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競賽在十月國慶之後,可憐只有一天假,假後就是每月月初的慣例月考。

“我們班同學都在打賭,賭我這回能不能篡位成功。”

早晨的風,溫柔的光,飄落的黃葉,吹起的劉海兒,還有圍着自己邊騎邊打轉兒的人。

以前,早起對蘇呈音來說不算是難事,現在更充滿了期待---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會在路口等着自己一起去上學。

“你說我能成功嗎?”陳祈的車蹬起來很快,踩一下等于蘇呈音踩兩三下,他就以蘇呈音為中心,S形或O形慢慢地騎,“你要不要也和我賭一發?”

蘇呈音當然要,他笑起來,在陳祈又貼近自己的時候伸出手去,一把抓在陳祈的車把上,讓他帶着自己在筆直的林蔭路上迎風向前。

陳祈不按常理出牌,他賭自己考不過蘇呈音,張縫怎麽想怎麽覺得有詐:“他要是故意寫錯兩題那他不就賭贏了麽?這事兒主動權在他那裏啊。”

吳昊杭虛空一握拳:“诶,非也,我們蘇呈音還不是可以故意寫錯幾題。”

張縫翻他白眼,又轉頭問蘇呈音:“關鍵是賭注,你們賭什麽了?贏了輸了會咋樣?”

蘇呈音拿稿紙寫:他要是shu了,他給我寫情書。

邊寫邊羞得咬緊了嘴唇,吳昊杭“卧槽”了一聲以表震驚,蘇呈音趕忙解釋:因為我沒收到過情書嘛。

張縫叫他大名:“蘇呈音,請你務必不要放水,沖着滿分使勁兒考!”

蘇呈音真想一拍大腿說“不謀而合”,好歹穩住了,他又寫:我shu了,我送他回家7天。

吳昊杭接話道:“因為之前都是他送你?就是腳崴了那段時間?”

蘇呈音點頭,他扛不住這番心潮澎湃,趕忙把稿紙折了幾折塞進桌肚裏。

上課上到一半,張縫的微信震到他:不虧,怎麽都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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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呈音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誰說不是啊啊啊!

縫縫:你告白吧,我覺得你能成功。

SCY:不行。

SCY:不行的。

吳昊杭看老師已經往這邊兒瞅了好幾眼了,于是胳膊肘一碰張縫,故意輕咳一聲。

張縫握住手機坐好,裝了三秒鐘聽講的樣子,又埋頭打字:人生得意須盡歡。

SCY:告白出口,歡到盡頭。

張縫沒忍住一笑,把老師笑來了,點他名起來回答問題,吳昊杭袖手旁觀,等着看他出洋相,結果老三就是老三,晃神照樣能答對。

坐下後,吳昊杭湊來小聲問:“跟誰玩兒呢?”

張縫偏頭看他,真是滿心窩火氣,說:“我沒少幫女生轉手情書給你吧?是不是該要點兒回報啊?”

吳昊杭提防道:“不然你就告訴我媽?你還真是妻...竹馬管嚴嗎?”

張縫想打爆他的智障狗頭:“這樣,這次月考咱們倆也來比一比,我贏了,你寫封情書給我,不少于800字,怎麽樣?”

吳昊杭沉默須臾,說:“我随便拆一封,改個開頭稱呼和結尾落款再給你,成不?”

“... ...”張縫忍住了一麻袋的髒話,陡然又怒了,“随便拆一封?你他媽還留着那些情書嗎?”

張縫和吳昊杭開啓了冷戰。

蘇呈音就坐在他們倆後面,心懷憐憫地看吳昊杭挨了一整天的罵,罵也沒罵出花樣,就一個字兒---滾。

吳昊杭好委屈,找蘇呈音救命:“他從來沒跟我鬧過這麽長時間的別扭,我試卷都寫不進去。”

蘇呈音剛鋪好稿紙準備提筆提點一兩句這個愚笨的人,張縫就猛地半回過身盯住他,登時把他吓得筆一丢,站起來跑去走廊看月亮。

不知道陳祈在做什麽,和同學聊天說笑,還是會為了考過他連課間也不浪費,抓緊多寫幾道題?

月亮高懸,風也舒服,蘇呈音決定去操場上跑一圈,為了他多多運動長個子的目标。

陳祈在操場上打籃球,餘寧言總來撞他,他笑罵道:“夠給力,古代搶親的都你這樣的吧?”

餘寧言回敬他:“那可不是,一搶一個準兒,哪家姑娘跑得了?”

陳祈紮他心:“汪家姑娘。”

說完快速帶球轉身,從餘寧言後方傳球給隊友,他不認識那個人,只是為了把球脫手而已,他用袖口抹了把臉:“你們玩兒,我去跑一圈。”

餘寧言望着他背影喊:“打不過就跑,真好漢!”

陳祈聽見了,回過身邊退邊答:“當不起,就一混混!”

混混跑到蘇呈音身邊,把蘇呈音吓了一跳,他說:“明天就考試了,班主任找我談話來着。”

蘇呈音跑得慢,額上泌出細細的汗珠,反着月色把他襯的愈發瑩白。

“他說他對班裏的打賭略有耳聞,叫我不要有壓力,争取第一保持第二。”陳祈似是玩笑,感嘆道,“不行啊,我壓力好大,所以為了放松心情,我上節晚自習看了個恐怖片,我講給你聽啊。”

蘇呈音怒視他,滿眼都在說:你不是知道我膽子特別小嗎?

陳祈俨然就是個混混樣兒:“是泰國的電影,叫《鬼影》,那女生被陷害後陰魂...哎,你別跑啊。”

蘇呈音一溜煙兒跑出跑道,朝着明亮的教學樓跑去,他哼哧哼哧的,可惜要不了幾步就被陳祈追上,蘇呈音停下來,彎腰撐着膝蓋,盯着陳祈的鞋子罵他。

陳祈在輕笑,又突然屏住了呼吸,他蹲下/身,在嘈雜的連廊裏緊緊湊到蘇呈音的身邊,蘇呈音就擡起眼睛看着他,繼續罵他。

陳祈渾然不覺那雙眼裏的聲讨,他輕聲說:“我...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蘇呈音一愣,慢慢直起身子。

陳祈也站起來,手不知道往哪裏放,他看着蘇呈音微張的嘴唇,說:“你在喘,我聽見你喘氣的聲音了。”

蘇呈音抿緊了嘴唇,悄悄咽下一口口水,只剩胸前一起一伏。

陳祈別開目光,可又忍不住勾起笑來,他重新看回蘇呈音,說:“挺蘇的。”

---蘇呈音,你的聲音是不是也蘇蘇的呢?

---挺蘇的。

蘇呈音無聲地嗚咽着趴到書桌上,手臂抱頭,一副要把自己悶死的樣子。

陳祈真的快把他撩死了啊,啊啊啊。

蘇呈音渾身都難受,臉還埋着,探出一手往桌角摸去,摸到水瓶拿過來,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卻活像喝了烈性春/藥,比剛剛更難受了。

想要他的懷抱,他的後背。再抱着他,再背着他。

蘇呈音垂下眼,看到試卷上還剩兩道大題,可這兩道大題之前的題目他已經都忘記了...

這怎麽行?高三備考生,成天懷春不念書,早晚要完蛋。

蘇呈音一抹嘴,拿過稿紙:縫,救救我。

張縫被踢了凳子,回過頭,接到小紙條。吳昊杭也看到了,恨不得中途插一腳來個三方會談,可惜。

張縫:佛說,早死早超生。

看來還生氣呢,醋勁兒夠大,蘇呈音幸災樂禍地寫:吃醋縫,你為啥不跟他告白啊,你們竹馬竹馬,你們這麽好這麽恩愛。

張縫:傻音音,萬一他說這是竹馬兄弟情,那豈不是連同桌都沒得坐?就是有那麽一種直男,gay裏gay氣,氣死個人。

蘇呈音:好氣,陳祈也好gay,我想挖開他的心髒!

張縫看着這句話差點笑出聲兒,寫到:且看他如何給你寫情書,太期待了。

蘇呈音不複己望,月考後第三天出成績,這回陳祈沒等着年級排名下來,他直接就趴窗口上問蘇呈音總分。

五分,還是和上次一樣,蘇呈音比陳祈高五分。

陳祈一捶窗框,笑嘆道:“行,行吧。”

蘇呈音沒那本事能抑制住眼神裏的期盼,叫陳祈看了個光光,陳祈說:“那什麽先等會兒,你把你各科分數給我。”

英語差了一分,語文差了四分,于是蘇呈音的語文試卷被陳祈劫走了,說要好好研究一番。

正好四班這節課是語文課,餘寧言看着這一張漂亮的答卷愛不釋手:“這要是我的卷子...這要是...哎,這要是就好了。”

吸取上次的教訓,這一回陳祈着重注意把字寫得規矩清楚,能不連筆就不連,果然沒再扣卷面分。他對比了一番,主要是差在了作文上。

作文是全命題---《可愛的人》。按照慣常思想,大多會寫父母、老師、軍人、環衛工等,再者熱心陌生人,古今中外歷史名人幾乎沒人下筆,難寫,但蘇呈音寫了,寫的是一篇夜游,《記承天寺夜游》。

說起東坡先生,大抵都會說這是一個疏狂豪放的浪漫之人,誠然可愛至極。在此篇裏,在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他的可愛無須任何延伸意義,無須再裹挾其餘褒獎。

欲解衣入睡,發覺月色蔓進窗帷,便滿心歡喜地生出夜游興致,向來對月色之美毫無抵抗之法。

無人同賞,甚是寂寞,于是去尋張懷民,未曾一同賞月的友人,不可算是友人。

看月光如水,看樹影如藻,卻又自嘲清閑,可閑後仍要記文,記下此番清閑。

蘇呈音寫:可愛到無法言喻。

陳祈讀完通篇,恰好聽見語文老師在上面說此番作文唯有三班的蘇呈音別具一格,他笑笑,桌上卷子一聲輕響,被餘寧言拽走了:“給我膜拜一哈子。”

陳祈由他去了,伸手捏起一支簽字筆,随意地把玩在指尖上旋轉,垂着目光不知所想。

午休時,蘇呈音趴在桌上打盹兒,醒來後發現試卷已經被歸還,折得規規整整,之間露出一角羞澀的粉紅色。

蘇呈音一直忍耐到上課才悄悄拆開,他不想被張縫打擾,不想被吳昊杭、被任何可能看見它的同學打擾。

信封裏有一張格子紙,格子上畫滿了紅藍的圓圈圈。

翻過來,幹淨的背面上有三行字:

蘇呈音:

你也可愛到無法言喻。

陳祈。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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