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 時間總是無情的,它不給人留下一點點喘息的間隔,就那樣悄悄地飄走了。
初夏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即墨馬上面臨着高考,亦泠更加忙碌。鐘媽媽病倒了,家裏的一切落到了亦泠肩上。每天上完課,她總是匆匆往家趕,替媽媽熬中藥,然後買菜做飯,給即墨送到學校。接着再趕往兼職的地方上班,還要抽點間隙出來看看書。亦泠覺得,生活雖然忙碌卻很充實,也很快樂。
韓哲楠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過亦泠了。這段時間,他的生活過得很清閑,甚至于無聊。将自己關在暗室裏,不停地畫,不停地畫。然而,所有的主角全是她。她,已成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她的心,卻離得好遠好遠……
安正宇看着越來越冷的韓哲楠,也無能為力。他知道,亦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很要強,也很堅強,家庭是她生活的中心,一切都只為弟弟和母親考慮。可能抽不出心思來看看偷偷喜歡她的人,哲楠才會這麽痛苦吧。
“兄弟,你的天賦不應被埋沒,不如我們玩玩設計?”安正宇攀上韓哲楠的肩頭,笑着說道。韓哲楠看着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裏面滿是溫暖和期盼。不由得,韓哲楠故意瞪了一眼安正宇。安正宇偏偏頭,表示接受。其實,這也就表示韓哲楠同意了。
韓哲楠何其有幸,有這樣一個安正宇。
即墨高考結束了,亦泠的大一生活也劃上了一個圓點。
舒揚大學畢業了,進了省電臺。在放假之前,他請亦泠吃飯。
舒揚說:“亦泠,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生命力很頑強,我一直很欣賞你。只可惜,我要離開了。不過,我希望不要斷絕我們之間的聯系。”
“當然,學長。你也是我很佩服的學長。雖然我們所學不同,但你也值得我敬佩。”亦泠坦然說道。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後面的一個人影在聽到這句話後僵硬的神情以及匆匆離去的步伐。原來,在愛情裏面,無論是怎樣的人,都可能會做一個逃跑者。
暑假期間,亦泠和即墨回了一趟故鄉——一個古老的北方城市。姐弟倆一步一步走過每條街道,撫摸那古老的城牆,呼吸那記憶中的氣息,任回憶一幕幕閃過腦海……然而,卻只能在心裏偷偷回味。最後,他們來到了墓地。伫立在父親的墓前,低聲地嗚咽。即墨回想起父親慈愛的面容,親切的話語,殷切的眼神,心裏默默地說:“爸爸,即墨長大了,以後我會好好照顧媽媽和姐姐,守護我們這個家。”即墨轉身摟過姐姐,說:“姐,以後由我來守護我們的家。”遠處夕陽西下,在微紅的霞光中,姐弟倆人緊緊相依,就如一幅寫意畫。
親情,是永恒的。
開學前幾天,筱綠才旅游回來。第二天,立刻就沖到了亦泠家。筱綠将禮物拿給亦泠,然後很難過地走到即墨面前,說:“即墨,我真舍不得你,離家那麽遠去上學。”說着說着,竟撲到即墨懷裏哭起來了。饒是從小到大見慣的,即墨也有點手足無措,以眼神示意姐姐。哪知亦泠一副看戲的表情,攤攤手,你自己解決。
鐘媽媽的病已經好了,也在一旁笑着。即墨只好說:“筱綠姐,我這麽大了,沒事的,而且我也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筱綠擦擦眼淚,猛然記起手上的禮物,遞給即墨,說:“即墨,這是我給你的畢業禮物,也是你的大學禮物。”即墨笑笑,立即說:“謝謝,筱綠姐!”
大二開學的第一天,一條消息轟動了整個學院:韓哲楠要走了!乍聽到這個消息,亦泠楞了一下,然後才問道:“筱綠,是韓哲楠要走了嗎?”筱綠點點頭,惋惜地說:“雖然那家夥冷得不像話,然而卻也英俊的不得了,現在要走了,還真有點不舍。”
Advertisement
過了一會兒,又低聲自言自語:“不知道安正宇那個家夥是不是也跟他一樣呢?”盡管平時總是互相鬥法,見面就吵,可如果他要走了,為什麽會感到難過呢?
在校園裏見到久違的安正宇後,筱綠的心一下子平靜了。之後,笑嘻嘻地對安正宇說:“安正宇,好久不見哦!”安正宇使勁地打量筱綠,才慢慢冒出了這樣一句:“你今天怎麽感覺不對勁呢?”
筱綠立刻回複了以往的嚣張态度,大聲嚷道:“安正宇,你說什麽呢?”說完,還不忘惡狠狠瞪他一眼。安正宇也不理她,轉向亦泠道:“亦泠,寒假過得怎麽樣啊?”亦泠微微一笑,說:“很好,你呢?”
“都一樣。”安正宇偷偷打量一下亦泠的神色,低聲問道:“亦泠,你知道韓哲楠要走了嗎?”
“知道,全校聽到這個消息都沸騰了。”聽到亦泠平穩的語調,安正宇心裏頓時開始急了。哎呀,那個家夥!
韓哲楠離開的前一晚,韓家。
安正宇和韓哲楠坐在吧臺前,安正宇收斂了以往的神色,整個人深沉了不少。他拍拍韓哲楠的肩膀,說:“兄弟,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已,可能我也過不了多少逍遙日子了。”語氣中竟少有一絲無奈。
韓哲楠瞟瞟安正宇,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當然知道彼此想的是什麽。韓哲楠舉起杯,以一貫冰冷的口吻道:“正宇,這些年,謝謝你!”安正宇也舉起杯,說:“哲楠,無論發生什麽,這一輩子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嘭”的一聲,二人一飲而盡。
過了一會兒,安正宇接着說道:“哲楠,你離開前去見亦泠嗎?”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一下子溢出淡淡的矛盾和痛苦,一瞬間,已平靜無波。
“正宇,你懂的。”安正宇當然懂得,說:“放心,我會幫你照顧亦泠的。”此後,安正宇也不再說話。二人靜靜地坐着,靜靜地喝酒。
窗外,彎彎的月牙似也被蒙上了一絲離愁別緒,暈黃的月光映照着大地。
黎明,萬籁俱寂。一輛車慢慢駛到一座小院前。院裏的燈已經全熄了,估計全家人正在夢鄉裏。韓哲楠從車裏走下來,對着二樓的一個窗戶癡癡地望着。別了,亦泠。然後,快速上車,車也很快離開了。
這夜,亦泠輾轉難眠。亦泠從床上爬起業,拉開窗簾,靠在窗臺上,望着夜空,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後,在心裏默默地說:“韓哲楠,願你安好!”
韓哲楠走了,過了一段時間,安正宇也消失在校園了。校園裏似乎一下子安靜了很多。亦泠依然認真地學習,努力地工作。筱綠也開始認真地看書了。即墨如願以償地上了Z大,朝自己的目标靠近。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日子就在這樣的平淡中消逝了。
轉眼到了大三,大家又開始忙碌起來了。夜晚,亦泠和筱綠坐在“月亮湖”邊的草地上,繼繼續續地說着話。
“筱綠,我可能要離開這裏了。”亦泠平靜地說。
“什麽?離開,怎麽回事?”筱綠驚訝地看着亦泠,一臉的不可置信。亦泠握住筱綠的手,以安撫的口吻說:“筱綠,你先別激動,聽我慢慢說。”
筱綠一眼不眨地望着亦泠,等待着亦泠的解釋。亦泠慢慢說道:“筱綠,你知道我一直有出國留學的夢想。我已經申請到了澳洲一所大學的全額獎學金。可能過完這個學期,我就會過去了。這件事,我還沒有跟媽媽和即墨講。你一定要先替我保密。”聽到這兒,筱綠只剩下了憐惜與心痛。
亦泠一向是很堅強的,也一向有自己的主見。雖然家裏只有鐘伯母、即墨和她,但是她們的家庭一直都很溫暖,讓自己眷念不已。同時,又為她的懂事和堅強感到心痛,忍辱負重,一切都只為了家人。
筱綠知道事實已經無可挽回了,說:“真的很舍不得,你就要走了。從我們相遇起,好像都還沒有分開過。而且這次你要去這麽長時間,我真的很舍不得。”說完,一把抱住亦泠,淚沿眶而下。亦泠同樣情難自禁,說:“筱綠,別哭。你要相信我會很好的。我們也會很快就見面的。”月光靜靜照着她們擁抱的影子,似感傷,似欣慰。
回到家裏,母親坐在客廳裏靜靜地等候。亦泠挨着母親坐下,看到了茶幾上放着的紙,一切都明白了。
“亦泠,其實媽媽一直都知道你的夢想,也能理解你的決定。但是,媽媽舍不得啊。在異國他鄉,舉目無親,孤獨的滋味可想而知。更何況你又是一個女孩子。”鐘母低聲啜泣,聲聲哽咽。亦泠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當然知道媽媽的顧慮,也懂得媽媽的擔心,但是,這也是她的夢想啊,她不想放棄。
亦泠把頭輕輕靠到母親望上,說:“媽媽,你放心吧。女兒總有一天要飛的,但是我知道,無論我飛多高,多遠,您都會在我身後,您都會挂念着我,所以,我一定會讓我自己好好的。”鐘母溫柔地撫摸着女兒的背,嘆了一口氣,說:“亦泠,兒女是母親心頭的肉。我的世界裏早就只剩下你和即墨,你和即墨好好的,媽媽就很開心了,當然,媽媽也希望你們有理想,有出息。所以,媽媽支持你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但是千萬不要忘記,苦了,有家;累了,有家。記得常常打電話回來。”
就在這一年,韓哲楠飛去了美國,而亦泠去了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