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 韓家的客廳是典型的中西合并風格,西式落地窗與大窗簾,華麗細碎的水晶燈,位于中軸線位置上的高大壁爐,吊高的大穹頂,穹頂上繪的卻是一幅具有油畫質感的祥雲圖,紅木茶幾搭配西式簡約沙發,樓梯旁的羅馬柱也抛卻了西方傳統的人物圖像,而采用的是中式镂空雕刻的繁複花紋。不過,此時剛從客廳出來的那些人可沒有心思去欣賞。

韓哲楠背對着衆人站在落地窗前。

安正宇懶懶地倚在沙發背上。

亦泠和筱綠坐在一側沙發上,即墨和馥華坐在另一側。

秦可風站在壁爐旁邊,壁爐上已經點燃了火,明滅的火光映射出秦可風陰晴不定的臉。

而今晚的主人韓心舞,換了一套更加華麗的紅色曳地晚禮服,披着白色的坎肩,再一次姍姍而來。

衆人對韓心舞的出現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唯有秦可風不着痕跡地瞟了她一眼。

其實,亦泠心中一直記挂着韓心舞那天提到過父親的名字,如若不然,她完全沒有來參加這個宴會的必要。所以,她真正想要知道的其實是關于父親的事。想到這,亦泠決定直面韓心舞,“韓小姐,我記得前不久你提到過我的父親?”

韓心舞挑了挑眉,“哦,好像有提到過。”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聽到這句問話,韓心舞仿佛覺得很好笑似的,呵呵大笑,“鐘小姐不知道嗎?我的表叔,也就是韓哲楠的父親,他們是校友啊。”

聽到這件事,最激動的不是亦泠,反而是即墨,他狠狠地看向那個站在窗邊的男人。

安正宇一臉驚訝地轉過身,筱綠也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樣子。

馥華只是側身看向即墨。

秦可風早已不在壁爐前面了,而是走到了另一扇窗前,背對着衆人。

“我以為表哥早就告訴你們了,原來他沒說啊。”話裏雖然好像真不知道韓哲楠沒講這件事,可任是誰都明白,她确定,除了韓哲楠,其他人應該都不知道。

反倒是亦泠這個提問人對于回答最為平靜,平靜得好像事先知道。

“而且,我聽說,他們倆關系好像還不錯。”韓心舞再次說道,這句話再次讓所有人看向亦泠。

亦泠卻突然對即墨說道:“我知道,爸爸和韓哲楠的父親是同學。”

筱綠搶在即墨前面開口問:“亦泠,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五年前,我決定去留學前就知道了。”

留學前?亦泠是在強調這個嗎?筱綠沒有再繼續追問,她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即墨喃喃地叫了一聲,“姐……”

“這是上一輩的事,有舊情也好,沒有舊情也好,都輪不到我們來操心。韓心舞,你為什麽提起這件事?”安正宇也有一種不妙的感覺,韓心舞,提起上輩的事,到底是想幹什麽?

韓心舞當然會好意解答,“哦,只不過我回國以前,聽表叔提起,二十年前,曾回過國。我推測,既然與鐘小姐的父親是同學,說不定會見過面。”

二十年前?那不就是亦泠一家人剛剛從北方遷過來的時候,可是那時只有伯母和亦泠姐弟,并沒有見到伯父啊?筱綠內心默默思索着。

這時,管家走入大廳,道:“小姐,有您的電話。”

韓心舞也不理會衆人,直接出了大廳。

安正宇越發不解。難道上輩人有什麽糾葛不成?

廳內衆人各自思量着,沉默着。

一時間,靜谧無聲。

直到韓心舞再次出現,好似不經意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不知道鐘小姐當時見過表叔嗎?”

“韓心舞!”即墨紅了雙眼,大聲嚷道。也許別人都不明白,但是即墨知道,對亦泠和自己來說,韓心舞這些好像無意說出的話,就像一把刀一樣,一刀一刀地,在淩遲着他們倆的心。父親的缺失和童年的傷痛,沒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消減,反而随着時間的蔓延而更加灼痛。父親也成了他們生命中最不能碰觸的禁忌。

安正宇和筱綠對視一眼,安正宇的眼神裏有疑惑,有不安,然而筱綠只是搖搖頭,不想多說。和他們姐弟倆認識這麽多年,筱綠幾乎從沒聽他們提起過自己的父親。

“哦……”長噓一聲,仿佛在思索,“說不定還真沒見到,我記得,鐘小姐的父親好像是在那年去世的?”即墨怎麽可能阻止得了韓心舞?韓哲楠的安靜,讓她的心情真的開始變得不好了。

馥華來不及收起臉上驚訝的表情,用手輕輕地捂起自己的嘴,怕自己會不自覺地驚呼出聲。

筱綠好似瞬間明白了什麽。

秦可風突然轉身,像是想到了什麽,神色更加陰冷。

“韓小姐到底在暗示什麽?”亦泠的聲音無波無瀾,極為平靜。

韓心舞也不想再虛與委蛇下去,聲音裏褪去了一貫的笑意,頗有些強勢,“聽說當時你父親的公司正處于困境之中,難道不好奇表叔為什麽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嗎?”

“時過境遷,世事流轉,友情變淡了,利益就重了。”

“可若是事情不是這樣呢?你要知道,韓氏是百年世家,家大業大不說,人脈也極廣,雖早就離開中國,但到底是炎黃子孫,怎麽也不會放棄對中國的經營!”這時的韓心舞似乎才完全卸下面具,暴露出最真實的性格。

面對韓心舞的強勢,亦泠也不怯弱,“或者我父親并沒有開口呢?”

“他們曾經是十分親密的好友,就像韓哲楠和安正宇一樣,你覺得,安正宇會眼睜睜地看着韓哲楠落難,甚至不管嗎?即使他們友情變淡了,當時的事,對于表叔來說,也只能算是一件小事。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幫忙其實很簡單。”撕下自己的僞裝後,韓心舞連面部表情也不再掩飾,神色和表情竟然跟平時的秦可風有幾分相像。

仿佛想起了當時的情景,亦泠的聲音不複平穩,“可事實是,當時的确沒有人幫助父親,父親甚至……為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說到最後,亦泠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聲音也越來越哽咽。

亦泠的突然哽咽,讓筱綠意識到不能再繼續呆下去了,于是扶起亦泠,走過韓心舞身邊時,不客氣地說道:“韓心舞,想尋刺激找別人去,我們就不奉陪了。”

亦泠伸手握住筱綠,卻對着韓心舞說道:“我從來就不是那麽感性的人。很多事情我不說,并不代表我不會去想。韓小姐,今天這個宴會也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

韓心舞挑了挑眉。

筱綠拉着亦泠向外走去,再也沒有理會廳中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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