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方的厚顏無恥,讓景逸很怔了會兒。水燒好了,吳漾見他久久不動,靠過去,想要幫他把水灌進茶壺裏。景逸反應過來,冷酷地用手肘擋住吳漾。吳漾退後,盯着景逸倒完水,再從冰箱裏取出半顆哈密瓜,用刀尖刮囊去皮,仔細切成塊。

吳漾裝無辜,問:“怎麽了,還在怪我?這都多久了……”

景逸沒理他,仍在切瓜,只是……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重了許多。

吳漾更近了一步,一只手繞過來,挽住景逸胳膊,刻意放軟語氣,“消消氣吧景逸……你離開後我總是在想你,你呢,有想過我嗎?我是真沒想到伍總會是你嫂子,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的……”

驚喜?驚吓還差不多。

景逸被他這番矯揉做作的腔調惡心得雞皮疙瘩直冒。

“滾。”景逸握着刀猛地轉身,這幅度不小,把吳漾驚了下,向後一退。可景逸的刀尖還是逼到了他的腹部。

吳漾一滞,對方一臉陰翳地持着刀,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他本能地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

“你倆幹嘛呢?”景淳不知何時過來了,站在廚房門口發問。

“弄好了,弄好了。”景逸收起刀,放回案上,臉變得跟翻書似的,朝景淳笑笑,“哥,你是過來幫我端東西的?”

景淳狐疑地掃視了幾下,“怎麽搞這麽久?”

吳漾朝景逸使眼色,蒼白地解釋起來,“我們光聊天去了,沒注意……”

景逸懶得跟他一唱一和,提着壺,徑直走了出去。吳漾想去端臺上切好的水果,卻被景淳搶先了。

伍嘉禾和吳漾下午還得回公司,雖然對伍嘉禾沒任何意見,可此時此刻,景逸真是巴不得他倆趕緊走。

倆人走後,景逸上了二樓露臺,鑽進野營帳篷。這是他和景立誠最近一起搭起來的,預備立夏後使用。

即使雨停了許久,帳篷裏還是有無可避免的濕氣。景逸坐在充氣墊上,還是沒法完全平靜,口和心裏盡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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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漾是什麽樣的魔鬼呢。

博取他的信任,竊取他的成果,以急功近利的價格将他的版權,賣給當時一家籍籍無名的公司。後來,這家公司借着他的IP使勁折騰,作饑餓營銷,乘上東風,逐漸獲得資本青睐,變得人人皆知。

他永遠無法忘卻那天的痛苦與恥辱。

他被吳漾召來的人攔在工作室門外,看着他們翻箱倒櫃,将他大小不一,還是半成品的娃娃們掃落在地上。

公章,公章,把公章找到,其他的別管。那些人嘴裏在叫嚣。

他近乎發狂地想要沖進去,可人高馬大的壞東西們,薅住他的頭發,撞他的膝窩,将他壓制在地。

吳漾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可那些王八蛋的每一個行為,都是吳漾給的底氣,像拳頭,一下一下,把他往死裏打。

他們終于找到想要的,留下殘垣斷壁,走了。他踉踉跄跄地爬起來,去撿娃娃的殘肢,有些被踩得太碎了,完全看不出當初的形狀。他乏力地跌坐在地上,渾身冰涼,覺得自己也慢慢地,被碎屍了。

吳漾後來開了個酒會,以慶祝這場龌龊的交易。他甚至恬不知恥地給他發來請柬,希望他出席。

他揣着一把雕刻刀去了,吳漾見着他笑,口腔裏散發葡萄酒的氣息,“景逸,我這都是為了你呀。你看看,咱們有錢了,不是可以開發更多的IP?你不是還想去香港辦展覽,透明馬要是能把你的IP做強做大,咱不就是白撿來的名氣?會有更多人對你的作品趨之若鹜。”

說完,他作勢要摟他,那麽理直氣壯,那麽狎昵無恥,就跟他的詭辯一樣。

可吳漾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是毒,鑽進他的毛孔,紮進他的血管,使他呼吸急促,身體像要燃燒起來。

他咯咯笑出聲,笑得越來越誇張,笑得其餘人也不得不側目,停下來觀看他的失控。

吳漾臉色忽然變了,大叫起來,血血!

原來,他死死攥着刀刃,也不知攥了究竟多久,血汩汩的,沿着掌心開放。

衆人都呆了,他伸出手,将血抹到驚慌失措的吳漾臉上,然後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快要走到時,他忽然停住轉身,想要說點什麽,可還是忍住了。

再之後,沒有漫長的訴訟,也沒有什麽快意的反轉,因為,吳漾以“合法合理”的手段,從一開始就給他設了陷阱,使他一旦落入,就毫無招架之力。

真是沒想到,時隔多年,吳漾竟堂而皇之地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從未向家人傾訴過這段挫折,因為他知道他們也無能為力,反而會添堵。以梅玉傑的性格,要是鬧不出個水落石出,就會鬧出個你死我活。他寧可自己一個人擔着,報喜不報憂。

一周後,恰逢景淳休息。

伍嘉禾把那個原本兩人家裏的,屬于他的物品,都打包送來了。他越整理,心情越發沉重。他倆是什麽時候走到了死胡同呢?盡管夫妻關系,在外人看來,覺得亳無大礙,可內裏早就凋零了。他打開窗戶,想透口氣,見天氣還不錯,心忖要不澆花吧,轉換下情緒。

景淳走進院子,打開水閥,拎起澆花的水槍,邊抽煙,邊吭哧吭哧幹活。

他幹得挺投入,一轉身,忽然發現門口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誰?!”他掐滅煙,大吼了聲。

那身影站在門口,沒說話。

他提着水槍,狐疑地走過去,問誰呀,你找誰?

對方忽然大叫了一聲,“我艹,搞什麽鬼呀——”

景淳的水槍頭不知怎麽對準了他,不偏不倚地澆在了他身上。

“你不知道躲遠點兒嗎?”景淳也有些氣,怎麽在家門口,也能有碰瓷的呢,“你到底幹嘛的?”

“景逸景逸,我找景逸!”

景淳疑惑地打量對方,戴着帽子、墨鏡、口罩,整個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看起來就不像什麽正經人。

“景逸,你找他幹什麽?你叫什麽?”景淳警惕性極高,可不是那麽好忽悠。

“陶孟青——?”

景逸剛剛遛完狗,遠遠的,就看見有人在院子外探頭探腦。一走近,這背影還挺好認,不是陶孟青還能是誰。

聽見景逸的聲音,陶孟青倏地轉身,敏捷度跟小寶有得一比。

“你怎麽來了?”景逸蹙眉。

“我、我……”陶孟青嗫喏半天,硬起一口氣反問,“你為什麽不回我微信?我不是告訴你了嘛,下周我就殺青了,在這裏待不了多久了。”語氣還挺委屈。

景逸瞟了眼站在一旁,一臉看好戲的景淳,咳了聲,“先進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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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不是前任哦,但吳對11是單箭頭,11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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