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孩子?他說孩子!是她回來了嗎?
楚涵嫣起初難以置信,擡頭看着他的眼睛,問了一遍:“您剛剛說什麽?”
“我說這裏有了我們的孩子,”趙佑離指了指她的小腹後,伸手輕輕揉着她的臉蛋,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呆萌模樣,随即起了戲弄的心思。
“哎,疼!”楚涵嫣的臉皺到了一起,“您捏我?”
“誰讓你不相信本王說話的!”趙佑離捏人捏得是振振有詞。
不相信就要被捏,這是什麽道理!楚涵嫣憤憤地看着他。
看着她氣鼓鼓地小臉,倒是讓他想起了前年有人從海上弄回來的一種魚,好像叫氣泡魚。他記得那種魚只要被人碰了,惱了後,就會迅速鼓起來,變成一個渾身是刺的球。
趙佑離不僅低笑,再仔細看看楚涵嫣的小圓臉,實在太像了。尤其是瞪着的那一雙大眼睛,更顯得圓鼓鼓的。
再想想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還是不要刺激她,“別惱,柳太醫說已經一月有餘了。”
一月有餘?難怪這個月的小日子還沒到!難怪剛剛她覺得有些抽痛!那她滾下山坡,會不會傷到孩子?
“王爺,我受傷的事會不會影響到她?”楚涵嫣激動的拉着他錦袍的前襟詢問着,“她還是很安全的對不對?”
“放心,柳太醫說了只要你安心休養,你們都會好的。”趙佑離見她緊張得嘴唇發白,連忙跳進木桶抱住她。
“所以這是真的?”楚涵嫣再一次詢問。
“當然是真的,本王怎麽會騙你,何時騙過你。”
這是真的,是真的。這是她吧,應該是她。
楚涵嫣顫顫巍巍地将手放了上去,低聲喃咛“回來了,你回來了,對不對。”
“誰?誰回來了?”疑惑的聲音自頭頂傳至耳邊。
楚涵嫣一震,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是驚訝孩子這麽快就來了。”
她雖然轉移話題,卻不知道這麽說能不能打消他的疑慮,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問:“王爺,您高興嗎?”
“自然高興,”趙佑離大手包住她腹部上的小手,“若是個女娃娃,本王會更欣喜。”
又是女娃娃,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女娃娃!
這句話同過去是一模一樣,還記得那年她有孕吐得稀裏嘩啦時,趙佑離一直陪着她,每天都讓廚房換着花樣送吃的,哪怕她能多吃上一口他都很高興。
那時候他就說過,“若是生了個小子,本王就送他去軍營裏歷練歷練,幫你出了這十個月的氣。”
楚涵嫣好奇地問他:“那若是個女娃娃呢?王爺要送到哪裏?”
“女娃娃?”趙佑離邊想邊笑,“若是女娃娃,那你就包涵些吧。女娃娃柔柔弱弱的,難免嬌氣些,将來本王親自管`教她,不讓你費心便是。”
楚涵嫣當時就笑了,他這哪是管`教的意思,分明是怕她太嚴厲了,舍不得,才說要自己帶着。不過倒還真是他帶着的時間比較多,淳兒也樂意跟着他。
如今看來,他是喜歡姑娘勝過兒子啊!難怪當年孩子被他寵成那樣!
原本還以為只是因為淳兒是他第一個孩子才會被慣得無法無天,沒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說了也奇怪,滿京城裏,有哪家王爺的後院不是在為了生兒子明争暗鬥,甚至鬥得頭破血流,怎麽她家王爺就想要個小姑娘。
照此情景,若是當年她生的是兒子,估計還真能被他狠心送去軍營吧。
想當年淳兒出生時,趙佑離坐在外間焦急等待,一聽到母女均安,竟興沖沖地進了産房,任誰也勸不出去了。直到她出月,兩人都沒分房睡過。
其實這倒也沒什麽,整個王府,除了楚涵嫣一位正妃,就剩下一個常年見不着王爺的側妃盧氏。而趙佑離又只在楚涵嫣的房間過夜,那位側妃壓根就占不着他的衣邊。
那個盧氏也是夠憋屈的,自進入王府兩三年,非但沒招過寝,連王爺的面都很少見到。
但楚涵嫣生産那日,側妃是在的,如願以償地見到了許久見不到的王爺,只不過見這一面的代價有些凄慘。
原來那位側妃盧氏在左等右盼了三年後,終于耐不住性子,跑到即将臨盆的楚涵嫣面前質問。
盧氏質問楚涵嫣為何如此善妒霸道,就連她大着肚子依舊霸着王爺不許去她院裏。當時那話是怎麽說的來着:你自己平時喝湯吃肉,如今都吃不上了,還不讓別人漸漸葷腥!
楚涵嫣當時就笑了,這話怎麽會從一個大家閨秀的口中說出,真是夠粗鄙的。
不過楚涵嫣也是冤枉,她可從沒這麽幹過。王爺想在哪裏留宿都是王爺自己的意願,難不成她還能把人趕出去不成。
結果兩人就這麽一言一語的嗆了起來。
楚涵嫣本來是個柔弱的婦人,但懷孕後期的一切不适弄得她焦慮,再遇上有人上門吵架,自然就壓不住火了。
可能是腹中的孩子感受到母親的不悅和激動,竟提前到來了。
這還不算,這一幕正好被進門的趙佑離看到,急忙地抱起楚涵嫣往內室走去,還不忘交代着讓人看住盧氏,要她跪在院中,直到王妃平安生産。
好歹是聽到了裏面母女均安,這才讓跪了四個時辰的盧氏起來。
想到過去,楚涵嫣才明白,原來那時候,他就已經将自己放了心上。
那時的她還以為自己得來的寵愛,都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
趙佑離看她嘴角噙笑,心知她也同他一樣高興,“快點出來吧,你現在不适合泡着太久。”
抱着她離開淨房,趙佑離輕柔将她裹在被子裏,細致地幫她擦着頭發,“嫣兒,那天被吓到了?”
柳太醫說她是被吓到了,所以才半夜夢呓。
雖然趙佑離心有疑慮,想知道關于她夢境發生的事,也懷疑的夢魇很大程度源于她心中的秘密。趙佑離懷疑她一直藏着的那個秘密是被這次截殺給點燃了。
他雖是心有疑慮,但還是決定暫時不去過問。畢竟舍不得她被夢魇所苦,只要能早點舒緩她心中的駭然,秘密什麽的都不重要。于是趙佑離漫不經心地挑開話題,引着她說出來,免得在心裏留隐患。
“嗯,很緊張,很害怕。”
楚涵嫣是吓到了,但遇襲,翻馬車,滾山坡,哪一個都不會比眼睜睜地看着全家人被砍頭時那種血淋漓的樣子更吓人,所以她的夢魇是連同上輩子的痛苦一并爆發的。
“害怕的時候,你都想了什麽?”
“我怕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再也見不到你了。”楚涵嫣眼淚含于眼眶,撲到他懷裏,将頭埋在他胸口,“我真的怕至此天人永隔。”
“傻姑娘,讓你陷入危險,已經是本王的過失。又怎麽會眼睜睜地讓你離我而去呢。”
“可當時真的很危急,連冰隐都重傷倒地了,對了,冰隐呢?冰隐在哪裏?她怎麽樣了?”楚涵嫣眼睜睜地看着冰隐渾身是血,掙紮着往她這邊爬。
“冰隐,還在昏迷。”柳太醫說冰隐受傷太重,若不是意志力強,怕是早就沒了。但這話趙佑離現在是不能說的,先不說冰隐還活着,就看楚涵嫣的擔憂勁兒,就不敢說實話刺激她。
“王爺,一定要救冰隐,她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一定要救她。”楚涵嫣仰着頭,乞求道。
“你放心,柳太醫和張府醫都在,誰都不會有事的。”趙佑離的手掌順着她的背來回滑動,安撫着她,“那後來呢?”
“馬驚了,它就一直向前跑,我想跳下去,可到處是山路,每次爬到車門都會被颠回去。直到那馬突然停下,我就被甩了出去,之後我就記不得了。”
趙佑離了然,她的記憶只在率下馬車之前,也就是說她的驚恐也就止步于此。
“其實馬驚了并不可怕,驚了的馬只要控制住的。只是嫣兒不會騎馬,若你會騎馬了,就會發現,缰繩一拉,馬兒就會停下了。”趙佑離像面對小孩子一樣,跟她聊着,試圖讓她降低對馬的恐懼。
“真的嗎?”
“等她出來了,本王帶你們一同去騎馬。等你學會後,你就知道馬背上的天空是多麽湛藍。”馬車是出行的必備,倘若她因此而恐懼,今後要怎麽出門呢?
何況這事過後,趙佑離決定帶着她離開京城,南下住一陣子。一路上都要在馬車上度過,必須要解開她對馬的心結,才能安穩上路。
楚涵嫣剛洗過澡,又說了這麽多話已經很困乏了,主動倒在趙佑離懷裏,“王爺,我想睡。”
“等一下,粥已經好了,”趙佑離拿起旁邊的粥碗,“你吃過了再睡。”
“可以不嘛。”楚涵嫣已經閉上眼了,懶懶地應着。
“你若不張嘴,本王就還用昨夜的法子喂你。”要是從前聽說這法子,趙佑離一定覺得反胃惡心,但昨夜迫不得已用了一次,倒是有些食髓知味了,“你可知昨夜你不肯張嘴喝藥,本王用的什麽法子?”
“什麽法子。”不張嘴,他還能硬灌不成?楚涵嫣真的困了,不想糾結他是怎麽做的,只想睡覺。
“相濡以沫的法子,很好用。”趙佑離含笑的一句話,震開了她的眼皮。
“您?”楚涵嫣指着他的嘴唇,又指了指自己,“您不是用……那個……我吧。”
“嗯哼!”趙佑離不理她,徑自吹着手裏的粥。
考慮到楚涵嫣有孕的事情暫時不适合外傳,飲食上還要多加注意,所以綠盈和寄雨又多了廚娘的活,親自做廚房準備食物。
因為受傷加懷孕,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兩人從柳太醫那裏問了食補的方子,熬了肉糜粥。
趙佑離只讓人将食物送了進來,便遣了出去。此刻正一手抱着人端着碗,一手拿着匙喂着。
“來,不燙了,張嘴吃一口。”
“再一口……”
“最後一點了,吃了就讓你躺着睡。”
趙佑離不知不覺間使出了十二萬分耐心,哄着她吃了一小碗粥,才放她安心去睡。
看着她安靜的睡顏,趙佑離拉過被子替她蓋好。轉身坐上了輪椅,推門交代了綠盈好些事,才先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