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的,三皇子姜郅重生了。

上輩子他像昏了頭一般,瘋狂寵愛一個小官之女,耗費人力物力給她建了一棟摘星樓,為了立她為皇後,不惜罷黜元妻的後位。

顏面無存的元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從那棟摘星樓上一躍而下,血液濺開的形狀像足了彼岸花。

彼時他眼裏只有那女子,甚至為了她不顧群臣反對,廢除了後宮,把所有的妃子遣散,獨守她一人。

心腹重臣對他失望極了,直呼那女子是禍國妖妃,會毀了江山社稷的啊!只可惜任何的勸谏姜郅都聽不下耳。

那女子在他面前總是嬌俏可人,依賴十足的一遍遍喊他夫君,床笫行事間又放得開,風花雪月也能談論到一起,姜郅只當時覺得兩人身心都是極為契合的。

愛屋及烏,對于兩人所出的皇兒,他甚是偏愛。

後來啊……

嫡長子的太子之位也被廢了。

長子紅着眼眶執拗的問他:“父皇,兒臣可曾做錯了什麽?”

姜郅坐在皇椅上,只是閉眼答:“你皇弟更賢。”

哪裏有什麽錯與對,不過是偏愛罷了。

太子少師曾言長子賢良不失銳利,能納善谏,日後定為一代明君。

他親眼看着那孩子眼裏的光一寸寸黯下去,最後跪下來朝他一拜,顫抖着聲音道:“恕兒臣不孝……先退了,此一去封地,望父皇能身康安建。”

就連撫養他長大的奶娘,也因為說了那女子的不好,被他送出宮養老了。

年過半百的姜郅退位成了太上皇,那女子也順勢成了太後,這時候他的身子卻一天比一天虛弱,禦醫們看後都查不出原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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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昏迷半醒間,聽到那女子似乎在自言自語道:“下了這麽久的藥……他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了吧?”

“系統,你說好的,等他死了你就送我回去。”

“本就是各取所需,你利用我吸取他身上的帝運,我需要你帶我回去,想半路拆橋不認人?別怪我魚死網破!”

“愛?我當然不愛他……”

姜郅只覺得那瞬間有什麽在崩塌,脈搏裏的血液逐漸冰冷,他掙紮着想擡起手質問,最後卻無力的垂了下去。

再次清醒過來時他已經變成了皇宮裏的一抹游魂,因為新一任皇帝的治理不當聽信小人讒言,又好大喜功,姜國實力越發日暮西下。

北臨的齊國虎視眈眈,踏着鐵騎大軍攻破了姜國一座座城池大門,最後在姜國皇宮的樓臺上插下了齊國大軍的旗幟。

在齊國大軍的歡呼聲中,孤魂姜郅老淚縱橫。

他這一輩子,虧欠百姓,虧欠了太多人。

***

姜郅重新睜眼時,是在皇族宗室子弟的學堂上。

授課的許夫子給他們留置了作業任務,便飄然而去。

能來這裏授課的都是天下聞名的名士,經常會去參加各種詩宴,這位許夫子也一樣,他只講當天的內容,從不會多停留。

沒了夫子在的課堂變得熙攘吵鬧,這裏除了皇室子弟便是貴家子弟,又是最調皮的年紀,大長公主家的高麟更是其中翹楚。

高麟平日裏就十分看不慣姜郅這瘦小個小家子氣的模樣,趁他愣着的時候,從他背後狠狠推搡了一把。

劃着眼皮吐舌頭嘲笑道:“略略略,哭啊,你就是個小娘子。”

“哈哈哈,姜郅是個小娘子!”周圍的孩子們哄堂大笑,壓根沒有上前阻攔的想法。

男童一時沒反應過來,撞到了對面木桌的桌角上,痛的悶哼了一聲,天旋地轉。

往日裏他鐵定是要掉幾滴淚水委屈巴巴的爬起來,抱起自己的課本就往外跑。

今天高麟卻看到,那雙再次睜開的眼眸沒有懼怕,古井無波,帶着淡淡威嚴掃了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來便從他身旁繞了過去。

高麟不知為何竟怕怕的,背後毛骨悚然一陣雞皮疙瘩,他縮了縮脖子,暗罵了一聲:“沒意思。”

姜郅腦海裏還尚存着這輩子的記憶,兩輩子重疊在一起思緒有些混亂,他現在懶得理這個高大個的胖子,先回去弄清楚,等日後再收拾他。

姜郅走後學堂場面一度陷入靜谧,唯有逸親王家的嫡次子姜邵茫然的撓了撓頭。

“你們有沒有覺得……剛才好像看到了我爹他們一樣。”

……

正午是最炎熱的時候,即使剛洗漱完,也壓不下不斷冒出來的燥意。

南玔鋪了張席子在樹蔭下,讓兩個小家夥過來乘涼。

授課夫子讓學子們記得回去溫書,每日姜郅都要伏在席子上的書案前念叨着各種之乎者也。

書房裏高高疊起的各種經書讓路過的喬南雲看了都頭皮發麻,深深感慨古時候的小孩子也不容易,永遠逃離不開學習的魔爪(Д)

她一個好多年沒有學習的人,看到那些古文都是兩眼茫然,連猜帶蒙才能勉強猜出來是什麽意思。

碰上生僻字,還得問姜郅這個真正的‘小孩子’才行。

“你在看什麽?”

三皇子停下了抄寫批注的動作,好奇的看向晃頭晃腦的喬南雲。

他記得上輩子奶娘的女兒早夭,好像也就是這一兩年的時間,當時他年歲還小,對奶娘早夭的女兒并沒什麽印象。

現在他混合了‘小姜郅’的記憶,對喬南雲既陌生又熟悉,還伴随着幾分親切。

喬南雲不知道三皇子的心理活動如此豐富,她撐着小胖臉,指了指書案上放在另一邊堆起來的藍冊子。

“小殿下,你不溫習書本了咩?”

姜郅瞅了一眼那些詩經雜集,煩躁的應了聲:“嗯。”

他把手上默寫出來帝王心術的小冊子蓋上,收回了袖中,手指随意的從書堆裏邊抽了一本出來,問:“這怎麽寫。”

喬南雲:“……”

她看着上邊《九章算術》四個大字,老實的道:“小殿下,南雲沒上過學堂,不會寫呀,您可以去問問夫子。”

數學廢.喬妹表示雞鴨同籠這種算題分明是在為難老實人QAQ。

為了不再面臨小男主抛出的疑問,她麻溜的挪到了席子的另一邊,伸出圓手摸向她娘的繡簍子。

拉着絲線的南玔在白帕子上刺來刺去,一片栩栩如生的綠葉便出現在上頭,她拍掉喬南雲的胖爪子,瞪了一眼警告道:“可別來禍害我的布頭和針線,這都是銀兩。”

喬南雲:……可是我好無聊(~_~;)嗚嗚嗚嗚娘親果然是在嫌棄我。

她娘又小聲的說:“快睡你的覺,別出聲以免打攪到三皇子溫習。”

喬南雲:“……”

姜郅:“……”

其實他都聽到了。

姜郅看着奶娘擔憂的表情,心頭微暖,暗下決定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他生母早逝,父皇也不關心他的存在,若不是有奶娘拉扯大,他也活不到登基那一天。

所有虧欠的人,他都會慢慢償還。

希望這輩子的一切,都還來得及……

……

中宮不可能空置太久,姜淮皇帝已經有過兩任皇後,一個是元後楚離蘭,乃是江北聞名遐迩的楚家貴女,可惜紅顏早逝,聖上剛登位沒多久,她便去了。

另一個就是三皇子已逝的生母純德皇後。

太後已經很久不理事,後宮事務被暫交給四皇子生母菱妃來代管,氣得其他妃子咬碎了不少帕子。

就在衆人以為聖上要把菱妃立後時,來年開春選秀,鳳旨居然落到了祁老太傅家。

祁老太傅家的小孫女兒剛及笄,面容瞧着稚嫩極了,像是誰都能啃上一口的小綿羊,讓人不由得擔憂她是否能鎮的住後宮那群攻于心計的女人。

事實證明真的可以,新皇後一進宮就用雷霆手段處置了鬧事的妃嫔,将所有權力收歸于她手中,一時間後宮裏人心惶惶,生怕一把火燒到自己頭上。

不過這對三皇子姜郅來說卻是好事。

新皇後對誰都不冷不淡,既不偏倚也不針對,一切都按規矩來,誰敢搞事她就搞誰。

正是因為這樣,尚宮局那些人才不敢再克扣姜郅的份例,或者把貴重的布料換成普通低一等。

若不是新皇後十分公允,換成菱妃,姜郅怕是一輩子都踏不進皇族的宗室學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看到小天使們誇我,都有種老臉一紅的感覺=。=#

啊啊啊你們太可愛辣!

想破腦袋換了下文名和封面,全能的作者菌我封面純!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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