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和大叔“同學”告別後,宋晚和趙暄按照指定的路線,一路向山裏走去。

他們走的比較慢,趙暄依然很沉默,好像沒什麽好說的。

宋晚斟酌了一會,半開玩笑的說:“想不到你年齡挺大的啊。”趙暄楞了一下,然後輕聲說:“我不記得,不過……也許他說得對。”

宋晚:“……”

她打量了他一眼,皮膚很好很白皙,眼神很清澈,側臉幾乎有着完美的線條。很年輕。絕對不超過二十五歲……是個人都會這麽認為。

但是,宋晚又想起了自己。

她自己的那張臉,這個身體,同樣很年輕。跟她的實際年齡并不相符。

難不成……他們其實是妖怪?

宋晚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吓了一跳。頓時打了個冷顫。

還神仙呢!我去。

她使勁安撫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将那種詭異的感覺去掉。

說是山裏,其實也并不怎麽難走。路修的不錯,都能直達。而這座山……實在很難稱之為山。因為幾乎沒有樹,光禿禿的。倒是長滿了草坪,好像樹都被伐掉了。

不到半山腰上有幾所房子,都是那種很老式的土房。房子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像是久沒有人住,荒廢了的。

趙暄突然步伐快了起來,他走到房子前面的場地上,仿佛信步走到一所房子前,推開了大門。

裏面十分的破落,牆壁上都有細細密密的縫,很多水漬的痕跡,看樣子真的是荒廢的。裏面的家具很少,大多是木頭的,也都落滿了灰塵。

趙暄突然停住了,他皺着眉頭站在一旁,眼神空落落的,不知想起了什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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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也沒打攪他。實際上她覺得現在跟趙暄呆在一起尴尬的不得了,她不知道說些什麽,覺得說什麽都會讓他誤會。她想關心他,又不想讓他誤認為她非常關心他。

但是她又舍不得放下他在這裏遠離他。所以從魔都來到四川這一路上她幾乎沒說什麽話,只是埋頭雕刻那兩枚平安扣。然而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一不小心就走神亂想。

而趙暄本身很悶,沒什麽話,加上有可能察覺到了她的糾結,才一直沉默的陪着。

剛才碰到那位“大叔”同學時,大叔說了趙暄不可能有兄弟,這句話一直在宋晚的心頭缭繞。

其實她後來一直想問大叔,那麽趙暄有沒有妹妹呢?比如說曾經失散了的……

只是大叔和趙暄的話題沒有轉到這上面來,她話在舌尖饒了幾圈,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以至于和大叔告別的時候都差點踟蹰不前。

宋晚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微妙,也就這兩天,她對趙暄的感情就仿佛是坐火箭一樣一路飙升。她從前是那樣得過且過的人,心裏不裝什麽事兒也很少想什麽事兒。但是這些天,她居然動不動就想趙暄。

想到了一種連轉移注意力做其他事情都效率嚴重低下的地步。她以前雕刻兩枚平安扣,何須要一整天那麽久?

她阻止不了自己亂想,并且這種亂想随着和趙暄相處的時間加長而增加。

她現在站在他的身邊,輕易察覺到了自己全身都不對勁。雖然沒看向他,卻是時刻注意着他的一切。心仿佛就沒落到實處,宛如拉滿的弓一樣繃緊。

宋晚以前沒談過戀愛。但是此刻她敏銳的發現了自己很危險。

但是具體該怎麽做,她腦子裏宛如是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前進的方向在哪裏。

趙暄在房子裏兜了幾圈,什麽都沒有發現。宋晚站在門口,目光一會兒落到他的背脊上,一會飄到了窗外的遠方。

門外,剛才在山下碰到的“大叔”同學竟然抱着女兒走過來了。看宋晚站在門口,忙笑着寒暄說:“兩位朋友從遠處來,你們既然是趙暄的親戚,也就是我的朋友。今天中午就到我家去吃飯吧?鄉裏的東西粗陋,兩位不要嫌棄就是了。”

對方盛情邀約,熱情好客,宋晚也不好意思拒絕,微笑點頭說:“那就多謝大叔啦。”

“小妹妹不要這麽客氣。”大叔笑道:“我女兒可是很喜歡你的呦。”

他那副哄孩子的語氣聽得宋晚一腦門汗。

而趙暄從裏面走出來時,大叔一陣恍惚,喃喃:“像,長得還真像啊。唉。”

趙暄來到大叔的面前,驀然問道:“他,我是說趙暄。他家裏有姐妹嗎?”

宋晚猛地擡起頭。

大叔明顯一愣,不明所以道:“啊?”又說:“你說姐妹?他?”

“嗯。”趙暄輕聲說道:“比如說失散多年的妹妹,有嗎?”

宋晚低垂了眼睛。趙暄會突然問這個,真的是她完全沒有想到的。難道她一直擔心的問題,也是他在擔心的?但是他不是失憶了麽?怎麽可能呢。

大叔突然笑了,啼笑皆非的說:“哈!怎麽可能?你們開玩笑吧。他家裏就他一個兒子。據說他媽生他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哪裏來的什麽妹妹?”

宋晚還沒有聽完,就感覺自己的心在一點一點的變得沉靜,又一點一點的變得雀躍。她說不清楚是什麽感覺,反正,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得清清楚楚。而等大叔的最後一個字說完時,她感覺自己被抛到了半空,莫名高興的很想唱一首歡快的歌。

趙暄也沒有說話,從外表上看,他沉靜的根本看不出什麽。差點讓宋晚錯覺的以為他恢複記憶了。

“明白了,謝謝你。”趙暄彬彬有禮的道謝。

大叔雖然有點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在确認了宋晚和趙暄還要在這裏多呆一陣子,而中午一定去他家蹭飯時,大叔滿意的抱着女兒先離開了。

宋晚的精神波動的有點厲害,剛剛發生了這麽一出,搞得她更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趙暄了。

趙暄走到她的面前,正對着她,眼睛看着她的眼睛,認真的說:“我們不可能有什麽血緣關系,這下你放心了?”

宋晚:“……”

她想問“你怎麽知道的?”或者問“為什麽這麽說?”只是總覺得文不對題。她動了動唇,沒發出一點聲音。

趙暄還在等着她的回答,安靜的看着她,眼神深處仿佛有一簇火在燃燒。

宋晚聲如蚊吶的說:“對的,放心了。”頓了頓,她提了下聲音:“只是,你怎麽知道我怎麽想的?”

趙暄突然笑了,抿着的唇彎出了一個絢爛的弧度,看的宋晚一下子呆了。

他略帶得意的說:“我聽到了你們說話。你和徐子骥。你說,我有可能是你失散的親人。而且,我們相似的地方那麽多,和一般人太不同。”

宋晚心裏激起了驚濤駭浪,又被她波瀾不平的壓了下去。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是很能裝的。她和徐子骥确實讨論過這個問題,那時她剛把趙暄領回家,徐子骥天天來找麻煩,想把趙暄弄到別的地方去。于是她就說了這麽一段話,才打消了徐子骥那糾纏不休的态度。宋晚沉默一會,狐疑的看着他,問:“你真的沒有恢複記憶?”

趙暄一愣,然後笑容淡了下去,有點苦澀的說:“我倒是希望是。”他環顧了周圍一周,語氣平淡的說:“我覺得這裏很熟悉,但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宋晚聽了,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會說話了。想安慰他一下又不知從何說起。她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趙暄的身側,輕聲說:“沒事,以後總會想起來的。不如,我們在這裏拍張照片留念吧?”

趙暄的身體一僵,低下頭目光盯着她。

宋晚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尴尬的問:“怎麽了?”

“你剛才說,”趙暄輕聲說:“你放心了。”

“啊?”宋晚心裏驚了一下,心裏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然而嘴上卻不由自主的說了個問句。然後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只是立刻又想到,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敏銳了?随後又悲哀的想到,自己什麽時候也變得什麽敏銳了。

總之她現在的心情,可以用一團漿糊來形容。

“你說的。”趙暄看着她,接着說:“你不能賴賬。”頓了一下,又說:“不然,你為什麽把我帶回家?”

宋晚:“……”她覺得她碰到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在指着她,把他帶回家為什麽不對他負責?她該怎麽回答呢?

她擡頭,正好撞進他深黑的瞳仁。宋晚一下子覺得自己移不開眼了,她動了動唇。還沒發出點聲音,肩膀就被一把抱住。趙暄也看着她說:“我承認我喜歡你,你也早就知道。現在證實我們根本沒有什麽血緣關系,那麽是不是,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宋晚張了張嘴,心跳的厲害,不由自主的顫聲說:“是。”

趙暄彎了下唇角,又笑了一下,說:“那你說,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宋晚鬼使神差的說了句:“好。”

那一刻,她的腦子根本就混沌不清了。然而清醒過來以後她也并不覺得後悔。因為那時她心裏真的是說不出的高興。哪怕是後來醒悟過來了,也在為他們終于走在一起了而高興。

雖然,她後來搞不好就會懷疑,她那一刻是被趙暄的笑容給蠱惑了。她從前就沒見他這麽笑過!

後來的事情在宋晚的記憶中被回憶了很多遍。在經歷的時候覺得時間被放慢了無數倍,經歷過後又覺得,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太快。

其實幾句話就可以說完了。

她和趙暄在那棟老房子裏拍了很多張照片,各個角度的拍。還翻出了各種各樣的東西。趙暄無意中從一個大箱子裏翻出了一個扁形的鐵皮密碼箱,他說這個密碼箱特別的眼熟。

遺憾的是密碼他肯定是不記得的,于是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個密碼箱帶回去。

手機拍照片的時候電用的特別快,沒一會就快要關機的節奏。宋晚的肚子突然咕嚕嚕的響,餓了。

趙暄突然說外面有野雞,不如烤個叫花雞吃?宋晚欣然同意。

趙暄的手藝居然很不錯,他說前兩天在家看電視學的,現學現賣。宋晚吃的很飽很滿意。吃完之後她突然看到山下的大叔抱着女兒又上來了,這才震驚的想起來自己答應了中午去他家蹭飯。

在大叔的熱情邀請下,宋晚無奈的打了個飽嗝,和趙暄一起跟着大叔下山去了。

飯桌上,她艱難的再吃下了一點點,然後看着趙暄不停的在夾筷子。筷子上不是一根土豆絲就是一粒米飯,暗暗想笑。

好不容易吃完飯,辭別大叔家,來到村口時,看到一個老漢正在破口大罵。

老漢大罵哪個天殺的在後山吃了他家養的雞,還是烤着吃的。如果知道是誰,定要宰了他們。

宋晚:“……”

她後來回想了好多次,覺得一般情況下,其實自己是不會這麽蠢的。

而那天的事情之所以能蠢到這個地步,其實可以用一句老話來總結:陷入戀愛中的人都是很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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