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張縫對蘇呈音返校上課表示了熱烈歡迎,扔給他一個小金桔。
就手心窩那麽大點兒,蘇呈音剝開後一口吃掉,又被酸得差些吐出來,他艱難拿筆寫字:你害我!
張縫笑話他,把他放下的英語書重新立起來:“擋一擋,我感冒還沒好,當心傳染你。”
蘇呈音就以書掩鼻遮去半張臉,落筆想說自己也感冒發燒了的,但是因為有陳祈的悉心照顧已經好了,只想了想,沒舍得分享,他落筆問:杭子呢?
張縫又往吳昊杭的桌角放上一個金桔:“我今天掃廁所,他替我去了。”
話音才落,早自習的鈴聲響起,吳昊杭也踩點進門,他甩着手上的水珠跟蘇呈音問好:“競賽怎麽樣,難嗎?”
被縫縫一口一個麻瓜影響的,現在蘇呈音看杭子也像看個麻瓜,他點點頭,寫:有點nan。
吳昊杭拿過桔子剝開,蘇呈音就靜靜等着他被酸出麻瓜淚,卻看他拖着金燦燦的桔子肉遞給張縫:“叫你報名你不報,你去說不定也能搞個獎回來。”
“懶得報。”張縫不動聲色道,“不吃,你吃。”
吳昊杭又轉向蘇呈音:“蘇呈音你要嗎?”
蘇呈音連連搖頭,腮幫子還酸着呢,他才不要。
吳昊杭把桔子分成兩半,一半往自己嘴裏送,一半還是想給張縫吃,手伸到半路頓住了,一聲口齒不清但力度十足的“卧槽”迎面撞上踏進班門的早自習老師。
全班都望過來,蘇呈音把腦袋徹底埋進英語書裏,又好笑又好酸,這就是戀愛的甜酸味。
縫縫:麻瓜。
SCY:他愛你。
縫縫: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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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Y:你不能總欺負他,怪可憐的。
張縫沒再回消息,蘇呈音默默背起英語單詞,背着背着就哈欠連天,眼裏暈開水汽看見張縫從背包裏摸出一顆牛奶糖塞給他同桌。
蘇呈音彎起唇角,想,真好啊。
昨晚回家時已經十點半,芯宇早就睡了,客廳裏只有蘇秋在等他,蘇呈音把圍巾拿出來送給她:正逢打折,特別便宜。
柔軟又舒服,樣子還好看,何況買都買回來了,蘇秋不忍心跟他置氣:“怎麽不給你自己也買一條?”
蘇呈音:我喜歡你織的。
蘇秋聽得開心,給他熱了一杯牛奶又催他去洗澡,今晚的蘇呈音就像受了刺激要以毒攻毒一樣,吃晚飯團竟拽着陳祈想要去玩密室逃脫,他覺着他能在NPC強大的恐怖施壓下戰戰兢兢地輔助解謎已經足夠了不起,逃出來後整個人都蔫過去了,只想癱軟。
蘇呈音窩在小床裏,果然不出他所料,開着小臺燈也阻止不了他精彩紛呈的幻想,他委委屈屈地給陳祈發消息:睡不着。
陳祈秒回他:等着。
蘇呈音就握着手機乖乖等着,猜想他會找些笑話分享過來,或是一些有趣搞笑的圖片,等了幾分鐘,等到一通語音電話。
蘇呈音心怦怦跳地接起,聲音就響在耳邊,要他腿軟要他酥麻,陳祈說:“能聽清嗎,敲下手機。”
蘇呈音敲了下話筒,陳祈輕笑道:“那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閉上眼,你今天能有幸聽到神級催眠曲。”
蘇呈音好奇,聽聞對面陳祈的聲音弱了些許,在說“媽,開始吧,拜托你了”。
蘇呈音出離震驚了,他在溫柔動聽的音樂流淌起來時屏住呼吸,似乎是琴弦撥動,是古筝、琵琶或是...尤克裏裏?
在蘇呈音可憐兮兮的認知裏,他只能想到這三種彈撥樂器,應該是古筝吧,音色古典還這麽流暢,叫...叫什麽?音域寬廣對麽?
蘇呈音再轉不動思維,他被樂色牽走了心緒,整個人從頭到尾地慵懶下來,好像身處山澗溪水,呦呦鹿鳴,泠泠叮咚,又騰空而起漂浮于雲團之上,似要羽化登仙。
太舒服了,誰想從這般享受之中醒過來?
手機滑落,蘇呈音揪着枕頭邊漸入睡夢中。
陳祈也睡着了,他為照顧半夜發燒的人一直沒怎麽睡,又浪了一整天,陳祈倒在沙發裏舒坦地一動不想動,蘇泠放緩節奏,輕按琴弦結束尾音,她拿起擱在一旁的手機,看着還在通話中,便捂住了話筒去叫醒陳祈:“去床上睡。”
陳祈迷迷糊糊的,不樂意動彈,只嘴唇一張一合由衷誇贊蘇泠:“媽,你好強。”
蘇泠失笑:“不管你了。”
說不管,不一會兒又開門探個腦袋進來:“聽話,去床上睡。”
陳祈拖着自己晃蕩回卧室裏,一看手機還亮着呢,就試探道:“蘇呈音?”
沒動靜,他又問:“睡着了嗎?”
想着他穿那一身陳舊又幼稚的天線寶寶,心裏忍不住要笑,陳祈嘟囔道:“睡吧,睡吧。”
兩個都在睡夢裏夢見彼此的人,第二天早晨醒來都發現語音通話時長六個多小時,秒數還在一下一下往上跳,蘇呈音揉揉眼睛,終于确信不是自己睡懵了,他差點就要開口“喂?”一聲。
陳祈“操”了一聲,那一絲快要看不見的電量讓他立馬挂斷拿去充電。
蘇呈音聽得清清楚楚,坐在床上愣了幾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喂!大佬!”張縫拍拍蘇呈音的桌子,看他全身一機靈,終于回過神了,“發什麽呆呢?聽見下課鈴了沒?”
沒發呆,不是發呆,是發春。
蘇呈音兀自羞恥,拿筆在稿紙上寫寫畫畫,張縫問:“運動會,要參加嗎?我們報個接力?”
吳昊杭拄着下巴,不給大佬顏面,說:“你也就勉強算了,大佬上去不是為班拖後腿嗎?”
蘇呈音好想翻他白眼,沒底氣,運動會在十一月月考之後,前兩年的運動會他都寫稿子去了,今年怕是連稿子都寫不出,一寫肯定都是為四班某人加油去了。
張縫鼓勵他:“你不是每天晚自習課間都去跑圈了嗎,沒問題的,報個四百米接力。”
吳昊杭也鼓勵到:“那我也報,你跑第二棒,我跑第三棒,你落下的我來追上。”
張縫附和:“那我跑最後一棒。”
蘇呈音有點心動,要是這一次的運動會還不參加,那高中就再也沒機會參加了。
蘇呈音寫:那就來吧!
還有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可以加強鍛煉,今晚開始還要連續送某個人回家七天。
蘇呈音好期待。
陳祈沒有辜負蘇呈音的期待,在第七天時,終于好心沒在T字路口就把人趕走,而是直接把人帶回家了。
正好今天周六,晚自習只有一節,兩個人在操場哼哧哼哧地跑完兩圈後打道回府。
哼哧哼哧的是蘇呈音,他蹬車都蹬的七扭八拐,額上泌着細細的汗珠,陳祈連氣的都沒多喘一下,他圍着他一起走曲線:“教你打球吧。”
本來只有腿軟,一想到還要運球、傳球、投球,蘇呈音連胳膊也不大能使上力了,他用一雙求放過的眼神向陳祈求饒,陳祈裝瞎:“你撞人肯定撞不過,就走閃現流吧...突然想到一個玄幻籃球番。”
蘇呈音聽着陳祈越笑越來勁兒,心裏好奇,拿手戳他背包。
陳祈卻不再打趣他,貼到他身邊:“抓着,帶你回家。”
蘇呈音被帶進了山海觀,他把自行車放在樓下,跟在陳祈屁股後面鑽進電梯,起了一身興奮的小雞皮疙瘩。
“去競賽的時候,你不是問我switch好不好玩麽?”陳祈開門,把玄關的燈打開,“進來吧,不穿鞋行麽,我在家裏都懶得穿拖鞋。”
客廳的燈驟然亮起,蘇呈音穿一雙白襪子踩在地板上,他忍不住四處打量,看陳祈随意把背包往沙發上一丢,于是也把自己的放過去緊挨在一起。
“毛非很喜歡玩兒游戲,我們倆經常一起打游戲,有時候還會玩兒通宵。”陳祈一邊說一邊把手柄拿給蘇呈音,把游戲接到電視上,“過幾天毛非要過來,點名要找你玩。”
陳祈又拿了零食和果汁肥宅水放到茶幾上,這才挨着蘇呈音坐進沙發裏:“給你看個好東西。”
蘇呈音看他拿出一張卡片,歪了歪頭,陳祈叼着明晃晃的壞笑:“喏,舔一下。”
舔、舔一下?
蘇呈音以為自己聽錯了,可陳祈把卡片舉到他面前,他疑惑地接過來,捏在指尖嗅嗅,然後在陳祈期盼的目光中,猶猶豫豫又不大好意思地探出一點舌尖,舔了一下。
好...好苦,沃日,好苦啊!
情不自禁地皺起眉,蘇呈音咬住舌尖,喝掉陳祈遞過來的果汁,聽他說:“為防止小孩子誤吞,所以把游戲卡上塗了一層苦味劑,是目前世界上最苦的味道了,但是沒有毒,別怕。”
蘇呈音的舌頭都麻了,都沒嘗出來果汁是什麽味兒的,他有點氣憤,問:你舔過嗎?
陳祈笑道:“當然舔過,再也不想來第二次。”
蘇呈音憤憤地看着他,緩緩對他豎起中指罵他。
陳祈別提多開心了。
陳寒柯的視頻打進來,打斷了陳祈的“哈哈哈”,他對蘇呈音道:“是我爸。”
說完接通,陳寒柯看他在家裏,問:“吃過了嗎?”
“吃過了,和蘇呈音一起吃的食堂,”陳祈轉動手機,讓蘇呈音入鏡,“把他請到家裏來玩兒了。”
蘇呈音緊張得要命,對着屏幕裏的男人揮揮手。
陳寒柯說:“之前陳祈把你弄傷進醫院,真的很抱歉,我不在家,鞭長莫及,但是他要再欺負你,你盡管找他媽媽告狀。”
蘇呈音連連擺手,一秒忘光剛剛是誰哄騙他舔了一口游戲卡。
正所謂暧昧讓他受盡寵愛,陳祈都快要把他寵上天了,這點欺負忽略不計。
陳祈轉回手機,陳寒柯叮囑:“好好招待蘇呈音。”
陳祈“嗯嗯嗯”地點頭:“正準備玩兒游戲呢。你呢,都還好嗎?”
陳寒柯笑道:“頭發一大把一大把地掉,等年底回來就好了。”
視頻挂斷,蘇呈音贊嘆到:你爸爸好酷!
陳祈運行游戲,說:“是挺酷,天天都要找我媽,多大人了。”
蘇呈音反駁他:黏人也很酷,更酷了!
陳祈笑笑,一想也是,擡手撕開一顆果凍遞給他:“快吃,吃完來玩兒了。”
對游戲的概念只停留在下棋畫畫上的蘇呈音,今晚被陳祈手把手地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體驗到了令他超乎想象且當即無法自拔的游戲樂趣。
現實裏他坐在陳祈的身邊,抱着和他一樣的手柄,虛拟世界裏,他從跟在陳祈身後慢慢變成以陳祈為中心,方圓幾步內轉圈圈,看什麽都想去摸一下,說不定就能撿到錢或小玩意。
打怪的時候他也異常勇猛,就是剛,拿一根木枝也敢往怪物堆裏沖,反正陳祈會及時救他。
第一次聽陳祈威脅他說“不奶你了”,蘇呈音還沒聽懂,之後知道“奶”是什麽意思後笑得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陳祈奶我,快奶我”。
一直到門口傳來動靜,兩個玩嗨的人才把眼睛從電視上挪開,看見門縫裏伸進來一個狗頭。
蘇泠幾乎要拽不住它,累出一頭汗來,它只聽姥爺的話,蘇泠叫它別跑叫它坐下,它都不咋乖。
三人一狗隔着客廳相望,陳祈說:“媽,你哪兒來的狗?”
蘇呈音趕忙站起來,一看時間,十點了,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那麽快。
他對着蘇泠揮手問好,抿抿唇,笑得腼腆又臉蛋暈紅,蘇泠問:“是蘇呈音吧?你怕狗麽?”
陳祈替他應了,蘇呈音搖頭,他喜歡都來不及,當然不怕,何況這只狗也太漂亮了。
蘇泠松開狗繩,黝黑锃亮的拉布拉多直沖兩人過來,陳祈擋到前面去,蹲下/身抓着狗耳朵,一面躲它舌頭一面問:“這不會就是我姥爺養的吧?”
“就是。”一提起來蘇泠就生氣,這麽健碩的一條狗,姥爺還成天牽出去遛,也不怕被拉扯摔了,“你姥爺念叨好幾天說想它想得不得了,我今天拗不過,去芳滿庭牽過來了,偷偷摸摸地讓他們爺倆在車裏見了一面。”
“它叫什麽?”
“不拉多。”
蘇呈音也跟着笑起來,他湊去摸不拉多,被舔了一手的口水,陳祈問:“就養我們這兒了?”
“明早我就送回去,”蘇泠坐到沙發裏歇歇,“芳滿庭裏有一只三花貓,不拉多可喜歡跟那貓玩兒。”
不拉多人來瘋,兩人和它鬧了一會兒後蘇呈音就要回去了,他手上濕乎乎的,陳祈帶他去洗手,問:“下周六還來嗎?”
蘇呈音唇語到:來。
陳祈表揚他:“你比毛非厲害,他是個手殘,到時候我們倆一起虐他。”
和蘇泠打過招呼,陳祈送蘇呈音下樓,電梯緩緩降落,一開門,大廳裏穿堂的夜風吹得兩人都一凜。
陳祈看他開鎖上車,說:“明天要換成長袖的校服了。”
蘇呈音點頭,比劃了一串手語。
陳祈确定自己從未看過,追問到:“什麽意思?”
蘇呈音也叼起壞笑,一踩腳蹬,溜之大吉。
陳祈想要伸手勾他的後車座,沒敢,怕他失去平衡,只好不甘心地放他走。
他望着他背影,想起今晚餘寧言找他打球不成時說的話:見色忘友。
沒說錯,他承認了,沒說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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