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晴天

? 阿芊死了。

我們四個姐妹,失去了其中一個,剩下的三個,都痛心得難以用言語形容,感覺就像是靈魂的一部分消失了似的。但再怎麽傷心,日子還是要繼續過。

我們也便就那麽過。

後來,水藍搬出去住了。水藍說,還記得夜總會那邊那個多金,很有錢的蔣總嗎?出錢替她辦派對那個。她近來在夜總會的業績不好,正愁出路;蔣總提出包養她,在外面買房子給她自己住,還送了她很多東西,整天穿金帶銀的。而且,每個月還定時打錢進她的卡任她花。

我說,這不是做別人小三嗎?

水藍沒紅子那個原則,她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說天下間只要有地方讓她吸毒嗨,就怎麽樣也沒關系。

于是,她答應了蔣總,做他的地下情人。蔣總出錢,出房,她就乖乖當他的情婦去。在夜總會熬了這麽久,她早就受夠了,也總算是熬到出頭天了吧!

在水藍搬走之後,屋子內就僅剩下我和紅子。紅子是我認識得最久的老朋友了,四個人在一起時,她隐藏着的心緒就沒法子看出來,如今,只餘下我跟她兩個人相處,自然就沒什麽秘密能夠藏得住。

我發現,紅子在代孕完那消沉的情緒中恢複過來後,變得比以前更加放縱,更加濫情。她一天到晚都在跟男人上//床,她要不斷地做//愛,才能夠讓自己忘掉她那個永遠見不到面的孩子。連做//愛有沒有高//潮都不知道。不止如此,還老是吃事後丸。這些對身體的副作用都很大。

直到那一天,我抓住了正在偷偷摸摸地吃藥丸的她。

她有一個小藥盒,裏面放了十多種藥,我被她吓死了,“紅子,你在吃什麽?”

“這是醫生給開的藥。”紅子低着頭,搖了搖首,“其實我一身都是婦科病,這麽多年下來,身體早就挨不住了。吃了西藥,也不怎麽管用,我遲早是不行的了。”

被我發現後,我擔心得要命,老是陪她一起去看醫生。我告訴了水藍,水藍知道後也很憂慮,她有點錢,還全力經濟資助紅子去看病,畢竟看病是要很多錢的。不然為什麽說沒錢就不要病,窮人是病不起的。

在這之後的一整年裏,紅子接受了醫院的一切治療,所有西醫的治療方式她都試過了。到最後,用完了目前的婦科醫療技術,要不就試新藥,當科學家的測試品,要不就吃特別貴的藥,還是治标不治本的那種。

我們根本就沒有那麽多錢啊,反正該做的治療都做過了。之後,紅子就在吃中藥,每天待在床上發着呆。她只是強忍着,實際上,她的身體疼痛難耐,她都要辛苦死了。

我除了陪她看病,與她聊天,別的,也是愛莫能助。

Advertisement

紅子的婦科病太嚴重,藥石無靈。一年多後,紅子病逝了,終年十九歲。

我們簡簡單單地為她安葬,用她生前所用的電話,翻她的聯系人,将她的死訊告訴了她的家人。紅子沒有父母,養大她的外祖母也早就病逝,在她的聯系人裏,“姨姨” 是放在前頭位置的。雖然紅子看上去沒心沒肺,但她心底還是留戀家人的呵。

作為朋友,我真的覺得很悲痛,又一次失去了我們好姐妹。我哭了幾天幾夜,最後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紅子的一生大概都沒曾過上一天幸福的日子,也不懂快樂指的是什麽感覺。現在,她也解脫了,不用再那麽痛苦了。安息吧,紅子!

至于水藍,她回來了。

我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天她會變成那樣的。要知道她可是毒公主,是個夜總會各個場子裏的頭牌美女,她的外形完美無瑕,經常嬉皮笑臉,笑起上來迷人之至,吸起毒上來妩媚之至。沒想到,她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水藍回來的時候,右腿已經沒有了,她斷了一根腿。她全身都是裂開的傷口,臉上被劃花了,眼睛已經腫得看不到原本的外貌了。手臂亦裂開一張血皮來。

也許因為身上的部位都修整過的關系,受傷之後更加變得奇形怪狀,內外重創。“水藍,你怎麽了!”我感到不可置信,定睛望着眼前的她。

“绮晴,救我……”水藍一身血淋淋,傷得說不出任何話來,只吐出了這幾個字。

“哦、哦!”我立刻扶起她,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不出一會,救護車來了,将水藍送到了最近的醫院。我當然跟着前往,等水藍搶救後,我才聽得她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來……

水藍的右腿沒有了,只剩一只左腿,以後走路都要靠拐杖。她的一邊眼睛包着綁帶,手臂也被綁帶裹着,她徐徐道:“一年前,蔣總說要包養起我,我答應了。一開始,他的确如他所言,買了一套房子給我住,還時常來找我偷情,每天都會留下很多錢給我花。為了自己,也為了紅子的病,我必須繼續地取悅他。而且,我還讓打扮得自己更加可愛,令他專情在我這個佳麗身上……”

說到這,水藍的神情充滿了恐懼與痛苦,“後來,這事被他的妻子發現了。豪門的婚姻,都是家族聯姻,蔣總的老婆自然也不會簡單。他老婆說給我錢,讓我離開他,我說好,蔣總還是來找我藕斷絲連,我也拒絕了的。”

見我悲痛地點頭,水藍接着道:“但他老婆知道蔣總來我這裏後,叫娘家的人找了一堆人來跟我算這筆帳。不要以為這些人,是我們以前所遇的什麽普通黑社會混混!他們是專業替她家族做事的人,一群我有生以來見過最惡劣的人渣!

他們說我用臉迷惑蔣總,就劃花我的臉!我的眼睛電死人,就打腫我的眼!我用腳來勾引蔣總,就砍斷我的腳!我用、我用下面那塊東西,跟蔣、蔣總風流快活,就挖爛我下面!!”

曾經因整過而姣好無缺的容顏,現在,被毀容了,有一道道疤痕,和缺皮的區域。變得恐怖如斯,快要令人認不出來她是誰。

水藍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雙手抱着頭,捂着臉,低聲不斷啜泣起來,到最後變成悲切地大哭。

我愈聽愈難受,怎麽我的水藍的遭遇就這麽慘呵!我走上前,抱住她,不斷地撫摸她的頭,安慰着她。但不管我怎麽撫慰,她還是沒有一點停止哭泣的意思。

為免水藍再受襲擊,也為了水藍對這座城市有了陰影的緣故。經商量後,我們決定離開這座城市。

曾經的四大天後,現今也只餘下我們兩人相依為命了。想到這,我不禁感嘆:假如當初我們四個女孩子留在家裏,嫁出去做黃面婆,受父兄打,低聲下氣地做牛做馬、侍候人。是不是就不用得到這樣的結果呢!

不過,到如今,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只是,這樣的想法,令我不得不想起那個人來:我的親生父親。即使以往再多不是,我也是他生下來,養起來的。

記得小的時候,父親最愛路邊那家小店的鞋子,說那店裏的鞋子都是親手做出來的,穿着舒服,看起來也特別好。哥哥也往往在一旁附和,說老爸穿這鞋子襯得最有型了。

我就這麽想着,便找天去買了一雙那家店的鞋子回來。我清楚記得父親所穿的尺碼,店主見我好多年沒來過了,還長大了好幾歲,說姑娘你好久沒來了,我說是。

他說:你最近過得怎麽樣?我不好意思答發生在我和朋友身上的事,我說:還好。

那天,我在街上游蕩,消磨時間。等到半夜兩三點,知道家裏不會有人出門進門了,才敢靠近我家那棟房子,在門外的地氈上,放下了剛買的那雙鞋。

我家大門還是沒什麽變化,宅子外面看着還是差不多,跟我出走前一樣。想來他們從來就不在乎我,沒有了我,他們也不在意吧,也沒怎麽影響到他們的生活。

街道昏暗,只有啞黃色的街燈明亮,整條街都沒有人。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已經睡下了。我看了眼門外的門鐘,覺得這與我根本無關,我轉過身就離開了。

回去,我告訴水藍,可以走了。

第二天,我扶着殘疾的水藍,離開了公寓。我們往着出城的方向前進,我們将離開這座城市,大概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一縷初晴驟現,從天邊而起,卻是晴天。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