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1)

手又将那折子打開,大概看了一遍,看完便眉心緊蹙,又翻看了并排放着的其他基本折子,不悅道:“你怎麽沒跟我說?”

這幾本折子的措辭溫和,可再溫和也能看得出是參奏她家中三個弟弟的,順帶還指責了幾位哥哥管教不嚴。

楊堅又依次将幾本折子合上,抱住獨孤伽羅的腰,輕輕靠在獨孤伽羅身上,道:“不是什麽大事,與你說什麽?你是我的智囊,自要用在關鍵的地方。”

聽了楊堅這口氣就知道這類事情并非是第一次發生了。

獨孤伽羅的臉色又更陰沉了一些,問道:“崔氏那邊,也有人不檢點?”

“不礙事兒。”哪朝哪代的朝堂上都有些外戚上蹿下跳,他的這些外戚已經算是檢點了,不然那些大臣上奏的折子裏措辭也不會這般溫和。

“怎麽不礙事兒?”獨孤伽羅輕輕在楊堅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這可是關乎我的名聲呢!”

“你還有什麽名聲?”楊堅輕笑一聲,仰頭看着獨孤伽羅,“你那名聲說沒就沒了,何必在意?”

“那可不行!”獨孤伽羅撇撇嘴,“以前你的後宮裏就我一個,那些大臣沒有十足的把握是斷不敢把我怎麽樣,頂多也就逼迫你,試試看能不能叫你起了納妃的心,可如今這後宮裏又多了兩個替補,萬一再鬧起來,可不似以前那樣好收場了。”

楊堅無奈笑道:“就你想得多!”

“是你想太少了!”獨孤伽羅立刻回嘴,轉而又問道,“餓了嗎?我是來喊你用膳的。”

楊堅眼神一亮,問道:“等我一起用膳呢?不生氣了?”

獨孤伽羅撇撇嘴,移開視線道:“我才沒生氣呢。”

楊堅笑道:“是是是,咱們隋國的皇後最是大度。”

白楊堅一眼,獨孤伽羅就拉着楊堅起來:“餓了,用膳去。”

“好。”順着獨孤伽羅的力道起身,楊堅就與獨孤伽羅手牽着手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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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勇和楊廣兩人今日跟着宮人出宮玩兒去了,這會兒才剛回宮,沒急着回自己的寝宮休息,兄弟倆就帶着戰利品直奔宣室殿來了,聽說楊堅與獨孤伽羅都在禦書房裏,兄弟倆便一邊說笑一邊往禦書房走,快走到禦書房門口時,剛巧就見楊堅與獨孤伽羅兩人出門。

楊勇張嘴就要喊人,可這聲音突然就卡住了。

禦書房的門口,獨孤伽羅先跨一步出門,正轉頭對楊堅說些什麽,楊堅緊随其後,俯首側耳,笑容滿面地聽着獨孤伽羅說話,聽完便湊到獨孤伽羅耳邊低語一句,獨孤伽羅側耳聽完之後便嗔瞪了楊堅一眼,複又低笑起來,眉眼流轉間盡是柔情蜜意。

楊勇從來沒見過獨孤伽羅那樣嬌媚的笑容,再看楊堅與獨孤伽羅十指相扣比肩相依的親昵姿态,倏地就紅了臉。

他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啊。

“哎呦呦!”楊廣驚呼一聲,擡手就捂住了眼睛,卻還竊笑着從指縫間偷看。

驟然聽到聲音,楊堅和獨孤伽羅同時看向楊勇和楊廣,瞧見兩人的神态和姿勢登時就是一愣。

“你們兩個在這兒做什麽呢?”楊堅牽着獨孤伽羅走上前去,不解地問道。

楊廣放下手,指了指楊堅和獨孤伽羅交握在一起的兩手,道:“父皇、母後,發乎情,止乎禮啊。這宣室殿裏雖然沒有別人,可您二位也在意一下啊,不然我們看了會很在意啊!您們瞧瞧,哥哥都不知道該看哪兒了!”

獨孤伽羅臉色一紅,瞪了楊廣一眼,卻沒有要松開楊堅手的意思,楊堅也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同樣沒有松開手的意思,只是照着楊廣的屁股踹了一腳。

“你懂屁!放你們兩個出宮去看看,你們兩個怎麽現在才回來?”楊堅轉移了話題。

楊勇一聽,立刻請罪道:“父皇恕罪,外頭熱鬧,兒臣一時沉迷,才忘了時辰。”

楊堅就覺得奇怪了,這兩個兒子都是他與獨孤伽羅親自養大的,教養的方式也沒什麽不同,可這兄弟倆的性子怎麽差了這麽遠?大兒子敦厚老實,可太老實了些,二兒子機靈圓滑,卻也太機靈了些,這兄弟倆怎麽就不能勻一勻呢?

楊廣搔搔嘴角,無奈地撇撇嘴,也跟着擺出了請罪的姿勢,垂下頭之前還給楊堅做了個鬼臉。

楊堅搖頭失笑,道:“罷了,回去歇着吧。”

“诶,好咧!”楊廣立刻就直起了身,嬉皮笑臉道,“這些是兒臣與哥哥給父皇和母後帶回來的禮物,就擱這兒了啊。”

說着,楊廣就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了一旁的地上,道一聲告退,就轉身快速跑走。

楊勇一瞪眼,也忙扔下東西,行了禮後匆匆跟着跑了。

看着兩個兒子打鬧着離開的背影,楊堅嘆了口氣,道:“勇兒還是差了點兒啊。”

☆、第 185 章

轉眼又是一年春節,大年三十這天淩晨,楊堅突然驚醒,瞪着眼睛在床上尋思了一會兒,就輕輕拍了拍還在懷裏酣睡的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還沒睡飽就被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屋子裏還是烏漆墨黑的,心裏陡然一驚便坐了起來。

“怎麽了?出事了?”

沒想到獨孤伽羅騰地就坐了起來,楊堅反倒被吓了一跳,再一看獨孤伽羅瞪圓了眼睛一副警戒的模樣,楊堅就不厚道地笑出了聲兒。

“倒是……沒什麽事兒,”楊堅跟着坐起來,有些抱歉地輕拍着獨孤伽羅的背,想要讓獨孤伽羅放松下來,“就是想叫你起來出去走走。”

獨孤伽羅有些發懵。

天還沒亮就叫醒她,為的只是出去走走?外面黑燈瞎火的,走什麽走?這男人又抽什麽風?

反正已經把獨孤伽羅叫醒,楊堅便不管不顧地扯着獨孤伽羅下床。

“回來再洗漱,反正外面黑燈瞎火的,也沒人能瞧見。”

聞言,獨孤伽羅抽了抽嘴角。

他還知道外面黑燈瞎火的啊……

拉着獨孤伽羅來到衣櫃旁,楊堅打開衣櫃就開始替獨孤伽羅挑選衣裳。

看着衣櫃裏的衣裳,楊堅蹙眉道:“都當了皇後的人了,這衣裳怎麽還這麽素淨?下回讓他們從府庫裏選幾匹花色好的絲緞。”

獨孤伽羅撇撇嘴,懶得理他。

終于從衣櫃裏找出了一身大紅的衣裳,楊堅拎着衣裳興致勃勃地就要給獨孤伽羅換上。

獨孤伽羅的哈欠才打到一半,見狀趕忙擡手攔住楊堅。

“我自己穿就成。”

“別動,”楊堅按下獨孤伽羅的手,“以前你的衣裳都是我挑好了給你穿上的,可自打入宮後就再沒空做這些了,難得今日清閑,讓我做。”

獨孤伽羅翻了個白眼,便由着楊堅折騰了。

還敢說什麽清閑,起了這麽個大早,能不清閑嗎?

楊堅手腳麻利地替獨孤伽羅換好了衣裳,而後自己也挑了厚衣裳穿上,順手又扯了發帶将兩人的長發分別束好,這才拉着獨孤伽羅出門。

一出屋門就感受到寒風凜冽,獨孤伽羅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楊堅立刻回身,替獨孤伽羅把鬥篷的帽子戴上。

“很冷嗎?”

“還好。”獨孤伽羅四下一看,這才瞧見地上厚厚的積雪,想來是夜裏不知何時下了一場大雪,這才能在半宿的功夫積成這麽厚。

“那走。”楊堅拉着獨孤伽羅就走。

“去哪兒?”獨孤伽羅緊靠在楊堅身邊,試圖用楊堅的身體擋風。

楊堅也十分體貼,不必獨孤伽羅開口,就已經側身擋住獨孤伽羅,盡量不讓獨孤伽羅吹着風。

“跟我來就是了。”

于是這一年的臘月三十,隋國的帝後天不亮就起了,沒驚動任何人,偷偷摸摸地溜出宮去了,只留下四列歪歪斜斜的腳印,偏巧這日早上風吹得狠了,不出一個時辰,那腳印就被随風吹來的雪給填滿,難尋蹤跡。

出了皇宮,楊堅就打馬在街道上狂奔,獨孤伽羅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去哪裏,就只能追在楊堅後頭。

疾行一段路之後,楊堅突然勒馬停住,轉身看着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也趕忙停在楊堅身邊,臉頰和鼻尖被冬日的冷風吹得紅彤彤的。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楊堅不語,只笑着挑挑下巴。

獨孤伽羅疑惑地順着楊堅所指的方向看去,卻什麽都沒看到,只能轉回頭茫然地看着楊堅。

見狀,楊堅解釋道:“雪地上只有你我留下的印記。”

獨孤伽羅一怔,再轉頭看看身後留下的馬蹄,抽了抽嘴角,道:“你無聊不無聊?你兒子現在都不會玩這幼稚的把戲。”

“那是因為他們年輕,不懂生活。”冷哼一聲,楊堅再次催馬狂奔。

獨孤伽羅沖天翻了個白眼,不得不追上去。

再行一段,楊堅又停了下來,等獨孤伽羅在身邊停下後,才指着一旁的一座宅邸道:“這是獨孤家,要敲門叫他起床嗎?”

聞言獨孤伽羅揚手就在楊堅的肩頭拍了一巴掌:“別瞎鬧!”

“你就心疼他!”楊堅不滿地抱怨道。

獨孤伽羅質問道:“那你天不亮就吵醒我,是不心疼我了?”

楊堅語塞。

白了楊堅一眼,這回換獨孤伽羅打馬先行,楊堅緊随其後。

兩人在街上繞來繞去地跑了一個多時辰,楊堅突然向獨孤伽羅一招手,轉頭往皇宮方向狂奔而去。

獨孤伽羅望着楊堅的背影咬牙切齒,到底還是追了上去。

“快來!”奔進皇宮的第一道門,楊堅就在角落裏的鐘樓前翻身下馬,向着獨孤伽羅的方向伸出了手。

“你到底要做什麽?”獨孤伽羅緊跟着下馬,将手遞給了楊堅。

楊堅笑而不語,牽着獨孤伽羅就往鐘樓上走。

“趕上了!”登上鐘樓頂端,楊堅長舒一口氣,望着某個方向笑容滿面。

獨孤伽羅狐疑地跟楊堅望向同一個方向,就只見遙遠的地平線上一抹金光乍現,驅散夜色,照亮一方天空,那亮光逐漸蔓延,黑白的都城漸漸染上了色彩。

“冷嗎?”楊堅從後面抱住獨孤伽羅,又用自己的鬥篷将獨孤伽羅裹在了裏面。

“不冷。”獨孤伽羅輕輕搖了搖頭,“就想讓我看這個?”

“恩。”楊堅低聲道,“前不久跟獨孤他們熬了一夜,上朝之前為了提神走到這個地方,雖然沒趕上今日這樣好的時機,可也算看了場日出,當整個都城都亮起來的時候,突然就覺得不累了。”

“覺得很有成就感?”獨孤伽羅轉頭看着楊堅。

楊堅搖了搖頭,道:“覺得自己還要加把勁兒。”

聽了這話,獨孤伽羅心中一動,在楊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楊堅一怔,而後看着獨孤伽羅微笑。

“陪我嗎?”

獨孤伽羅白了楊堅一眼,道:“都陪你過完半輩子了,還問這個做什麽?都三十多歲了還陪着你大清早上發瘋,我也沒什麽不能做的了。”

聞言,楊堅低笑起來,與獨孤伽羅十指相扣,看完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場日出。

☆、第 186 章

年三十的早上看過日出之後,獨孤伽羅就發現楊堅整日心事重重,若是有了空閑的時間,不召見高熲,也不召見楊素,反而嘗嘗叫來和到身邊去,兩人有時呆在書房裏,有時又打馬出城,許久不歸。

好在楊堅還知道每日都趕在晚膳前回來,好陪着獨孤伽羅用一頓晚膳,不然這年獨孤伽羅可真就是一個人過了。但十五過後,楊堅就開始了徹底的早出晚歸。

這一日上完早朝,楊堅便又帶着來和出城,獨孤伽羅原本想問一問他到底是去做什麽,可看了看來和,獨孤伽羅還是什麽都沒問。

楊堅會向來和詢問的事情無非就兩件,要麽是選個黃道吉日,要麽是選個風水寶地,獨孤伽羅就只盼着楊堅別是去給自己選墓址去了就好。

領着兩個兒子呆在禦書房裏替楊堅批閱奏折,獨孤伽羅拿着毛筆在手上打轉,筆尖上連墨都沒沾,面前展開的那本奏折還是洛容替她打開的,結果就再沒合上。

坐在下邊的楊勇和楊廣瞧獨孤伽羅一直在發呆,心中困惑的同時也有些擔憂。

父皇原本是盼着日夜與母後形影不離,可打從過年那會兒起就不知為何整日不見人影,雖然有按時上朝,也有在處理政務,可這情況還是有些不妙。再瞧母後這魂不守舍的模樣,看樣子情況很嚴重啊。

楊廣悄悄展開一本折子展開,用折子擋住自己的腦袋,而後湊到楊勇旁邊,也将楊勇的腦袋擋住。

兄弟倆竊竊私語一陣,又齊齊看向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轉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兒子,笑着問道:“怎麽了?廣兒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楊廣眼睛一瞪,不滿道:“母後您怎麽就能說是兒臣在打鬼主意?怎麽不說是哥哥呢?”

“你哥哥哪有你那麽頑皮?”獨孤伽羅嗔瞪楊廣一眼,“怎麽?在書房裏呆得憋悶了?”

楊勇剛想搖頭說沒有,就被楊廣踢了一腳。

楊廣嘿嘿一笑,道:“還是母後了解兒臣們,兒臣們是呆得悶了,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呼吸新鮮空氣這話,楊廣還是跟獨孤伽羅學的。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擺擺手道:“去吧,城門落鎖之前回來就成。”

兒子大了,也該多出去遛遛了,整日呆在宮裏也沒什麽好處。這宮裏的宮牆太高,當真是憋得慌。

“母後英明!”楊廣趕忙怕個馬屁,可眼珠子一轉,就又說道,“母後,不如您跟兒臣們一起出去走走?這幾日父皇忙得不見蹤影,這折子都是母後在看,今日兒臣瞧這一群大臣也沒什麽要事禀報,母後也出宮去散散心如何?”

獨孤伽羅聞言搖了搖頭,道:“宮外有什麽好看的?我在那宮外都住了二十幾年了。你們去吧。”

楊廣不依,又道:“宮外沒什麽好看的,母後您還跟父皇偷溜出去,您可沒瞧見那日洛容和東貴給您二位吓得面無血色的樣子,啧啧啧,可憐!父皇邀您您都去了,怎麽兒臣們邀您您就不去啊,您這也太不公平了!”

獨孤伽羅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确實沒好好陪這對兄弟出個門,往日都是在自家院子裏玩鬧,還真是沒一起出過門。

“也罷,”獨孤伽羅放下了手上的毛筆,“就随你們出去走走,看你們能帶我去個什麽好地方。”

“母後您就瞧好吧!”楊廣興奮地一高蹦了起來。

“等我去換身衣裳。”獨孤伽羅笑笑,便離開禦書房,換衣裳去了。

獨孤伽羅一走,楊勇就瞪了楊廣一眼,微怒道:“你做什麽慫恿母後出宮?若叫父皇知道了,看父皇會不會打斷你的腿!”

楊廣撇撇嘴,不以為意道:“父皇才不會,哥你這麽擔心做什麽?這長安城內外都有重兵把守,咱們再帶些人一起,還能叫母後出事不成?”

“萬一出事了怎麽辦?”楊勇瞪着眼睛看着楊廣。

楊廣不語,不是無言反駁,而是跟謹慎過頭的楊勇無話可說。

但不管楊勇願不願意,事已成定局,獨孤伽羅很快就換好了衣裳出來,楊廣笑呵呵地接過獨孤伽羅的手,就牽着他的母親一起出宮,楊勇再不願意,也要跟緊了,這樣就算出了什麽事,兩個人也總比一個人頂用。

楊廣也不是毫無準備,一踏出禦書房就對東貴下了一連串的命令,理直氣壯得叫東貴都傻了眼,忙看向一旁的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聽過楊廣的安排之後甚是滿意,只是對那過大的陣仗有些頭疼,于是便對東貴說道:“依着二殿下的話傳令下去,不過點個二十人就夠了,不過就是出去散個步,若真帶上百八十個人,哪還有散步的心情了?”

“這母後就有所不知了,”楊廣覺得二十人太少,沒法保護獨孤伽羅的安全,就變着法子想要說服獨孤伽羅,“咱們是什麽人?那是隋國的皇後和皇子,這出個門除了要有人随行左右,那還得有人走在前頭清路吧?不然當真碰上個不長眼的,要破壞心情不是?前頭有清路的,後頭還得有墊後的吧?若買點什麽東西還得有人拿吧?碰上什麽身世可憐之人還得有人領着他們去安置吧?母後,這樣算算,咱們帶個百八十人都是少了呢!要是父皇在,肯定也同意兒臣的意見!”

獨孤伽羅被楊廣逗笑,道:“你出去散個步,哪兒那麽多事兒?這長安城裏就算有不長眼的人不認得我,還能有人不認得你?別以為我跟你父皇什麽都不知道。”

楊廣摸摸鼻子,一臉谄笑。

“二十人就夠了。”

楊廣無奈,道:“那好吧,二十就二十,要真碰上了不長眼的,兒臣就擋在母後身前,撂倒他!”

嘴上這樣說,楊廣卻是給自己的貼身侍衛打了個手勢,那侍衛一見,便趁着獨孤伽羅不注意的時候偷偷跑走,從楊廣自己訓練的一百精兵裏面又選出了三十個暗衛随行。

楊廣這邊調了暗衛,楊勇那邊也從太子的衛率裏調了二十個人喬裝混入街市,暗中保護。

各自做出了安排,兄弟倆才安心地帶着獨孤伽羅出城,結果怕什麽來什麽,盡管安排了那麽多人保護,母子三人還是被人給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元宵節快樂~

☆、第 187 章

皇後領着兒子們散步,自然是不能選在長安城內,因而一行人沿着中央大道一路策馬前行,徑直奔出了城去。

獨孤伽羅非早朝時的穿着一直十分樸素,與尋常貴婦無異,楊堅自己雖然也是這樣的習慣,卻也常常嘲笑獨孤伽羅不舍得花錢。楊勇和楊廣随了楊堅夫婦,日常穿着的花色也是極其簡樸的,只是因為獨孤伽羅的有意為之,兄弟倆的衣裳在用料和做工上都更為考究一些。

母子三人領着二十人在城外的大片空地上緩緩南行,看起來毫無防備的模樣倒是讓人把他們當成了瞞着家裏人溜出來玩兒的富家子弟,因此,幾名昨夜在長安城南郊露宿的過客頓時起了歹心,将母子三人當成了待宰的羔羊。

獨孤伽羅雖是婦人,可不僅年齡比楊勇、楊廣兄弟大出許多,經歷過的驚心動魄的事情也是比着兄弟倆多了去了,因而瞎逛了半個時辰之後,獨孤伽羅就察覺到一側的禿樹林裏躲着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但看對方只有十人左右,獨孤伽羅也就沒太在意,只當做沒看見,等着看她的兩個兒子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獨孤伽羅原本是覺得大兒子楊勇雖然為人老實過頭了,但心思缜密,且小心謹慎,今日出門後就一直小心提防着,應該是可以先注意到禿樹林裏的異常,然而出乎獨孤伽羅意料的是,楊廣率先發現了異狀,且沒有大驚小怪,只暗中吩咐兩名侍衛以不打草驚蛇為前提潛入那禿樹林看看情況。

等楊廣派出的人都回來報信了,楊勇才覺得禿樹林裏的十來個人影不太正常,而發現這一異常狀況之後,楊勇立刻喝令一聲,叫侍衛們把他們母子圍住保護起來。而禿樹林裏的十幾個人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之後,便一窩蜂地沖了上來。

高低立現。

獨孤伽羅搖搖頭,輕笑一聲。

聽到獨孤伽羅的笑聲,楊廣詫異地轉頭,見獨孤伽羅是真的在笑,便一臉詫異地問道:“母後,怎麽了嗎?”

母後都不怕的嗎?

獨孤伽羅看了看楊廣,再看看全神貫注地緊盯着賊人的楊勇,又笑了,道:“沒什麽。他們該只是過路人,讓人綁了送到府尹那兒就行了。”

楊廣眨眨眼,問道:“不送刑曹嗎?”

“刑部哪管這個?”獨孤伽羅斜了楊廣一眼,“你們平日裏在城裏逮着的倒黴鬼都送去刑曹了?”

楊廣搔搔嘴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獨孤伽羅搖頭失笑,道:“那他們還真是夠倒黴的,刑曹平白無故增加了事務,會将怨氣都發洩在這些倒黴鬼的身上吧。”

楊廣撇撇嘴,道:“那刑曹既然不管,幹嗎還把人接過去啊?直接與我們說不管不就成了?”

“你們是皇子,若惹得你們不快,他們是要掉腦袋的,哪個敢說一個不字?”獨孤伽羅嘆了口氣,道,“凡是皇子給的事情,哪怕不是自己該管的,也不能不管。”

楊廣一怔,而後沖獨孤伽羅拱了拱手,道:“多謝母後教誨,兒臣謹記于心。”

獨孤伽羅點了點頭,便又看向大兒子那邊。

楊勇雖然習武,可自打出生以來都沒受到過襲擊,第一次碰上的狀況就是被十幾個面相兇惡的人給圍住了,心裏多少都有些慌張,而老實的楊勇一旦慌張了,這慌張就全都表現了出來,沒有一點兒能藏住。

看着楊勇接二連三地喝令侍衛,卻并沒有幾句是真正能幫得上侍衛們的,獨孤伽羅微微蹙起了眉。

再看身旁,楊廣似乎也是一臉焦急,卻抿着嘴并不開口插言。

暗想楊廣這是不願當中掃了楊勇的威嚴,獨孤伽羅垂眼,沒有吱聲。

侍衛和賊人的亂戰正打得熱鬧,獨孤伽羅就望見兩人兩馬由遠及近地沖了過來。

“伽羅!”楊堅高喊一聲,将跨在身上的弓取下,翻了兩個花就搭了支羽箭,堅定地射了出去。

那支羽箭不偏不倚地從後頭紮進了一個賊人的腦袋,又從眉心穿出。

“噗通”一聲悶響,中箭之人倒地,這突如其來的血腥也叫其他人全都停下了動作。

“圍起來!”

楊堅話音一落,所有的侍衛立刻動了起來,将吓得一動不敢動的賊人們圍了起來。

“怎麽回事?”隔着人群,楊堅皺眉望着獨孤伽羅。

不等楊勇和楊廣開口,獨孤伽羅就搖了搖頭,高聲道:“沒事兒,出來逛逛,卻碰上幾個缺盤纏的罷了。”

“缺盤纏就打劫?”楊堅冷眼看着那餘下的賊人,冷聲道,“心術不正,充軍調/教!”

“是!”

有了楊堅的武力威懾在先,再熟人驟死帶來的驚恐,侍衛們這一次沒花多少時間就将賊人們全部綁了起來。

“帶走帶走!礙事兒!”不等領頭的侍衛詢問,楊堅就揮手讓把人帶走,而後自己打馬到獨孤伽羅身邊,“怎麽出宮了?你與我說,我帶你出來啊。”

楊堅一靠近,獨孤伽羅坐下的母馬就突然躁動起來,踱起了步子。

獨孤伽羅眉梢一挑,忙道:“你別過來,勇兒和廣兒給挑的馬膽子小,你吓到它了。”

楊堅皺眉看着那匹不安分的母馬,向獨孤伽羅伸出了手,道:“過來。”

“哦。”獨孤伽羅将手遞到楊堅手裏,當楊堅靠到身邊時,又擡腳踩在楊堅膝上。

楊堅一手抓緊獨孤伽羅的手臂用力一拉扯,另一只手立刻去攬獨孤伽羅的腰,獨孤伽羅腳下一蹬就借着楊堅的力道躍了起來,被楊堅撈了過去之後再翩然轉身,轉眼就坐在了楊堅身前讓出的位置。

楊勇和楊廣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父母默契地配合,心髒差點兒從嘴裏跳出來。

“怎麽出宮了?”将獨孤伽羅圈在懷裏,楊堅又低聲問道。

獨孤伽羅偏頭看着楊堅,回答道:“勇兒和廣兒邀我出來走走,我就出來了啊。”

楊堅轉頭看向楊勇和楊廣,冷聲道:“能帶你們母後出宮,卻不能護你們母後周全?”

“父皇恕罪!”見楊堅是真的生氣了,楊勇和楊廣的心裏都是一哆嗦。

“你別吓他們!”獨孤伽羅拍了拍楊堅的手,“你若不來,他們能料理好。你這麽大的時候還不如他們呢。”

一聽這話,楊堅登時就沒了脾氣,無奈笑道:“當着兒子的面兒也揭我的短!”

獨孤伽羅得意一笑。

“還逛嗎?”

獨孤伽羅笑着點點頭。

楊堅也跟着笑了,道:“那帶你去個地方。勇兒和廣兒也一起來。來和你先回城吧。”

“是,陛下/父皇。”

各自應下之後,五個人就兵分兩路,來和悠然打馬回城,楊堅一家則有說有笑地繼續往南走。

☆、第 188 章

獨孤伽羅還在想城南到底有什麽好景色值得楊堅興致勃勃地帶着她一同前往,結果楊堅卻在一大片平坦的空地前停了下來。

這裏原本應該一片草地,但這個時節裏春草都還沒冒頭,因而這裏就像是荒地一樣,地上盡是些碎石和枯枝。

“這地方怎麽樣?”面向一大片空地,楊堅心情很好地笑着。

面對一大片空地,獨孤伽羅東張西望一陣,不答反問道:“你想讓我怎麽評價這地方?”

“怎麽?”楊堅挑眉,疑惑地問道,“這地方不好嗎?”

楊廣也是一臉的疑惑,反問楊堅道:“父皇,這地方別說花了,連顆草都沒有,兩邊好不容易長了幾棵樹,還都光禿禿的,您要母後怎麽評價啊?”

楊堅聞言一怔,這才想起他都沒告訴獨孤伽羅這地方是要做什麽用的。

“什麽都沒有才好!”楊堅回答楊廣道,“這地方留着建一座新的都城,什麽都沒有,開始建的時候才不麻煩。”

“建都城?”獨孤伽羅轉頭看着楊堅,“怎麽想着要建個新的了?”

楊堅摟住獨孤伽羅,笑道:“咱們現在那個都是幾朝都城了?宇文氏打過來的時候又毀了不少地方,雖說有修整,可他們哪懂這些?那修過的地方倒不如不修來的好看,現在瞧着破破爛爛的。我原本也是想着将長安城修整一番就好,可跟工曹的人一合計就覺得不合适,尤其城裏還住着人,還不好動大陣仗,倒不如重新選個地兒再修一個。”

“所以你這些日子帶着來和跑來跑去的,就是為了選個新都地址?”

楊堅點了點頭。

獨孤伽羅輕笑一聲。

這事兒問什麽來和啊,來問她不就得了?她好歹還是知道長安城的位置的。

不過這話不能說,獨孤伽羅就只笑而不語。

楊廣眼珠子一轉,滿眼期待地看着楊堅問道:“那咱有了新都城以後,是不是還會有個新的皇宮?”

楊堅笑着睨了楊廣一眼,問道:“怎麽?嫌棄現在住的地方不好?”

“那倒不是,”楊廣趕忙搖頭,“只是太無趣了些,父皇您總在宣室殿前後走動,興許沒注意,那宮裏,憋悶得很,不信您問母後!”

楊堅低頭看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笑道:“都城都建了新的了,哪兒還能呆在舊的皇宮裏?這上個早朝還得騎馬趕一段路嗎?”

楊廣猛一拍腦門,這才發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暗自腹诽楊堅明知這個問題是沒有意思的還逗他。

見楊勇一直不出聲,楊堅便開口問道:“勇兒覺得如何?”

楊勇這才轉頭看向楊堅和獨孤伽羅,展顏一笑,道:“如今這國叫隋國,這年號叫開皇,這天下都是咱們家的了,咱們也不好總住在別人家裏。”

楊堅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咱們也得有個自己的家!”

聽到這話,楊廣也興奮起來,胡亂地規劃起新都的建設,擡起馬鞭指着不知是哪裏的方向,興致勃勃地說着自己想要在這些地方建什麽樣的房子。

楊勇也微笑着參與弟弟的規劃,楊堅時而大笑着胡亂許下諾言,時而罵兄弟倆沒見識,然後說出更不靠譜的事情。

獨孤伽羅就只靠在楊堅胸前,聽着這爺仨信口胡說,笑容不止。

爺仨豪情萬丈地鬧了好久,才帶着獨孤伽羅返回長安城。

楊勇兄弟倆的情緒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平複的,因此這一路上又笑又鬧,鬧騰極了。而楊堅的情緒卻很快就沉澱下來,懶懶地擁着獨孤伽羅。

半晌之後,楊堅突然覺得獨孤伽羅有很長時間都沒出聲,便好奇地低頭看向獨孤伽羅。

“伽羅,睡着了?”

聞言,獨孤伽羅仰頭看着楊堅,笑道:“沒有呢。”

“那在想什麽?怎麽都不出聲?”

獨孤伽羅撇撇嘴,道:“正在想你的國庫裏有多少錢給你揮霍。”

楊堅笑着低頭在獨孤伽羅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道:“你淨瞎操心。國庫裏的錢若不夠用,我哪兒敢起這心思?”

獨孤伽羅蹙眉道:“你才登基多久?國庫裏有那麽些錢?我可記得你剛登基那會兒國庫幾乎是空的。”

提到這個問題,楊堅頗有些得意道:“那當然了!也不瞧瞧我是誰的夫君,這點兒小事兒怎麽難得倒我?”

獨孤伽羅笑着剜了楊堅一眼,道:“嘚瑟!”

楊堅笑笑,這才認真回答道:“這兩年懲辦舊臣抄家得來的錢財全都收進了國庫,每年到了要征收賦稅的時候,未免地方官貪污,就讓楊整和楊瓒親自到地方去走一趟,這賦稅不經別人的手,所以收上來是多少,送進國庫裏的就有多少,兩年倒也積攢了不少。原以為在南方修築堤壩會消耗一些,但因為讓大哥去管這件事情,結果也沒讓誰撈着油水,不僅堤壩修的漂亮,錢也沒花多少。”

獨孤伽羅愣了愣,才問道:“我大哥?獨孤羅?”

楊堅輕笑一聲:“當然是你大哥了,我哪兒來的大哥?”

“哦。”獨孤伽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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