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腳踝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蘇呈音準備這個周六晚上就去買自行車,既然是一年後就要留給芯宇的,那就帶着芯宇一起去買好了,選個他喜歡的樣子。
今天上午不用做課間操,因為外面潑着大暴雨,一場秋雨一場涼,刮到教室裏的風都帶着濕潤的涼意。
蘇呈音站在走廊上看雨,他喜歡下大雨的天氣,覺得安靜,覺得舒暢。
以前還是小孩子時也不怕電閃雷鳴和狂風驟雨,只要遇見這種天氣,蘇春就不用出去上班,也不會送他去那個吵鬧無比的幼兒園,會在家裏教他寫字,看他畫畫,一直一直把他抱在懷裏溫柔地說話唱歌。
蘇呈音有點想念蘇春,可是已經連她的樣子都記不清了,沒有照片沒有畫像,其實可以畫的,但是他覺得一落筆,知道自己要畫的是誰時心裏就好難受,于是那副樣貌就漸漸消失在記憶裏。
張縫突然從後面搭上他的肩膀,嘆一聲氣,小聲嘀咕道:“想我高一的時候,就想着能不能做這個學校的老大,能不能用成績碾壓所有人,哪知道看什麽學長學姐,別說情書了,就是情詩都沒寫過。”
蘇呈音聽罷往他身後看去,沒看見吳昊杭。
張縫“哼”一聲:“被攔在樓梯上了,學妹給他遞粉紅情書表白呢。”
蘇呈音好笑又同情地看着張縫,唇語到:怕不怕?
“這有什麽怕的,敢答應弄死他,先打一頓再轉頭就告訴他老娘。”張縫拍拍他,“倒是你,就他這個鬼樣子都能被相中,那誰更不得了吧?”
蘇呈音也嘆氣,點點頭,拿出手機打字:昨晚回家,我們剛騎上小電動就來了個女生,他不收,那女生就把情書塞我懷裏了。
張縫幸災樂禍:“你沒半路上悄悄扔了?”
蘇呈音哪敢啊,攥着香噴噴的信封百感交集,那麽薄薄一張信紙仿佛千斤重,壓在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他把額頭抵到陳祈的後頸上去,真想就這樣撕了丫的順風撒滿天。
他不用再被抱着上樓梯了,陳祈把小電驢停在樓下,長腿支着地從他手裏接過情書,說:“她們到底怎麽想的?我頂多還一年就畢業走了,要談也找同級生談啊。”
蘇泠也湊熱鬧,每晚回家後都要問上一句:“今天有給我品讀的情書嗎?”
蘇呈音光顧着跟自己置氣,不大願意搭理陳祈,只瞧他一眼,擡手跟他揮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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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祈“哎”道:“別走,還沒說完呢。”
蘇呈音做了個請講的手勢,全身上下都散發着委屈兮兮的氣息。
陳祈壞笑,問:“你呢,收到了嗎?”
蘇呈音這回走的連手都不跟他揮,踩着他的笑聲爬上樓,爬到轉彎平臺後露出半個身子,雙腕交叉給他比了個“NO”。
想到此,蘇呈音問張縫:你收過情書嗎?
張縫一秒冷臉,嗤笑:“勞資不稀罕。”
他又問:為什麽沒人給我情書呢?我這麽差勁兒嗎,跟我混我好歹可以給她補習嘛。
張縫直笑,把他攬得更緊:“因為你瘦胳膊瘦腿兒的沒有安全感,女生可講究這個了。”
蘇呈音不樂意了:我也講究,你不講究嗎?
張縫砸自己的腳,磕巴着岔開話題:“其實我收到過的,叫我,那啥,轉交給杭子。”
這下輪到蘇呈音直樂。
樓梯上,女生問吳昊杭:“為什麽不行?愉快的戀愛能放松心情,不耽誤學習的。”
吳昊杭又煩又不能兇人家,急道:“我妻管嚴!”
女生一臉驚嘆號:“...妻...?”
吳昊杭一臉慘不忍睹地改口:“竹馬管嚴!”
女生更迷惑了:“啊?”
吳昊杭說:“同桌管,就剛剛先走了的那個,我發小,他管着我。”
女生慢慢地“哦”到,然後收回情書,眼裏迸發出另一種光芒:“坐同桌很容易出事兒的,更別說同桌還是你竹馬。”
蘇呈音還期待地等着杭子回來,想看看他收到的情書是不是也噴香,結果杭子兩手空空。
張縫問:“我怕我在你不好意思答應,沒想到你給拒了?”
蘇呈音啧啧地想,可真會裝。
吳昊杭說:“還是你好用,我說我同桌是我媽派來管着我的,她轉身就走了,臨走前莫名其妙地祝我們倆百年好合。”
蘇呈音簡直想把杭子扔到大雨裏澆一澆。
樓上四班,吵鬧鬧的教室裏有一處充滿了火藥味。
餘寧言已經輸了半個早自習加兩節課間,秒輸,他不信邪,又翻過一頁筆記本,垂直橫線大刀闊斧地畫豎線,畫完把歪歪扭扭的方格紙摔到陳祈面前:“再來。”
下五子棋,紅筆和藍筆,陳祈埋汰他:“你這回睜開眼了沒?”
餘寧言先走:“你有種你閉着眼。”
陳祈大方道:“我沒種,我不行,看我殺了你。”
過了一分鐘有沒有,餘寧言就氣得摔筆,陳祈笑話他:“你太沒勁兒,我找聰明人去了。”
“等會兒!”餘寧言不用問就知道他要去找誰,“我賭什麽,賭一塊錢肯定你輸,你等着我再給你畫一張。”
“不用,”陳祈從桌肚裏摸摸,摸出來一本格子本,“我最近練字,雖然一個字兒都沒練吧。”
餘寧言氣得又把賭注加了一塊錢。
兩人下樓來,正好看見蘇呈音在走廊裏,雨水飛揚起霧,蒙蒙的一層墜在蘇呈音頭發上,陳祈伸手扒拉上去,把水汽撲散:“站裏面些,頭發都淋濕了。”
張縫二話不說拽着吳昊杭就回教室了。
蘇呈音看看他本子又看看他,餘寧言在一旁催他們倆:“蘇呈音你下五子棋厲害嗎?”
三人觀戰,三人都為蘇呈音加油,陳祈藍筆,讓他紅筆先走。
小圓圈很快就鋪滿了一張紙,蘇呈音的圓圈畫得圓潤飽滿,像個湯團,陳祈的圓圈繼承了他一如既往的狂野風格,要麽交叉過度,要麽就壓根沒閉合。
一張紙用盡了卻還未分出勝負,陳祈從末尾撕下幾張在四周鋪開,繼續與湯團周旋。
張縫看得躍躍欲試,吳昊杭瞧一眼就知道,碰碰他說:“張竹馬,來啊。”
只剩餘寧言觀戰,一會兒看下這邊戰況一會兒看下那邊兒戰況,發覺自己這種菜雞真的沒啥戰鬥力,玩兒起來不爽。
第一局終于結束,蘇呈音危險勝利,陳祈嘩啦嘩啦把紙收好,本想再來一把的,時間不夠了,他說:“等着,沒完。”
蘇呈音樂不可支,餘寧言催陳祈給他賭金:“還是大佬給力,哎蘇呈音,我賭贏的兩塊錢就給你買糖吃吧。”
陳祈發紅包的手指一頓,退出去了,站起身說:“我直接買給他,你知道他喜歡什麽味兒的嗎?你不知道。”
說完勾搭着人就走了,蘇呈音拉開窗戶,扒着窗口看他,陳祈像是有感應一般,上樓梯前回頭看了一眼,下戰帖道:“中午放學別走!”
蘇呈音當然不走。
暴雨下到中午還沒有停歇之勢,張縫想吃麻辣燙,跟着吳昊杭風裏雨裏去校外了,蘇呈音弱小可愛又歡喜,被陳祈抱着格子本堵在座位裏。
陳祈問:“想吃什麽?早上就吃了兩個花卷,是不是早就餓了?”
蘇呈音拿過稿紙寫:我跟着你吃。
于是陳祈打着蘇呈音的傘,出去了沒一會兒又回來,帶着兩桶泡面和兩個口袋面包,這一頓午飯就在兩人埋頭吸溜面裏草草對付過去。
吃完,陳祈收拾好殘局,又從兜裏掏出來兩根棒棒糖遞給蘇呈音:“輸給你的。”
蘇呈音只拿了一根,意思很明顯,陳祈把糖紙剝開,巧克力味的,含進嘴裏又有濃郁的奶香,正好驅散泡面的味道,兩人叼着棒棒糖心照不宣,開始頭對頭玩起五子棋來。
張縫和吳昊杭回來時,陳祈剛好連上五顆子,蘇呈音找一處空白畫了顆被閃電劈中的愛心。
張縫拆開果凍袋,一人三個全分了,他說:“輸了?”
蘇呈音點頭,手裏的果凍怎麽都撕不開,那多出來的一小片紙還被他撕掉了,陳祈接過去,把手裏已經撕好的換給他:“三局兩勝,先睡會兒吧,下午再來一局。”
真實地感受到被寵愛,蘇呈音顧不上是否自作多情,他急匆匆地叼着果凍小盒抓起筆:一起shui 8!
睡字難得寫,他着急。
樓外雨聲紛紛,教室裏關了燈,一片昏暗。
被咬扁的棒棒糖糖棍沒舍得扔掉,包進糖紙裏暫且放進桌肚,蘇呈音趴在桌上,不敢面朝陳祈,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神裏的肆意妄為,他只看着淋漓的雨簾,殊不知陳祈也在看,只是看着看着,目光便轉到那一片柔軟的頭發上。
吳昊杭抑制自己回頭的沖動,悄咪咪給張縫傳紙條:縫,你怕不怕?!
又一次被問這個問題,張縫回了個問號過去,杭子很快傳回來:蘇跟他這麽好,要好過你了,怕不怕?
張縫真想站起來打他,又深深地嘆氣:感情性質不一樣,你莫要操心了,多問問你自己吧,傻X。
張縫把紙條扔過去,卷子往腦袋上一蓋,再也不理吳昊杭,心累。
蘇呈音被打鈴聲吵醒,吓得心跳聲響在耳邊,他呆愣地坐着,不知道陳祈什麽時候走的,他睡得很好,夢裏也在下雨。
老師進班了,開始板書,蘇呈音還直直地望着桌前,半晌後嘴巴一抿,眼眶起了水霧。
那裏放着三個已經撕好了開口的果凍。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謝謝!誰給我撕果凍我就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