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重生
景武元年,武帝篡位登基,放縱親信武力屠殺曾阻止他登帝的所有朝臣甚至殃及滿門,首當其沖的就是曾擁護齊王的宴王趙佑離一家。
大将軍廖成忠将宴王府團團圍住,曾經繁華一時的王府轉瞬殘破不堪,府內老小全數帶走壓入死牢等待行刑。
所有人都被戴上了枷鎖,就連未滿兩歲的小郡主也沒逃過一劫。
“娘親,我們要去哪兒?”小郡主哭腔滿溢的扯着楚涵嫣的衣襟問道。
楚涵嫣不知該如何對天真爛漫的女兒解釋這即将發生的悲劇。
“去哪兒?當然是送你們去死。”沒等楚涵嫣想好答案,從旁路過的廖成忠便開口。
小孩子就算再天真,也知道對方的話不好,便哭唧唧地鬧起來。
“我不要,我要父王,我要找父王。你是壞人,我要讓父王打壞人。”
小郡主趙尋語是趙佑離的唯一的孩子,自出生起便是在趙佑離的嬌寵下成長,養成了遇到事就找父王解決的性子。
“我是壞人!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是壞人。”廖成忠冷笑道。
說罷,廖成忠單手拎起小郡主嬌小的身子,雙臂向前一扔,狠狠地将她摔在了地上。
“淳兒……”楚涵嫣掙脫押解的士兵,沖向女兒,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兒鮮血淋漓小身子,然而無論她怎麽喚着,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回應了。已經了無生氣了。
悲痛欲絕的她只能抱緊孩子的軀體,仰天恸哭。
“哭哭哭,你除了哭還會什麽?反正大家都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樣,有什麽可哭的。”一 旁的側妃盧氏,上前撕扯怒罵着她。
“現在大家都要死了,你哭什麽?你女兒不過就早死了幾天,你嚎什麽?”盧氏本就看不順眼王妃母女,平時顧忌着王爺的偏寵,不敢對她不敬,如今就不用再裝了,反正都要死了,還怕什麽,直接上手厮打解恨,哪知竟被狠勁地推到。
“你滾開!”楚涵嫣忽而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臉上,留下兩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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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扇的盧氏臉上兩道血痕,剛想回擊,便看到楚涵嫣放下孩子,站了起來。那小心翼翼神情與動作,放佛孩子只是剛睡着一般。
楚涵嫣緩緩站起,一雙血色眼眸,死盯着叫嚣的盧氏,“沒做過母親的你,又怎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還有,就算是被滅門,我也是當家主母,你一個妾,哪來的資格教訓我。”
盧氏從沒見過如此她有如此激烈地舉動,一時間目瞪口呆,不會還嘴了。
楚涵嫣繞過呆住的盧氏走向廖成忠,血眸直視,“還有你,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你也是有兒女的人,這麽做就不怕老天的報應嗎?”
廖成忠看着眼前瘦弱蒼白的女人,嘴角不屑地抽動,不屑地說,“報應?憑你?我等着。”
……
新皇雷厲風行,自抄家起第三天便将王府滿門拉至街口斬首。
刑臺上。
“午時已到!”監斬官喊道。
粗麻赤紅行頭的劊子聽到命令後,分別走到犯人身前,雙手舉着刀,等待着行刑命令。
一聲聲行刑命令的下達,府內老幼的人頭一個個滾落,鮮血染紅了整個刑臺,最後只剩下了宴王夫婦。
“嫣兒,對不起,若有來世,我一定護你們母女周全。”一身血痕的趙佑離,滿眼歉意和不舍的看着楚涵嫣。
“王爺……”她剛開口,只聽見遠處臺子的又一聲令下,“行刑!”
劊子手中的刀已然落下,鮮紅猛然噴濺,王爺的頭便到了自己面前。
楚涵嫣呆呆地望着那雙滿懷深情的眼眸,一段段往事浮現眼前,他對自己好,二人生活的溫馨,一家三口的快樂……
“王爺,若有來生,我依然會做你的妻子。”一行晶瑩順勢留下。
……
落秋院,左仆射楚大人家最破落的院子。
褪色的紗幔,縫補的被褥,掉漆的床杆,老舊的木床上躺着一個穿着半舊寝衣的少女。
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着,緊閉着的眼睛無章地轉動着,眉頭蹙起,仿佛夢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突然緊緊咬着的唇瓣迅速張開,被子裏的手臂胡亂地擡起亂抓,“不要,淳兒,不要,王爺……”
過了好一會兒,床榻上的反複撲騰喊叫,臉色蒼白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淚跡連連的雙眸,茫然地打量着屋內的一切。
這裏,這裏是,怎麽會?
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茫然地望向半舊桌臺上燃着的半根蠟燭。
這裏,怎麽是這裏?
竟然是自己出嫁前的閨房?
楚涵嫣立刻伸手握住自己的脖子,居然還在!自己不是死了嗎?自己不是随着宴王一道問斬了麽?怎麽會躺在楚家的偏院?
她清醒地記得,記得自己看到宴王的頭滾到身邊,看到他眼中的不舍,記得那刀面劃過頸項的冰涼感……
那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代嫁,生子,問斬都是自己一場夢?
這時一個粗布衣衫的丫鬟走了進來,見到床上的人醒了,面帶急切,放下手中的面盆,跑了過來。
“姑娘,您終于醒了。”
“綠,綠盈?”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使勁兒得眨了眨眼,真的是她!
少女的眼淚如決堤一般,汩汩湧下,任由對方怎麽擦也擦不幹。
真是綠盈!這個從小陪伴自己,忠心耿耿、親如姐妹的丫鬟。從小自己哭泣的時候,她都是這麽溫柔,這麽細致的給自己拭淚,這感覺絕對錯不了。
可是,綠盈不是也被砍頭了嗎?
她怎麽會在這?難道她也沒死?
綠盈在這裏,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裏?王爺是不是也在這裏?
“綠盈!”少女伸手抓住綠盈的手腕,急切地想詢問其他人在何處,“王爺呢?王爺在哪裏?”
“姑娘,您在說什麽,什麽王爺?您在說什麽?”綠盈緊緊地扣住她的手,問道,“您是不是還不舒服?我這就去請大夫。”
“不,不要走!”一見綠盈要離開,楚涵嫣害怕這一切都是幻覺,怕她一離開,這場幻景就會消失,只能死死地拉住她。
“啊!”綠盈痛苦地叫了出聲,只見她撤回了手臂,縮到了身後。
“怎麽了?”少女費力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拉過她,掀開洗得發白的衣袖,只見滿是暗紅色痕跡的胳膊上有添加了青紅相間條痕。
“這是怎麽了?誰打你了?”少女焦急的問着。
“是夫人,前兩天您病了,我求她給您請大夫,驚動了老爺,被夫人責罰了。”少女聽了緣由,更加傷心,竟然是為了給自己請大夫而挨了打。
“姑娘,您別哭了。您這一病,都昏迷兩天了,吓死綠盈了,您在這麽哭下去,萬一再病了,綠盈可怎麽辦啊。”綠盈滿臉是淚地勸慰着她。
生病?自己只是生病?不是死了嗎?
“你可終于醒了啊,不就是染個風寒,也能在床上裝死躺上這麽些天。這麽冷地天還得勞煩我過來看你。”
門外走進一個身穿豔紅色狐毛蜀錦繡金絲披風,手捧暖爐的少女。
這少女正是楚涵嫣的異母妹妹楚涵瑾,不知從何時開始,每每見了她都會唯唯諾諾的低着頭走,根本不敢随意吱聲,生怕說錯了某些話,不僅要受訓教訓,嚴重時可能還有繼母的辱罵。
然而此刻的楚涵嫣,并非之前的楚涵嫣,現在的她已然是重獲新生的人,雖然剛剛蘇醒,還未理清現實,但當了好幾年王妃,又剛剛發生慘案的她,哪裏還會是那種唯唯諾諾的性子。
“既然看過了,就不勞煩妹妹大駕,”聲音嘶啞而清冷,“綠盈,送二姑娘出去。”
“楚涵嫣,你敢這麽跟我說話,你一定會後悔的。”楚涵瑾狠狠地跺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