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飲清酒?”程臬擡手去接魚簍,溫聲問了一句。

院子裏已經命人生了火,石桌上已經放好了剛溫好的酒,四周的宮牆上點了燈籠,照亮了已經沒什麽光亮的天色。

跟在蘇諾之後的全盛已經将四周的宮人都遣走,特意吩咐了人守在來往的路上,莫要讓那不長眼的打擾到了二人。

心裏卻也是暗自疑惑,也不知陛下和小侯爺在想些什麽,大晚上的,非要在外面吹風,看這架勢,是要烤魚吃。

“嗯。”蘇諾沒客氣,而是遞過魚簍便接過了酒壇子。

“城西作坊的竹葉青。”程臬淡淡提了一句,往日出宮時,二人倒是常去那處釀酒作坊。

作坊主是宮裏出去的,和程臬曾有些淵源。

“清香醇厚,滋味不減。”蘇諾看了一眼手上的酒,有些出神。

院內已備了琴,程臬沒有開口問什麽,而是默不作聲的撫起了清心曲。

蘇諾聽了許久,有些疲憊的合上了眼。

仿佛又看見了當初。

她一時心軟,救下了那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小公子,雖然年歲尚小,但是看起來很是溫和好接近。

那個小公子腰上的玉佩蘇諾認得,是某個王府的标志,可是那個小公子卻是沒見過的。

她那日是男裝,剛好帶了弓箭,搭箭救人的時候,是萬萬沒想到會因此讓整個神醫谷送了命的。

那時的朝局雖亂,卻也還有幾分清明。

她還記得,師傅在看見那個小公子容貌時的震驚,和之後的釋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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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師傅便遣了她離谷。

幾月後,她再聽見江湖上的風聲趕過去時,卻被人暗中下手抓了起來。

原本師傅只是将那些江湖之人囚了起來拖延時間,後來卻為了換她一命,背了血債。

師傅說,不怪她,那些恩恩怨怨,都是神醫谷應該承受的。

她被那個本答應了師傅要放她,又背信棄義之人下了軟經散,使不出內力,若非機靈換了女裝逃走,只怕已經被帶到了他國。

那時她不過十一二歲,孤身一人,失了內力,又不小心露出過容貌,自然而然,便落在了人販子手上。

她假意順從,暗裏卻等着內力恢複,又不着痕跡的聯絡了官府。

那些人販子倒是膽大包天,将她們被抓的一行人都帶到了京中。

獲救那日,她身上的藥效幾近失效,精神也瀕臨崩潰。

聽見的便是這清心曲,自院外傳來。

其實她并非逃不掉,可是那些和她被關在一起的小孩子們何其可憐,她只能想辦法找機會将那些人販子一網打盡。

她知道帶兵去救了人的是程臬,但是程臬并未看見一身女子衣裙站在後方的她。

被救的所有人都被安置在了一個院子裏,次日送回原籍。

她是自己溜走的,在牆角下聽完一直清心曲之後。

待她趕到神醫谷之前,父侯的人先尋到了她。

神醫谷,已經沒有幾個人存活了。除了林安的屍體沒找到,餘下的人,一個不少。

是被江湖上那些人殺死的。

因果循壞。

那個威脅了師傅的人,只是想讓江湖上亂一遭。但又恐怕不只是想讓江湖上亂一遭。

她至今記得,那個人的臉和名字。

他叫晏清。

待她回過神,琴聲已停,身着龍袍那人已經開始了烤魚大任。

并且将其中一只遞給了蘇諾。

還不等二人的魚烤熟,便已經有人匆忙來禀。

“陛下,常熟的急報到了,常熟附近爆發了瘟疫,已經組織隔離。請陛下示下。”

一身禁軍服飾的鐘統帥跪在二人不遠處,垂着頭禀報。

程臬并未先發號施令,而是看向了蘇諾。

蘇諾已經緩過了幾分,臉上的肅殺皆收了起來,換上了一向的淡然。

“父侯的信。”她将袖中的信單手取出遞了過去,而後接過了程臬手上的魚,烤的專心致志。

這兩條是五條之中最是肥美的,浪費了可惜。

“程家小子,局面可控,派太醫,莫打草驚蛇。”

随手将信放在一旁,程臬心裏也安穩了幾分。“去太醫院傳令,留一二人便可,其餘悉數派出,分兩批去,一批今晚便出發。皆由禁軍護送,抵達常熟,進行救治。”

“寧安侯爺在常熟附近,一切聽他調遣,不管他要怎麽做,禁軍悉數聽令,不得違抗。”

“是。”鐘統帥抱拳應下,極快退了下去。

“明日早朝,消息便該人盡皆知了。”天災三年,唯有那處的百姓未怎麽受苦,如今卻遭了人禍。

即使知道局面可控,但是程臬無法視若無睹。他是帝王,百姓出了事,他難辭其咎。

“父侯那邊已經盡力,就算不能悉數救下,但是損失必會比毫無防備來的少。”蘇諾看着炙熱的火,臉上的神色冷了三分,又恢複原樣。

“微臣自請,前去坐鎮。第一批太醫由禁軍護送,第二批,微臣親自護送。”

那邊的消息,她必須親自去查驗真假。

更何況,天災還未完全過去,又出了瘟疫,這是大事,父侯已經将侯位給了她,開始游歷四方,再在常熟坐鎮,難免有幾分名不正言不順。

但是如今朝中可擔此大任者,已經沒幾個了,沒有人比她更合适。

“朕和你一起去。”

蘇諾并未應下,而是搖了搖頭,“瘟疫不比其它。陛下是萬金之軀,不可。”

程臬含笑看她,“阿諾,你何時也開始說這等場面話了。”

“确實不妥,朝中不能無人。”蘇諾眸色動了動,心中暗諷。

若是他們二人都走了,豈不是給了旁人籠絡朝臣的大好時機。

“朕就是要給他們這個機會。”程臬神色也鄭重了起來,“阿諾,已經成了蛀蟲的,一網打盡才有效。”

重生而來到如今,他已經背地裏根植了不少勢力,也慢慢織好了網。

“更何況,不會有人在此時出手,否則這天災之名,也得讓其大傷元氣。”

“朕現在,缺的是民心。”

“是,微臣,遵命。”

程臬看着空處,心裏卻是冷笑。他可沒忘記,前世阿諾差點沒能從常熟活着回來。

今生他怎麽會讓阿諾自己去。

雖是計劃的一部分,卻也是為了要護着他心上的人安穩。

民心這一點,無人可否認。

在百姓的心中,程臬的皇位,是陰差陽錯得來的。三年天災,雖是怪罪不到他頭上,卻也不會有什麽感恩之心。

程臬雖曾經是太子,但是被廢之後幾乎是銷聲匿跡,所以更不會有人曾為他籌謀這一方面。

這三年,雖是積累了些許,卻依舊很是欠缺。

若是瘟疫的事情鬧的大了,又沒有極好的處理辦法,那點積累的民心,幾乎是會轉瞬坍塌。

而且蘇諾總覺得,這人在籌謀些什麽。

雖未知會于她,卻也沒刻意瞞她。

作者有話要說:好餓呀~

今天的點擊可能都不到一百,唉,聽風是個倒黴孩子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收藏木有,評論木有,點擊也木有,還弄錯一次發表時間,哭死~

本來是九點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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