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SCY:我準備起飛了,超興奮。
縫縫:自拍呢?
SCY:[圖片]。
一張自拍,蘇呈音坐在窗邊,看角度就知道是陳祈拿着手機拍的,兩人的腦袋一高一低挨在一起,幸福感簡直要溢出照片。
張縫回他:去吧。等晚上天黑了,我拍星星給你看。
SCY:好啊!
吃了成千上萬噸檸檬果一樣,張縫又點開這張照片看了幾眼,随後把它保存到手機裏,他擡起頭,雪白的山坡晃着陽光很刺眼,吳昊杭背着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來。
“今天還想滑嗎?”吳昊杭捧給他一杯熱牛奶,叮囑他燙,又問,“剛剛起來穿衣服都聽你瞎叫喚,這會兒是不是更難受了?”
“... ...”張縫心好煩,好煩好煩,又被牛奶燙到了舌頭尖,他忍着疼不動聲色,“那誰呢?”
兩人隔着木頭栅欄講話,遠處有玩兒的正熱鬧的大笑和尖叫聲,人太多了,還統一穿着滑雪服,分不清誰是誰。
吳昊杭嘆氣:“還是昨天那教練,給她安排上了我就來找你了。”
“哦。”張縫嘟囔,他穿着羽絨服,耳垂隐在圍巾裏看不見那道小小的傷疤,“滑吧,滑冰不行滑雪也不行麽?不信邪。”
“真滑?身上不疼了麽?”
“...哪兒都挺疼的。”
吳昊杭沒忍住笑話他:“高考又不考滑雪,學不會就算了。要不我陪你在屋裏刷題?”
“好啊。”張縫把手機掏出來給他看,“大佬和大佬手牽手出去浪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趕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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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牛奶,誰也沒進屋刷題,反倒去雪器房裏武裝齊全出來。
張縫握緊滑雪杖,技不如人偏偏膽大,可能還是屁股摔得不夠痛,平地走了幾步之後就瞄準了下坡處的一個小丘包。
如果不幸又失衡,正好能摔到小丘包上停住,不至于滾得太狼狽。
張縫打定主意,回頭看見吳昊杭還在給自己穿雪板靴,“我先走了啊。”
吳昊杭張口一個“別!”字哪裏能拴得住存心要撒氣的人,他看見張縫身影一晃就幾步之外了,再一晃,在雪地裏四仰八叉了。
堪堪停在小丘包上,張縫龇牙咧嘴,一時間癱在地上酸痛得一動不想動,他聽見有人笑嚷“那邊兒又摔了一個”,接着就是一陣哄笑,說不定那姑娘也看過來了,飒爽英姿能滑完一整個坡道,肯定是教練教得好。
張縫望着天空,雪松高聳,天高雲闊,怎麽就他這麽窩囊?
那姑娘,失蹤十幾年一上來就提親,不加好友不要緊,來校門口堵人,又送百香果又送這送那,什麽節都要來湊熱鬧,過年也不安生,裝傻充愣她最會。
還有蘇呈音,他要是能有他一半一半的勇氣,別說怼在牆上告白了,就是怼在床上松開褲腰帶他也不帶卡殼兒的。
還有陳祈,罵他麻瓜是冤枉他了,看看他現在都快把音音寵到天上去。
就剩他,怎麽就他這麽窩囊?
午睡流了他一個胳膊的口水,作為回報,在壞了路燈的分岔路口讓他公主抱,他說:“縫縫,如果你是個女孩子,我們是不是早就定下娃娃親準備一畢業就結婚了?”
不是女孩子又怎麽樣?不就是“喜歡”兩個字,有什麽說不出口的?說出來,丢給他去煩惱,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分道揚镳,不過一起長大十八年,人生好幾個十八年,有什麽好稀罕的?
有什麽好稀罕的?
心髒都要憋炸了卻仍是怕,他就是稀罕啊。
張縫想,廢物。
“縫縫!”吳昊杭很快追來,手上沒有雪杖,腳上沒有靴子,他矮下/身急剎在張縫身邊,看他一只胳膊別別扭扭地橫在臉上,登時吓壞了,“摔哪兒了?戳到眼睛了嗎?給我看看!”
說着就去扒張縫的胳膊,雪杖太礙事,他三兩下給摘下來,“是不是摔壞了?”
張縫那點勁兒根本敵不過吳昊杭,他眼裏不斷淌出淚,心裏有氣,一股腦全翻湧上來,也有醋,酸味都釀成了苦口:“滾開!傻/逼!”
吳昊杭被他驟然爆發的力量推搡開,又被一雙砸滿怨憤的眼睛瞪傻了:“...縫兒?”
比什麽時候都窩囊,還罵別人傻/逼,最傻/逼的就是他自己才對。
張縫把剩下一只雪杖也拆下來扔掉,雪板那麽長,他一個人連站都站不起來,想都不想全脫了,邊解扣邊死死咬着唇不讓哽咽洩出來,像一只被獸夾夾住了尾巴正奮力逃生的小動物。
逃出來了。
吳昊杭猛然回神,爬起來去抓他:“張縫!”
張縫被他抓得踉跄,身子一歪,兩人全都摔到雪坡上,抱成一團往下滾了好幾米遠,沾了滿頭發的雪沫子。
吳昊杭把張縫護在懷裏緊緊抱住,罵了句髒話,不顧他掙紮就不松手,“你到底怎麽了!”
“你放開!”
“放開再拽着你往下滾嗎?!”
張縫趴在吳昊杭身上,腦袋被按着,一雙手怎麽撲騰都沒用,連哭帶罵又奮力胡鬧,很快就把自己累到沒力氣,他慢慢癱軟下來,不哭也不罵了,想要輕蔑地自嘲,笑不出來:“我搞不過你,求你行行好你放開我。”
吳昊杭不放,反而把張縫往上摟摟,一手按住他一手給他拍拍雪,兩人就這樣倒在雪地裏。
“你把我都哭傻了。”吳昊杭喃喃道,試探着問他,“是因為看到蘇呈音和陳祈出去玩兒了,很難過,是嗎?”
張縫不想思考,不想理他。
“縫縫...其實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好久了,我想不通,又怕問了惹你生氣,惹你傷心...我能問嗎?”
張縫沉默着,鼻尖通紅。
吳昊杭抱着懷裏的人,眼睛望着幾朵雲絮:“還記得去年暑假剛開學,蘇呈音崴了腳,記得嗎?有一天下午放學我們一起去操場上,我去買汽水和面包,回來就聽見你跟他說‘不怕多一個秘密’什麽的。 ”
張縫慵懶地跟着他的話回憶片刻,含混地“嗯”了一聲。
“你...你跟他表白了是不是?然後被拒絕了,對嗎?”吳昊杭慢慢整理思路,“是因為他喜歡陳祈,他們越走越近,尤其是元旦之後,他們那麽要好...你喜歡蘇呈音,所以吃醋...看你脾氣變得越發不好,我都快急死了。”
本已經熄滅的怒火重新燎原,張縫只覺得太陽穴直突突,氣得太過頭甚至想大笑,他撐起身揚手就給了吳昊杭一拳頭:“你他媽是傻/逼嗎!”
臉頰歪過去,吳昊杭懵圈了一瞬,在又一拳要砸下來時穩穩地擋住了,他翻過身把張縫壓在身下,語氣有些着急:“你聽我說,縫縫,你能不能不要喜歡蘇呈音了?失戀了不要緊,你還有我啊,你試着喜歡我行不行?”
眼淚又湧出來,從眼角流進耳朵裏,張縫嘴唇顫抖,罵他:“你個麻瓜。”
“你說我是什麽就是什麽。”吳昊杭認真地看着他,“昨天你太累了,吃過晚飯你就睡了,我聽見那個誰出來拍夜景給她閨蜜,就找她說了一會兒話,說得清楚明白,讓她無法再裝傻的那種清楚明白。所以縫縫,我是在說真的,我誰都不喜歡,我喜歡你,你行行好也喜歡我,行嗎?”
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大約說的就是張縫。
太多情緒雜糅在胸口彙成一句髒話,他盯着吳昊杭,在他專注的眼神裏罵到:“麻瓜,老子只會找喜歡的人一起看煙花!你他媽到底是什麽豬腦子?!”
吳昊杭驚呆了,呆了一秒之後大喜過望,擁着張縫滾了一圈,又把人撈到自己身上:“你再說一遍。”
“我為什麽脾氣差,全是被你氣的知道嗎?那誰氣我,你也氣我,音音和陳祈元旦就在一起了,兩人沒羞沒臊成天膩乎,我羨慕得快炸了!”
“我和蘇呈音不怕多的那個秘密是我喜歡你,我怕我說了,你用一句竹馬兄弟情給我怼回來。可我還是想說,想忍到高考之後就跟你攤牌,忍得我要吐血。”
張縫抓着吳昊杭的圍巾胡亂抹了一把臉,發洩着低啞道:“豬腦殼!要不是你每天的溏心蛋和芝麻糊,老子會喜歡你這種麻瓜!做你的白日夢吧你!”
吳昊杭任他罵,只顧開心得埋首在張縫頸窩裏,埋了幾秒鐘,倏然又仰起臉放聲大笑,他抱着張縫在雪地裏打滾兒,滾了滿身滿頭的雪沫。
張縫掙脫不得,真是用盡了畢生的髒話來罵人:“狗/日的,你智障嗎,別滾了!”
在一棵松樹邊停下,張縫整個人都被弄得亂糟糟,狼狽又可憐,吳昊杭抱着他腦袋幫他撲雪:“縫縫。”
張縫煩死他了:“別叫我。”
吳昊杭還是那麽溫柔,從他猜測他可能失戀了,尤其元旦之後看他備受失戀和吃醋的刺激之後,越發耐心而溫柔地對他,雖然猜測的結論原來那麽離譜。
他不懼他炸毛,哄到:“對不起,是我不好。你也不提點我一下...其實你不去參加競賽,我私心還挺高興的,就是竊喜吧。”
張縫瞥他:“為什麽?”
“你本來成績就那麽好,再有競賽獲獎加持,我想要追上你就更難了。”吳昊杭抿唇笑了笑,“所以是我蠢,你知道我這麽蠢,為什麽不提點我一下,白白浪費這麽多時間。”
張縫撐着樹幹站起來,從小腿酸痛到後背,他勻了勻氣,說:“我也怕,怕将來真的跟你天南地北了。”
“天南地北...”吳昊杭頓了頓,接到,“也不分開。”
吳昊杭把張縫背起來,又把他放下,把他抵到樹幹上。
“縫縫,我可以親你嗎?”
罵人的厲害勁兒瞬間不見,炸開的毛也眨眼之間慫了下去,張縫緊張到不知所措:“不行,有人...有人會來的...”
放眼望去,的确有人,隔着好遠好遠。
張縫再無法搪塞,垂着眸一副有點怕又很期待的模樣。
吳昊杭輕輕一笑,撫着他的臉蛋把唇吻上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又沒想到會把他們倆寫了一整章,明天戴佳再跑不了了,一定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