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訂婚日期敲定在半個月後,還有兩個星期,十四天。

并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她勞神費心的,蘇家獨子的訂婚儀式,自有知名的團隊從頭負責到尾,一一打理,事無巨細,事無不精,唯一需要她做的,就是等設計師陸續的,分步驟的将各種方案送到家中,她決定要或是不要,好或是不好而已。

相思有時候覺得,她人生中的這二十五年,似乎都在做選擇題。看似是自己做的決定,但是結果往往不由她掌握,她經歷過太多的峰回路轉,太多的百轉千折,到最後,似乎有些麻木,而結果,她永遠說不出是好或是壞。

這幾天,蘇家已經将他們要訂婚的消息通知到整個家族,她甚至親自接到了蘇家家主,也就是蘇褚繼父的電話,他繼父這半年多一直在國外,可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算下來,都是要進人家家門的人了,她連這個當家人的面也沒見過。

他繼父說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大概是怕她聽不太懂粵語,事實上,她的粵語也的确不太靈光,但他這樣在細節上都顯得禮數俱全,也着實讓她受寵若驚,只是寥寥幾句,他卻說:“這段時間我太忙,所以一直沒機會同你見面,但小褚的訂婚儀式,我一定趕回去參加,你不要見怪。”

她哪裏敢見怪。

她在香港這段之間,看得出,現在也聽得出,雖說沒有血緣關系,但他的繼父待他,卻果真如同親子一般。

蘇家這偌大的家業,今後必然是要交給長子承接,可他與蘇褚的母親,卻只有一個親生的女兒,也就是說,他願意将幾代沉累下的基業,交給一個與自己本沒有關系的,別人的兒子,這樣的感情和傾注,到着實讓人冉升了幾分敬佩。

對于蘇褚而言,這未嘗不是生命中另一種補償吧。

如她一樣,都是償還他生命中缺失的溫暖,和虧欠的傷痛。

午後的陽光不溫不火,相思陪蘇褚在書房閑憩,她在書架上挑了本《宋詞注譯》的新編,漫不經心的翻看着,蘇褚則處理一些電子郵件,都是大陸公司那邊的一些日常決策性事務,這段時間他人一直在香港,都是通過郵件或是視頻會議解決公司事項。

相思偶爾幫他收發傳真,還好,這麽久以來,她從未見過任何一份有關于周氏和那個人的文件。

還好,終于。

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這所有的一切,如今的結果,是她值得的。

手裏的書被輕輕抽走,相思擡頭,蘇褚将筆記本屏幕轉給她,說:“來看看這個。”

竟然是訂婚禮服的樣式圖,國際知名婚紗設計師belinda親自操刀,不同款式不同風格的樣圖就有九款。相思詫異的啊了一聲,說:“怎麽傳到了你那裏,我還以為要去她的設計室親自試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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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親自試穿,我只是先幫你篩選一遍,剩下的這幾款是設計室那邊重新改過的,不過最後這一環節,還是你來決定的好。”

相思有些愕然,他這樣忙,公司那邊一大堆瑣事,訂婚日期也近在眉睫,蘇家禮數繁多,許多事情她并不太懂,也都是他一一打理,卻連選禮服這樣的事都替她勞神。

眼前的男子還是四年前初識的模樣,溫雅如玉,呵護她始終。

她不是不愧疚。

“蘇褚...”

“怎麽了?”

相思惘不可聞的嘆息:”謝謝你。”

他笑她:“說什麽傻話呢。”

是啊,她是真的傻,如他一樣,卻拿自己沒辦法。

設計圖一張張看過去,最後選定了一條純色月白的紗質長裙,腰線一周手工縫制了細小水鑽,樣式簡單卻不失精致。

蘇褚說:“這件太簡單了吧。”

她說:“沒有啊,我看着就挺好的,只是訂婚而已,要是過于別出心裁顯得太刻意了吧。”

既然是她喜歡的,蘇褚果然不再多說,卻冷不丁‘嗯’了一聲,親了她額頭一下,聲音中透着輕快的歡喜:“說的對,最好的要等到結婚的時候再拿出來驚豔他們!”

相思愣了一瞬,乍聽那兩個字心裏莫名一動,但臉上的情緒卻沒有半分顯露,只是點頭,說:“好。”

沒錯,她與他訂婚,然後還會與他結婚,随之這一生,都陪在他身邊。

從此,天高水長,人世浩渺。

這就是結局了。

世界上花期最短的花種應當屬是仙人掌類,這類的花相思只知道一種,便是昙花,鼎力盛開一次也只有三個小時左右,夜開晝敗,芳蹤稍瞬即逝,再無跡可尋,但仍舊不悔那剎那芳華。

譬如她的一生,曾用盡全力盛開過那段時光,便不悔這人世一遭。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設計公司将訂婚的請柬送到家中,恰逢蘇褚回了蘇家,相思便自主決定了樣式,送走了設計師,就接到了正在享受訂婚旅游的蘇璨的電話,電話那邊的人依舊神采飛揚:“honey,surprise!”

的确是驚喜,相思問她:“不是在旅游嗎?”

“你還說呢!我哥和你訂婚這麽重磅的消息,我居然是全家最後一個知道的,都不提前告訴我,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子!”

相思說:“你在蜜月度假啊,打擾別人甜蜜二人世界的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而且你哥哥也說,晚一點家裏會有人通知你的。”

“那不一樣好吧...哎..算了算了,反正我剛才已經給我哥打電話把他罵了個狗頭流血了,不重要了。”

“是狗血噴頭大小姐。”電話那邊有嗡鳴聲傳來,相思驚訝,又問:“你現在在哪啊?”

“機場啊!等我十幾個小時,馬上出現在你面前,帶你去來一場訂婚前最後的單身狂歡!期待吧!”

“你為了我們訂婚提前結束了行程,要特意趕回來?”

“哎呀,也不是...好了好了,我們馬上登機了,我不說了啊,明天,哦不,後天見!”

“哎...!”電話被挂斷,相思哭笑不得。

果真只過了兩天,傍晚時分,蘇璨便來找她,将近一個月的長途旅行,昨天才下飛機,她卻絲毫不顯疲态,依舊熱力四射的樣子。

蘇褚說:“她這是平時瘋慣了,閑下來她才受不了。”

蘇褚坐在沙發上橫眉冷對,卻不敢還嘴。

她非要拖她去逛夜街,相思拗不過,只好和她出了門。

沒想到她是自己開車來的,車子開出輔路,不一會便彙入穿行的車流中,相思和她聊着天,慢慢才感到不對勁:“不是去商業街?不是這個方向吧?”

“啊?”蘇璨幹笑兩聲,打着哈哈:“哇哦,你才來幾個月,方向感就這麽好了呀,真厲害真厲害。”

“別打岔,到底去哪?”

蘇璨咽咽口水,老老實實的說:“去看演唱會好不好嘛?”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一路往紅館的方向開。

相思覺得好笑:“那為什麽要騙你哥說去逛街,實話告訴他不好嗎?”

“不好不好!”她一本正經卻無限哀愁的說:“我哥才不會同意呢,搞不好還會告訴媽咪,再搞不好還會讓我爹地知道,到時候他們又該拿出那副腔□□訓我了,什麽‘于守本分、遵禮不逾’什麽的,哎呀,每次聽他們說這些,我頭都大了。”

蘇家是名門望族,教化子女也從來都是恪守禮數古節,大概覺得女孩子就應該宜室宜家,不該随意抛頭露面,因此才會有此一說。不過哪裏有壓迫哪裏就必然有反抗,而且反抗的比壓迫強烈許多倍,所以才會成就了蘇璨這樣灑脫的性格,不敢明目張膽的在香港快意人生,就常年在國外轉悠,偶爾回家小住,時機一到再接着滿世界的飛。

相思笑了,問她:“所以你就趁着年輕趕快訂婚了?想着最好能再馬上結婚,這樣就徹底自由了?”

蘇璨一雙眼睛睜得老大,不可思議的看着她,感嘆道:“知己啊!這你都能猜到!啧啧,怪不得是拿下我哥的人,嫂子你行的啊!”

相思笑着戳戳她的頭:“別亂喊人,好好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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