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諾搖頭,剛剛要說什麽,突然臉色一僵,又極快若無其事下來,擡袖拱手。
“微臣還有事,先行一步。”
“慢走。”程臬執棋的手頓住,看了一眼微微有些不自在卻極力掩飾的人,雖不知為何,卻還是應了下來。
“微臣告退。”蘇諾起身要走,雖姿态依舊看起來十分閑适,氣定神閑,腳下的速度卻是極快。
程臬看着其背影失笑,眉間卻帶了憂色。
林安問他尋的藥材,不少是上好的補氣血的,加上前世自靜娘處徐徐得知的那些不難得知這人有體寒之症,只是不知,是先天而來,還是如何。
“宣太醫院院判徐州。”
“是。”全盛雖十分不解,卻依舊是盡快應下退了出去。
外人只知這徐院判在太醫院供職多年,醫術高超,卻不知,比起其他,這位院判在婦科是最拿手。
雖不知其為何并未在宮中顯露過幾回,但是他家陛下,當年卻是知道的此事。
宮裏哪怕旁人不明,全盛卻是一清二楚,這甘泉宮,可從未宣過這位請脈看診。
只怕那位徐院判,也是心知肚明自己為何難見聖顏。
此一番,恐怕又是一人要膽戰心驚許久。
全盛走後,程臬只是神色莫辯的坐在原位。
不是他大驚小怪,阿諾平日一向性子強韌,那痛能讓她也白了臉,恐怕是屬實嚴重。
更何況,她府上還有個神醫,卻也束手無策,怎麽能讓他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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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不察,現在卻是愈發放心不下。
幼時也見過宮中有不少的女子,卻也沒見過哪個是如此這般難受。
“主子。”蘇諾皺眉靠着馬車車廂上,一手搭在小腹處,暗自使用了內力,聽見車壁被敲響時,語氣有些不耐。
“何事?”
“老侯爺傳來急信,請林安公子過去一趟。公子已經出發,留了信件給您,讓屬下急送過來。”快馬急來的侍衛單膝跪在馬車外,恭敬的低頭将手上的信件遞給車夫。
“拿進來。”裏面的人語氣沒什麽情緒,熟悉的人卻知道,她已經十分不耐煩了。
車夫沒敢掀開車簾,而是自一角雙手十分恭敬的遞了進去。
玉手微擡,便将其夾在兩指之間接了過來,拆開之後,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生變,有我,琉璃。”
蘇諾将手上的信收了起來,又靠了回去,眉心展了幾分。
“回府。”
不怕有人暗自動手,就怕是在她們毫無防備的時候。
不管是何方神聖,在父侯面前動手,無疑是以卵擊石。
再者,有林安的醫術,便已是一重極大的保障。
應當是極有把握,否則林安不會只留下這樣一句。
就是有些頭疼,林安一走,這幾天琉璃那丫頭必是要看她愈發的緊了。
都不用猜也知道,林安走之前,必是已經吩咐了琉璃要好好看着她,日日喝那苦口的藥,時刻忌口,萬分注意才行。
那丫頭,在此事上何止是死腦筋,她若不願,其都能以死相谏。
蘇諾卻不知道,林安不是自己走的急。
他本想等她回來再走,卻被老侯爺的人恭敬客氣的快速請上了馬車,只得令人傳了信過來,幸好他本欲去出門尋樣藥材,已經提前叮囑好了琉璃這幾天要注意的事項。
祁修一事本已接近尾聲,卻偏偏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岔子。
戶部尚書将禁軍告到了禦前,卻沒傳出來是為何,只知道朱尚書出了禦書房的時候,臉色像哭似笑,仿佛得知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蘇諾起先并不知道,她昨日心緒有些浮躁,并未怎麽關注這些。
所以在早朝之後看見那位朱尚書看着她卻有些一言難盡的神色之後,覺得十分莫名。
朱大人昨夜幾乎是一夜輾轉難眠,又是想放心,又是忍不住憂心。
“朱尚書,這是?”蘇諾停步,挑眉看這位一臉決然将自己攔在宮道上的,一身朱紅色官服的同僚,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
“小侯爺,”戶部尚書猶豫了一番,才開了口,本想說些什麽,話到唇邊又換了一句,“你怎麽連官服都不穿?”
他往日也不覺得這人不穿官服有什麽,今日卻有些看不下去了,十分的憂心忡忡。
蘇諾未答,卻有些意外的看他。
少年人姿态閑适,身上是一件玄色的袍子,袖口有不甚顯眼的青竹花紋,立若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如懷,眼神卻不是那麽的讓人自在。
朱尚書複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才将自己原本想問的話問出口。“小侯爺,查交賬上少的四十萬銀子,是禁軍送到你府上的?”
蘇諾了然了幾分,看來,是怕她挪用了戶部的銀子啊。
“是。”
仿佛是沒想到她如此坦然便應了,戶部尚書差點沒反應過來,臉色愈發擔憂,偌大一個朝中大員,偷偷摸摸的,四下小心的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往前湊了湊,拉着她并肩而行。
“小侯爺,你不是不知道先帝去時給這位留了什麽話,便是我們知道只是半句又如何?在那個位子上,哪有不生疑心的。”
戶部尚書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繼而又開始絮絮叨叨,“四十萬兩,又非往年間,被人知曉,可是天大的把柄啊。”
蘇諾自然明白,若是鼎盛之年,別說是四十萬,便是百萬的銀子,皇位上的人說賞便賞了,任誰也不敢多說什麽。
可是這幾年間,銀錢,便是最為緊要的東西。
“若不是當初,唉。”
朱尚書本想接着說,卻在看見蘇諾的眼神時驟然反應了過來,只是長嘆了一句。
當年的事,不能提,他差點順口說了出來。
罪過呀,都是罪過。
“聖上賜的,無妨。”走的路子光明正大,又是全盛安排好的,便是被人知曉,也沒幾個敢說出來的。或者是,不會說出來的。
如今的禁軍和宮中,只怕已經是幹幹淨淨。
據她所知,宮中近日,似乎清了不少人。雖是動靜鬧的不大,卻也不是不透半點風聲。
蘇諾淡淡提了一句,這位尚書大人歷來站在她一側,不必讓其為此事多思多憂。
她自然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只不過,此事傳不出去。
相識幾年,朱尚書也倒不至于聽不懂她的隐含之意,只是,他最擔心的,可不是什麽悠悠之口啊。
當然了,悠悠之口也是擔心的,畢竟衆口铄金,若是被百姓知曉,怕是要起亂子。
“那位究竟是什麽意思?”雖然小侯爺和那位素來親近,但是卻也沒到讓那位能不顧天下的地步。
“尚書大人,這三年天罰,也該贖清那些人的罪了。”
蘇諾語氣有些沉,卻無端端讓人覺得心裏輕松了幾許。
戶部尚書落下了一步,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才有些激動的擡頭去看她的背影。
那人背影風流灑脫,卻是該直的地方一點不彎。
再想想那位昨日坦然而然的态度,和含笑的神色,他突然懂了什麽。
如此便好,好啊。
苦了三年,他已經快忘了,曾經的國庫是多麽豐盈,他也曾在查看賬簿時眼也不眨,而不是如今這樣處處要省。
驟然柳暗花明,仿佛有了希望。
蘇諾其實一開始也疑惑的,那日謝恩與那人對弈時,她曾開口推辭過。
軍需那邊,她私庫裏的銀子可以貼補幾分,可是國庫萬萬不能空。
雖然收繳了一個銀庫,一時彌補了些許,卻也無法長久充盈下去。
總不能坐吃山空。
但是那人卻是言笑晏晏,氣定神閑的樣子。
“阿諾,朕登基三年了。”
“這天罰,該結束了。”
雖不知那人為何一口斷定,但是她願意信他。
他是個不錯的君王,也會是個明君。
從朝中無一親信,到現在能讓丞相吃癟,假以時日,他會掌控整個朝局。
那人的帝王威儀,在日漸驟增。
常熟城外數十裏。
兩匹馬晃晃悠悠的在大路上走着,馬背上的二人衣着并不普通,一看便是富貴之家的主仆二人出行。
“主子,屬下已經派了人暗裏盯住了附近所有的人口并不十分繁多卻在重要道路附近的村落,府上帶出來的人,不會打草驚蛇。”
“哼,程家那小子,自己本事不夠,就會支使我家乖寶。”前面棗紅色汗血寶馬上的中年男人不爽的哼了一聲,又突然想起來了另外一事。
“蘇十入京沒?”
“按蘇十的腳程,今日應該已經接了林安公子出京。”答話那人抽了抽嘴角,卻只能一板一眼的答了。
而且主子吩咐了要趁小主子不在府上的時候将人帶出來,也真是讓人無語。
“哼。”別以為他不知道,林安那小子,心裏想的是什麽。
“主子,其實咱們請林安公子來是有正事,小主子并不會阻攔。”甚至可能派人護送。
“你知道些什麽。”前面那個男人十分不爽。
程家那小子如今正信他家乖寶,乖寶又解了毒,可不能再給二人創造機會了,他必須得當面和林安那小子聊聊。
更何況,護送什麽,他的人還能讓那小子出什麽岔子不成。
他是看着他們長大不假,但是林安那小子性子看起來溫潤,裏子裏卻腹黑着呢,并不是很适合乖寶。
他家乖寶那麽優秀,哪怕是個愛慕者,也得過了他的眼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呀,回了家的聽風,更新時間再一次不固定起來?,但是會盡力日更呦~一般不出意外就晚上更呢~
說起來,聽風的男主真的好窮,作為一個皇帝,他窮死了呢。還沒阿諾有錢。
後面會解釋啦~
忍不住想茍,但是相信聽風,朱尚書這不是無用劇情的呢~偷偷劇透,會是神助攻呦~哈哈哈
老父親也出現啦~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