,于心不忍,“我還是自己過去吧,也沒幾步路,打車很快的。”
喬予笙一手拎個塑料口袋,“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不好拿。”
蘇堇抿起唇,“我可以的。”
“讓我送你吧。”
“予笙。”蘇堇看不下去,忙接過她手中的袋子丢在床上,“你別再強撐了,我知道宋賢出事了,手機新聞每天都會彈出宋家的各種消息,想忽視都難。”
喬予笙擦過她肩膀走向床沿,她伸手撿起散了一床單的襪子,蘇堇抓住她手臂将人帶回,“予笙,有什麽苦你跟我說,你這樣我也會難過。”
蘇堇眼周紅紅的,相較于她,喬予笙滿臉淡漠,已經沒有可以流出來的淚水。
“宋家這次,可能被我給毀了。”
“上周的拍賣會,我在電視上看了直播,宋賢不是贏了嗎?”
喬予笙搖搖頭,“我不知道。”
即便談枭擡高價碼,以高出兩億多的資金完成一筆大賺的生意,宋氏拿到那塊地也不可能會破産,她雖不懂商,但至少那塊地的價值是擺在那兒的,就算不賺,也不至于賠到傾家蕩産!
她這幾天只要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這些畫面。
蘇堇走上前,伸出手将她緊緊抱住,“我知道你害怕。”
“如果宋家真的毀在我手裏,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發生這麽大的事,蘇堇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做夢也沒想到,那晚在酒吧遇見的那個結了婚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好姐妹的合法老公。
而且,還是一個……
權勢滔天,能夠呼風喚雨的人!
酒店大堂,蘇堇上到櫃臺退房,喬予笙手握行李杵在邊上,外頭風大,傅雪穿着件黑色長款風衣走進來,她鼻梁上架了副墨鏡,喬予笙并未認出。
櫃臺小姐遞給蘇堇一張收據,“小姐,麻煩請簽字。”
“要退這麽多錢?”
蘇堇執筆,視線往下落時,被那上面幾個數字驚到。
“談先生之前交的是三個月。”
“談,談誰?”蘇堇瞪起鳳目,轉頭沖身側喊道,“予笙,你不是說房間是宋賢訂的麽?怎麽變成你家談老大了?”
喬予笙望向別處的視野收回,“什麽?”
“你自己看。”
蘇堇将單子往她懷裏塞,喬予笙掃了眼,右下角付款欄中,電腦打印出來的果然是個談姓。
真的是他!
“不可能!”明明是宋賢。
可——
白紙黑字,不會有錯。
難道,談枭對她的監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一舉一動,皆在他掌握之中,是麽?
所以,其實宋賢早就知道她和談枭之間有着什麽,只是他一直藏着沒說破。
喬予笙兩指掐緊賬單邊緣,傅雪腳步邁到她跟前,喬予笙餘光瞄見個人影,她斜擡眼睑,筆直對上女人取下墨鏡後露出的一雙眼睛。
喬予笙眼圈微睜下,“伯母?”
“我們談談。”傅雪道。
酒店隔壁,正巧有家咖啡館。
蘇堇坐在角落,同喬予笙隔了好幾張桌子,她若真想聽些什麽,也根本聽不見。
傅雪随意要了杯咖啡,她面顏不佳,精神狀況極差,看上去随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予笙。”沉默半響,她終是開口道,“這麽些年,我兒子有哪裏虧待過你嗎?”
喬予笙雙手捧住個透明的玻璃杯,杯子裏注滿溫水,她眼見自己青蔥手指被白開水折映的異常粗大,喬予笙如鲠在喉,“沒有。”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有更好的選擇,我無話可說。”傅雪瞄向她垂下的容顏,語氣陡然一轉,“可你同別人聯起手來對付我兒子,我怎麽都想不通!”
“我從未想過要對付誰,特別是宋家。”
傅雪擡眼看見咖啡館大門被顧客推開,一陣陰風襲卷而入,她越發覺得冷,右手忙去攏緊衣領,“喬予笙,你老實說,老爺子的遺囑,你和談枭是不是早就算計好的?”
“遺囑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
傅雪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
“沒做過的事,我不會認的。”
傅雪聽後臉色更加難看,“當初,我兒子為了你不惜同我反目,他拿真心待你,換來的卻是如此下場,喬予笙,我真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喬予笙百口莫辯。
談枭這一計毫無破綻,用得太好太狠,她就算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喬予笙擡手扶住額頭,“我沒害過任何人,不管你怎麽說,我還是這句話。”
“你沒害過?”傅雪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你讓我們宋氏花三億買來一塊不值錢的廢地,你還敢口出狂言?”
她激動的雙目腥紅,一口氣環繞在胸口換不過。
“廢地?”喬予笙沒聽明白。
“你還要裝?”傅雪雙手撐住桌案站起,上半身往她傾去,“那塊地的地質根本不合格,之前所謂的它能創造出多少商業價值,全是談枭放出的假消息,在加上拍賣會上他願意花高價同宋氏争搶,更加沒人會懷疑這塊地有問題,你們裏應外合做的天衣無縫,喬予笙,身為長輩的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
這樣一來,地皮值不起價,銀行貸款削去三分之二,宋氏集團拿不出上億的周轉資金不說,還要面臨銀行和股東們的起訴!
喬予笙整個人都懵了。
憑借談枭的官位,要制造假消息簡直易如反掌,哪怕宋家之前做了相關調查,也完全不可能從地質局拿到第一手資料。
這套連環計,談枭每一步都部署好了,只等人往裏跳。
這其中,也包括了——
她。
☆、035大禍臨頭
喬予笙自蘇堇的出租屋回到七號院時,天色已經很晚了。
柒嬸聽見關門聲,從廚房出來,“太太。”
喬予笙勉強擠出抹笑,“嗯。”
柒嬸在圍裙上擦淨雙手,“飯菜都做好了,我馬上端上來。”
“不用了,我吃過了。”
柒嬸走近細看,才發現喬予笙左臉略顯紅腫,被人打過後,留有很清晰的五指印,做為傭人,她不太好插手這些事,只能當作沒看見,“先生一直都在等你吃飯。”
“他回來了?”
“中午就回來了。”
喬予笙面朝樓梯口望去,這幾日談枭每天早出晚歸,他們很難打上照面,喬予笙心想,估計他又忙着去算計誰了吧,反正他智商高,也不怕遇到對手。
她取下肩上的挎包,随後上了樓。
卧室的門沒關,半遮半掩,屋內放着歌,歌詞傳入喬予笙耳膜中,仿佛就是她這段婚姻的真實寫照:
互相折磨到白頭,悲傷堅決不放手;
開始糾纏之後,才又被人放大了自由……
喬予笙推門而入,鞋底擦過羊毛地毯,談枭戴着副防輻射眼鏡坐在電腦前,他餘光感覺到一抹人影,側頭望向門口方向。
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這首歌的歌詞恰巧跳轉,喬予笙穿着件純白色長裙,極為應景。
男人嘴角不由一彎,潭底溫柔盡綻。
“餓嗎?”
他折身望住她朝裏走的側影,“我讓柒嬸做了你愛吃的紅燒肉。”
“不餓。”
喬予笙表情冷淡,她将包包挂上衣架,翻找出錢包,“你有錢嗎?”她忽然斜來把視線,“給我錢。”
“好。”談枭幾乎不假思索,手掌伸向桌上的皮夾,“要多少?”
透明的鏡片下,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更顯一副溫文爾雅。
“一億五千五百萬!”
聞言,男人觸摸到錢夾上的玉手一頓,他目光擡起,鏡片上反射着水晶燈奪人的光芒,喬予笙一眼望不穿,還被那道冰冷的光線刺得眼角微疼。
“多少?”
“怎麽,給不起麽?”她站在離他三米的距離,“東城區的地你入賬三億一千萬,其中有一半都是我的,我管你要的是自己的錢。”
“你想拿錢去救宋家?”
談枭摘掉眼鏡丢在電腦旁,他身子傾起,一雙冗長的玉腿被黑色褲管包裹着走向她,越近,喬予笙臉蛋上的紅印越明顯。
男人兩指穩住她下巴,眸色一沉,“誰幹的?”
喬予笙左臉被迫側向他,“你耳目衆多,對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還需要問麽?”
談枭壓下眼鋒,一對眸子陰鸷成線。
喬予笙拂開他的手,“這幾巴掌,是你讓我挨的。”
他嘴角冷冷劃開,“我會為你讨回來的。”
他的女人,他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卻有人敢吃這熊心豹子膽!
“你還想怎麽樣?”喬予笙翦瞳湧上襲溫熱,兩人四目相視,她身高只及到男人肩頭,需要用一種仰望的姿勢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今晚是宋家最後的期限,如果拿不出錢,宋氏明日就會宣布破産,還不夠嗎?你已經贏了,沒人鬥得過你,你想讓誰死誰還敢活着?!”
她激動的伸出雙手,拳頭用力向他胸前砸去!
“宋家完了,毀了,沒了,你這個魔鬼!我殺了你,魔鬼!”
談枭靜立不動,一雙魅惑的桃花眼淺眯起,眼角處的犀利被拉得極長,喬予笙無數鐵拳落下,他沒有任何避閃。
柒嬸在桌上布好幾樣熱菜,她爬上二樓,腳步剛到門口,猛然聽見屋內有吵鬧聲。
想必,今晚這飯也沒人會吃。
她在心裏嘆口氣,趕緊退往樓下。
電腦屏光漸暗,唯有音樂依然很有節奏的響着,喬予笙兩眼赤紅,貝齒咬在唇間,舌尖很快嘗到股鐵鏽般的味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同你将就麽?”
“将就?”談枭擒住她的手腕往跟前一拉,在她鼻尖快要撞上自己時,收住手,“你向來都是這麽用詞的嗎?”
他的影子大把大把罩住她全身,喬予笙站在黑暗中,四肢有種莫名的無力感,“就算沒有宋賢,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是麽?”談枭居高臨下,一副睥睨地姿态,“要不了兩天,你就會主動獻身給我,你信不信?”
強扭的瓜不甜,他曾說過不會強迫她。
這話,至今算數。
喬予笙睜目,旋即有笑意自唇縫間溢出來,她扶住腰,笑的難以自制。
這是她迄今為止,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你做夢!”
“好。”他薄唇上翹,“我們就等着看看。”
喬予笙冷哼聲,她肩臂撞過他手肘,拿着錢包徑直走出房間。
宋宅門前,大批記者堵在門口,傅雪坐在沙發上,手掌撐住額頭,耳旁不斷傳來記者砸門的聲音。
客廳內,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室內幾度沉入死寂。
“宣布破産吧。”
宋老大兩指摁掉煙頭,嗓音有種空空的哽咽,“總比在這兒等死好。”
“康明。”傅雪喊了他一聲,強忍的哭腔終是爆發出來,“怎麽會弄成這樣啊……”
劉芝夏泣不成聲,二太太陸玟癱在一旁,早已說不出多少話來。
這是要把她往絕路上逼!
時間的指針一分一秒走着,整棟宋家大宅灰蒙蒙的,像是被罩上團巨大的陰霾,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
宋賢走出卧室,由樓梯上下來,他俊容稍顯憔悴,皮膚透出的色彩,白的如同薄紙一般。自從拍賣會過後,他傷口崩裂,感染加重,一直卧床直到現在才敢見人。
傅雪聽見樓梯口傳來腳步,她擡起眼睛,“兒子,你不好好休息,跑下來做什麽?”
宋賢下至最後一層臺階,黯漠的視線環視一圈,最終落到宋堯身上。
“哥。”他張唇喊道。
宋堯抿直唇線,坐在沙發內一動不動,“你說。”
“當年的人情,我希望你在今晚還給我。”
宋堯眸仁虛掩,一只手臂擱在扶手上,半響才開口,“好。”
宋賢點點頭,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靠談條件幫父母善後,宋家是個人吃人的地方,所謂的親情都只是虛假表象,一切講求的都是利益為主。
他相信宋堯會履行承諾,善待他的父母。
宋賢擡起雙手,一顆顆扣好西裝上的紐扣,他着裝如此整齊,饒是再眼瞎的人,也不可能瞧不出個名堂。
“兒子,你這是做什麽?”傅雪有種不好的預感。
宋賢轉頭望向她,“我已經自首了。”
“你說什麽?!”
傅雪失聲尖叫。
☆、036交易
要保宋家,總要推出個人去擔當。
可誰都知道,涉及巨額資金,倘若坐牢,沒個六七年難見天日。
傅雪接受不了,她就這麽一個兒子。
坐着的宋康明彎下腰部,像是什麽塌下來把他後背壓得死死的,想再挺起來卻沒有那個力氣。
喬予笙乘坐出租車趕到宋家時,外面圍滿了記者,一輛警車停在門口,車頂的警報器在路燈下不停閃爍,似要把夜空都染成血紅。
她站在角落往人群中望去,眼見一抹高大的人影由兩名警察領着自屋內走出來。
大批媒體一擁而上。
無數閃光燈照耀在男人臉上,忽明忽暗,燈光膠着之下,他清冽的瞳仁更顯冷峻,身後,碩大的乳白色歐式建築宏偉壯觀,如此大的宋家,卻要靠站在宋賢肩頭才能屹立不倒。
宋康明擁着妻子跟出門,傅雪需要由他扶着才能勉強站穩。
喬予笙手捂唇瓣,眼淚奪眶而出。
宋賢雙手戴着手铐,冰冷的材質泛着光,刺得她眼睛幾次都未能睜開。
宋家其餘人皆在一旁,劉芝夏和陸玟哭出聲音,卻沒見幾滴眼淚流出來。
宋堯杵在最裏邊,身後是一根筆直的大理石柱,他個頭高,視線很容易穿過人群落向宋賢,只是,眸裏顏色極深,不見底。
對面記者,宋賢只字未說。
喬予笙靠着棵景觀樹,單手撐在大腿上,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從手背直墜入地面,摔得米分碎。
她終歸是害了他。
昏黃路燈下,一輛黑色奧迪減速後,緩緩停在路邊。
駕駛室車窗落下,露出一對極為細長的眼鋒,談枭面無表情,薄如刀刃的唇瓣繃直,他單手擱在方向盤上,指腹輕輕敲打着。
宋賢幾乎沒說話,便被警察送上車。
談枭眼見喬予笙朝前提起腳步,似有追出去的沖動,複又不知被什麽念頭打消,她并未失去理智暴露身份。
警車背離宋家,越開越遠。
傅雪整個人癱倒在宋康明懷中,哭得不成人樣。
“我的兒子!”
陸玟假意抹掉眼淚,忙去勸她,“大嫂……”
喬予笙左臉的指痕火辣辣的燃燒起來,仿如又被誰扇了幾巴掌。
把宋賢推向深淵的可以是很多人,卻為什麽偏偏要是她?
她蹲下身,巴掌大的臉蛋藏進雙手,談枭長腿走近,遮住了她身前的燈光。
喬予笙仰起頭,模糊的視野內,他欣長的身影越漸清晰。
談枭單手插着褲兜,另一只手輕輕垂在大腿處,橙黃色燈光自他腦後披散下來,猶如剛從地獄出來的撒旦,一副王者姿态,高貴的令人驚嘆。
只有喬予笙才明白,這張華麗的皮囊下,究竟隐藏着一顆多麽危險的心。
男人俯身,修長的食指拭掉她眼圈下一滴淚,“于宋家而言,你的眼淚根本不值錢。”
他的影子滿滿的淬在她臉上,喬予笙瞪起雙眼,“卑鄙!”
“我卑鄙?”談枭眯起眼角,“喬予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拍賣會那天,你對宋賢,真的沒有一點算計之心嗎?”
喬予笙站起雙腿,被他一語說穿之後,她反倒沒有想象中那種聲嘶力竭。
夜空中,黑雲密布,微風吹拂,她白色的身影看上去異常單薄。
談枭茶色眼鋒直逼她潭底,喬予笙反手貼住牆面,卻見男人腳步更為靠近,使得她退無可退。
“我明明給了你随便喊價的權利,你第一次都敢往高出幾倍的價格喊,第二次只敢喊三億,為什麽呢?”
喬予笙微睜鳳目,咬破的嘴唇這會兒還殘留着幹涸的血跡。
男人單手穿過她肩膀撐于牆面,眼角勾起弧度,“你若大膽往上喊,超出宋氏承受範圍,這塊地宋賢還會要麽?說到底,你還是自私。”
“你——”
那天,喬予笙叫好兩億之後,談枭對她說了一句話:
“我沒有公證過婚前財産,你讓我損失兩億,其中有一億都是你的,值嗎?”
這句話看似平常,實則是談枭打的心理戰術。
他是在變相提醒她,兩人婚姻存續期間,如果他真的賠到傾家蕩産,那麽欠下的債務,有一半需要她來承擔。談枭是個隐藏極深的人,喬予笙并不知道他有多少錢,故而,她不敢像第一次那樣沒頭沒腦往上喊,只能試探性一步步朝上加價。
這樣,即能使談枭損失上億資金,又不至于破産,她便可全身而退,毋需承擔任何債務責任。
對于這點上,她為自己留了一手。
畢竟她不是一個人,她凡事都要為姥姥考慮。
只是——
喬予笙萬萬沒想到,這會是談枭設下的一個局,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失會害慘宋家。
談枭幾乎可以摸透人心!
甚至連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句話,都能設計的恰到好處。
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他如此年輕就可以坐到這個位置。
她承認自己輸了。
敗者,是沒有資格狡辯的。
回去途中,喬予笙一路沉默,她一張臉折向車窗,外面的世界在眼底閃得極快,每當她想去抓住什麽,卻發現早已來不及。
柒嬸坐在客廳裏,一直等到兩人回來才去睡覺。
喬予笙爬上二樓,談枭放好車子進門,浴室裏已經傳出了花灑的水聲。
他随手将車鑰匙丢向茶幾,長腿邁往陽臺時,在兜內掏出根煙點上。
一口,吸得很深。
煙絲自鼻翼間緩緩溢出來,籠罩在他絕俊的臉上,男人一雙眼被熏得淺眯。
談枭兩手橫在欄杆上,半彎左腿,深邃的目光盯着遙遠的某處,突然一股莫名煩躁湧上心頭。
少頃,一雙手穿過他健碩的腰部,自身後陡然環住他。
談枭微怔,燃盡的香煙燙到手背,他趕緊扔掉煙頭。
喬予笙側臉緊貼他椎骨,沐浴露的清香輕輕撩入男人鼻腔,爾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兩人之間顫抖地響起。
“我們來做筆交易吧。”
談枭半邊茶色眸子,眯成條直線。
------題外話------
想上大餐嗎?
☆、037陪他
她回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既然再多掙紮都是無用的,就該學會妥協。
談枭低頭,盯着自己腰腹間交叉的藕臂,光斑卓影下,兩人的暗影黏貼于地面,暧昧的融為一體。
這一幕,比他預想中來的要快。
秋風蕭瑟,隔着單薄衣料,談枭背部的溫度滾燙,喬予笙雙峰靠上去,能夠感覺他身體有明顯變化。
談枭俊臉微側,眼角餘光望住身後的女人,“你想清楚了?”
他身上有抹淡淡的煙草味,很好聞,沾染的衣服上都是。
喬予笙做着深呼吸,一襲溫熱漫至眼眶,又被她強行逼回去。
“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我給,我什麽都給。”她發絲濕潤的散在四周,“只要你能放過宋賢。”
談枭眸中漸起氤氲,他扳過喬予笙手腕,旋身将她整個拉向自己,“婚內性生活,是你應盡的職責,我想要你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只有攤開自己乖乖任我享用,喬予笙,你憑什麽這麽肯定,我會同你做這筆賠本交易?”
男人另一手扣在她細腰處,使她能夠貼得更近。
喬予笙穿着的黑色蕾絲睡衣,極透,她妙曼的身材毫無保留,特別是胸前的春光,飽滿誘人,借由陽臺燈光稍顯昏暗的效果,若隐若現的透視感,幾乎将她每一寸肌膚都展現得淋淋盡致,楚楚動人。
談枭喉結輕滾,潭底微微有些變色。
這絕對是種,勾引。
喬予笙仰着頭,視線順着他高挺的鼻梁盯向他眼睛,“只要你答應救宋賢,從此不再去招惹宋家,我保證,我會好好留在你身邊,扮演一個妻子的角色。”
“果然是真愛。”談枭展開朱唇,嘴角勾起嘲諷,“區區一個姓宋的,竟能讓你做出這麽大犧牲。”
喬予笙雙手抵在男人胸膛,他嘴裏溫熱的氣息不斷噴灑出來,焦灼着她姣好的素顏,喬予笙身子繃緊,有些緊張。
“這筆交易,你做嗎?”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他挑了挑眉尖,“你今兒要是把我陪高興了,什麽都好說。”
“說話算話?”
談枭唇邊挽起抹淺淡的弧度,“你來主動,我不喜歡奸屍。”
“好。”她一口答應,不讓自己有任何思考的機會。
用一層膜,換宋賢後半生,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