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5)

問題。

在這些事情上,獨孤伽羅向來不束着楊麗華,就獨孤伽羅的立場來說,她是不希望楊麗華涉獵權勢,因而一直沒教她什麽算計謀略,可若楊麗華逃不開士族門閥的命運,那學些權術也是應該的。

出門迎了賀蘭心和宇文赟,獨孤伽羅便直接将人引至前院堂屋,連後院都沒讓進。

獨孤伽羅其實是有很久沒跟賀蘭心聯系了,原本兩人說好的就是一旦賀蘭心有事,便聯絡獨孤伽羅,因而若賀蘭心不聯絡,獨孤伽羅自然也是不會主動去找賀蘭心的,于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兩人之間的聯系就斷了。獨孤伽羅偶爾想起賀蘭心的時候還會心存疑惑,不知賀蘭心如今過得如何,可今日見了賀蘭心,獨孤伽羅便知道,日後,賀蘭心再也不需要她的幫助了。

心已死,無所求,賀蘭心如今過得是她自己的日子。

抿一口茶,賀蘭心睨着獨孤伽羅,笑道:“看樣子你的生意做的不錯啊?這茶便是連宮裏都未必喝得到。”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家裏養着一個敗家子兒,沒錢可受不了,我就忙成這樣,家裏也是存不下錢。”

賀蘭心啐一口,道:“那是你樂意!你就由着他鬧!”

楊堅這些年都做過些什麽,賀蘭心也是聽說了不少,雖然作為皇後她似乎應該支持宇文邕,但賀蘭心卻覺得楊堅做得好。就算是放下了,可看着宇文邕不開心,賀蘭心還是覺得心裏痛快。

那個男人就不能給好。

獨孤伽羅聳聳肩,笑而不語,而後看了看宇文赟,問道:“你帶這小王八犢子來幹嗎?”

聽獨孤伽羅這麽不客氣,賀蘭心瞪獨孤伽羅一眼,道:“這可也是我兒子,別連我一起罵進去。陛下說了,登門道歉。”

獨孤伽羅嗤笑道:“嘴上說說就不必了,三萬兩,黃金,錢拿來,這歉意我就收下。”

賀蘭心連給獨孤伽羅一個白眼都懶得了:“你怎麽不去搶國庫啊?國庫裏存着的都不知道夠不夠三萬兩黃金呢!”

“呦!”獨孤伽羅笑了,“我家這個敗家,你家那個敗國啊。”

賀蘭心撇嘴道:“你家那個你管,我家這個我可不管。不過就窮成這樣了,他還嘚瑟呢!最近又開始籌劃着出兵,我估摸着是又要你家的去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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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伽羅斂了笑,看着賀蘭心道:“我若是安排人去刺殺你家那個,你助我嗎?”

賀蘭心還是翻了個白眼,道:“我這小日子好容易清淨了,你可別給我惹麻煩。”

獨孤伽羅頗為遺憾地撇撇嘴。

就這一會兒功夫,宇文赟就傻眼了。

他的母後是這種性格的女人嗎?這随國公夫人以前到底是什麽人?怎麽跟母後說話也是沒大沒小的?還管他叫小王八犢子?可從來沒人敢這麽叫他!

賀蘭心又道:“那你打算怎麽辦?你女兒還嫁嗎?”

“嫁?”獨孤伽羅的聲音瞬間就拔高一分,“你當我傻啊?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給一個連有夫之婦都要調戲的色鬼?我楊家的女兒是嫁不出去了還是怎麽着?要不要我舉辦個比武招親試試?”

“你沖我發火也沒用啊,”賀蘭心攤了攤手,“陛下打得什麽主意,我想你也知道。”

獨孤伽羅正色道:“政治對我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對随國公來說也不是?”這一句不是試探,賀蘭心是真的想知道。

獨孤伽羅冷哼一聲,道:“他若敢用女兒換取政治利益,我立馬就帶着女兒和兒子去蜀地與家人團聚。”

賀蘭心感慨萬分道:“都過了這麽多年了,你也都是三個孩子的阿娘了,性子還是這麽烈,随國公還真是要把你寵上天了。”

想當年,她也是獨孤伽羅這樣的性子,可如今卻已經被磨得什麽烈脾氣都沒有了,她若敢這樣肆無忌憚地任性,怕是早就被打入冷宮了。

獨孤伽羅笑笑。

“得了,”賀蘭心起身,“我也不在你這兒浪費時間了,這小王八犢子我就帶走了。反正是個女人他都下得去手,太子妃随便找一個也就得了。”

宇文赟已經不知道他該作何感想了。

就這麽就完了?母後到底是來幫他道歉的,還是來跟老友敘舊的?

恍恍惚惚的,宇文赟就已經被賀蘭心帶上了馬車,向皇宮駛去。

車走半程,宇文赟才回過神來。

“母後,咱們……就這樣回宮,父皇不會惱嗎?”

“會。”賀蘭心篤定道,“但是他惱有用嗎?誰人不知這長安城裏最惹不得的便是随國公夫人獨孤伽羅?”

宇文赟撇撇嘴。這他倒是沒注意過。

“可父皇是皇帝,下個旨不就完了?”

賀蘭心哂笑道:“若聖旨管用,你父皇早就用了。當年先帝的聖旨都不好使,你父皇的聖旨有什麽用?若當真有用,你父皇也不會這麽多年都拿楊家沒辦法。”

在宇文邕心裏,楊家始終是根刺,只是楊家裏有楊堅和獨孤伽羅,他不好動手。

“為什麽?”宇文邕還是不解。

賀蘭心嘆一聲,道:“獨孤伽羅身上流着的血,是北周開國的榮耀,是北周軍将的向往。”

而經歷了這麽多皇帝的北周,如今依舊是武将當政,宇文邕如何再敢毀了這榮耀的象征?

☆、第 160 章

與賀蘭心見面之後,宇文邕召見了楊堅一次,無外乎就是想再商量一下兩家之間的親事,因為宇文邕做出了巨大的讓步,所以楊堅在談話最後并沒有給宇文邕一個明确的答複,只是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就回了随國公府。

回府之後,楊堅又找獨孤伽羅和楊麗華一起商量了一下,告知宇文邕給出的所有條件之後,便徹徹底底地從政治角度來分析了一下這門親事,而獨孤伽羅和楊堅的所有決定,都是以楊麗華的想法為主要參考。

這一次嚴肅的家庭會議之後,楊堅又将這些年交好的朝中官吏請到了家中,其中包括鄭譯、高熲、于翼、侯莫陳芮這一批老友,也包括楊堅和獨孤伽羅的一些親人,比如楊堅的姐夫窦榮定,比如獨孤伽羅的表哥崔弘度,當然還有一些楊堅的新朋友。

這些人獨孤伽羅也大抵都見過,楊堅三不五時就要請他們回來喝一頓,但卻是第一次将這些人聚齊。

這一場盛大的聚會獨孤伽羅和楊麗華都沒有出席,只躲在後院裏刺繡閑聊。

待聚會結束,楊麗華的婚事也随之确定。

被宇文赟的胡鬧打斷的大婚準備工作重新開始,随國公府裏又熱鬧了起來。

臨近新年,楊麗華嫁了,陳沖和紅菱陪嫁。

家裏少了一個人,獨孤伽羅卻沒什麽感覺,因為楊麗華婚後,獨孤伽羅幾乎每日都會帶着兩個兒子去東宮陪楊麗華聊天,原本是母女四人窩在随國公府裏玩耍,現在是窩在東宮裏玩耍。

獨孤伽羅原本還會擔心楊麗華會不會在宮裏受氣,可往東宮裏跑了幾趟之後,獨孤伽羅就一點兒都不擔心了。

難怪當時制造對太子不利的流言時好多人都要摻一腳讓那流言更加豐富,宇文赟這人雖為太子,可志不在朝堂,整日只想着該怎麽用自己太子的尊貴身份享受生活,美酒、美人日日不缺。

而楊麗華之所以不會受氣,一是因為楊麗華原本就不愛宇文赟,所以不管宇文赟跟哪個女人怎樣,楊麗華都不在乎,二是楊麗華一進宮,就整日幫宇文赟出主意,讓宇文赟每天都能玩個不重樣兒,而宇文赟玩得開心了,就對“軍師”楊麗華格外得好,哪怕楊麗華不肯跟他圓房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的房裏也不從不缺女人。

獨孤伽羅問過楊麗華,若皇帝想要孫子怎麽辦?楊麗華說,抱養呗,東宮裏那麽多女人,總有人會生。

可楊麗華雖然不生氣,陳沖卻是每日都氣得不行,楊麗華懶得理他,就讓他自己生氣去了,反正陳沖越是生宇文赟的氣,就越是會對楊麗華好,楊麗華心裏樂着呢。

在東宮駐紮三個月,又到了一個春天,獨孤伽羅終于确定女兒是不需要她擔心了,于是就不再日日去東宮報道,又老老實實地縮在了随國公府裏。

而自從楊麗華嫁了宇文赟之後,楊堅卻是忙了起來。

如今楊堅除了是随國公,還是太子的岳丈,宇文邕若是再不用他,也顯得很奇怪,于是宇文邕開始給楊堅派活做,楊堅也是不管工作是重要還是不重要,來者不拒。

又是這樣忙活了一年,獨孤伽羅便能從旁人口中聽到對楊堅的稱贊,說随國公不僅心系百姓胸襟寬廣,還是個有實力能實幹的。

獨孤伽羅看着書房裏焦頭爛額抓耳撓腮的楊堅,竊笑不止。

楊勇七歲、楊廣六歲那年,宇文邕欲領兵讨伐北齊,楊堅被點為将,這一去就是兩年,戰事結束後,楊堅又被調任為南兖州總管。

而這些年,獨孤伽羅也沒閑着。

皇帝禦駕親征去了,長安城裏便是太子監國,而太子宇文赟除了會玩,別的根本就是什麽都不會,于是楊麗華便霸氣地将權利攬到了手裏,可楊麗華也只是比宇文赟多會了那麽一點點,無奈之下還得求助于獨孤伽羅。

當然,獨孤伽羅也是不會治國的,她也只是給楊麗華說了哪些官吏可以信任,哪些需要提防,哪些事情急于處理,哪些事情可以暫緩,其餘的,還是交給了一衆朝臣。何況鄭譯原本就是太子身邊的紅人,這一下可就方便極了。

而獨孤伽羅也是在這幾年裏迅速摸透了朝堂上的文官系統,對各個派系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至于武官系統獨孤伽羅原本就知道,只是武官與文官不同,若無戰事還好,一旦一群将領領兵去了戰場,那曾經的派系也是要發生變化的,保不準哪一個就突然戰死沙場,也保不準哪一個一直不被人看好的就能一将功成。

但不管怎麽變,獨孤伽羅都不太擔心,那邊有楊堅在。

578年,宇文邕死在讨伐突厥的戰場上。

一收到消息,獨孤伽羅聯合留守在朝的鄭譯等人搶了個先機,趁其他人還沒計劃好未來的時候,就慫恿宇文赟設計以某犯罪殺掉了宇文赟的幾個政敵,而後推宇文赟繼位,召還在南兖州的楊堅回京。

楊堅回到長安時,局勢已定,身為國丈的楊堅就升任大司馬,勳至上柱國。

宇文赟登基為帝後依舊還是那個荒淫無道的死德性,反正也沒人盼着他好,便任由他繼續荒淫下去,楊麗華一如既往地躲在皇後寝宮裏給宇文赟出主意,就連宇文赟送到面前說要再立皇後的事情都給準了,等回過神來才發現宇文赟接連立了五位皇後。

楊麗華當機立斷,關了寝宮大門,将前來抗議的妃嫔攔在了門外,自己一個人偷溜回随國公府躲清靜。

宇文赟在皇帝的位子上玩了一年,雖是盡興了,但某些固執的大臣實在太過唠叨,每日死谏一次,叫宇文赟恨不能直接把人賜死圖個清靜。

579年,受不了大臣的宇文赟讓位宇文闡,當太上皇玩兒去了。而那一年,宇文闡只有七歲。

宇文赟一邊享受着太上皇遠離朝臣的清靜,一邊又揮霍着高于皇帝的權勢,奪了五位叔叔手中的權勢并将他們分封各地簡直不需要理由。

興許是還心存為人父的責任心,宇文赟原本是想把楊堅也調往揚州的,楊堅原本也是想要去的,可後來不知為何突然又覺得不妥,于是便和鄭譯一起演了出戲,最終稱有足疾不能遠行而留在了長安。

事實證明楊堅此舉甚是英明。

當年,玩樂過度的宇文赟終是把自己給玩死了,年幼的宇文闡尚且無法自主,常伴君側的鄭譯便與友人劉昉共同拟召,任楊堅為總知中外兵馬事,也就是要将北周的內政外交大權統統交給楊堅。

诏書拟好,便向重臣問詢,盡管遇到了點兒小阻礙,但是那阻礙也被劉昉抹殺了,其餘人要麽就是楊堅好友,要麽就受過楊堅的恩惠,想想那些年從楊堅手上借過還沒還的銀兩數目,便覺得楊堅可堪大任,于是楊堅便走馬上任。

獨孤伽羅是事後才知道這個過程的,不由得哭笑不得。

楊堅這大權,還當真是別人送來的。雖然多少是有楊堅本人的誘導,但這未免也太輕易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飛速走過……

記錯了太子的名字,咳……容小的修改去也~

☆、第 161 章

封官拜相,再在随國公府裏住着就有些不便,于是楊堅與鄭譯等人一商量,便在皇宮裏收拾出一塊地方當做相府,領着妻兒住了進去,還招來高熲做相府長史,相府裏的其他屬官也皆是楊堅信得過的友人。

相府書房裏,楊堅、高熲、鄭譯、楊整、選酢醵、劉昉、王誼幾人坐在一起喝酒閑聊,趁着替宇文赟善後的這一段時間輕松一下,等先前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他們就該忙起來了,而這善後的時間也不會太久,三兩日而已。

正值夏日,書房的門窗都是開着的,窗外的院子裏,獨孤伽羅和楊麗華正領着幾個小子玩耍,而楊勇、楊廣、楊爽和小皇弟宇文闡正在兩人周圍瘋鬧着。

鄭譯瞄了一眼笑容溫柔且慈愛的獨孤伽羅,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楊堅,低聲道:“這麽多年都守着這麽一個女人,先前我還替你不值,覺得你也老實過頭了,可如今看來,值了!太他娘的值了!”

楊堅不在長安的這幾年,“刮目相看”這個詞都不足以形容鄭譯對獨孤伽羅的再認識,鄭譯簡直覺得這幾年他所接觸的完全就是另外一個女人。

楊堅回到長安時,長安已是事成定局,楊堅只接下聖旨,而後安撫群臣,并沒向任何人詢問過去兩年發生的事情,準确來說,是他還沒來得及問。因此這時聽鄭譯這麽一說,楊堅便心生好奇。

“怎麽說?”

鄭譯喝下一口酒,感嘆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女兒也跟她娘一樣一樣的,把宇文赟□□得那叫一個言聽計從,玉玺、鳳印都在她手上,宇文赟把奏折都甩給你女兒看了。”

聞言,楊堅看了看外面被逗得哈哈大笑全然不顧禮儀的女兒,好笑道:“她還會看奏折?還不都得是你看?”

鄭譯撇撇嘴,道:“那是你女兒去找她娘,她娘來找的我。你說你女兒也不是不認識我,就算不來找我,也得去找高熲啊,你怎麽還非得先去找她娘?她娘懂什麽?”

楊堅想了想,道:“女人跟女人說話方便?”

“呸!”鄭譯瞪了楊堅一眼,逗得其他幾個人哈哈大笑,“我瞧你就是偷着樂吧!再說你那夫人,這麽多年就縮在你府裏,頂多也就瞧見她打打算盤,滿長安都知道她那小脾氣,還真沒人知道她這麽能幹呢,結果這女人不出手就得,一出手可吓死人了,宇文赟的那幾個叔叔,全都是你那夫人給出的主意攆走了,不然哪輪得到只會玩兒女人的宇文赟登基?我就奇了怪了,她是怎麽想到的?你在家還與她說這些政事?”

楊堅笑得合不攏嘴,道:“哪輪得到我與她說?都是她與我說。”

鄭譯又瞪楊堅一眼,不滿道:“那你不早說!差點兒吓死兄弟我,還以為那女兒要連我一起攆出去了呢!”

楊堅笑而不語。

若不是伽羅搶了先機趁亂把那五個人攆出長安送到封地去,登基為帝的還真不一定是宇文赟,到那個時候,他們還得被宇文氏壓着不知道多少年。

高熲看着獨孤伽羅也是長嘆一口氣,道:“別看伽羅不說,她可一直記恨着宇文氏,之前不動手,那是沒有把握,這回抓到機會,怎麽能放過?咱們當年不急着跟宇文氏尋仇,可如今卻是越來越急了。”

鄭譯打了個激靈,道:“可她這也太吓人了吧?”

楊瓒左右看了看,也笑着開口道:“該不會嫂嫂這些年任由你揮金如土,也是打算好了的吧?”

一想到楊堅這丞相之位是怎麽坐穩的,楊瓒就覺得好笑。他家兄長這也算是買官了吧?

楊堅一怔,搖頭道:“這我還真沒問過。”

鄭譯搖頭道:“我原以為你這缺心眼兒的就算再能幹,也得不了多大的官兒做,哥哥還想日後提攜你呢,倒是不知道你這人走得什麽運,幾年不幹正事兒,突然就當了随國公,這又當了幾年財神爺,便升職做了宰相,好事兒都讓你攤上了,□□後可是要靠你提攜喽。”

楊堅笑道:“我如今這般地位,不正是你提攜的嗎?”

鄭譯和劉昉是完全可以在那道聖旨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的,最後卻寫了他的名字,對此,他萬分感謝。

鄭譯咋舌,直言道:“我倒是想自己當宰相了,可我也沒那個能耐啊!如今這朝堂上,除了大部分的漢人官吏,可還有不少鮮卑後裔呢,且重要的軍權幾乎都在這些鮮卑人手上,我治不了他們。”

劉昉也附和道:“可不是嘛,寫那道聖旨的時候,可沒把我們兄弟倆給愁死!宇文赟那樣的人都能當皇帝,咱們也想當個宰相,權傾天下一回!可一想起朝堂上那些不講理的武夫我就肝顫兒诶!掰着手指頭數一數,也就你最合适了。

先公楊将軍是漢人将軍,尊夫人又是鮮卑後人,且你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是心能往一處去的。如今北齊方定,南陳未平,就算是為了咱們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能叫朝堂上出了亂子。”

楊堅突然正襟危坐,向在座幾人行了個大禮,道:“承蒙諸位擡愛,堅銘感五內。堅自知才疏學淺,智謀不足,難當大任,日後也要辛苦諸位教導指點。”

鄭譯幾人皆是沒想到楊堅會突然行個大禮,見狀皆是一愣,回過神後,鄭譯猛拍了楊堅一巴掌。

“你還真沒少跟你夫人學啊!咱們兄弟之間,莫說這些沒用的!你只管給足俸祿就成!”

高熲只喝了一口酒,笑而不語。他都接下了相府長史一職,想跑也來不及了啊。

幾個人又嘻嘻哈哈幾句,高熲突然正色道:“在封地的那幾位宇文氏,你打算怎麽辦?”

只這一句,便叫笑鬧的幾個人紛紛嚴肅起來。

楊堅想了想,剛要開口,卻突然想到什麽,便先揚聲沖外面喊道:“伽羅,讓麗華看着,你進來一下。”

因門窗都是開着的,楊堅的聲音順利地傳到了外面去。

獨孤伽羅好奇地望進書房,扭頭囑咐楊麗華幾句,便一個人走進了書房:“怎麽了?是酒沒了還是菜不夠?”

獨孤伽羅實在是想不出這幾個男人叫她進來還能有什麽事兒。

楊堅不說話,只招招手,叫獨孤伽羅到身邊來。

獨孤伽羅走過去,在楊堅身邊坐下,歪着頭看楊堅,道:“怎麽神神秘秘的?什麽事兒?”

楊堅看着獨孤伽羅,問道:“你說封地的那幾個宇文氏,要怎麽處置?”

聞言,獨孤伽羅不解地看着楊堅。

這事兒為什麽問她?

可見楊堅十分認真,獨孤伽羅轉念一想,便笑了。

“因為我是鮮卑人才問我的?”

楊堅點了點頭。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我是鮮卑人我也跟宇文氏有仇啊,我還能說出別的什麽嗎?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宇文氏都不能留,一個都不能留。”

話音落,獨孤伽羅望向窗外的宇文闡。

幾個男人也随着獨孤伽羅的視線望出去,心裏頓時一緊。

獨孤伽羅又道:“宇文氏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成為鮮卑人複國的借口和依仗,因此一個不能留。”

楊整不忍,道:“就算宇文氏血脈斷絕,那些鮮卑人想反也是會反的。”

所以留下這個孩子也可以吧?

獨孤伽羅嘆息道:“那叫反叛,與複國不同。”

衆人默然。

作者有話要說: 放一個新文鏈接,《妒後》完結後開始更新~

再也不寫現成的故事了,總想寫跑偏,可憋死我了〒_〒

《主母壓寨》 寡婦主母與海賊頭子

☆、第 162 章

以前總覺得自己還算是個能幹的男人,到地方任職時也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可真正到了要為每一件關乎國體的事情做出決定的時候,楊堅卻發現這事情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要做出對國家有利的判斷并不難,難得是要做出可以平衡各方利益的判斷,這是楊堅極其不擅長的一個部分,尤其是每天站在朝堂上都要聽着一群自以為是的人争論不休,楊堅只覺得身心俱疲。

下朝之後,楊堅坐在相府書房的書案後,面前是摞得老高的奏折,高熲、陳沖以及楊堅曾經招攬的門客都坐在各自的小書桌後,埋頭忙着各自的事情。

陳沖如今也算是楊堅實際意義上的女婿,因此也被抓來當苦力了。

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得到楊堅的允許後,獨孤伽羅便推門而入,身後跟着幾個女婢,每人手上都提着一個食盒。

“伽羅。”一見到獨孤伽羅,方才還一臉疲憊的楊堅立刻露出了笑容。

獨孤伽羅笑着走到楊堅身邊坐下,看着桌上那一摞奏折,蹙眉道:“還有這麽些沒看?”

楊堅慵懶地趴在獨孤伽羅身上:“是啊。”

“那你這一上午都做什麽了?”獨孤伽羅順手拿起一本折子翻看。

獨孤伽羅這話是随口說的,楊堅卻受到了傷害。

“啊……為夫自知能力不足,難當大任,死不足惜……”

“說什麽胡話呢?”獨孤伽羅輕笑一聲,還用手上的折子在楊堅頭頂敲了一下,“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難以決定?”

楊家只趴在獨孤伽羅身上,不答話。

高熲嘆一口氣,替楊堅回答道:“事務是很好處理,關鍵是……是如何把朝中要職換給咱們自己的人,那些鮮卑舊臣實在是……”

換人嗎?也是,楊堅作為漢人領袖登上了統治者的地位,那些鮮卑舊臣就算賣他們三分人情,到底也是不會心服口服的,可若要換,也要有個合情合理的理由,還要與那些人再鬥智鬥勇地周旋一段時間,着實是麻煩了些。可若不換,楊堅他們想要推行的政策若與鮮卑觀念不符,怕是很難施行。

垂眸思索半晌,獨孤伽羅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既然換人太麻煩了,那不如換官制吧。”

聞言,陳沖一口湯全噴了出去:“換什麽?”

“換官制,”獨孤伽羅白了陳沖一眼,“當年□□皇帝占據中原後,也是為了得到漢人官員的認同,才挪用了周朝的官制,但你們不覺得六官制度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腦嗎?我以前就這樣覺得了,說天官是中央要員、地官是地方官吏這還能理解,可春夏秋冬是什麽意思?官吏從屬也很奇怪,不然你們現在誰能給我有條理地講解一下六官制?”

“這……”高熲幾人面面相觑,覺得這事兒還真是有些困難,突然就要他們來解釋六官制,他們還真理不出個頭緒,不知該從哪個部分說起。

獨孤伽羅撇撇嘴,又道:“而且,換了官制,重組官署,不就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換人了嗎?”

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只是這個提議太過大膽,叫人有些望而卻步。

楊堅卻覺得沒什麽不敢做的,雖然未必會成功,但若連做都不做,就一定不會成功。

“夫人既然說的這麽開心,那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夫人來做了。”

“啊?”獨孤伽羅扭頭瞪着楊堅,道,“我才不做呢,這是你的分內之職。”

楊堅擡起頭,跟獨孤伽羅扮可憐,道:“可是夫人,為夫還沒想好該怎麽除掉五王,還沒想好怎麽平南陳、禦突厥,國庫也是空的,還等着為夫去填滿,夫人,為夫就快要累死了……夫人,你我夫妻一體,該是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楊堅越說越沒譜,逗得高熲幾人暗笑,獨孤伽羅紅着臉瞪了楊堅一眼,又用折子狠狠拍了楊堅一下。

“臉皮越來越厚!”

楊堅厚臉皮地笑道:“夫人□□有方。”

撇撇嘴,獨孤伽羅也是心疼這一段時間累得瘦了兩圈的楊堅,道:“高長史給我,另外再派七八個學識淵博的文臣給我。”

楊堅眉心一蹙,突然轉頭看向高熲等人,問道:“朝中沒有學識淵博的女官可以用嗎?”

修改官制這事兒是個慢工細活,他哪裏放心要伽羅每天都跟□□個男人耗在一起?

幾個人聞言一怔,乍一聽還沒弄懂楊堅的意思,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相交最久的高熲。

高熲搖頭失笑,故意拿腔拿調道:“回相國大人,朝堂上并沒有女官可以用,您要是實在放心不下,怕夫人被人拐跑了,這活兒就還是您自己來做吧。”

楊堅瞪高熲一眼,道:“最叫人擔心的就是你了!”

高熲回嘴道:“照大人這樣說,卑職若不做點兒什麽,豈不就辜負大人期待了?”

“你敢!”

楊堅話音剛落,就被獨孤伽羅掐了一把。

“嚷什麽?”嗔瞪楊堅一眼,獨孤伽羅沒好氣地問道,“既然朝堂上沒有女官給我用,這事兒你還是自己做吧,省得相國大人您連國事都忙不過來,還要為妾擔心。”

楊堅一軟,又靠在了獨孤伽羅身上:“夫人,為夫好累啊……”

獨孤伽羅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修改官制這活楊堅是完全交給獨孤伽羅了,楊堅自己則拉着侯莫陳芮和陳沖幾個人去商量該如何以正當理由除掉宇文氏最後留下的這幾個人,這一主文一主武的架勢叫高熲忍不住一得着機會就打趣楊堅,說楊堅離了獨孤伽羅就什麽都幹不了。

楊堅仔細想了想,便厚着臉皮點頭,深表贊同。

陳沖問楊堅會不會覺得依靠女人太無能,楊堅理直氣壯道,還有人比自家媳婦更只得信賴了嗎?若可以心安理得地交給媳婦去做,又為什麽要提心吊膽地交給別人?那些自以為才高八鬥的人,還不如他家媳婦呢!

☆、第 163 章

接下了修改官制這項任務的第二天,楊堅就把還算靠得住的文臣給獨孤伽羅送去了,獨孤伽羅在書房裏瞧見自己的幫手時登時就給氣樂了。

昨日楊堅說擔心,獨孤伽羅還以為他是在說笑,卻沒想到那厮今日送來了的五個人裏面就有三個走路都打顫的老頭,楊堅送人來時還美其名曰這歲數大的閱歷廣,一準幫得上忙,當即就被獨孤伽羅給踹出門去了。

不過楊堅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好歹送來的五個人裏面還有兩個青壯年可以差遣,獨孤伽羅便就這樣把自己圈在了書房裏。

在上首之位坐下,獨孤伽羅便接收到來自五個男人的不同視線,三個老大人多半是以鄙夷的目光看着獨孤伽羅,那個年輕的似乎對獨孤伽羅充滿好奇,唯獨司書白大人笑容和藹地主動與獨孤伽羅打招呼。

“想來夫人是第一次與幾位大人見面,白某厚顏,自薦替夫人介紹一下,”說着,白司書就從自己手邊的老者開始介紹,“這位是小宗伯何大人,這是內史王大人,那邊那位是小司寇盧大人,旁邊那位與白某年齡相仿的是懷道縣公蘇威。”

獨孤伽羅跟高熲對視一眼,笑道:“辛苦幾位大人移步至相府,只是相國大人嫌我孤陋寡聞,以前沒什麽機會見人倒是還好,可今非昔比,因此特地請幾位大人來替我指點迷津。”

“老朽可不敢妄言,”何大人冷哼一聲,怪聲怪氣地說道,“這長安城裏誰不知相國夫人文武雙全,那是巾帼不讓須眉,老朽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怎敢指點夫人?”

何大人連用了兩種稱贊,可那語氣無論怎麽聽都算不上是稱贊,獨孤伽羅卻只能講這諷刺當成是稱贊來回應。

“何大人過譽了,”微微一笑,獨孤伽羅就像是當真沒聽出何大人話裏的諷刺似的,但這卻并不妨礙她反擊,“若說巾帼不讓須眉,那我可是比不過府上孫夫人啊。”

何大人長孫娶的那個媳婦是個極不老實的女人,仗着何大人的長孫病弱管不住她,那姘頭多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據說還在府裏養了幾個。

一聽這茬,何大人當即黑了臉。

何大人家的醜事被點出來了,其他兩個老頭的氣勢立刻就弱了幾分,似乎是怕獨孤伽羅再把他們家的什麽事兒給抖出來。

獨孤伽羅眉眼一轉,看向蘇威,問道:“懷道郡公是何時回的長安?”

蘇威這個人,獨孤伽羅有點兒印象,宇文護還在那會兒,蘇威似乎在長安城裏活躍了一陣兒,可宇文邕一登基,他就沒了影兒,那之後再沒見過。

蘇威憨厚一笑,道:“剛回,剛回。本只是回來探訪舊友,聽聞夫人要做一件有趣的事,蘇某就來了,夫人千萬不要嫌棄蘇某才是。”

“懷道郡公過謙了,”獨孤伽羅笑笑,“能請到幾位大人是我的榮幸。那麽,書歸正傳,我想我們要做的事情幾位大人應該是從相國大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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