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至親之死
這一晚，談楓嶼久違地沒做噩夢。盡管只是在相擁時嗅到了一點點楊晔信息素的味道，都能讓他感到無比安心。
談楓嶼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轉。
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掐了一把，痛得他差點叫出聲。
“居然真的不是夢啊……”談楓嶼頂着雞窩頭呆坐了一會兒，才擡起手來抓了幾把頭發，起身去找隔壁房間的楊晔。
楊晔似乎已經醒了很久，看上去很有精神，若不是腦袋上還纏着紗布， 根本不像是個才出了車禍沒幾天的傷患。
“你想吃什麽？我們一起去吃吧。”談楓嶼一夜好睡，整個人的狀态比昨晚好了不止一星半點，甚至開朗了不少，“哦對了，你是不是沒有手機來着？”
楊晔道：“我醒來之後，看護我的護工說我的手機在車禍裏撞壞了。”
“那等下去診所之前，我先帶你去買手機好了，畢竟沒手機很不方便。”說話間，談楓嶼已經安排好了他們今天上午的行程，“你頭上的紗布應該也要換了，還要做一下腦部的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問題。看你這樣子估計還得在診所裏住上一段時間，晚點我去你家裏拿些換洗衣物來……啊、還是說你想穿新的？我給你買！”
談楓嶼這一通喋喋不休，楊晔自然也看出他心情不錯了。
“你今天好像很開心？”楊晔道。
“大概是因為外面天氣還算不錯吧。”談楓嶼笑嘻嘻的，欣喜全寫在臉上了。
“我穿舊的就行。”
“好——”
“我看我身份證上寫的住址是幸安路28號，我現在還住在那裏嗎？”
“啊……現在不是了。”談楓嶼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話題可能會觸及到顧蕙英，目光有些躲閃，“幸安路那個是你們家的老房子，你上大學之後就不怎麽在那裏住了，一直住在東城大學的學生宿舍裏。”
“我算了一下我的年齡，應該是二十七歲，現在還住在宿舍裏……我是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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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是Z大核物理專業的直博生，很厲害。”談楓嶼誇完，看見楊晔禮貌地朝他回以一笑，立刻又不好意思了。
楊晔确實是個很優秀的alpha。他出身于高知家庭，父親楊盤曾是一家國立科研所的研究員，母親顧蕙英則是Z大數學系的教授，得益于父母的影響，楊晔從小就成績優異，一直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後來又考上了Z大最好的專業，還成了直博生。而且他不僅在專業上成績斐然，還把愛好也做成了事業。楊晔喜歡繪畫，從大學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地出了不少畫作，筆名在油畫圈子裏也算小有名聲了，如果沒有這次車禍的話，他最近應該正在忙碌于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個人畫展。
本來談楓嶼一直回避有關楊晔的消息，但沒想到還是意外在社交網絡上看到了楊晔個人畫展的宣傳海報。不過，得知楊晔終于憑自己的力量得償所願，談楓嶼還是很替他開心的。
可惜，這一切都伴随着顧蕙英的過世破滅了。
“所以老房子是我父母在住嗎？”楊晔又問。
還是說到這個了。
談楓嶼顯得有些為難，盡管楊晔失憶了，但畢竟去世的人是他的至親，談楓嶼不清楚楊晔現在能否承受得住這個消息。
“伯父伯母之前是住在老房子那裏，但是……”談楓嶼支支吾吾的，有點不知道後面的話該怎麽說。
楊晔看到他的反應，大約也是明白了點什麽。
“是很難啓齒的事嗎？”
“……嗯。”談楓嶼點點頭，“要不，你父母的事我們還是先吃完飯再聊。”他怕楊晔聽完就吃不下去飯了。
“好。”楊晔同意了。
旅館附近就有早餐店，兩人随意吃了點包子稀飯，接着談楓嶼便開車帶楊晔去買了新手機。
談楓嶼拿着新手機操作了幾下，才遞給楊晔：“我的手機號已經存進去了，住院的時候如果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找我，缺錢也可以找我。”
楊晔說：“多謝。不過我還是想盡量花自己的錢，你幫我拿衣服的時候可以順便找一下銀行卡嗎？”
……果然是楊晔。
談楓嶼并不意外楊晔會拒絕他的錢，因為以前楊晔也像這樣拒絕過他一次。
楊晔的性格比較像他的母親顧蕙英，盡管這對母子乍看上去給人的感覺是很不同的——顧蕙英是個很強勢的女人，楊晔比她溫柔不少，但他們兩人的內裏其實是極為相似的，都非常要強。
也正是因為楊晔的要強激起了談楓嶼對于alpha的恐懼，三年前他才會使用強硬的手段逼迫楊晔和他在一起，試圖通過“立威”的方式讓自己站在一個更強勢的地位。可楊晔骨子裏的烈性卻超乎他的想象，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楊晔雖然最終妥協了，但卻對他心生怨怼，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
談楓嶼知道自己是個色厲內荏的omega，談秋過往的經歷給他留下很深的陰影，他害怕自己也會像母親一樣被alpha辜負和上傷害，所以才一直裝作很強勢的模樣。
不可以在alpha面前示弱、不可以在alpha面前露怯，要做獵人，而不是獵物——三年前的談楓嶼，一直秉持着這樣的原則。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這樣虛張聲勢，或許在只是和alpha玩玩的時候是有用的，但是不适合用來愛一個人。
如果一段感情中兩個人都像尖刀，那就只會把彼此刺得遍體鱗傷。總還是需要有一個人來做刀鞘的……
這一次，就讓他來做這個刀鞘吧。
談楓嶼答應了楊晔去拿他的銀行卡，沒有逼迫他一定要接受自己的幫助。
買好了手機，談楓嶼便開車帶着楊晔前往診所，他也是第一次來，還找了一會兒路。
“艾菲醫療所……啊、就是這裏。”談楓嶼在街對面的停車場把車停好，和楊晔一起下了車。
這裏所說只是私人診所，但規模比普通的診所大了不少，幾乎趕得上一家中型的綜合醫院了。映入眼簾的是門診部嶄新且富有設計感的樓棟，看上去十分氣派。而且大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不少，人流量也不輸市立醫院。
談楓嶼記得自己出國的時候，Z城裏似乎并沒有這麽一家診所，只仿佛聽說這附近在蓋新樓，但不太清楚是要建什麽。
如果是在他出國後才開始正式營業的醫院的話，能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發展到這個規模，其速度只能用迅猛來形容了。能把醫院經營成這樣，可見老板也是個能人。
不愧是我媽啊……竟然認識這麽厲害的人。談楓嶼忍不住在心中感嘆起來。
因為談秋提前幫忙聯系過，所以兩人到時醫療所的門口是有人專程迎接的。接引者是談秋那位厲害朋友的助理，姓孫。
“二位請跟我來。”孫助理在前方領路，“覃董都已經安排好了，正好住院部那邊的vip病房還有空，楊先生現在就可以直接入住了，稍後負責的醫生就會過來給楊先生看診，安排後續的各項檢查。”
“覃董有心了。”談楓嶼還是很會做人的，“等把楊晔安置好了，我就親自去和覃董道謝，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幫我帶下路。”
“談少太客氣了。”孫助理笑了笑，接着說，“vip病房所在樓層有專門的保安巡邏，是不會放無關人等進來的，我們還會安排經驗豐富的護工來照顧楊先生，請您放心。”
不愧是達官貴人專屬的vip病房，待遇确實很不一樣，談楓嶼非常滿意。
“另外，談總已經安排人幫楊先生辦好了轉院手續，楊先生放在原來醫院的物品也都拿過來了，稍後二位可以核對一下。”
孫助理把兩人送到vip病房裏便離開了，等待主治醫生過來看診的空檔裏，楊晔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說：“我只是撞傷了腦袋而已，這樣會不會太奢侈了。”
vip病房的陳設布置簡直堪比酒店了，而且也不像普通病房一樣彌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這裏只有淡淡的花香。
“你別有太大負擔。”談楓嶼安慰楊晔，“讓你住在這裏主要是為了隔絕那些讨人厭的記者。”
“他們為什麽要追我？”楊晔微微皺起眉，“昨天他們在街上圍住我的時候，一直提一個叫顧蕙英的人，她是誰？”
……還是要說到顧蕙英的事了。
本來吃完早飯之後楊晔沒有再主動提起關于父母的事，談楓嶼就權當他忘了，也沒有主動講，結果如今還是繞了回來。
“顧蕙英……是你的母親。”談楓嶼不由地發出一聲嘆息，“她是Z大數學系的教授，是個很優秀的女omega。但是前些天，她過世了，是自殺。”
這些信息網上都能查到，警方也發過通報，所以談楓嶼沒有必要騙楊晔。
不知道是不是被顧蕙英的死訊喚醒了埋藏在心中的情感，楊晔的眼神顯得有些痛苦
“……為什麽？”他問。
“因為顧阿姨的學生故意造謠，舉報了她。”談楓嶼硬着頭皮說，“她是被自己資助過的學生逼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