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 “我回國了，你呢？”

“還不确定。決定了給你電話。”

挂了電話，韓哲楠把自己深深地陷進了沙發裏。一股疲憊與孤獨慢慢襲上心頭。那個刻在心上的溫暖的身影又浮現在腦海。

機場承載了悲傷，也充溢着喜悅。

離國五載，今天，亦泠終于再次站在熟悉的土地上。她深吸一口氣.

由于事先并沒有通知任何人今天回國，所以亦泠快速乘車奔向家裏。看到那熟悉的小院，親切的兩層小樓房，眼眶漸漸濕潤。滿院的花草依然奪目，蔥綠的紫藤架撐起一片蔭涼，下面有一小幾，一藤椅。一切都是那麽熟悉而陌生。

似是聽到聲音，鐘母匆匆來到外面，看到站在院裏的女兒，一時哽咽，說：“亦泠，你……回來了。”亦泠放開行李，跑過去抱住母親，說：“媽媽，我回來了。亦泠回來了。”鐘母的臉龐早已笑開了花，一臉欣慰。

傍晚，亦泠和母親一起張羅着晚飯，随口問道：“媽，即墨什麽時候回來啊？”鐘母微微笑，說：“別急，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我沒有告訴他你回來了，待會給他一個驚喜。”

亦泠有點慚愧，當初走的時候，即墨還在學校裏，因此沒有告訴即墨，也沒有見到他。直到自己到澳洲之後，才通知他。當時他在電話語氣憤憤的，帶了點埋怨的味道。後來随着課程的開始，自己忙了起來，仍是很少想到這方面。不知道五年不見，他是不是還在怪自己？也不知道五年的歲月，他已變成什麽模樣？

律師事務所。即墨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這時，寧馥華來到他的辦公室，說：“即墨，我想問一下，關于那個農工的案子，你準備怎麽辦？”

“關于這個案子，我和子翰已經商量過了，我來跟進，你處理你手頭的就行了。”說完，低着頭繼續收拾東西。寧馥華靜靜地看着他一條不紊将文件放好，然後裝進公文包。于是，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怎麽，打算回家繼續工作啊？你始終如此拼命。”即墨很詫異她竟然還在這兒，突然開口說：“哦，對了，我媽剛打電話跟我說，讓你今天到我家去吃晚飯。”

“啊，伯母又做什麽好吃的了？”寧馥華笑嘻嘻地說。從來都是這樣，他的眼裏永遠只有家人。要不是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跟他一起到他家去，鐘伯母知她是個孤兒，憐惜她，時不時總要讓她去家裏吃飯。現在，或許她都不可能跟他離這麽近。

即墨淡淡地說：“不知道，還說今天給我一個驚喜。”

寧馥華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鐘母了，于是也不再多問，馬上說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即墨點點頭。

靠在椅背上，即墨心裏也有一絲矛盾，寧馥華的心思他早就能猜到一二了，可是自己身上背負了那麽重的擔子，實在是沒有精力去想這些。看來，只有辜負她了。

即墨和寧馥華走進院子，屋內已有人跑出來了，即墨一下子呆住了。亦泠快步走上前，說：“即墨……”寧馥華看着面前的女子，再看看即墨失神的樣子，難道這就是他的姐姐鐘亦泠？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姐姐在即墨心中的分量。即便當年他的姐姐不告而別，一個人跑到澳洲去留學，除了氣憤以外，他仍然關注着他的姐姐。眼前的女子就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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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而不失堅韌，氣質十分出衆，讓人難以移開眼睛。難怪即墨一向眼高于頂，有這樣的姐姐，他又怎麽注目那些平凡的芸芸衆生呢？

即墨終于沙啞着開口了：“姐姐，你終于回來了。”亦泠那雙清亮的眼睛裏滿是喜悅與滿足，說：“即墨，五年不見，你長大了。”即墨眼裏有了少許濕意，只是望着五年未見的姐姐。

鐘母來到寧馥華身邊，說：“馥華，他們姐弟倆好久沒見了。”寧馥華低聲說：“我知道。”鐘母拉着寧馥華的手，對着姐弟倆說：“我們先進屋吧，飯菜都涼了。”

飯桌上，亦泠悄悄打量即墨旁邊的女孩，向即墨使了個眼色，即墨這才記起了寧馥華，說：“姐姐，這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現在的同事，她叫寧馥華。”亦泠笑笑，卻如春風拂面。寧馥華有片刻的怔忡。

“馥華，好名字，人如其名。”亦泠感覺寧馥華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因此毫不諱言。的确，寧馥華美麗而不張揚，就如沁人心脾的芳香，淡淡的，暖暖的。

“其實，馥華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在孤兒園長大，她現在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點一點努力得來。”鐘母慢慢地說。

頓時，亦泠好感倍增，對寧馥華說：“寧馥華，好樣的。”

“沒什麽，我覺得這些都值得。”這樣的女子，即墨可能也會動心吧。亦泠心想。

似乎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那小小的遺憾。

他呢？

筱綠出差了。現在的她，是公司的營銷總監，俨然一幅女強人的架勢。在電話裏，筱綠細細地聲讨了一番，亦泠真是哭笑不得，還是這樣的個性。不過，這樣也很好。

總是在為學業和生活奔波，現在一下子閑下來了，亦泠還真有點不習慣。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了常青學院的門口。走進母校的校園，年輕的學子們行色匆匆，亦泠一個人悠閑地逛着校園。突然，有人叫住了她，亦泠轉頭，原來是她以前的導師蘇老師。

“蘇老師，您好！”蘇老師兩鬓已斑白，但精神勁仍然很好。蘇老笑着打趣，說：“我還以為我老眼昏花了呢！”

“老師，您老當益壯，倒越活越年輕了，怎麽會老？”輕松的氛圍消除了久別的陌生。

蘇老嘆嘆氣，說：“我倒想快點退休，和你師母過兩天悠閑日子。可學校不放人。對了，亦泠，你才剛回國吧？”

亦泠點點頭，說：“是啊，剛回來。今天有空，來這校園走一走。”

“怎麽樣，有沒有興趣回母校執教？”亦泠一楞，沒有預料到蘇老會這樣說。

亦泠低頭想想，說：“老師，可以給點時間我考慮一下嗎？我會盡快答複你的。”蘇老欣慰地笑了，說：“好的，那樣我的擔子可以快點卸下了。呵呵……”亦泠微微一笑，似有所悟，略帶責備：“老師，你這也太不厚道了吧，竟然這樣算計自己的學生？”臉上的笑意卻未減。

“亦泠，你可是我的高徒，我這是避位讓賢。”亦泠當然了解老人家的想法，也不再打趣。

“老師，真的很感謝你。我在國外這幾年，雖然也學到了不少知識，但您對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亦泠收斂神色，真誠說道。

告別蘇老後，亦泠一個人來到 “月亮湖”。許多思緒霎時湧上心頭，當然也包括那個人。

不過，這麽多年了，應該一切都消散了吧。他也離開好多年了呢。景色依舊，物是人非。曾經的心語如今只怕只有“月亮湖”的湖水知道了。突然間覺得也許回校任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筱綠風風火火地趕回來了，和亦泠約在宜興百貨見面。剛進大廈，就看見了迎面走來的人。原來是舒揚學長。舒揚擡起頭，看着那個對着自己笑的女子，不知所措。

舒揚和旁邊的人說了些什麽，那人立刻離開了。舒揚走上前，說：“亦泠，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我差點認不出你了。”亦泠笑呵呵地說，“學長一向不會讓人失望，現在應該很好了吧。”舒揚聳聳肩，說：“還好。好多年都沒有你的消息了，好像自從聽說去留學了以後，就一直杳無音訊。”

“嗯，我才剛回國，今天約筱綠在這兒見面。對了，筱綠，你還記得嗎？”舒揚點點頭，“我當然知道，那個時候，你們兩個總是形影不離。”接着，雙方都不再說話了。

亦泠低頭看看表，抱歉地說：“學長，你要不和我一起去見見吧，我和她約的時間快到了。”舒揚擺擺手，說：“下次吧，你們也很久沒見了。”亦泠也不再說什麽了，說：“那再見。”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心想，她總有辦法，讓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朋友的氛圍，而卻不能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