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日趙佑離聽聞“嗜血”後,一臉嚴肅地入宮去了。

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天夜裏趙佑離很晚才離宮回府。

深夜回府,滿園寂靜。當他看見卧房內桌子上的一盞宮燈和幾碟子點心,還有一碗溫熱着的羊乳時,感覺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間融化了。

燈光雖已變得微弱,但趙佑離卻覺得這微光如明月照人一般透亮。

飲了半碗羊乳,趙佑離吩咐順全退下,自行滑着輪椅進入內室。

幽暗的燭光裏,只見紗帳裏的人睡得正酣暢,看樣子一時間是不會醒來,他便獨自去了浴房。簡單梳洗更衣後,躺到了她身邊。

睡夢中的楚涵嫣像是有感覺似的,察覺到身邊的溫暖,主動的貼了過去。小小的頭還時不時地拱拱蹭蹭,直到在他彎臂中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後,伸出小舌舔舔嘴唇,心滿意足地繼續睡着。

她是舒服了,可那個被蹭來蹭去,蹭到冒火的人就十分不爽了。

若不是知道她今日身心疲乏,又正酣睡,趙佑離一定不忍着,拽她起來做點什麽安撫自己。

由于懷中有熟睡的佳人,他即便不舒爽,也不願翻身驚動她,更不想推開身側軟玉,只好逼着自己在疲憊中默念聖賢之著,直到眼皮打顫才不由得睡去。

念了半夜聖賢書的趙佑離竟然比楚涵嫣醒得早,醒來一看,兩人的位置竟有了變化。

入睡前是她主動進了懷裏,他摟着她睡。睡熟後,竟變成她背對着他,他由身後抱着她睡。

入睡前後,她是枕頭都是他的胳膊,他那只發酸發脹的胳膊。

眼見外面天微亮,趙佑離想起昨日皇兄交代他的事,便輕輕地從她頸下抽出了手臂。

“嘶。”

還真是酸脹啊,趙佑離不由得抽氣,真是還沒遇到過這種事,不過這種感覺很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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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沒了‘枕頭’的她,非但沒醒,反而滾到了裏側趴在被子上,接着睡。

還真是羨慕她的好眠,若不是時間不允許,他還真想躺回去摟住她一同睡。

“左岸,去北鎮府司。”

……………………

北鎮府司。

“王爺。”

大祁最年輕的錦衣衛副指揮使宇文默聽人來報,宴王親臨北鎮府司,放下手中信函出門迎接。

“進去說話。”趙佑離見來人是他,屏退左右,只帶了左岸一同與他進了暗室。

三人進入北鎮府司的暗室,待宇文默關上門後,趙佑離嚴肅的說出來意。

“‘嗜血’重現了?”

趙佑離的一句話,使一貫淡然的年輕指揮使瞠目,“消失十幾年的東西出現了?”

難怪昨夜皇上突然下令,命他查閱相關卷宗,收集‘嗜血’有關的所有消息。

“司宇的女人昨日被發現中了‘嗜血’,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病情。”

宇文默也算是他們的人,所有趙佑離對他并沒瞞着。

“這麽多年,還是再出現了”宇文默年紀要比趙佑離小,但作為錦衣衛副指揮使,密檔他是都看過的,十幾年前的‘嗜血’案,始終如迷局一般,找不到幕後之人。

柔妃死後,宮內再無一人中過‘嗜血’,這東西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沒想到多年後經再次出現。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以為這種毒,會就此消失于世,永不出現。

沒想到再次出現了,這次竟然還用在了江湖。

只是這次幕後黑手,到底是針對江湖事還是朝堂事,現在誰也不敢下定論,只能進一步調查。

“這事聖上有什麽交代?”

“提審詹子怡。”當年這東西就是從詹子怡的住處搜到的,找她問最直接。

被發現的她,竟然供認不諱,半句也沒為自己解釋。可惜的是,她的嘴如同死河蚌,一直沒撬開。由于沒查到藥的來源,所以早已暴斃多年的詹嫔娘娘,一直被羁押在北鎮府司的密牢裏。

被帶上來的那個老态龍鐘的女人,哪裏還能看出當年千嬌百媚的邀寵之姿。

“十年了,已經十年沒人來看我了。”

聲音蒼老,像用木棍在鏽跡斑斑的生鐵上劃過一般,沙啞中帶着尖銳。

“詹子怡,詹嫔娘娘。”

從她進門那刻,趙佑離便盯緊了她的眼睛,她說的每個字都要通過那雙已帶濁漬的眼眸。

“詹嫔?當年的詹嫔早就死了,如今剩下了只是快死的詹婆子。”一身囚服的她看着透過不算明亮的光線,看着輪椅上的年輕人,“年輕人,你很面熟。”

“才十年,你就不認得我,看來你是老了。”化成灰都能認出的人,竟然忘記了她曾經要害的人,真是可笑。

“你到底是誰?還是自報家門吧。”詹子怡不屑地笑着,“老婆子不認得坐在輪椅上的廢物,更加懶得猜。”

“大膽,敢對王爺不敬,你信不信你還能再受一遍錦衣衛的酷刑。”

宇文默剛剛任職不久,對錦衣衛的往事只能在案卷中了解。他昨夜奉命入宮,皇帝交代他回去查閱卷宗,輔助宴王。

提到錦衣衛的酷刑,十年前詹子怡已是死裏逃生,實在不想再受一次,于是認真地看着趙佑離,“确實很面熟,只不過老婆子十年沒見過外人了,記不得了。”

被囚在北鎮府司,終年不見外界,與世隔絕。除了每日有啞巴老頭負責送飯,和牢房裏的蟲蟻外,她真的是十年沒見過人了。

不認得!才十年就不認得!

趙佑離嗤笑道:“你害過的人,你都不記得?應該是不敢記得吧。因為怕到了陰曹地府後再見後,抵不住良心的撻伐吧。”

“我害過的?我婆子害過的人多了,難道還會怕被惡鬼索命嗎?”詹子怡大概是關了太久,聲音都帶着一絲絲陰森了,“年輕人,你說謊也要拿出證據,死傷在我手上的女人不少,孩子也有幾個,但你這個年紀的男子,我可沒下過手。”

“沒下過手?”趙佑離狠狠地瞪着她,從牙縫裏發出:“你是沒來得及,不,應該說你下錯了手才對。”

詹子怡一聽下錯手,不屑一顧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

瞳孔一縮,瞪着他:“你是趙佑離?”

“看來是真沒認出來,也對,時間太久了。”趙佑離讪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我吧。”

“真是你……哈哈……算是你命不該絕,老天都不收你,讓蠢貨替你去死。”她就沒想傷害柔妃,是她自己拿起的那杯沾了‘嗜血’的酒,怨不得任何人。

“住口!柔妃嫂嫂豈是你能評價的,她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溫柔賢淑。而你,不過裝出來的假貨罷了。”趙佑離憤恨道。

當初她的目标是他,藥也是下在了給他的酒杯中。沒想到太監送錯了人,鸩~酒被柔妃誤用了。

趙佑離是被皇後和柔妃共同照顧長大的,對待這兩位猶如生母。後來查出柔妃是誤飲了他的酒,才中毒而亡,一度使他極其自責。

自那時起,趙佑離便立誓,一定找機會将‘嗜血’和它身後的一衆人全部翻出來,統統關起來,免得他們再害人。

“不是我命不該絕,而是老天看不過眼,亮出了你們的惡行。”她入潛邸多年,為的就是向趙氏報仇。

“老天?老天要是有眼,怎麽會讓你們得逞,怎麽會還得我們全族颠沛流離?”詹子怡也算是出自大家,受過良好的閨訓,且詹家與趙氏皇族并無糾葛,她為何一直咬住不放呢。

幾經追查,終于查出詹子怡一家是前朝餘孽,滅國後,化姓為詹,全族為報國仇伺機而動。

“成王敗寇,你來這裏,總不會是找我敘舊吧。”詹子怡擡眼看了看趙佑離,蔑視道:“若真是這樣,我與你可沒什麽話說。”

趙佑離也不想再與她廢話,直接問她:“我問你,‘嗜血’你是從哪得來的?”

“‘嗜血’?”詹子怡淤濁的眼睛閃過一陣狂熱,“‘嗜血’重現了?哈哈,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王爺,這?”

詹子怡聽到‘嗜血’後,便陷入了自我封閉中,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詹子怡,自入王府以來,一不争寵,二不結怨。最好的人緣,最優雅的氣質,就連府內那幾個善妒的側妃良妾,也從未難為過她,各個誇她。

事發之後,所有人包括當事人,沒有人相信她是兇手,甚至還幫她喊冤。直到在她卧房裏發現密室,找到了殘存的‘嗜血’。

當年就一個字不肯說,如今更是不會開口的。

那時候為了威脅她,逼破她開口,聖上幾乎是拿了她全家做籌碼,逼她坦白。誰曾想整個詹家一夜之間人去樓空,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京城。

“讓她清醒清醒。”

一身飛魚服的宇文默親自倒了一大碗冰水,潑到她臉上。

冰水順面部滑下,淋濕了身上剛換的囚衣。

“清醒了嗎?”

“你們在害怕,趙氏皇族的膽子一代不如一代,小小的藥粉,竟然害怕了。”詹子怡一陣大笑,“你們趙家的命數也快盡了。”

哈哈哈!哈哈哈!

終于停住笑聲的趙佑離逼問她:“說,誰回來了?”

“不用問了,十年前我都沒說過,你覺得苦熬了十年的我,會告訴你嗎?”詹子怡依舊嘴硬,不吭說實話。

“為了你自己,你自然是不會說的,但若是為了當年你冒險送走的那個孩子呢?你還是會嘴硬嗎?”趙佑離向左岸吩咐去拿那個孩子的消息。

孩子!他們找到了孩子!

詹子怡瞳孔放大,大驚失色:“你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盡量早點放糖,請小天使耐心等待哈,争取明天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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