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10)
這些年揮霍的錢有多少是秦川給你賺來的,他也老大不小了,哪還能像當年那樣常年大江南北地跑?”
楊堅撇撇嘴,道:“我瞧他倒是挺樂意四處走動的。他可不是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主兒,若真不願,他會來找你的。”
“也罷。”獨孤伽羅點了點頭。
既然楊堅選了秦川去,恐怕南海那邊的事情還是與商業有關,楊堅身邊的謀臣、武将不少,可懂得經商的怕也只有秦川和秦川手下的人了。
“對了,你們方才說什麽呢?我怎麽聽見有人背地裏說我壞話啊?”說着,楊堅笑着睨了楊廣一眼。
楊廣縮縮脖子,躲到楊勇身後去了。
“就你耳朵尖!”獨孤伽羅按着楊堅坐下,轉身坐在了旁邊,“誰敢說你壞話啊?你兒子說你英明神武呢。”
楊廣趕忙探出頭來,嬉皮笑臉地沖楊堅豎起了大拇指。
楊堅白了獨孤伽羅一眼,道:“你還真當我耳聾不成?廣兒也沒說錯,你用得着這麽護着他嗎?”
獨孤伽羅沖天翻了個白眼。
她倒是忘了,那羅延這厮似乎很喜歡旁人說他怕她。
瞧見獨孤伽羅的白眼,楊堅就得逞地笑了,這才說起陳婉姐妹的事情:“她們兩個要怎麽安置?”
☆、第 180 章
聽了楊堅這話,獨孤伽羅瞪了楊堅一眼。
這男人是傻的吧?就算心裏真的沒把這兩位公主當回事兒,他也別表現在面兒上啊,當着人家的面兒就這樣敷衍,他這是要故意惹人生氣呢吧?她可不想給這麻煩事兒善後。
被瞪的楊堅卻還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麽被瞪,一臉茫然問道:“怎麽了?瞪我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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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伽羅抽了抽嘴角,問道:“陛下的政事處理完了嗎?若沒有,不如回禦書房去啊?獨孤他們還在等你呢吧?”
楊堅搖搖頭,道:“最近沒什麽事情了。”
“那你不會找點兒事情來做?”獨孤伽羅咬牙切齒地看着楊堅。
楊堅這才聽明白,獨孤伽羅是不想讓他繼續在椒房殿裏呆着了,頓時覺得有些委屈。
他可是怕伽羅受欺負才趕來看看的,伽羅怎麽不領情呢?竟然還嫌他礙事!
楊堅幹脆把頭一轉,一副拒絕再與獨孤伽羅說話的模樣。
獨孤伽羅一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這個男人最近是不是孩子氣了些?怎麽覺得這股子任性勁兒比兒子們還難應付?
陳芸看看似是在鬧脾氣的楊堅,再看看同樣面色不佳的獨孤伽羅,突然就起身跪在了地上。
“陛下與皇後殿下肯給我姐妹二人一處容身之所,我二人已是十分感激,不敢再讓陛下費心,也請陛下與殿下切莫再為我二人傷了和氣。”
聞言,獨孤伽羅和楊堅同時一愣,而後面面相觑。
誰為她們費心了?誰又為了她們傷了和氣了?
獨孤伽羅只得上前兩步,扶起陳芸,笑道:“妹妹快起來,可不是妹妹的錯。兩位妹妹為了陛下千裏迢迢地從陳國來到隋國,妹妹們的心意,我甚是感動。日後都是要一起服侍陛下的,兩位妹妹可把這裏當做是自己家吧,你們再這樣驚慌,倒好似我會吃人似的。”
“殿下仁厚。”陳芸溫柔一笑,這才又站起來。
可陳芸笑了,坐在獨孤伽羅身後的楊堅卻摔了茶碗,吓得陳婉和陳芸一哆嗦,在屋裏侍候的宮人也呼啦啦全都跪了下去。
獨孤伽羅疑惑地轉身,就見楊堅板着一張臉,正惡狠狠地瞪她。
怎麽了?突然之間怎麽生這麽大氣?她有說錯什麽嗎?
瞪着獨孤伽羅看了半晌,楊堅突然轉向陳婉姐妹,冷聲問道:“你們說要見皇後,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陳婉被楊堅的眼神吓得打了個哆嗦,瑟縮着不肯說話。
陳芸愣了愣,見陳婉不說話,才開口道:“回陛下,倒也沒、沒什麽事情,只是想着該來給皇後請安。”
楊堅蹙眉,突然就站了起來,道:“皇後住在宣室殿,日後的晨昏定省就都免了。”
話音落,楊堅就突然抓起獨孤伽羅的手,大步離開椒房殿,楊勇和楊廣對視一眼,覺得父皇和母後一定又是要因為無聊的事情拌嘴,便無奈地離開,只留下陳婉姐妹和椒房殿的宮人門傻愣愣地站在原處。那之後,後宮裏就又多了皇帝喜怒無常的傳言。
一路拉着獨孤伽羅回到宣室殿寝室,楊堅依舊冷着一張臉,很生氣的模樣。
獨孤伽羅也不問,要應付兩位公主就已經很心煩了,尤其是那個妹妹,索性楊堅對那兩個人并不感興趣,不然她就要更心煩了。
楊堅一直都在等獨孤伽羅開口,然而今天的獨孤伽羅偏偏就不開口,反倒優哉游哉地換了衣裳,坐在一旁喝茶,完全沒有要管他的意思。
楊堅更氣了。
“你就沒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一聽楊堅這口氣,洛容幾人都是一驚,看了獨孤伽羅一眼之後,才都離開了寝室,關上了房門,卻又都守在房門口。
獨孤伽羅看了看楊堅,搖頭道:“我是沒有什麽話想要跟你說。你想要我說什麽?”
楊堅瞪着獨孤伽羅,氣呼呼地說道:“日後都是要一起服侍陛下的?你是想讓那對姐妹服侍我什麽?你很感動?你有什麽可感動的?!這才隔一夜就叫上妹妹了?你現在是嫌我麻煩了,見有人來幫你應付我你很開心啊?!”
聽了這番話,獨孤伽羅先是頭腦一懵,完全不明白楊堅這是因為她與那對姐妹太親近而吃醋了還是因為她沒吃醋而生氣了,可不管是哪種理由,都勾起了獨孤伽羅心裏的那股火,獨孤伽羅眼睛一瞪,揚手就将手上的茶碗砸了出去。
“啪”的一聲脆響,那茶碗在楊堅腳邊碎裂,茶水濺濕了楊堅的衣角,也叫楊堅傻眼了。
“倒是成了我做的不對了?那你說說我該跟她們姐妹說點兒什麽啊?說我隋國的後宮沒地方給她們住讓她們住宮外去?說我隋國的皇帝壓根兒就不可能看上她們叫她們滾回陳國去?
我開心?你是哪只狗眼瞧見我開心了?!不聲不響地就帶了兩個女人回來說要冊立為妃,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倒是惡人先告狀了啊!我昨個兒就該在大殿上撒潑殺了那兩個賤人,再讓你的那些個大臣聯名上書廢後!也叫你這個皇帝顏面無存被人恥笑!”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楊堅頓時氣焰全無,擡腳想要走到獨孤伽羅身邊去。
“別過來!”獨孤伽羅氣急敗壞地吼道。
楊堅立馬頓住,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那、那誰叫你要跟她們誰那些話啊,那、那我聽了能不生氣嘛。”
獨孤伽羅一聽這話更來氣:“你是當了多久的皇帝了?還分不清哪句是真心哪句是客套嗎?你生氣?你還有臉生氣呢?”
楊堅撓撓頭。
這事兒也不能全怪他吧?他還以為依着伽羅的性子,若瞧見他帶了女人回來,還要放進後宮裏當妃子,那怎麽也要跟他鬧上一鬧吧?誰知道昨天見過之後,伽羅就再沒提起過,今日去見了還有說有笑的,這麽不符合伽羅性子的做法,叫他如何能不懷疑?
都怪楊素那厮說了奇怪的話,還說什麽能增進夫妻感情,能增進個屁!
“伽羅,我……”
“別過來!”獨孤伽羅又吼了一嗓子,吓得楊堅又停下了腳步,再次接近失敗。
獨孤伽羅真是越想越生氣。
瞧見楊堅帶回女人時她就已經很生氣了,雖然是知道楊堅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可這也不是能說準的事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又不能拿着這無緣無故的事情去鬧楊堅,那兩個女人偏偏又是陳國公主,楊堅不打算跟陳國撕破臉,她就不能跟這兩個女人撕破臉。
原以為她可以處理得十分有皇後的氣度,叫陳氏姐妹和朝中那些大臣挑不出毛病來,也省得再為此惹上麻煩,結果呢?她倒是忘了楊堅才是最大的那個麻煩!
“伽羅,你別生氣啊,我……”
“我現在不想聽見你說話,也不想看見你,你出去!”獨孤伽羅狠狠瞪楊堅一眼。
“我……我不出去。”楊堅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獨孤伽羅,暗想這下是真的糟糕了。
獨孤伽羅咋舌:“你不出去我出去!”
再跟楊堅呆在一起,她不保證會不會動手打人,讓人看見不好。真是越想越氣!
“別別別,我出去,我出去。”見獨孤伽羅真的要走,楊堅趕忙出言制止,然後腳步飛快地出了門,出門後又想着要轉身跟獨孤伽羅囑咐點兒什麽,結果那扇門就砰地一聲在眼前關上,差點兒拍在楊堅臉上。
房門口,洛容、東貴和阿寶都看着楊堅。
“陛下。”阿寶突然開口。
“怎麽了?”楊堅看向阿寶。
“您活該。”
楊堅:……
☆、第 181 章
大清早,楊堅從宣室殿東廂房裏走出來後,就先看了一眼正屋的門,見那門扉緊閉,便蹙起了眉。
“東貴,皇後還沒醒呢?”
東貴也看了看那扇門,為難地回答道:“大概是還沒醒呢吧。”
聞言,楊堅懊惱地扒了扒頭發。
原以為伽羅也就是一時之氣,結果這都三天了,他跟伽羅住在同一個地方,卻是連伽羅的面兒都沒見着。伽羅太熟悉他的作息了,要完全避開他簡直易如反掌。
瞧見楊堅陰沉的臉色,東貴也是一臉苦相。
雖說這事兒到底還是陛下的錯,可他們那想來識大體、可人心的皇後怎麽就跟陛下杠上了呢?也不吵也不鬧,甚至都沒有要搬出宣室殿的意思,只是每日避而不見,偏生他們陛下還想要見着皇後,這可如何是好?看洛容和阿寶好似都習以為常了似的,并不在意,可他很在意啊!每日陪在心情不好的陛下身邊,他很惶恐啊!
再瞄一眼正屋緊閉的大門,東貴硬着頭皮對楊堅開口道:“陛下,該上早朝了。”
這幾日沒有皇後殿下陪伴,陛下又開始在早朝上發脾氣了。
楊堅嘆一口氣,盡管很想罷了早朝擠出時間來堵住獨孤伽羅,可心知若真那樣做了獨孤伽羅定要氣炸了,楊堅也只能忍了,氣呼呼地領着東貴上朝去了。
跟在楊堅身後,東貴簡直欲哭無淚。
這還沒踏進大殿陛下的心情就變得不好了,待會兒跟大臣們争論起來可怎麽辦啊!
這邊兒楊堅走了,那邊兒正屋的大門就打開了,洛容從屋裏探出頭來東張西望一陣,才放心地打開大門,讓獨孤伽羅出門。
獨孤伽羅踏出門口,倚着門邊望着大殿的方向。
洛容打量了一下獨孤伽羅的神色,低聲勸道:“您既然這麽擔心陛下,又何苦避而不見?”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這是兩回事兒!誰讓他欺負我來着。”
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修身養性努力做個不暴躁、不易怒的女人,結果別人不敢來招惹她,偏她自個兒的男人三天兩頭就鬧她。嫌她不夠任性不夠小心眼兒是吧?那就小心眼兒給他看了,看他怎麽辦!
皺皺鼻子,獨孤伽羅擡腳向外走去。
洛容、洛生和阿寶趕忙跟上。
“殿下您今兒想去哪兒?”洛容好奇地問道。
他們雖然是在這皇宮裏住了好長時間了,可因為陛下和殿下都忙,所以他們的活動範圍也只有宣室殿和大殿之間而已,可這幾日他們卻是陪着殿下将皇宮轉了個遍……
獨孤伽羅仔細想了想,道:“去禦花園吧,就快沒有地方可去了。”
洛容笑着打趣道:“那就請殿下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之前跟陛下和好吧。”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道:“我們又沒吵架,哪來的和好一說?”
洛容又道:“既然沒吵架,您為什麽不肯見陛下?”
獨孤伽羅嗔瞪羅容易一眼,道:“我樂意!”
“是是是,您高興就好。”反正這次也是陛下自作自受,誰叫他非把那兩個公主給帶回來,還非要叫皇後生氣,這下皇後生氣了,他自己看着辦吧。
對獨孤伽羅來說,這皇宮的禦花園裏,有兩個地方是她的最愛,一處是一小片桃林,裏面種着幾株種類不同的桃花,都是剛入宮是他們夫妻二人一起種下的,另一處便是池塘,池塘裏養着幾條錦鯉,當年楊堅送她的烏鯉也還好好地活着,被放進了這池塘裏。
反正無聊,獨孤伽羅就先去池塘那邊看望了一下錦鯉,如今池子裏的錦鯉數量太多,她都已經找不到她的那條烏鯉了,但知道那烏鯉還好好活着,知道它就擠在那七八條烏鯉中間,獨孤伽羅就放心了。
給錦鯉們喂了點兒食,獨孤伽羅就又不緊不慢地往桃林方向走去。
“這幾日那兩位公主怎麽樣了?”
阿寶撇撇嘴,道:“還能怎麽樣啊?陛下除了上朝時走一趟大殿,其餘時間都在宣室殿裏頭,那兩位進不了宣室殿,見不着陛下,且似乎是對上一次的事情心有餘悸,也不敢要求見殿下,就在後宮裏過着自個兒的日子呗。”
獨孤伽羅嘆一口氣,道:“吃穿用度都別怠慢了。”
不能叫她們與那羅延之間發生點兒什麽,就只能從其他的地方補償了。
“是。”阿寶應下,心裏卻暗想獨孤伽羅心善,其實那兩個公主既然都被送到他們隋國的皇宮裏了,也就只能任由他們捏圓捏扁,縱使待她們不好,陳國那邊也不會多一句嘴。
還沒看到那一片桃花,獨孤伽羅就先聽見了歡笑聲,偏頭與洛容對視一眼,主仆四人便加快了腳步,走近那桃林仔細一看,便在桃林裏瞧見了陳婉和陳芸姐妹兩人。
獨孤伽羅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可身子都轉了一半,卻又停了下來。
那羅延不是嫌她不夠小心眼來着嗎?這下可有機會讓她展現一下女人的心眼兒有多小了。
獨孤伽羅将身子轉回來,大步走了過去。
“沒有人跟你們說過,這禦花園的桃林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嗎?”
笑得正歡的姐妹二人一聽到這聲呵斥就吓得渾身一哆嗦,轉身見來人是獨孤伽羅時,陳芸松了口氣。
據她觀察,這皇後不說心善,可也是個不會刁難她們的,總之是個好人。
“拜見皇後殿下。”不管怎麽說,先行跪禮總是沒錯。
眼尖地瞄見陳芸放心了的樣子,獨孤伽羅心覺好笑。
怎麽見着來人是她反倒安心了?覺得她對她們很好是嗎?
不等獨孤伽羅再開口,洛容就厲聲呵斥道:“殿下問你們話呢!是誰準你們進這桃林的?!”
陳婉打了個激靈,卻因為被一個宮女罵了而心生不服,擡起頭梗着脖子反駁道:“這桃林是禦花園的一部分,我是這後宮的妃嫔,怎麽就不能進了?”
聞言,獨孤伽羅兩眼一眯,上前一步就揚手甩了陳婉一巴掌。
“你是這後宮的妃嫔?陛下是給你們封了妃,還是封了嫔了?本宮怎的沒聽說過?”
☆、第 182 章
陳婉被這一巴掌打蒙了,只覺得頭暈目眩滿眼金星,而後才覺得半邊臉火辣辣地疼。
陳芸也被這“啪”的一聲驚得渾身一抖,愕然地看着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甩甩打疼了的手,看着目瞪口呆的陳芸笑道:“怎麽?以為本宮不會對你們出手嗎?”
陳芸咽了口口水,沒什麽底氣地說道:“我、我們雖然沒有受陛下封賞,可、可也是陛下的女人,是、是陳國的公主!殿下就不怕我們将這件事情回禀父皇嗎?介時你們隋國可讨不到什麽好處!”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道:“且不論陳國主是否會管你們,你們以為你們說要寫封家書,這家書就能平平安安地到陳國主手上嗎?臨川公主是個聰明人,不該連自己的處境都想不清楚。”
陳芸啞口無言。
的确如隋國皇後所言,父皇根本就不會管她們死活,別說是現在,就連當初在陳國皇宮裏時,父皇也不很喜歡她們姐妹,不然也不會将她們送來隋國,只是她看這隋國的帝後都不是什麽惡毒的人,而且這位皇後甚至比那皇帝還了解政治裏的爾虞我詐口蜜腹劍,更懂得如何維系表面上的和平,但……她似乎想錯了。
陳芸正想着該如何解決此時的困境,一轉眼就瞧見楊堅正一臉焦急地往這邊趕來。陳芸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偷偷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而後哭着撲向楊堅。
楊堅下朝之後就聽宣室殿裏的宮女說獨孤伽羅來了禦花園,正猶豫要不要尋來,就又有禦花園的宮女跑去宣室殿說皇後大怒。得到消息的楊堅登時就不猶豫了,趕忙來了禦花園。
腳步匆忙地剛拐向桃林入口,楊堅就被人撞了個滿懷,打眼一瞧是華貴的衣着,還以為是獨孤伽羅,結果把人接進懷裏了才意識到不對。
伽羅身上的脂粉味兒沒這麽重。
楊堅心中郁悶,再擡頭見獨孤伽羅正站在不遠處眉眼帶笑地看着他,楊堅就更郁悶了。
伽羅最近的笑臉越來越不正常了,說她是在笑,但眼神裏卻盡是冷光。
後悔不已的楊堅想要将懷裏的女人推開,卻發現這女人竟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松手。
這是誰啊?怎麽這麽不識相?
正想着,懷裏的女人就開口了:“陛下,您可要替賤妾做主啊!”
楊堅一怔,抽了抽嘴角。
這女人哭喊的聲音實在是太難聽了,還是他家伽羅的聲音好聽,氣急敗壞也好聽。
“什麽事?”終于意識到這女人是陳國兩位公主中的一個,楊堅禮貌地問道。
陳芸仰頭,哭得梨花帶雨道:“賤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只是皇後殿下她突然就發了好大的脾氣,還打傷了姐姐。”
一聽這話,楊堅眉梢微挑。
伽羅打人了?平時都很少罵人,怎麽就打人了?
楊堅狐疑地看向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眉眼一轉,泰然道:“恩,人是我打的。”
“為什麽?”楊堅好奇。
“因為不開心。”打量一下楊堅與陳芸現在的姿勢,獨孤伽羅又補充一句道,“現在更不開心了。”
楊堅茫然。
更不開心了?為什麽?
見楊堅沒搞清狀況的樣子,東貴急得壯着膽子扯了扯楊堅的袖子:“陛下,這位。”
東貴指了指楊堅懷裏的陳芸。
楊堅低頭一看,登時就笑了。
“東貴,扶好。”楊堅使了個巧勁兒,這才将陳芸推進東貴懷裏,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到獨孤伽羅身邊,“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
獨孤伽羅白了楊堅一眼,嘆道:“說來奇怪,最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人要惹我生氣,我是不是跟這皇宮風水不合啊?不然我收拾一下東西,去廟裏找智仙師父吧。”
楊堅頒旨恢複了佛教的地位之後,就将智仙安置進了一座寺廟。
“你找智仙師父去做什麽?”楊堅蹙眉。
“出家啊。”
“又瞎說!”楊堅狠瞪獨孤伽羅一眼,“到底是誰怎麽招惹你了?說話陰陽怪氣的。”
獨孤伽羅看了看楊堅,又看了看陳婉和陳芸,依舊是陰陽怪氣地說道:“陛下您自個兒問去吧。”
楊堅搖頭失笑,看了看陳婉姐妹,卻是問洛容道:“洛容,誰惹着咱們皇後了?”
洛容立刻回答道:“啓禀殿下,是這兩位……兩位……”
洛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兩位公主,這話也說不下去了。
楊堅咋舌,看了看獨孤伽羅,再看看陳婉姐妹,道:“喊夫人就成。”
“是。”心裏想着“夫人”該是個什麽級別的,洛容繼續回答道,“是兩位夫人擅自進入桃林,還折了不少桃花下來。這花才剛開,殿下愛護不已,因而才動了怒。”
聞言心裏一驚,楊堅轉頭看向陳婉的手裏,果然瞧見了幾枝桃花。
眉心一蹙,楊堅也動了怒:“是誰準她們兩人進這桃林的?!”
負責打理桃林的幾個宮人立刻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恕罪?朕将這桃林交給你們打理時是怎麽囑咐你們的?!”
宮人們心知楊堅是真的生氣了,吓得瑟瑟發抖。
“可是……可是這兩位說是新來宮裏的妃嫔,奴婢們不敢阻攔。”
楊堅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道:“你們不敢阻攔她們,卻敢違背朕的交代?!”
“得了吧你,”獨孤伽羅白了楊堅一眼,突然開口道,“你沖宮人發什麽火?”
“那你說怎麽辦?”一轉向獨孤伽羅,楊堅的臉上就都是笑容。
翻了個白眼,獨孤伽羅轉身就走:“你愛怎麽辦怎麽辦。沒興致了,我回了。”
楊堅擡腳就想跟着獨孤伽羅一起走,可想起還有人沒有處置,楊堅又轉過身來,冷聲道:“你二人初入後宮就犯了宮規,罰閉門思過半年,月錢減半。其餘人各領三杖。”
匆匆做出處置,楊堅就追着獨孤伽羅走了。
陳婉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木然的表情,而陳芸臉上的淚痕未幹,也是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陛下竟是沒讓她們姐妹辯解一句就做了處罰的決定,他是當真完全不在意她們啊!
☆、第 183 章
自打陳婉姐妹被罰閉門思過之後,才活躍起來的後宮就又沉寂了下來,而因為獨孤伽羅的缺席,平靜許久的朝堂又重新熱鬧了起來,楊堅每日不把那些個大臣罵個狗血淋頭都不能宣布退朝,即使沒有理由,楊堅也總能揪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聽說誰誰寵妾滅妻,罰奉!
比如聽說誰納了第十八房小妾,罰奉!
比如聽說誰寵庶滅嫡,罰奉!
官吏們在心疼自己那點兒俸祿的同時也暗自心驚。
自己遮掩來遮掩去的那點兒家務事,怎麽還是被陛下給知道了?莫非府裏有陛下眼線?得回去整頓一下啊,不然納個妾都要罰奉,寵愛個中意的兒子也要罰奉,這誰受得了啊!
但這整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完成的,他們也不可能在一兩天之內就找出楊堅的眼線,因而官吏們最終還是決定向他們的皇後求救。
明明皇後在那會兒陛下英明神武殺伐果斷,怎麽皇後一不在,他就三不五時地不幹好事兒呢?陛下本就是個有治國之能的人,若能一直保持皇後在時的狀态就堪稱完美了,可惜,可惜了啊……
官吏們自然是不能随便面見皇後的,因而只能找上高熲。
高熲微微一笑,便先向楊堅通報,請求面見獨孤伽羅,而後就輕輕松松地進了宣室殿。彼時,楊堅已經站在宣室殿的門口,陰沉着臉看着高熲。
高熲笑眯眯地走上前,行了個禮,明知故問道:“她還是不肯見你?”
“見。”楊堅郁悶道,“就是不說一個字。”
“一個字不說?”高熲挑眉,“這不可能吧?你們兩個之間總有說不完的話,而且重訂後宮制度的事情怎麽辦?”
楊堅無奈道:“那事兒還沒跟她說呢,這幾日都是洛容在中間傳話,真是要累死人了。”
高熲噗嗤一樂,幸災樂禍道:“那是挺累的。”
楊堅瞪眼。
高熲聳聳肩,道:“你瞪我也沒用,這事兒原就是你不對。我可是聽楊素說了,那兩位公主原本是可以不必帶回來的吧?”
一聽這話,楊堅更氣了:“還不都是那渾小子胡說!”
“誰讓你信他了?伽羅什麽性子你還不知道嗎?”高熲白了楊堅一眼,“她還不是為了你才學着要母儀天下的?活該你受罪!”
“你到底是來損我還是來幫我的啊?”楊堅急了。
高熲冷哼一聲,道:“誰說要來幫你了?我這是來替百官請命,跟你有什麽關系?”
楊堅撇撇嘴,道:“我在她眼裏還不如百官重要呢!”
“她當你是夫君,當百官是臣子、是同僚,那能一樣嗎?”高熲又白了楊堅一眼。
楊堅這人,說聰明也聰明,可有的時候也蠢得叫人五體投地。
聽了這話,楊堅笑了。
說的也對,他是伽羅的夫君,是自己人,可以随意些,百官是外人,得客氣些。
這麽一想,楊堅就覺得開心了。
瞧見楊堅臉上的笑容,高熲沖天翻了個大大的白言,徑直進了宣室殿,找獨孤伽羅去了。
此時的獨孤伽羅也是早就從楊堅那兒得了消息說高熲要來,因而已經坐在書房裏等着了,見高熲來了,獨孤伽羅就不自覺地揚起一個笑容,可随後瞧見跟在高熲身後的楊堅,獨孤伽羅的臉色就又沉了下去,故意板起臉來。
楊堅撓撓頭,讨好地問道:“要給你們送點兒瓜果茶點來嗎?”
聞言,獨孤伽羅翻了個白眼,高熲白了楊堅一眼,洛容側身憋笑。
瞄一眼獨孤伽羅的神色,高熲甩了甩衣袖,道:“得了,忙你的去吧。”
“那……我就在旁邊這屋,有事叫我啊。”這話楊堅是沖着獨孤伽羅說的。
高熲忍俊不禁,道:“沒事兒要找你,快點兒走吧。”
狠瞪高熲一眼,楊堅才不情不願地退出去,轉腳就進了旁邊的屋子。
高熲探出頭去,看着楊堅進了屋子之後,才笑着關上了這書房的門。
“還打算繼續給他臉色看?這都多長時間了?”高熲轉頭,笑着看着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不解氣,一瞧見他那傻樣兒就來氣!”
高熲搖頭失笑,道:“這天下也就你敢說他傻樣兒了。”
“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那個德行,我倒覺得他以前還聰明點兒呢。”以前還知道怎麽讨她歡心,現在是越來越笨了,這幾日就光在她身邊兒打轉,連句好話都不會說。
高熲笑道:“你既然都知道他從以前就這德行了,那就別跟他一般計較了。”
獨孤伽羅轉移話題道:“你來找我有事?”
心知獨孤伽羅是不想再說這件事情,高熲遷就道:“沒有皇後殿下在朝堂旁聽,陛下的脾氣又克制不住了,尤其這幾日,他沒法對着你發脾氣,可把那些大臣折騰慘了。”
獨孤伽羅不以為意道:“折騰?若是罪名不夠名正言順,他頂多也就敢罰人俸祿罷了。”
暗道獨孤伽羅果然夠了解楊堅,高熲道:“單是罰奉就足夠叫那些人難受得要死!他們說了,今日我若說服不了你,他們明日便聯名上書。”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道:“那挺好。難得見我朝群臣上下一心,我倒也想看一看這萬衆一心的景象。就沒人想着要把我這個蠱惑君心的皇後給換掉的?”
高熲笑道:“事到如今,哪兒還有人敢說這話?先前那些堅持要把你換掉的,都被陛下尋了借口罷官免職了,可再沒有蠢的‘自請辭官’了。”
“恩?”聞言,獨孤伽羅一臉詫異,“這事兒我怎麽沒聽說過?”
“若不是朝堂上與他同心的人太少,他連朝政都不想讓你碰,又怎麽會拿這些事情來叫你煩心?他是真心想讓你高枕無憂享盡榮華富貴,只可惜時局如此。”高熲嘆息一聲。
獨孤伽羅柔柔一笑,道:“這第一個皇帝總是不好當的,他都過不安生,我如何能高枕無憂?我若真那樣沒心沒肺,那不管他處境如何,我都不會管他。”
高熲撇嘴道:“知道你們夫妻一條心。明日上朝嗎?”
“……去。”本就是無意義的争吵,再不順着高熲的這臺階下去,她可就真是找不着臺階下了。
☆、第 184 章
夜晚,楊堅一個人坐在禦書房裏批閱奏折。
登基已近兩年,楊堅也逐漸習慣了禦書房裏的寂寞,回想當初還不懂如何處理政務時,每每都要高熲、鄭譯和楊整等人陪在身側一起商讨,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就已經不得不一個人做出決定。
朝臣喜好拉幫結派,他與誰親近,那些人便見風使舵地讨好誰,若是如高熲、楊整那般懂得分寸的,倒也不會怎樣,可若是如鄭譯和獨孤順那樣的,可就麻煩了,這兩年裏他還沒讓鄭譯和獨孤家的兄弟建什麽功業,也從沒封賞他們什麽,可如今這幾人的家財怕是要超出他國庫存銀的幾倍了。
這樣擾亂朝堂風氣的事情自然是叫楊堅心裏介意,可又礙于情分不好開口,着實是心煩不已。
吱嘎一聲響,禦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不用看楊堅就知道來人是獨孤伽羅,頓時心裏一喜。
可以在這禦書房自由出入的,除了他和東貴,就只有伽羅了。
楊堅擡頭,笑着望向故意板着臉進來的獨孤伽羅,道:“怎麽來了?獨孤走了?”
獨孤伽羅眉梢一挑,道:“你也不瞧瞧外面都什麽天色了,還不讓他走,他就該留下過夜了。”
楊堅聞言一怔,轉頭看向窗外,這才發現天色已黑。
“怎麽天都黑了?”
獨孤伽羅有幾分心疼,走到楊堅身邊,低頭看向鋪陳在桌上的奏折,柔聲問道:“碰上麻煩了?”
楊堅眼神一閃,擡手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方才正在看的折子,擡手牽住獨孤伽羅的手,笑道:“沒有,看得累了,有些閃神罷了。”
獨孤伽羅白楊堅一眼,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