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為什麽不在意？”離開那個和美有一段距離之後，貓咪狀似不在意地開口。
“在意什麽？”
“她占了你的身份不是嗎？”
“呵……”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事一樣，和美輕呵出聲：“誰都可以是幸村和美，可是我只有一個。”淡淡地聲音、随意的态度，卻表現出一股絕對的自信。
貓咪滑稽地勾了勾嘴角，似是贊嘆，像是諷刺。
片刻後，再次出聲聲道：“你怎麽看那個女人靈魂裏奇怪的能量波動？”
“……她與我無關。”
“目前她可是距離你家人最近的人，你就不怕？”
“斑……”
“嗯？”
“精市不是孩子了。”
可他依舊很年輕，而且，為什麽不提你的父母呢？
貓咪眯着眼，心裏這麽想，可是擡頭看着和美冷靜到冷酷的臉色，它突然就發現自己說不出口了，總覺得，如果它說出來，會發生一些它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沒有問也沒有想為什麽貓咪突然停下了十萬個為什麽，和美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貓咪軟軟的身體。
很快，一人一妖便回到了之前待的地方坐好。
和美将貓咪放到旁邊的地上，突然往後一躺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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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她自己親身經歷的、還是身邊的人發生的，她已經看過了太多的悲傷。
在意這種情緒啊，她早就已經沒有份心力了。
十年前，五歲的她突然因為她的一句話被推上實驗臺，因為她能看到那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甚至可以影響別人看。
一個星期的時間，她經歷了她連做夢都無法想到的事情。
一個星期，那種冰冷的質感、入骨的疼痛、好似永遠沒有盡頭的禁锢牢牢地刻在了她的靈魂上，成了她永遠也揮之不去的噩夢。
一個星期後，愛麗絲的負責人找到她，并帶走她，将她從噩夢中解救出來。
剛進入愛麗絲的時候，她始終不能安心待在那裏，猶如一只驚弓之鳥，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止不住地尖叫。
她想回家。
一個月後，她絞盡腦汁、費盡全身的力氣從愛麗絲裏出來，跌跌撞撞地往家走。
她看到了什麽呢？
她的母親、她的精市毫無異樣地、歡喜而親昵地逗弄着一個小女孩。
只看了一眼，她便逃了，然後便遇見了她的救贖……
和美翻了個身，将那些突然翻湧而來的記憶壓回腦海深處，感受着輕風拂過臉龐的微癢，慢慢将意識沉進黑暗。
貓咪掀開眼簾，靜靜地看着沉睡中的少女。
意味不明的嘆息響起，霧氣一閃，雪白華貴的斑現身，毛茸而軟綿的尾巴輕輕搭在和美的身上，也閉上了眼睛。
時間在靜谧溫馨中過去，轉眼間，便已是逢魔時刻。
夏目好不容易熬過上課時間，拒絕了多軌等人同行的邀請，飛快地跑回家，卻得到和美和貓咪外出游玩的消息。
坐立不安地等了許久也沒有見人回來，夏目向塔子阿姨說了一聲，然後紅着臉在她暧昧調笑的目光中出門尋找。
夏目直覺地走到那條河邊，沿着河邊慢慢向前走。
不知道為什麽，夏目的心裏突然就安定了下來，腦海裏浮現出當初與和美初識的場景，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懷念而疼惜的笑容，溫柔地讓人心醉。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唯一可以說特別的就是他和父親原因不明的吵了一架，他一氣之下跑到這條河邊，一邊哭泣，一邊望向家的方向，希望父親來找他。
然後，他就看到無聲蜷成一團倒在地上的和美。
剛開始，他真得是被狠狠得吓了一跳，一個長相精致女孩，睜着幹淨得像是他玩過的漂亮玻璃球一樣的褐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望着天，紫色的頭發很淩亂，身上穿的看起來質量很好的衣服上也有很多灰塵和污漬，看起來很是狼狽。
如果不是看到女孩微弱起伏的胸膛，他真得就以為是一個別人不要的破布娃娃了。
現在的他可以很明确地說清楚，那時的她眼睛裏的東西叫做空洞、茫然和絕望，可是那時的他還不懂那樣沉重的情緒，只是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他把她撿了回去，父親在家，他為她洗了澡，然後給她穿上了他的衣服。
從那以後的時間，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情，他都無比慶幸讓他遇上了她。
遺憾的是他們只相處了半個月，在此期間，和美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之後父親去世，他被別的親戚接走，而她也被愛麗絲的人帶走。
五年後，他的能力被愛麗絲的人察覺，來找他的人裏就有她。
直到那時，他才知道她叫幸村和美，她也才知道他叫夏目貴志。
一場相識，他們兩人延續了整整五年。
而這也是他之所以會對立海大的人說這是他們相識的原因。
夏目停下腳步，遠遠地便看到貓咪特別而顯眼的身影。
微微一笑，夏目快步走向他們，在看到貓咪呵護的動作的時候，夏目的表情明确地表達出來他的驚訝。
“貓咪老師？”
“嗯？”
疑問的口吻，帶着警告和羞惱成功地讓夏目低頭無聲憋笑。
“唔……”一聲□□，和美帶着睡意的聲音響起：“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少女從尾巴下探出頭，紅紅的臉頰配上朦胧的雙眼，讓夏目忍不住揉揉她柔順的長發：“吃飯時間到了，塔子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我們回去吧。”
和美眨眨眼，眼睛瞬間恢複清明：“嗯。”
松開懷抱的尾巴，和美冷着臉沖貓咪點點頭表達謝意，然後看着它變成肥肥圓圓招財貓，在夏目伸手之前，再次将它抱進懷裏。
看着這一幕，夏目眨眼，突然莫名覺得喜感——冷冰冰的氣質美少女加上長相滑稽圓圓胖胖的招財貓……這樣的組合，要不要這麽萌！
“走吧。”搖搖頭，夏目将腦海裏的想法甩開，對和美說。
點點頭，和美沒有說話，抱着貓咪擡步就走。
夏目無奈而寵溺地笑笑，彎腰将鋪在地上的布和點心收拾好，快步追了上去。
“如果你累的話，記得說一聲。”
“沒事。”
“……哦。”
吃完飯，二人一妖再次聚到夏目房間。
“今天有遇到什麽事嗎？”夏目問。
“嗯……”手裏拿本書，和美回答：“碰到一個愛麗絲擁有者。”
“诶？！”夏目驚呼，轉而想到問題：“那你要提前結束假期嗎？”
和美扭頭看向夏目疑惑地說：“為什麽要這麽問？”
“呃……你發現的他不是嗎？”
“我并不負責他們的引入。”
“……好吧。”
聽到和美的回答，夏目頓時松了一口氣，他和和美見面的時間真得是太少了，好不容易可以相處兩個星期，他可不想就這麽變短了。
“明天是周末，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裏？”
“山裏，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認識。”
“……嗯。”
和美不怎麽興奮的回應并不能打消夏目的熱情，聽到她肯定的回答，立刻起身去準備所需要的物品。
貓咪停下吃烤魚的動作，對和美輕聲說：“你不準備告訴他關于那個女人異常的事嗎？”
“那與我、與他，都沒有關系。”翻着書頁的手驀然一頓，和美接着說：“而且，我能在外面的時間并不多。”
“那你怎麽處理這件事？”
“小景、小光都是很可靠的人。”
“可是他們并沒有接觸過這種類似靈異的事情，不是嗎？”
“……我會告訴夏目。”靜默片刻，和美這麽說。
貓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和美，正要接口，就聽到夏目聲音響起：“告訴我什麽？”
淡淡瞄了一眼貓咪，和美放下手中的書，對夏目說：“請你幫個忙。”
“什麽？”
“今天我和斑發現那個幸村和美的靈魂有些異常，所以……”
“你們懷疑她被附身了嗎？”
“不，不是附身，那種波動更像是融合。”
“融合？”
和美想了想，還是将目光轉向貓咪，雖然她自己清楚是怎麽回事，可是真要是解釋起來，她是說不清楚的。
貓咪傲嬌地嗤了一聲，開口：“靈魂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很多妖在死後也可以以這種形式存在于這個世界，如果想要再次擁有肉體，有兩種方法，一個是修練，将靈魂實體化，這種方法修出來的妖力量精純強大，可是花費的極長；另一種方法便是奪舍，找到一個契合的身體，将其本身的靈魂排擠出去或者直接消滅，掌握身體的控制權，以這種方式生存下來……”
“奪舍只需要花費很少的時間，可是其中存在的不定性以及危險性卻有很多，一個是如果對方靈魂力量強大，那就無法将其趕出去或者消滅，甚至有可能會被永遠困在那具身體裏，而且就算成功逃走，也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所以有些妖在不确定對方靈魂強弱或者靈魂與自己相當的情況下會選擇将其排擠出去……”
“可是這樣一來就可能會有第二個問題，排擠出去的靈魂可能消散，也可能找到其他修練方法變得強大，回來奪回自己身體的所屬權，這是一個兩難的問題，很多妖為此不得不花大量時間重塑肉身或者直接選擇魂飛魄散……”
“後來，有一次偶然的機會，有妖發現人類的身體很容易就可以被奪舍……”
本來靜靜聽着的夏目聽到這裏，忍不住震驚地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和美認真地看着手中重新拿起的書，無動于衷。
貓咪鄙視地看了一眼夏目，喝了口茶，發出一聲舒服地喟嘆，接着說：“人類的身體很容易被奪舍，可是弊端也很明顯……”
“妖一旦進入人類的身體，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消滅人的靈魂，一種與人的靈魂融合，不論哪一種，最後的結局都是與人類的身體融為一體，人都有生老病死，就算換了一個靈魂也無法改變這一定律，所以最後妖也只能死亡……”
“是真得死亡！不會再有什麽奪舍的可能！”
“可是，還是有人類被附身的事情傳出來啊？！”夏目提問。
“笨蛋夏目，附身和奪舍是兩回事！它們有着本質的區別！附身只是借用身體，靈魂還是好好的！”
“……哦。”被訓了的夏目不敢反駁，老老實實坐好，表示自己會好好聽。
過了一會兒，夏目還是沒有聽到貓咪的聲音，不由好奇地轉頭看去。
只見貓咪已經縮到少女裙擺旁，閑适地喝着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