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凡人的世界(1)
休學手續辦得順風順水。
薛半半只是給爸爸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身體有點不舒服,想休學三個月,爸爸立刻就在告知書上簽了字,沒有多問一句。
唯一的對話是:“錢夠用麽?”
“夠。”
“注意身體。”
“好。”
這就是她的監護人,一個與她除了經濟往來,沒有任何牽扯的男人。
她曾不止一次對倉鼠抱怨:“這個世界,讓我沒有絲毫歸屬感。”
當時還不知道他會說話,也沒有發生那麽多離奇詭異的事。
滿滿啃着一顆芝士球,語調含混:“明天準備怎麽樣?”他想了想又自問自答,“還能怎麽樣,去光合國際掃地吧。”
薛半半擡頭看着一望無際的天空,眼底的惆悵稍縱即逝:“是啊,就去完成任務吧!”
重新踏進光和國際的時候,薛半半才知道自己的豪言壯志來得太早,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麽。
不知是出自于滿滿的詭計還是命運的作弄,吳新月鬼使神差地将她的清掃任務安排在了徐宇陽上課的那幢教學樓,而且還就是那一層!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薛半半不是勇者,注定更多波折。
徐宇陽就是個幼稚至極的毛頭小子,自诩睚眦必報,也一口咬定之前那場風波是薛半半羞辱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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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到底誰羞辱了誰!
第一周,他在薛半半的包幹區域內随地亂扔紙屑、倒粘膩的冰激淋、吆喝全班同學吃瓜子,收集了瓜子殼一股腦散在地上。
薛半半忍了,打掃工作做得矜矜業業,始終維持地面一塵不染。
當然,她也并不是什麽勞模先鋒掃除能手,對付徐宇陽幼稚的刁難,多半還是滿滿的功勞。
滿滿雖然算不上什麽道行高深的驚天大妖精,委身混跡在凡人的世界裏,清除一些垃圾的能力還是有的。
薛半半正蹲在地上拿着園林處借來的小鏟子,佯裝費力鏟走地上的口香糖。
陽光甚好,教室門口的走廊是開放式的,口香糖被曬得又軟又黏,薛半半鏟得滿頭大汗。
“差不多得了,快幫我弄走吧!”她側過頭對躲在毛線圍脖裏的滿滿道。
為了讓滿滿的存在避人耳目,她才非常勉強地冒着中暑的風險戴了圍脖。
誰知滿滿毫無動靜,她正奇怪着,背後寒毛驟然一豎。她一個激靈站直身子,直面讓她膽寒的源頭——玄瞳,有着鷹一樣目光的男生。
他雙手插在褲兜裏,面無表情地看着薛半半。
“你在幹嘛?”他的語調不高不低,卻讓薛半半的心震顫不已。
“掃......掃地......”
“我是說,你到這裏來,是要幹嘛?”
他的語氣聽着像是閑話家常,可總覺得話裏有話。
薛半半用了十二分力氣才驅動僵硬的脖子擡頭看他,目光交彙一瞬,她立刻瞥開了。
他直追入心的眼神、他強勢冷峻的氣場、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威壓,像是一道定身符,一下子讓她的大腦石化。
活了十七年,雖然她向來膽小,卻也從沒這麽怕過誰,這種難以言喻的恐懼随着他的每一次靠近而出現,直到他走遠很久還揮之不去。
玄瞳挑了挑眉:“你怕我?”
薛半半老實地點了點頭,不經意間又退後了幾步。
玄瞳虛起眼,目光精銳,似乎要把這奇怪的姑娘看穿。片刻之後,原本逼人的眼神裏更多了一分凜冽。
“你到底是誰?”這一回,他的語氣冷了幾分。
薛半半不由自主地顫抖,卻又不敢違抗他的問話似的:“薛......半半......”
“薛半半......”玄瞳自言自語地将她的名字從嘴裏緩慢地吐字,好像能從中汲取什麽信息。
良久,他還是放棄了。
九靈珠的确從他的手中硬生生掉了下去,又被別人占了先機,先一步啓動了暗藏其中的系統。害得他如今要陪那個該死的掠奪者一起去到九個世界玩什麽破游戲。
最主要的,他還是被動的那一個,根本不知道那人會以什麽身份出現,也不知道他需要完成什麽任務。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卻必須将對方的如意算盤拆得粉碎才有望奪得九靈珠之力。
不知是哪個惡趣味的神搞的破系統。
玄瞳來到這個只有凡夫俗子的世界時,簡直恨不得立刻毀了它!
如今,他卻不得不纡尊降貴地混在這個學校裏,和一群幼稚的孩子混在一起,假裝自己也是他們的一份子。
徐宇陽是任務的關鍵人物之一,玄瞳很早就知道。
因為那個嚣張跋扈的家夥在第一天就指着他的鼻子,他卻無法用妖術折斷他的手指。
對任務中直接涉及的人物不能使用當下世界法則以外的能力,似乎系統規則是這麽說過。
所以玄瞳接近徐宇陽,完全是不得已而為之。不然憑徐宇陽的能耐,再過幾千年都沒有資格成為他的什麽朋友。
他耐着性子等了有兩個月,可疑人物才終于出現。
玄瞳的目光終于回落到薛半半臉上,這個女孩,膽小、懦弱、平凡,從她身上感受不到妖類的氣息。
不過,她出現的第一天就給徐宇陽出了難題,更重要的是,雖然她未必是妖,卻有妖相助,若有似無的妖氣一直萦繞在她身邊。
這一樁樁一件件成為證據,直指這個女孩別有用心。
然而,薛半半......
他又從腦中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
衆妖争奪了幾千年,卻從未有人參破真谛的九靈珠,能打開它的人,不至于是這麽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吧?
該死的凡人的世界,讓他的靈覺降低了不止一半,不然怎麽會無法從那一絲妖力追溯源頭?
玄瞳暗自搖了搖頭:“你繼續掃你的地吧。我又不會吃了你,怕什麽。”
他挪動步子作勢要走,沒走多遠又停下回頭:“哦對了,你想讓徐宇陽做什麽?”
薛半半剛瀉下半口氣,見他又停住了,心弦立刻又繃緊了。
玄瞳想了想,眉宇微微一簇又舒展開,不自然地扯起嘴角:“告訴我,他聽我的,或許我可以幫你。”
他居然,笑了!
盡管他長得好看,可那個笑容,笑得那麽虛假,僵硬,不自然。
薛半半立刻聞到了蕭殺的意味。她用力挺直身板,語速快得像打報告:“徐宇陽要給王茂新當一周的義工!”
“為什麽?”玄瞳詭異的笑容更深了。
“因為......”薛半半的眼神亂瞟,這時候為什麽滿滿沒有占用她的嘴?
“因為我來的時候看到徐宇陽把他撞倒還嘲笑他,我看不過!”她表現得煞有介事,讓謊話看起來更像那麽回事。
玄瞳的眼底殺意頓現。
這麽牽強的理由,幾乎讓她坐實了系統主角的身份。
可惜,系統規定,不能殺人。
他審視又逼人的目光落在薛半半的臉上,良久,那眼神忽然松了下來。
敵人的身份确定,任務的內容基本也已經确定。
如果要讓徐宇陽給那個老頭子當義工才算完成,想來八百年都不可能做到。
并且,系統似乎說過,第一個世界幾乎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他要是贏了,非常有可能将全部九靈之力一舉拿下。
這樣看來,他十拿九穩。
這樣想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不免得意起來。
幸好兩千多年前,他憑着自己的臆想修煉出來的這張人面,在這個世界也算絕世無雙。
也幸好自己對人類的表情有所研究,關鍵時刻為了刺探敵情,一個鼓勵暖心的微笑還是非常有用!
玄瞳離開很遠薛半半才緩過神來,同時才緩過神來的還有滿滿。
“半半,我總覺得他好像知道些什麽,你不該有問必答。”滿滿的語氣充滿擔憂,“你可不是一個人在完成任務,有比你更強大的對手在阻撓你,可我想不起來那人會是誰。玄瞳,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你覺得呢?”
薛半半扶着圍欄才讓自己沒有倒下去,整顆心髒跳得幾乎要撞出來。
“別,別提那名字了。”她虛脫一般,“你沒有看到他剛才那個詭異的殺氣騰騰的假笑嗎?我敢不老實回答嗎?如果我不回答,他一定會殺了我!”
總算,平安無事地堅持到了第二周。
徐宇陽見薛半半逆來順受,所有的刁難都沒有讓她妥協崩潰,大有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氣勢,他終于憋不住心底的那口氣,主動找上門來。
“薛半半!”他老遠就沖她大喊,伸出一指:“你站住!”
薛半半愣在原地,她也沒有要逃跑啊。
“聽說,你是真的要讓我給那個糟老頭當義工?”
薛半半咬了咬牙:“是!”
“好吧!”徐宇陽大咧咧地伸了個懶腰,”說實話,你這樣的要求的确讓我覺得很有趣。不如這樣吧,我們重新做一筆交易。我提條件,如果你可以做到,我就答應你。怎麽樣?”
薛半半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落下了希望之光,兩眼放光點頭如搗蒜。
“咳,好。”徐宇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簽,字數倒是不多。
“第一,從明天開始,你每天穿短裙,裙長不得超過三十厘米。穿高跟鞋,鞋跟不得低于十厘米。”
“第二,幫我寫一個月的作業,答對率必須高于百分之八十。”
“第三,拍到我們學校任何一個男老師上廁所的清晰側面照。”
“第四,陪我看一晚上鬼片,題材我選。”
“第五,吃滿滿一碗肥肉。”
“第六,當衆向全校最醜最傻的男生方華業表白,必須情真意切到讓他接受你。”
“第七,周一的升旗儀式上,濃妝豔抹摸,上臺當着全校師生的面跳一段鋼管舞。”
“第八,往蔡小西臉上吐一口痰。哦,她是這個學校女生裏的大姐頭,我最看不慣的就是她。”
“第九,給我當一個月的仆人,随傳随到,随時聽候我的其他吩咐。”
“第十,讓玄瞳吻你一次。”
念完,他得意的表情張顯無疑:”怎麽樣,能做到嗎?可以的話簽個字,一個月為期,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就給那個瘸老頭當義工。”
薛半半被雷得外焦裏嫩。
這是什麽?賣身契嗎?生死契約?這是要把她往死裏捉弄嗎?
別的也就算了,最後一條是什麽鬼?讓玄瞳吻她,別說吻了,只要一想到那麽近的距離,她就不寒而栗。
不過,她騎虎難下,現在反悔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她只好硬着頭皮:”成交。”
這份條約出自玄瞳的提議。
确定薛半半的身份之後,玄瞳提議徐宇陽拟一份她絕不可能做到的條約,好讓她知難而退。
誰知徐宇陽絞盡腦汁,只想出這麽些讓人啼笑皆非的點子。
“這很難辦?”對于人類世界無知無覺的他,真的很難體會其中精髓。
徐宇陽露出看白癡一樣的眼神:”你認為不難?我可是用了八成功力了!”
“難在哪?”如果可以借助妖法,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你是真不懂嗎?姑娘家臉皮薄,這些事,足夠她丢人丢到外太空去!”
“噢,丢人?”玄瞳實在無法理解那是什麽感受,”如果她不怕呢?”
“也是……”徐宇陽摸了摸下巴,”萬一她沒臉沒皮……丢人的可就是我了!”
“加一條。”玄瞳氣定神閑道,“讓我吻她。”
徐宇陽瞠目結舌:“什麽?你要吻……她?!”
玄瞳不屑的眼神輕輕一掃:”你認為我會麽?”
這樣,生殺大權就毫無意外地掌握在了他的手上。
他不喜歡任何無力掌控的事。
☆、chapter 5 凡人的世界 5
薛半半拿着新到手的不平等條約,簡直要氣炸。
“有沒有這樣欺負人的?你說,有沒有!”她将那張紙揉成一團,狠狠扔在床上。
滿滿專心致志地吃着花生米,含混答道:“有。”
“你到底站哪邊?”
“當然你這邊。”滿滿将剩下的花生塞進頰囊,”做不到你可以拒絕,誰讓你答應了?”
“我如果不答應,和放棄有什麽區別?”
“你做不到,和不答應有什麽區別?”
“......”
“趁商店還沒關門,去買短裙和高跟鞋吧!”
幸好不是在冬天。
薛半半從沒穿過什麽迷你裙和高跟鞋,結果可想而知,還沒有走到學校,腳後早已血流成河。
去學校超市買創可貼的時候,玄瞳就在不遠處,警醒的目光未有分毫松懈。
他比誰都更關心那個薛半半到底能不能按照條約上規定的穿着。
當然,在見到她之後也比誰都更憤慨:就知道這只是小兒科!
薛半半步履蹒跚,龇牙咧嘴地走出超市,找了最近的花壇邊兀自坐下。她實在是疼得不行,再多挪一步都能要了她的命。
她沒有穿高跟鞋的經驗,是光着腳穿出來的,又是新鞋。持續步行五分鐘的時候腳後已經被磨出泡來,而從她下了公交走到學校,需走要十五分鐘。
鞋、腳和血已經粘在一起,要脫下來,鑽心地疼。
玄瞳對着她古怪的動作琢磨了很久,随意調焦的視力讓他輕松地看清她腳上的傷,卻怎麽都不明白。
她穿的又不是刑具,怎麽會受傷?
他沒有忍住好奇走近幾步,薛半半原本弓着的背一下子繃緊,腦袋垂得更低了,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又不是刺猬,就算你害怕,把自己卷起來也無濟于事啊。”他說得漫不經心,心底卻有一絲難掩的不悅。
只差一步就要稱霸妖界的玄瞳,哪裏容得下有人在他靠近的時候不正眼看他。
薛半半渾身寒毛蹭蹭直樹,誰說她不是刺猬,偏偏就是!
“擡頭。”頭頂上的語氣頓時森寒起來。
薛半半像是聽到聖旨,瞬間仰起臉,疼得泛紅的雙眼突然被他背後的陽光刺了一下,淚流不止。
玄瞳皺了皺眉,倏得蹲下身去,伸手。
“這是什麽?”他随手刮下她噙在眼角的淚,“一雙鞋,就讓你病了?”
薛半半整個人像觸電一般猛烈地一抖。一雙鞋不會讓她生病,他這個動作卻絕對有可能把她送上西天!
玄瞳錯愕地看着她眼底節節攀升的驚懼,良久,他橙黃的眸子裏閃現一絲得意:”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我勸你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九靈珠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原來他也知道九靈珠?他真的是敵人?那他是什麽物種?
薛半半這會兒才真覺得天塌了。
她一不知九靈珠為何物,二沒有為妖的法術,三沒有金剛不壞之身,四該死的任務人物是他的朋友,五完成任務的前提裏有一條是要他吻她......
如果玄瞳是專程來與她作對的,這游戲還玩不玩了?這條命還要不要了?
玄瞳鷹一般的目光像是能看穿她心底的喪氣,随之,他的心情也更暢快了幾分。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要是知道自己到底比對手弱了成百上千倍,主動棄權指日可待吧。
《人類表情大全》上說,心情好的時候應該要笑。
雖然他修煉成人已經幾千年了,可在妖界殺伐征戰、奠定地位、所向披靡靠的是實力,根本不需要多餘的表情,妖類也沒有人類這麽複雜的心思和感情。
尤其笑容這東西,對他來說,簡直是一門學問。
玄瞳努力地扯起嘴角,卻發現薛半半的眼神早已回到自己的腳後跟上,他費心表演的笑容居然無人欣賞。
“擡頭!”他皺着眉。
薛半半擡頭,立刻恨不得自己沒有擡。
那張好看的臉到底是怎麽了?皮笑肉不笑還皺着眉頭,眼神有些惱怒又不是純粹的兇狠,完全看不出他想表達什麽,陰森詭異之風席卷而來。
她打了個寒戰:“我......可以走了嗎?”
為什麽她反而更害怕了?我的表情明明是按照書上來的啊。玄瞳想。
噢,一定是礙于我妖界霸主的身份,擔心在我身邊有性命之虞?
他自以為分析有理,将嘴角勾得更深了一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在系統持續期間,我是不能開殺戒的。所以,我真的不會吃了你,你放心吧。”
消息的确是好,可用這個表情說出來,怎麽都像是“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無門”的猙獰。
薛半半突然覺得自己的腳都不疼了,她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感謝大俠不殺之恩!我現在可以去......掃地了嗎?”
玄瞳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終究有些喪氣:“去吧。”
他理想中的反應是什麽呢?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最好是喜出望外地當即提出放棄所有系統任務,交出九靈珠換永遠不殺之恩吧!
那個笨蛋,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可不會有第二次。
薛半半最初佯裝平靜地往教學樓走去,直到過了第一個拐角,立刻撒腿跑了起來,也顧不上短裙和別扭的鞋會讓她的姿勢多難堪,保命要緊。
上樓,轉彎,再上樓。
第三個拐角的時候,腳下終于沒有穩住,一個扭轉摔了下去。
“喲呵,你是故意的吧?”徐宇陽一臉嫌棄地将她從懷裏推開,”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小說和電視劇看多了,這樣的橋段倒是運用得爐火純青。你別以為倒在我懷裏就能擦出什麽火花。”
他的目光在薛半半白皙纖細的腿上來回輕掃,良久才吹了一聲口哨:”沒想到,還不錯。”
薛半半紅着臉站起身,身邊三三兩兩的唏噓嘲笑讓她惱羞不已,而她還是強迫自己直視徐宇陽的雙眼:“短裙,高跟鞋,我做到了。”
“別急,我說的可不是一天,你得穿上一個月。”
“沒問題!”
“好,我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說完,徐宇陽拿出手機翻了翻拍下來的條約,”今天你還想做哪條?”
薛半半咬牙切齒,一不做二不休:”看鬼片,吃肥肉,你挑。”
“喲呵,小妮子有骨氣。不過,這些事情可不是你說幹就幹的,什麽時候開始,我說了算。對了,你是我的仆人,我有權要求你今天不要吃午飯吧?”
“你......!”
“就這麽定了,你今天不許吃午飯,下午三點的時候給我買一份炸雞全家桶送到我的宿舍。其他沒什麽了,你去掃地吧。”
薛半半在圍觀人群的哄笑中默默離開了是非之地,腳後跟又不合時宜地疼起來,每走一步都像針紮。
中午,薛半半回到員工休息室,所有人都在吃飯,只有她饑腸辘辘。
詭異的是,完全沒有人問她為什麽不吃飯!這代表她被徐宇陽欺負的事實早已傳遍全校,根本沒有人會插手說句公道話。世态炎涼。
不過,她想錯了。劉明來了。
“小姑娘,下午不忙吧?不忙的話到我這來一下。”他臉上的褶皺看上去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薛半半立刻起身跟着走出門去,走了一段才發現,腳後跟不疼了!
“是你嗎?”她側臉問滿滿。
“當然。”
“你怎麽不早幫我!”
“不讓你體會一下真正的疼,你怎麽知道我的偉大?”滿滿答得理所應當,其實,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高跟鞋會讓人的腳疼成這樣,等他意識到的時候,玄瞳和徐宇陽又交替出現,完全沒有機會施展法術。
重新走進劉明的辦公室,讓薛半半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惆悵。
這一次,裏頭多了個人,是王茂新。
說起來,她還沒有正式認識他呢。
“你好,我叫薛半半。”
王茂新有些費力地起了起身點頭示好:”我知道。”
“您腿腳不方便,快坐下說話吧。”
“這姑娘,真是個好孩子。”劉明在旁說出了王茂新的心裏話,卻讓王茂新突然眼眶泛紅。
他有些激動地握住薛半半的手:”孩子,你為了我得罪徐宇陽他們的事我都聽說了,是我害了你啊!你的心意我心領了,趁事情還沒鬧大就算了吧?他們年輕氣盛,犯犯渾也是正常的,難道我還真和他們計較不成?希望你也不要往心裏去,別較真了,不然吃虧的可是自己,啊!”
原來,他是來說和的。
他推心置腹,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倒讓薛半半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她根本就不認識他,也并沒有多少打抱不平的豪情壯志,不過是誤打誤撞,随着系統要求罷了。
但是事到如今,她若是還想完成任務,就不得不借着打抱不平的由頭将計就計下去。
這讓她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利用了眼前本已命運多舛的老人似的。
“王伯,您別這麽客氣。”薛半半回握住王茂新的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您放心,我一定讓那臭小子當面給您賠不是,給您當義工,以後都不敢再欺負您!相信我,我可以做到!”
王茂新臉上喜憂參半,不知還能怎麽勸她,只好拿出自己帶來的飯菜:”我聽說那小子不讓你吃飯,來,這都是我自己家裏做的,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就吃吧,他發現不了。你為了幫我,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境,我也沒什麽能給你......”
王茂新眼看都要落淚了,薛半半趕緊捧起飯碗:”王伯,您別激動,我吃,吃飽了繼續打怪獸!”
為了哄老人開心,薛半半吃下了整盒飯菜,撐得不行。
下午三點,她準時買了徐宇陽要的炸雞,走了很遠才找到位于學校深處的小型別墅區。
徐宇陽這樣的豪門公子,連宿舍都是獨棟獨門的小別墅,寝管不叫寝管,叫管家。
管家打開門,面無表情地将炸雞接了進去。
剛靠近大門薛半半已經感覺到,玄瞳也在裏面。
她是硬着頭皮走到門口的。
☆、chapter 6 凡人的世界 6
玄瞳滿以為薛半半不會來了,他坐在徐宇陽宿舍打聽的沙發上,氣定神閑地等着她放棄的白旗。
沒想到,她居然來了。
他心底有些惱火:這個徐宇陽,想的什麽破點子,完全攔不住她!
薛半半送完炸雞就要走,卻被徐宇陽叫住:“急什麽,進來。”
她渾身一顫:“我……還要去掃地……”
“掃什麽,你可是我的仆人,難道你想違約?”
薛半半收了收脖子,脫下高跟鞋。總算,酸脹的雙腳可以休息一下了。
玄瞳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腳後跟上,雖然貼了創可貼,持續的摩擦還是讓她繼續流血,暗紅色的血液幾乎滲透了肉色的創可貼。
脆弱的人類,這麽點小傷這麽久還沒愈合。他想。
薛半半拘謹地站在客廳裏不知所措。
徐宇陽打開炸雞桶,香氣瞬間四溢。
“你還沒吃飯吧?”他意味深長地睨着薛半半。
“沒……沒吃!”
“想吃嗎?”他拿起一塊金黃酥脆的炸雞。
這讓薛半半犯了難,其實她午飯吃得太多,現在一點都不餓,到底該說想吃還是不想吃?
掙紮了片刻,她還是很配合地舔了舔嘴唇:“想。”
“那你吃。”
“噢不用了……”她急忙擺擺手,的确是吃不下去的。
徐宇陽勾了勾嘴角,兩個手指捏着炸雞湊到她眼前,眼底含着一絲警告的意味:“我說,要你吃。”
薛半半為難得接過來,怯生生地咬了兩口,差點被他下一句話吓得嗆出來。
他說:“這一桶,全部吃完。”
乖乖,那可是足足三人份的全家桶!
薛半半忍不住反駁:“條約上只說要吃一碗肥肉,沒有說要吃一個全家桶……啊……”她剛開口的時候理直氣壯,越說越輕,最後連自己都聽不見了。
徐宇陽心滿意足地大笑兩聲:“哈哈!讓我來給你解釋一下。之所以加了第九條,你是我的仆人,随時聽候差遣,就是用來應付我的突發奇想。反正,我現在要你全部吃光,你想違約就趁早!”
“我……”薛半半臉憋得通紅,“吃!”
王伯啊王伯,您的好心可害苦我了!
不知從哪裏來的毅力,又或者玄瞳的目光始終壓在心底,讓薛半半爆發了大胃王的潛力,她居然,吃完了!
“我……可以走了嗎……”她抹了抹嘴,胃撐得脹痛,滿肚子的炸雞随時都有可能從嘴裏噴出來。
“不可以。”徐宇陽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陽光從西面的窗戶斜落在客廳地上,客廳鋪的是象牙白的地板,與金色的陽光攪在一起,反射出刺眼的光線。
那光線又恰好落在薛半半的眼裏。她虛着眼看不清徐宇陽的表情,也不敢移動。
“你這是什麽表情?”徐宇陽的劍眉似乎又擰巴在一起。
薛半半揉了揉眼睛,真是要亮瞎了。胃裏愈發脹得難受:“刺眼……”
徐宇陽露出一抹嘲笑的意味,示意管家拉上了窗簾。
薛半半的視覺瞬間受阻,黑蒙蒙的一片。等漸漸恢複過來,才見茶幾上多了一個碗。
确切得說,那将是壓死她的最後——一碗肥肉。
“你……不會……現在……”薛半半沒有說完,已經捂着嘴作嘔起來。
“哈哈哈哈……”徐宇陽笑得誇張,“就是現在!要麽,吃光它,要麽,你放棄。”
玄瞳自始至終坐在單人沙發上,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脆弱又倔強的姑娘。
一雙鞋就能讓她流血不止、一份食物就能讓她吃得辛苦,她就算奪得了九靈珠又能如何?到底還有什麽理由不放棄?
一時間,就連管家都停下所有的動作,靜靜等着薛半半的反應。
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子,太過分了!
薛半半一咬牙:“我,吃!!”
“噗哈哈哈……”徐宇陽一下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了拍玄瞳的肩膀,“我說什麽來着?五百,給錢!”
他們居然還拿這事打賭,令人發指!!
玄瞳鷹一樣的眸子裏充滿不耐,他根本不想看她吃什麽肥肉,他要看的好戲只有一場,就是看她說放棄!
“看在你讓我贏了五百的份上,幫你一把。”徐宇陽帶着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用手捏起一塊方方正正純白無暇的肥肉,高高仰頭,張嘴:“啊……哈哈……咳咳……咳……”
真是老天有眼!!讓他擡着頭笑着往嘴裏扔肥肉,讓他幸災樂禍,噎住活該!
薛半半見徐宇陽憋得滿臉通紅,咳又咳不出的樣子,心底笑得花枝亂顫,一不小心噗嗤一下,笑容流露到了臉上,又小心地掩住,調皮的笑意被拼命壓回眼底。
她的眸子從沒有這樣亮過,透着灼灼的小精怪。
玄瞳眉宇一顫。
這就是人類的笑容?欲放還收,淺嘗即止。只那麽細微在瞬間的變化,便将她心底的小竊喜彰顯無遺。
這樣自然而然的表情流露,看來他讀再多的書都不可能學會。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事态顯然已經沒有那麽值得高興了。
徐宇陽是真的噎住了,那塊肥肉掉進了他的氣管,卡得死死的。他面目猙獰,狠狠抓着自己的脖子,急得一頭冷汗,拼命跺腳,而他的眼神有一種瀕死的求助。
等薛半半反應過來的時候,徐宇陽的嘴唇和面色已經有些發紫。
“急救,急救啊!!”薛半半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三兩步沖到徐宇陽身邊,一把将他拽到餐廳的餐椅上坐好,雙手環繞過椅子握拳抵在他的腹部用力按壓。
一下,兩下,三下,她的動作越來越用力,整個人撲在椅背上,兩個人看上去靠近得像是在擁抱。
玄瞳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緊張什麽。他的眼睛可以透視,清楚地看到那塊肥肉正在一點點從徐宇陽的氣管深處往外冒。
可惜他不能對他動用法術,不然這點小事算什麽?
但是,他又為什麽要幫他呢?如果他死了,系統任務就不存在了吧?
終于,随着一聲響亮的嗆咳,差點殺死徐宇陽的罪魁禍首終于從他嘴裏被咳了出來。
薛半半長長籲了口氣,虛脫似的癱坐在地上。
她居然救了徐宇陽一命。
徐宇陽大難不死,心有餘悸地鐵青着臉,羞憤難當,急需要找一個人發洩一下怒氣。
良久,他找到了:“我要換管家!”
管家無辜地歪着腦袋:“為什麽?”
“作為管家,你不該有一點基本的急救常識嗎?如果剛才沒有薛半半,我就死了,死了!!”
管家聳了聳肩,漫不經心道:“如果薛半半沒有來,您也不會被噎住了。”
“你……!”徐宇陽語塞,悶悶地生着氣。得意忘形,樂極生悲,誰都會惱,尤其是再看到罪魁禍首的時候。
他瞥見桌上的那碗肥肉就來氣:“拿走拿走!”
薛半半小心翼翼地問:“你拿走的話,我還要改天再吃麽?”
徐宇陽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如果你想吃的話也可以吃,別在我面前,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肥肉了!”
他說這輩子都不想看到肥肉了,也就是說——
“你是說我不用吃也算過關了嗎?你是這個意思嗎?”薛半半一下子興奮起來,像是囚犯得到特赦令那般,滿心歡喜溢于言表。
徐宇陽皺着眉頭別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