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到了紅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們來得不算早,大批人馬都已經入館了,可門口仍聚集着不少人群,大概是粉絲,準備等演唱會結束,能見到偶像一面。
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泊了車,相思跟着她往門口方向走,這才想起來問:“是誰的演唱會?”
蘇璨扯了扯臉上一次性的大口罩,又從包裏翻出一個大墨鏡帶上,全副武裝之後,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票,遞到她面前:“看!”
怪不得紅館這邊被堵得車水馬龍,竟然是eason的年末個唱,本是一票難求,她手裏拿的卻是兩張vip的坐席票,相思恍然大悟:“原來你喜歡eason啊。”
“當然啊,香港沒幾個人會不喜歡吧?”
相思把票遞給她,又指了指她的臉:“那你幹嘛把自己捂成這樣?”
“那,這種場合肯定會有很多媒體啊記者啊在場的,咱們坐的可是前排席位,萬一!我是說萬一!不小心被拍到了,明天會見報的,到時候我會死的很難看!”
相思點點頭,哦了一聲,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那為什麽我也要弄成這樣?”
蘇璨轉頭看着她臉上和自己一樣的一次性大口罩,說:“你可是即将成為蘇家大少未婚妻的人,要是一倒黴和我一起被拍到,再一倒黴被扒出身份,那到時候可就不是驚動狗仔隊的問題了,香港的財經啦、金融啦、商業啦,各類記者會把你家的門檻踩爛的。”說完還意味深長的問她:“怕了吧?”
“怕了怕了。”相思笑出聲來:“原來做蘇褚未婚妻的風險這麽大。”
兩個人驗完票,趁着演唱會沒開始前的那陣雜亂,偷偷溜到座位上,落座後兩人均是長長呼出一口氣。
主燈落暗,霓虹驟亮,伴着四起的尖叫聲,這個夜晚的盛會終于拉開帷幕。
一首首歌曲唱過,經典的、流行的,蘇璨揮舞着手中的星光棒和人群一起尖叫,在互動的時候更是激動不已。
一首歌的旋律結束,她才稍稍安靜了一點,疑惑的大聲問她:“你怎麽都不叫啊?!”
下一首歌曲的前奏無間歇的響起來,人群又随之沸騰,相思沖她搖搖手裏的星光棒,喊着回答她:“我怕叫的太大聲打擾你!”
蘇璨知道她故意逗她,哼了一聲,又緊随人群開始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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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想起來,很好聽的男中音,在現場和cd裏聽到的不太一樣,音色甚至比刻錄的效果還要好,這首歌相思之前在別的場合偶爾聽過一兩次,卻都沒有在意過,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聽起來,卻忽然想落淚。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還是有雨
當初的堅持
現已令你很懷疑,很懷疑
你最尾等到只有這枯枝
苦戀幾多次,悉心栽種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如,別個後輩收成時
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再靜候
就算失收始終要守
日後,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留低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裏吸收
也許豐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将愛釀成醇酒
時機先至熟透
應該怎麽愛
可惜書裏從沒記載
終於摸出來但歲月卻不回來,不回來
錯過了春天
可會再花開
一千種戀愛,一些需要情淚灌溉
枯毀的溫柔
在最後會長回來
錯的愛乃必經的配菜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再靜候
就算失收始終要守
日後,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留低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裏吸收
也許豐收,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将愛釀成醇酒
時機先至熟透
想想天的一邊,亦有個某某
在等候
woohohyeah
一心只等葡萄熟透,嘗杯酒woo
別讓寂寞害你傷得一夜白頭
仍得不需要的自由
和最耀眼傷口,我知
日後,路上或沒有更美的邂逅
但當你智慧都蘊釀成紅酒
仍可一醉自救
誰都辛酸過
哪個沒有
手裏的星光棒閃爍着淡藍色的光暈,周圍的人群也随着歌手漸漸安靜,左邊心房中那缺失的一角,又泛起了撕扯的疼痛,随着呼吸,一下,一下,疼的讓人窒息,恨不得下一秒就忘記呼吸,下一秒就死了才好。本應控制不能外洩的情緒,一瞬間就将她湮沒,這段時間她自抑的很好,非常好,好到任何人都沒有察覺,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馬上就要崩潰的、拼命的想念那個人,恨不得立刻喊出他的名字,那三個字堵在心口,扼住咽喉,讓她快要無法喘息,恨不得大聲喊出來,只有将他的名字喊出來,她才能好過一點。
可是不行,她不行。
想想天的一邊,亦有個某某,在等候;你要靜候,再靜候,就算失收始終要守。
可是不行,她真的不行,那個人早已等無所等,而她,亦是早就守無所守。
一直到演唱會結束,和蘇璨去吃宵夜,她始終神情木然,蘇璨和她聊天,她亦是魂不守舍的應對着,蘇璨漸漸感到不對,放下手裏的刀叉,擔心的問她:“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打電話給我哥,讓他來接你回去?”
直到這時她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想到剛才她說要打電話的那個人,心裏一驚,忙說:“不用不用,我,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就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麽?”
相思口不擇言:“呃,我們沒有被拍到吧?”
“哎呦!你說這個啊!”蘇璨長籲了一口氣:“放心好啦!沒問題的。”
她點點頭,說:“那就好。”
出了餐廳的旋轉門,夜風吹得人也逐漸清醒。
兩個人正要去取車,冷不丁有人從背後拍上她的肩膀,相思下了一大跳,轉頭一看,登時愣在了那裏。
秦南風臉上也是寫滿了疑惑,等她轉身,看到自己果然沒有認錯人,眼裏才溢出驚喜。
相思的頭頓時嗡的一下,心髒突突跳個不停。
”你怎麽在這?”
竟是兩個人同時開口。
秦南風笑了笑,随即神色恢複正常:“我來看個畫展,你呢?”
相思第一反應是對蘇璨說遇到個朋友,讓她去停車場稍等她一下,自己馬上就來,蘇璨不疑有他,只說:“那我在車上等你。”
直到蘇璨走的遠了一些,相思才盡力平複着不安的心跳,轉身說:“我,我來看望朋友。”
她今晚的情緒實在糟糕透了,這時候又遇見了秦南風,一時間不免有些慌張無措,大概是她掩飾的痕跡太過明顯,或是她的神情太過不自然,秦南風看着她的眼睛,終于發現了不對,她表情困惑,像是不認識她:“朋友?你...”
終于到了崩潰的邊緣,相思再也僞裝不下去,太痛太累了,她擡起頭,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心一橫,說:“南風,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見過我,尤其不要說我在香港,今天就當是沒有見過我,好不好?我求你。”
秦南風不解:“為什麽?”
“我,我要訂婚了,但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你,你明白嗎?”
秦南風聽她說訂婚,難免失色,可她又說:“求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夜影霓虹中,她眼光爍爍,帶了一點懇求,但更多的是悲涼,秦南風雖說并不了解她的從前,見面也不過兩次,可那個人待她如何,她看那個人如何,那種眼神,她絕不會看錯,更不可能會錯意,可現在,她居然懇求自己不要說,她要訂婚了,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兩個人站在夜燈下,一個神色哀恸,一個目光迷惘。
這世間,到底能有多少的不盡人意呢?
許久,她說:“放心。”
聽到這兩個,心裏的那塊大石才碾壓着落了地,留一路鮮血四溢。
“謝謝。”相思匆忙道了謝,再不敢多少一個字,轉身快步向停車場跑過去。
“相思!”她在背後喊她。
她停住,眼淚就要奪眶,她不敢回頭。
“要好好的。”
她咬牙點點頭,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消失在霓虹深處。
一直到回到老宅,她都是神色恹恹,蘇璨以為她是累到了,也不敢多留,看她進了院門,便離開了。
客廳沒有開主燈,只有牆上的壁燈亮着,投下昏黃的光影。
相思在一樓的盥洗室洗了把臉,将額前濡濕的頭發擦幹,才回到二樓的卧室。
隔壁的房間悄無聲息,已經是淩晨,蘇褚應該已經休息了。
她回到床上,将床頭燈扭亮,才将自己卷進被子裏。
根本不可能睡着,她睡不着的時候不習慣翻來覆去,只是将被子蒙到臉上,露一雙眼睛在外面,她怕黑,不敢将自己完全置身于陰影下,離開的這幾個月來,便重新開始亮着燈入睡,這個姿勢是她慣用的。
她躺在床上,試着将情緒梳理一下,卻覺得心亂如麻,毫無頭緒,根本無從下手。她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放縱自己一直以來被隐藏的完好無損的念頭,她一定是瘋了,才敢這樣想他。
有敲門聲傳來,不重,如同蘇褚的聲音:“相思,睡了嗎?”
真是心驚肉跳的一晚,她在一瞬間只祈禱自己不要露出馬腳,慌忙的坐起來,抹了下眼睛和臉,還好,還好她不是在流淚。
“還沒。”
“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的。”
蘇褚打開門,走到床邊坐下,走廊的壁燈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長,見她沒有換睡衣便睡下,稍稍皺起眉頭。
相思平複着情緒,笑了笑說:“回來得太晚了,又累又困,就想直接睡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我也還沒睡。”
“這麽晚還不睡?還在忙嗎?”
“嗯。”蘇褚擡手理了理她垂在耳邊的碎發:”明天要出差,大概三天左右,在整理一些東西。”
相思眼角一跳,不自覺的脫口問出:“你去哪?”問完的下一秒,才驟然感到心慌。
蘇褚似乎無視她的反常,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幾分:“回遠達,公司有些事,必須我親自回去一趟。”
相思看着他,背後漸漸浸出汗來。
該不該開口?能不能問出口?她猶豫不決。若是真如她想的那樣,那所有的一切,都白費了。
蘇褚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相思,你在害怕什麽?”
終于,她問他:“你回去到底要做什麽。”
他不回答她,只是傾身靠近她,相思下意識的向後躲開,但背後就是軟包的床頭,她無處可躲。
他将額頭抵上她的,兩個人近在咫尺,近的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他看着她的眼睛,仍是問:“相思,你怕嗎?”
他的目光平靜,卻壓迫着她無法呼吸,她終于說:“怕。”
“怕什麽?怕我會傷害他?還是怕我會被他傷害?”
這是這麽久以來,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中,第一次出現那個人。
那樣的目光讓她無處遁逃,他似乎不是看着她的眼睛,而是盯着她的心。
許久,她終于要堅持不住,聲音裏有些顫抖:“蘇褚,我們就要訂婚了。”
“是啊,要訂婚了。”他眼神中終于有了笑意,他起身離開她,像是安慰的語氣:“放心吧,我不過是回去處理點小事,你也知道,我們要訂婚了,然後就是結婚,這段時間會很忙,公司太多事我都顧不上,所以要回去早做安排。”
原來是這樣,還好只是這樣。
相思收斂了雜亂無章的心緒,笑了笑,故意說:“那要早一點回來啊,去試禮服的時候你要陪我一起。”
“好,我陪你。”他頓了頓,眼光瞄過亮着的床燈:“還要開着燈才睡得着?”
“啊,我、我習慣了。”
他卻直徑脫掉拖鞋,上了床,相思不由大驚:“你、你幹嘛?”
他拉開被子一角,進到被子裏,伸手将她攬了過來,圈在懷裏。他身上穿了睡衣,相思甚至連睡衣都沒有換,還穿着牛仔褲和t恤衫,可即便是這樣,那咚咚的心跳聲連她自己都聽得見。
“明天我就走了,回來的時候再過兩天就是我們訂婚典禮的日子了,今天我陪你。”
相思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看上去俨然是一個防禦的姿勢,他皺眉,問她:“你怕我?”
心髒快速跳動着,像是要破膛而出,她不敢承認,卻也不敢拒絕,只好說:“我,我太累了,我,我想睡了,這樣,這樣會吵到你。”
這沒來由的一句話,卻惹的他笑出聲來:“傻瓜,你以為我要幹什麽?”他擡手将床燈關掉,重新環住她:“試試看,這樣能不能睡着。”
黑暗中,相思忐忑不安,他卻果真沒有別的動作,只是将她環在胸懷,安靜的閉上眼睛。
一直過了很久,他的呼吸漸漸變的輕緩綿長,整個人完全睡去,相思才敢張開眼睛,卻仍是不敢動,怕是一個細小的動作都會将他驚醒。
她在他懷裏,想了很多,最後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像是經歷了極度的疲倦,終于在不安的黑暗中慢慢睡着。
第二天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十點,陽光照進房間,光線裏有浮塵蹁跹,她愣愣的看向身邊,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