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一覺似乎睡得尤其舒服，而且他竟然沒有做夢。
沈呈眠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他擡手揉了揉眼睛，耳畔突然有個什麽東西掉下去，他順勢扭頭，正好見到一個卡通抱枕掉到車座上，視線下移的這一眼也讓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搭了一條毛毯。
愣了下，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沈呈眠扭頭看向身側。
“昱哥，這是你給我蓋的嗎？”
霍昱潇沒有看他，他的側臉給人的冷淡感更足，垂眸捏了一下左手手腕：“嗯。”
沈呈眠有些受寵若驚：“謝謝啊。”
霍昱潇這才扭頭與沈呈眠對視。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此時沈呈眠的眼神更加純粹了，裏頭帶着直白的驚奇與感激，幹淨得一眼就能望到盡頭。
“到了。”霍昱潇提醒。
沈呈眠看了看車外，認出了他家，當下朝霍昱潇一笑：“那我回家了，晚安昱哥。”
随着車門關上，沈呈眠的身影消失在車外，霍昱潇的眉峰微微一蹙，捏了捏發麻的手腕，對司機道：“回家。”
聽到聲音錢叔才從恍惚中回神：“噢噢，好。”
車子發動後錢叔還是忍不住頻頻看向後視鏡，心情有些難以描述。
大少竟然任由沈少枕着他的手睡了一路，而且剛才到了之後竟然也沒有将沈少叫醒，而是等沈少自己醒。
從沒見霍昱潇對一個人這麽耐心過。
實在……稀奇。
又一次看向後視鏡時正好與霍昱潇的目光對上，錢叔心下一惴，連忙收回視線。
“看路。”霍昱潇淡聲提醒。
“是。”聽懂了霍昱潇聲音中的警告，錢叔連忙點頭，瞬間收起心底的驚異。
他是霍家的老人了，什麽能好奇什麽不能好奇心裏還是有數的。
霍昱潇到家時已經快十二點了，家裏安靜得很，胡芸和霍有懷估計都睡了。
倒了杯水喝，霍昱潇正要上樓，突然聽到沙發旁邊傳來幾聲貓叫，他往那邊看了一眼，就見胡芸養的那只布偶貓從沙發後面探出頭警惕地盯着他。
這是一只異瞳布偶貓，胡芸今年年初買回來的，嬌氣得很，因為胡芸喜歡，在家裏俨然是一位小霸王。
但小霸王從來不敢招惹霍昱潇，胡芸在的時候它偶爾還會仰起頭神氣地與霍昱潇對視上幾眼，胡芸不在的時候小東西一藍一黃的眼睛裏就會帶上草木皆兵的警惕，一旦霍昱潇多看它兩眼它就要炸毛。
大概這種小東西對于危險事物的感知往往異常敏銳。
霍昱潇微哂，對上布偶貓晶瑩剔透的雙瞳，他的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另一雙眼睛。
同樣純粹，可沈呈眠卻像腦子裏缺了根筋，一頭往他身邊紮。
眼看着那只貓又要炸毛了，霍昱潇收起微擡的嘴角，面無表情地掃它一眼，在貓叫聲中提步上樓。
三樓另一個房間裏沒有任何動靜，霍昱潇的視線淡淡掃過。
霍連崎今晚大概率不會回來了。
他沒猜錯，一直到第二天吃早餐時霍連崎都沒出現。
盯着那張空位，霍有懷銳利的眉峰蹙起：“連崎呢？”
作為霍氏的當家人，霍有懷嚴肅慣了，周身常年凝着上位者的氣場，表情稍微拉下來就能讓周圍噤若寒蟬。
胡芸握着刀叉的手一頓，柳姨正将早餐端上來，聽到霍有懷嚴厲的問話手裏差點一抖。
只有霍昱潇不受影響地對柳姨道了聲謝。
聽到兒子的聲音，胡芸回過神，笑着答道：“可能又去誰家玩了，他這個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等會兒讓昱潇給弟弟打個電話問問。”
提到大兒子，霍有懷的表情稍稍和緩，冷哼一聲：“昱潇也只比他大一歲。”
胡芸向來知道怎麽讓霍有懷開心，當下便嗔怪道：“有昱潇這個穩重的哥哥在，連崎跳脫一點又不是大事，左不過貪玩了一點，反正又不用他操心什麽，他玩歸玩，但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心裏都是有數的，也沒見他闖禍是不是？咱們又何必拘着他。”
胡芸的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他們家的家業也沒指望過霍連崎，在霍有懷心裏，和霍氏無關的都是小事，犯不上讓他費心。
不過家裏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否則傳出去該當他霍家沒有家教了。
但這事也沒必要他來操心。
當下便對霍昱潇吩咐道：“昱潇，吃完飯給你弟弟打個電話，告訴他，再夜不歸宿，今年的零花錢就別指望了。”
霍昱潇淡淡點頭。
吃過飯霍有懷便去了公司，胡芸約了人做美容，囑咐霍昱潇給霍連崎打電話就出了門。
家裏安靜下來，霍昱潇做完自己的事，等壁鐘指向了十點才拿出手機，給霍連崎撥了個電話過去。
“聖韻”的一間包廂裏歪七扭八地躺了七八個少年，都是昨晚霍昱潇和沈呈眠見過的，在賭過瘾後他們便轉移陣地到了這，屋子裏倒了一地的瓶瓶罐罐隐隐可以窺見他們昨夜的狂歡。
手機鈴聲響起時吵醒了好幾個人，當下就有人罵道：“他媽的誰手機在響？！大早上的煩不煩？！”
齊珩被這聲音吵醒，他找了找聲音來源，發現是從霍連崎的外套裏傳來的，走過去将手機掏出來，看到屏幕上顯示着“霍昱潇”三個字，他的腦子瞬間清醒。
找到霍連崎的位置将手機拿過去，他搖了搖霍連崎：“連崎，你哥的電話！”
突然被吵醒，腦子裏還傳來宿醉的悶疼，霍連崎眉心擰起，壓根沒聽齊珩說了什麽，語氣裏盡是不耐：“別他媽吵老子睡覺！”
齊珩眉峰皺起，只覺得手裏的手機十分燙手，這時這一個電話正好自動挂斷了，他剛松口氣，下一秒新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來電人依舊是霍昱潇。
“連崎，你哥的電話！”齊珩再度推了推霍連崎。
霍連崎這回壓根就不理他。
眉心擰起，盯着眼前的手機，齊珩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想到那一絲可能，他的心頭微微有些發燙。
快速拉開包廂的門走出去，齊珩按下了接聽鍵，緊張地輕吸一口氣：“霍少您好，我是齊珩，您昨晚見過的。”
聽到這個聲音，霍昱潇挑了下眉，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但語氣依舊是一貫的冷淡：“霍連崎呢？”
“連崎……”齊珩猶豫了兩秒，在找借口與實話實說之間選擇了後者，“他還在睡……昨天玩到很晚。”
霍昱潇絲毫不奇怪：“讓他接電話。”
這是難得的機會，錯過了這次，可就再難遇到了。齊珩悄悄握拳。
“他睡得很熟，昨天喝了些酒，叫不醒……”齊珩說道。
好幾秒過去那邊的霍昱潇都沒說話，齊珩緊張地平複了一下呼吸，抓住機會搶在霍昱潇開口之前說道：“霍少，等連崎醒了我會提醒他盡快回家，需要他給您回個電話嗎？”
霍昱潇仿佛聽不出對面那人話語中隐隐的自我表現之意：“不必。”
齊珩早在開口之前就将霍昱潇所有可能的回答預想了一遍，不管霍昱潇回答的什麽他都有繼續聊下去的由頭，正要繼續開口，卻聽到了那頭的霍昱潇意味不明的聲音。
“我弟弟似乎很聽你的話。”
這話的語氣聽不出喜怒，齊珩心中一凜，強作鎮定：“連崎他把我當做朋友……”
“下午有時間嗎？”霍昱潇問，“關于我弟弟，有些事需要跟你談談。”
齊珩的呼吸一滞：“有。”
霍昱潇嘴角勾起：“希望這個約定沒有別人知道。”
呼吸加速，齊珩點頭：“我明白。”
接完電話回到包廂，裏面的人都還在睡，齊珩看了一直沒變過姿勢的霍連崎一眼，将剛才他與霍昱潇交談的那一通電話的通話記錄删除，然後才将手機放回霍連崎的外套。
視線掃過這屋子的每一個人，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論家世，他比不上這裏的任何一個人，要不是費盡心思結交了霍連崎，他連認識這裏任何一個人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像現在這樣可以和這些少爺們以朋友的身份瘋玩。
哪怕這裏都是一些不學無術的草包，但出身就決定了他再努力也一輩子比不過這裏最蠢的蠢貨。
霍連崎給了他進入新世界的鑰匙，可惜他也只能給他這些，而且他和霍連崎的關系再怎麽好，旁人也只會當他是一只對霍連崎搖尾乞憐的狗。
但霍昱潇不一樣。
霍昱潇是霍氏繼承人，在霍昱潇身邊他會有更廣闊的天地，霍昱潇能給他施展才華的平臺，他能憑借真正的實力證明自己。
他一定要抓住機會獲得霍昱潇的青睐。
挂斷電話後霍昱潇臉上的表情褪去，走到電腦旁，打開一份文檔，将文檔裏齊珩這個名字删除，随即愉悅地擡了擡嘴角。
霍連崎身邊有點腦子的也只有這個齊珩，上輩子霍連崎能那麽果斷地和安子牧搭上線，少不了這個齊珩出謀劃策。
這是個聰明人，而他恰好需要一個聰明人在霍連崎身邊多“提點提點”。
沈呈眠：你才缺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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