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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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翠雖對老太太很是嫌惡,但對于那一罐子醬黃瓜卻是喜愛的得緊,還給母親分了一半,直說白送的況且味道還不錯不吃白不吃。韋氏失笑,還是讓丫頭帶上了。
送走韋氏,翠翠趕緊出門往味香齋去,臉上笑盈盈,好像遇到什麽喜事一般。被剛好在酒樓裏的傅鐘看到,眉頭微皺,不痛快地說:“這個沒良心的。”他心中惦念不已,連用飯都不香,被母親嫌棄不已還不是為了她?可她卻是紅光滿面,一身鮮豔如火的衣裙更将她襯得妖媚迷人,去往何處都招惹着路旁一雙雙眼睛。嚴超卻是心中發笑,自家主子橫豎只能罵這一句。
路遙正陪着母親用飯,心思卻在外飄蕩,她她想着點心的口味還能再改改,就像包子那樣往裏面添點餡兒,一口咬下去更是甜美香濃。正想說自己吃好了,卻見翠翠急急的進來,拉着她笑得很是莫名。
程母輕笑:“翠翠小姐可是用過了?沒有的話在這裏一并用了吧。”
翠翠搖搖頭,臉上帶着孩子氣的淺笑,似是有幾分惱:“姨,我都說過多少次了,對我不用這般客氣。再這樣,我可是不高興了。”直到程母答應了,她才才将路遙拉到前面鋪子裏說話。
此時正是午時,大多人都回家用午食了,清冷的街上沒有多少人。
路遙與翠翠越發慣,無奈道:“有什麽話還要躲在這裏說?我又想到個點子,若是做出來味道好,估計又能多賺些。”
翠翠笑她:“瞧你做生意做得入迷了,半句都不離口。這些東西我可是不懂,我來是告訴你,我家那位老太太明個兒想見見你。”
路遙驚訝地瞪大眼:“見我做什麽?我可不去。”
翠翠看着她,原先嬉笑表情頓隐,一本正經地開口:“這事我怕是不能依你了,你不光要見,還得擺出油鹽不進的樣子。她不過是想依着咱兩熟識,好拉攏你。
路遙以前忍着,覺得是人家家事不好過問,如今卻是忍不下去了:“為何你要同你家祖母和二叔過不去?”
她本以為得不到答案,卻不想翠翠嘆口氣說:“你又為何不喜歡程靜晚?很多事情我無法與你細說,卻與你家中事相差無幾。有時候确實說不出什麽為什麽,可就是覺得心裏痛快。”
路遙也不好多說,她對程靜晚的嫌惡雖然沒有說出來,可心底總歸是恨的,每次在鋪子裏遠遠看見她從旁邊經過,想要上前來套近乎,心裏就覺得莫名解氣。
良久沖着翠翠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翠翠松了口氣,她就怕路遙太倔說不通,想了想:“我家那位老太太心眼小,你放心,別慌了神,我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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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卻是沒想到,老太太卻是心狠至此,若不是傅鐘……這是後話了。
翠翠并未待多久便回去了,路遙忙着做糕點也沒留她。
傅鐘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她上了馬車,嚴超這會兒也回來了,低聲将聽到的禀了。他嘴角微勾,好看的桃花眼挑起,笑意漸深:“朱林朝怕是想不到他女兒的心思這麽重,倒是有趣,這朱府瞧着也沒表面那般平靜。我吩咐你的事情可是辦妥了?”
嚴超回道:“已經辦妥了,主子放心。”
他已經許久沒有好好看過她了,這時遙遙一望,不過是稍解相思,這亂了他心神的人,他怎能放她好過?
翠翠回去後拆了身上的首飾,脫了外面的衣裳便去睡了,這一覺直睡到天際挂滿繁星才醒。
粗粗用了幾口飯菜,便讓人撤下去了,在地上站了會兒又躺回到床上了。定定地望着一處發呆。聽到響動以為是雲霞她們,直開口說讓她們歇着去這裏不用伺候了,卻是沒人應她,一擡頭,竟然是好些日子未見得傅鐘。
她蹬時冷了臉,一臉嘲諷:“我當世子終于忘了我,可是外面玩的不大痛快又想着給翠翠添堵了?”
傅鐘俊臉如沐春風,柔意萬千,只是笑着輕斥:“說什麽混帳話,你看清我不要緊,可別連自己也貶低了。來試試這件鬥篷,看合身不?”見她沒動靜,抿嘴道:“這是我同舅舅一塊獵的雪狐,想着這顏色極襯你,便命人細細縫制了一番。”
翠翠在明亮光下看了一眼,只見毛皮如雪緞柔軟,紋理清晰,目測正适合她。可她卻不會為着這樣東西便會與他好臉色,很快轉開視線。
傅鐘不惱,徑自在她身邊坐了,大掌探上她雪□□嫩的臉頰細細摩挲着,片刻後發出舒服喟嘆,看着她眉目如畫,米分唇嬌嫩飽滿,他也不過是這世間的凡夫俗子,在她面前無法自制。在她瞪大如鈴的注視下,慢慢靠近她,雙唇相碰,迸發出似繁花綻放的美妙聲音。
她想掙開他,卻被他扣住了雙手不得動彈,對于他的強占,她突然覺得可笑。慢慢的放棄了抵抗,雙眼如外面的天幕黑亮而清明,定定地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臉,輪廓堅毅而深邃。
他渾身散出濃濃情意,溫柔而多情,她看着差點就要信了,想起趙言,她臉上泛起了一絲詭異笑容,妖嬈而嫣然。
他離開她,皺眉問:“你笑什麽?”
她笑得如三月春柳,初初抽展嫩芽,溫婉而有生機。
他等了好一會兒,端坐起來,深邃如海的黑眸中掀起狂風駭浪,冷意彌漫:“你不信我?”
“我為何要信你?這世間最不缺似世子這般家世好,卻愛四處留情的負心薄幸之人。翠翠沒有攀高枝的心思,亦承不起世子這般厚愛。難聽話我說也說了不少,世子該不會忘記了吧?”她長發如瀑垂落肩頭,此時渡了層淡黃色的迷蒙光暈,顯得悠遠而不真實。
他卻是愛慘了她這副樣子,她從不曾真正懼怕他,相較于別人躲閃的目光,她坦然的讓他驚訝。因為無情,所以看他時不會像別的女子般扭捏紅臉,也最讓他無奈。
“朱大人最重家中和睦,若是被他知曉他最疼愛的女兒費盡心思攪亂這局面,該是多痛心。你說是也不是?”
翠翠眯起眼,冷厲道:“你查我?你便是告訴了我爹,與我來說沒有半分用處。而且,我更加不願意多看你一眼。”她柔軟無骨的小手摸着他有幾分冷的俊臉,話音剛落,俏麗的臉上露出漫不經心的笑,竟是比在外流連花叢的風流公子還要魅惑人心。
他搖搖頭,将她拉到懷裏,她原本坐着卻因為他這一拉一下子撲過去,分外暧昧與癡纏,任她在怎麽不情願他就像是一座無法撼動的鐵牢将她關在裏面。
“我不屑做那等事,你怎麽不想想我或許要幫你?”
她冷笑一聲:“無緣無故你為何要幫我?便是我要毀了他們你也照幫?你又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懂。”她所遭受的一切難過,沒有人會知道,她就是魔怔了,哪怕頭破血流也要走完這條路。
她臉上有強忍的倔強,還有一抹痛心從她眼尾處閃過。他雖好奇她身上的一切,可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問。
他嘆口氣:“我不會逼你說,但是也不要刻意想歪我想幫你的好意。你太固執,把自己繃得太緊,有時候依靠一下身邊的人未嘗不是好事。”
任他怎麽說,她卻是不相信。這世間男子的假話,一個趙言已經讓她深受其害,她現在只想守着這顆心,達到自己的目的。她就像只受驚的兔子,但凡有半點響動便豎起一身的防備。
傅鐘第一次覺得如此挫敗,扶着額頭笑得不能自已,想他在她身邊不過幾次便将底都全露出來了,這般誠心,奈何人家不信。
她最不喜他這笑,雖是笑得好看,裏面卻好似有嘲諷,傲視天下一切的味道,将她的心思昭然揭露在外,讓她覺得難堪。
一時間溫暖的屋子裏一片沉寂,燭火拉長了彼此的影子,交纏在一起親昵而又自然。
就在她以為他會因為相對無言而離開的時候,他開口說:“我往後會在白天來看你,偷偷摸摸久了,怕更難在你朱大小姐心裏有名分。”
卻不想這般竟是讓她想起那日柳姐姐同她說的話,蹬時氣的沉了臉:“世子還是少做些誣賴人的事吧,上一次有人尋我不痛快的事還未了,聽聞龐家小姐也惱我了,我們是身份卑微的小戶人家,經不起折騰,別人動動手指我們就得魂飛魄散。若是世子肯給翠翠這份恩德,往後還是莫要往來了。”
他不以為然,走到桌前倒了杯熱茶,香氣迷蒙,小口淺酌,高高大大的身子慵懶而惬意,一身貴氣冷然卻是難掩。
“有本世子護着你,怕什麽?難道是在和我要名分。你若是……并不是問題,我也欣然願意。”
翠翠被他這話氣笑了,懶得看他,當心裏真正不喜一個人的時候便顧不得什麽身份之差,只想把這個人趕離自己眼前,她躺下來背對她:“随您,只是別讓你的那些個小姐們來傷我就成。”
她心裏想吐他一口,這浪蕩公子家中無茶嗎?竟是直接用了她慣用的茶杯,明兒她便讓人換了。
她這副模樣便是他再想說什麽,怕是半句也聽不進去了,多說無益,只得說了句讓她好生歇着,明兒再說。
他這死纏爛打不罷休的話讓她又氣不可遏,她一味不快卻沒有注意到她已然亂得一塌糊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