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前夫的朋友
談楓嶼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相反,他對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不擇手段的大惡棍,為數不多的良心也只會給他好感的人。
omega不可以活得太善良,否則最後一定會吃虧——這就是談楓嶼的處世原則。
他這人不是很講道理,就算喜歡上離異alpha的“小故”沒有錯,在他這裏也是罪大惡極罪無可赦!
談楓嶼用冰冷的眼神很不善地審視着躲在李一誠身後的omega,仿佛要吃人似的,李一誠自然也發覺了,立刻很警惕瞪了他一眼。
談楓嶼輕輕嗤了一聲,眉尾一擡:“無緣無故的你瞪我幹什麽?”
李一誠:???
“你……”惡人先告狀???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微妙,另兩位年長一些的師兄發現不對,立刻開始打圓場。
“楊晔是失憶了對吧?那我們是不是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比較好。”其中一個個子高瘦的beta笑着說,“楊晔,之前你忙着辦畫展,和咱們也好久沒見了,今天難得都有空,咱們可得好好聊聊。”
另一個留着平頭的beta附和道:“是啊是啊,多聊聊說不定就想起來了呢!”
楊晔待人還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态度,點頭說了聲“好”。
于是兩位beta師兄率先做了自我介紹,然後是李一誠,最後才是那個看上去膽子很小的omega。
“師兄,好久不見……”omega終于不再在李一誠身後躲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病床上的楊晔,輕聲問,“我是陶故,你還記得我嗎?”
談楓嶼抱着胳膊,在一旁冷眼瞧着陶故眼巴巴盯着楊晔的模樣,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陶故話語裏隐藏着的情緒。
談楓嶼昨天見李一誠的時候已經說過,楊晔已經把所有人都給忘了,所以剛才另外三個人的自我介紹都只是自我介紹而已,只有陶故問了楊晔還記不記得自己。
多半是在期待着楊晔還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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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楓嶼雖然對此很不爽,但并沒有開口插話。
因為陶故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已經知道了。
果然,楊晔對于眼前的omega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點點頭:“你好。”與對待其他三人無異。
于是陶故眼裏的光立刻就黯淡了幾分,他放在身前的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垂下腦袋低低地“嗯”了一聲,看上去非常失落的樣子。
李一誠見狀,立刻攬住陶故的肩膀拍了拍,朝着楊晔一龇牙:“你小子,怎麽把小故都給忘了!他可是我們平常最最最疼愛的小師弟呢!”
四人師從的老教授即将退休,陶故是他退休前收的最後一屆、也是最後一個博士生,可是說是老教授的關門弟子。
因為陶故年紀最小,性格內向,還是個omega,所以師兄師姐們平常都對他多有照顧。
從幾人的話中,談楓嶼大略得到了以上信息,而且他也看得出來李一誠所言不虛,另外三人的确都非常護着陶故,尤其是李一誠本人。不管是為了陶故瞪他也好,還是看到陶故失落故意出言緩和氣氛也好,都是對陶故的回護。
很怪啊。
談楓嶼在心裏啧啧感嘆。
就算有師兄弟的這層關系在,一個alpha對omega過保護到這個地步,他一律認為是喜歡。
然而陶故喜歡楊晔,李一誠似乎又是支持他們兩個在一起的。
這是在做什麽?
談楓嶼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是不是腦子好的高材生內心都這麽扭曲?
談楓嶼心裏想着事情,病床邊幾人的談話聲漸漸就不入耳了,也不知道他們講到了什麽,他忽然就被楊晔捉住了手腕。
“幹、幹嘛!”談楓嶼被吓得激靈了一下。
“我說,好像也應該向師兄師弟們介紹一下你。”楊晔并沒有責怪他的走神,微微彎眸。
“介紹我?”談楓嶼還沒反應過來楊晔口中的“介紹”是什麽意思,就被alpha扣住了五指。
“雖然不知道之前是出于什麽原因,我沒有跟各位說過……現在就在這裏正式向大家介紹一下吧。”楊晔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他叫談楓嶼,是我的omega。”
楊晔的一字一句清晰分明地落在談楓嶼的耳裏,令他一瞬間從脖子燒到耳根。
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瞬間就被抛到了腦後。
緊扣的手指之間似乎傳來某種溫暖的力量,讓他倏忽意識到,其實他現在完全不必擔心什麽“競争對手”,因為楊晔已經認定他了。
……雖然,是因為他頸側的标記。
對于alpha而言,标記真的是這樣特別的存在嗎?特別到,即便楊晔已經完全不記得他這個人,也能在認出标記的瞬間如此堅決地認定他?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他似乎需要重新去思索楊晔當初标記他的原因了。明明憎恨他到那樣折磨他,為什麽又要選擇标記他?
其實這些年來談楓嶼心中一直都有這樣的疑惑,但是從來沒有問出口過。而這個問題的答案,現在也不得而知了。除非……
除非楊晔想起一切。
談楓嶼不想再想了。
“原來……是真的啊。”楊晔的話讓陶故的臉色變得很差,但他似乎不願被人看出自己的情緒,很勉強地扯出一個笑來,“昨天一誠師兄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不敢相信呢。”
李一誠依然在幫陶故打圓場:“是、是啊……畢竟之前楊晔從來沒有提過嘛!瞞得真好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談的啊,哈哈……”
“抱歉,這家夥只是太害羞了。”談楓嶼匆忙收拾好心裏的情緒,故意當着他們的面反扣住楊晔的五指,開玩笑似的說,“可能說得太遲了。畢竟楊晔這麽受歡迎,很容易招惹到別人,産生什麽誤會。”
談楓嶼這話意有所指,陶故是聰明人,當然聽明白了,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我看小師弟臉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談楓嶼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如果實在不舒服,還是回家休息比較好吧。”
李一誠越發不滿起來:“你……!”
“我怎麽了?”談楓嶼若無其事似的,“看你好像很擔心小師弟的樣子,不如送他一下吧。”
“……不用了。”陶故輕聲喃喃着,眼睛卻還是盯着楊晔,似乎是在期待對方能給出一點反應。
但是并沒有,楊晔絲毫沒有表現出要向着他的樣子,只是沉默地旁觀。
最終陶故只是說:“我确實不太舒服……抱歉各位,我先回去了。”
不歡而散。
談楓嶼請孫助理把四人送走,目送幾道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後,面無表情地拉上了病房門。
“你好像不是很喜歡陶故。”楊晔在談楓嶼身後,直言不諱地戳穿他。
“自信點,不是‘好像’。”談楓嶼轉過身來,“我就是不喜歡他。”
“因為他喜歡我嗎?”
“對啊。”談楓嶼幹脆把剛才的怨氣全都撒在楊晔身上,不爽地嘟囔道,“原來你不是木頭啊。”
“當然。”楊晔沒有生氣,還是那副平靜的模樣,“認為學歷高的人一定情商低是一種偏見。”
“好吧好吧,你雙商都高可以了吧!”
楊晔聽出他的情緒,反而有些疑惑地皺起眉:“你在生什麽氣?”
“沒有啊,我沒有生氣。”談楓嶼按捺住翻湧的心緒,“把看不順眼的家夥趕走了我開心還來不及,有什麽好生氣的。”
談楓嶼本來打算搭在病房裏繼續陪着楊晔的,可是情緒上來了實在是渾身難受,便直接拉開門出去了,把不明就裏的楊晔一個人留在病房。
談楓嶼從住院部大樓出來,在附近的綠化帶旁邊找到一張空曠的長椅,氣悶地一屁股坐下。
剛剛他撒謊了,他就是很生氣,氣自己想不明白楊晔這個人。
楊晔當着其他人的面宣示主權,他雖然有一瞬間開心得不得了,但聽到陶故和李一誠說的那些話,心裏的那點幼稚的高興還是飛快地冷卻了下來。
每當他開始抱有期待、覺得楊晔或許曾經愛過自己的時候,擺在面前的事實就會狠狠打他的臉。
他們結婚的事,楊晔真的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同學朋友,所以他們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陶故表現得那麽明顯,只要不是瞎子就絕對能看出來陶故喜歡他,甚至兩人的同學、師兄都支持他們,估計平常也沒少撮合。
即便如此,楊晔也不曾提起過他。
所以那半年時間到底算什麽呢?
既然想當他不存在,那又為什麽要咬他。
……現在還“自作主張”地忘了他。
談楓嶼憤懑地從身側的矮樹叢上狠狠拽下一把樹葉,捏在手裏撕得稀碎。
事到如今,那些問題他還能去問誰啊?
難道真要一直這麽稀裏糊塗下去嗎?
“怎麽還是一生氣就破壞植物。”
談楓嶼看到面前忽然停下了一雙踩着昂貴運動鞋的腳,還在撕樹葉的手頓時一停。
擡起頭來,出現在視野裏的果然是羅奇那張欠扁的臉。
“真是沒出息啊,談楓嶼。”羅奇挑起眉,雙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地睨着他,“這才幾天沒見,又是一副喪家犬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