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佬大他少年時
江家門口圍攏着一群看熱鬧的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論着江家舊事,有人說可惜,也有人說活該。但大部分人還是覺得霍老太太是真的煩。
霍老太太作為受害者的家屬,大家的心本來是偏向她的。
可耐不住她作啊,每個月都要鬧上那麽一兩回,且還得理不饒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撒潑,一次兩次大家還能寬容,次次如此,可不就招人嫌惡了麽。
這次也是一樣,霍老太太九點多就開始鬧,聞訊趕來的人幫忙勸說了一番,霍老太不幹了,見人就怼。
這不,有位大媽看不過去,勸說道:“我說老姐妹兒啊,有什麽事咱好好說,都鄉裏鄉親的,別把事情鬧的那麽難看。”
霍老太太說:“嫌難看你幫他把錢還了啊。”
勸說的大媽是好心,可好心換來這麽一句話,頓時氣不過,罵道:“你是鑽錢眼裏了是吧,開口閉口都是錢,要我說,人老江憑啥要給你錢,他又不欠你,給你所謂的賠償金那是他厚道,你換個人試試看有沒有老江這麽好說話。”
霍老太太聽不得這種話,她雙手叉腰,罵道:“我找他要錢怎麽了?他那個缺德帶冒煙的天殺爛貨女兒殺了我兒子,老娘沒找他拼命,是老娘心地好,你們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情死的不是你們家的兒子,一群喪盡天良的玩意,盡說些豬狗不如的話。”
“你怎麽能罵人呢?”
霍老太太翻了個白眼,朝大媽吐了一口痰,“罵你?罵你怎麽了,個不要臉的東西,老娘還就罵你了,擱老娘面前裝好人是吧,等你們家兒子被兒媳殺死了,老娘倒是要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是不是像現在這樣站着說話不腰疼。”
別看霍老太太年紀大,可她的戰鬥力那是全鎮、不,應該說是附近十裏八鄉就沒一個敵手。
此時,她這一番話,直接把那位大媽氣的直翻白眼,眼看就要昏厥過去,一個面向敦厚的大叔沖了上來,擡起手掌就想去抽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豈會害怕?
“不服氣?來,朝這兒打。”她梗着脖子,揚着下巴指着自己的臉冷笑道:“你今兒個要是敢碰老娘一下,呵呵……”
冷笑聲傳到回來的霍弈君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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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弈君臉上的笑容一僵,垂在兩側的手驀地握成拳頭,眉間戾氣橫生,漆黑的眸子裏恨意湧現。
寧致見勢不妙,連抓.住他的手,低聲道:“需要我幫忙嗎?”
輕柔的嗓音猶如山澗清泉一般,緩緩流入心間。
他擡起頭,直視着寧致,還是那張好看的臉,尤其是那雙眼,清澈的猶如山澗清泉,倒映出他狼狽的身影以及毫無血色的面容。他幾次張嘴,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他把目光從寧致臉上挪開,垂下頭來,看着手腕上那只修長白.皙的手,道:“謝謝你。”在我即将犯錯的時候阻止了我。
霍弈君不是不想把真.相揭開。
可他人微言輕,加之母親留下來的日記本根本就算不得什麽證據,而且旁人可不管母親有何苦衷,畢竟她确實殺了自己的丈夫。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姥爺身體不好,一旦知道是因為女婿出軌逼瘋了女兒,姥爺的身體能承受的住?
說到底,還是他太弱了。
如果他有錢有勢,就可以找人調查當年的事了。
變強是霍弈君從小的夢想,但卻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迫切過。
他望着姥爺被霍老太太罵的直不起來的腰,心口就像是堵了塊石頭,壓的他喘不過起來。他沒有再遲疑,快步走上前擠開人群,以他單薄的身軀擋在姥爺身前,平靜的對霍老太太道:“這個月的錢我明天給您送過去,您看可以嗎?”
霍老太太怼人怼的正得意,聽到霍弈君的話,又看着他那張肖似江君琦的臉,得意的神色立時被怒火取代,“我呸,你個小雜種,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滾開。”說罷,擡手就想去擰霍弈君的胳膊。
跟來的寧致聽到這話,眉峰緊皺,道:“他是小雜種,那大媽您又是什麽?”
霍老太太手一頓,扭頭看去,是一個生面孔的男娃娃,當即就怒了,“你是哪家的,大人是怎麽教你的,敢這麽說長輩,有娘生沒爹養,沒教養的東西……”
霍老太太越罵越來勁,寧致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霍弈君急切的擋在寧致跟前,沉聲道:“你夠了,不就是錢嗎,我給!”
一直沉默的江老爺子終于開口了,“君兒,家裏哪還有錢。”這個月的退休工資還沒拿到,上個月外孫每晚回來都要複習到深夜,他擔心外孫的身體吃不消,又買了兩回雞和三次排骨回來給外孫補身體,早就入不敷出了。
除非……
江老爺子錯愕地看着外孫堅定的眼神,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和無奈。
那筆錢是存着給外孫上大學的,可……罷了,罷了!
霍老太太一看堅持說沒錢的江老爺子突然改變了态度,眼珠子一轉,忽地坐在地上,擡手錘着胸口叫罵道:“哎喲,你這個天殺的,欺負我一個死了丈夫,沒了兒子的老太婆啊,明明家裏有錢不還,還跟我哭窮,我真是可憐啊,老頭子啊,你怎麽就走的那麽早啊,留下我一個人受欺負,他女兒害死我們的兒子不說,現在還想逼死我啊,我沒法活了,撞死算了……”
“有錢早點給不就完事了?鬧這一出幹嘛?”
“就是就是,還害得王奶奶差點犯病。”
“老江,你也太不厚道了,有錢你早點拿出來啊,霍老太這些年也不容易,你怎麽能坑她的錢呢。”
……
看熱鬧的皆是附近的老一輩,也只有他們才知道當年的事。
坐在地上撒潑的霍老太太一聽這些話,哭鬧的就更厲害了。
寧致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撥通季爸爸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唇角驀地下撇,點開擴音,委屈道:“爸,有人欺負我,說我是有娘生沒爹養,是個沒教養的東西。”
拎着雞從外頭溜達一圈回來的南山一聽這話,拔腿就跑了過來,大喊道:“弟啊,誰欺負你了?”
而電話那頭的季爸爸聽着兒子的委屈和嘈雜的聲音,靜默了片刻,沉聲道:“公司的張律師最近得空,手上沒什麽案子,我讓他帶人去一趟,你有什麽委屈,想怎麽解決這件事,你跟張律師說。”
這年頭,普通的百姓其實還是比較忌諱律師的,因為律師跟法院挂鈎。
而在法盲和沒見識的人眼裏,法院又跟公安挂鈎。
寧致的手機開着擴音,所以季爸爸的話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看熱鬧的人一聽對方竟然請來律師,抱着不想麻煩沾身的心态漸漸散了。
等人都走了,寧致拿着手機,噙着笑意走上前,微微彎着腰對坐在地上的霍老太太說:“還不走嗎?是想在這裏等我爸的律師?”
霍老太太連律師是什麽都不知道,但看人都走了,也隐約察覺到這男娃娃家裏不好惹。
她麻溜的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罵罵咧咧的走了。臨走前,還讓江老爺子明天把錢送過去,不然她還會來鬧。
鬧事的霍老太太一走,江老爺子嘆着氣也回了家。
霍弈君第一次見識到錢帶來的便利,他垂下頭,艱澀道:“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欠的可不是我的人情,是我爸的。”寧致說着,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你先回去看看你姥爺。”
霍弈君心裏不贊同,如果沒有寧致,今天霍老太太不會這麽輕易就走的,所以,他欠的還是寧致的。不過這些話沒必要說來,放在心裏牢記着就好。
他對寧致點了點頭,轉身朝院門走去,一腳剛踏進門檻,身後又響起了寧致的聲音——
“你等等,我差點給忘了。”寧致放手機的時候才想起口袋裏的禮物,他掏出口袋裏的錦盒,上前交給霍弈君,道:“昨天一直沒機會,這個送給你,希望你開心點。”
霍弈君接過錦盒,扯起唇角想給寧致一個微笑,可嘗試了幾下,都沒成功,只好道:“謝謝。”
“好了,進去吧。”說着,寧致轉身攬着南山的肩膀,往南家走去。
南家院門上了鎖,南山掏出鑰匙打開門,把拎了一路的雞丢到雞籠裏,又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寧致,自己喝了一杯,這才開口道:“你啥時候買的禮物啊,我怎麽不知道?”
“一股雞屎味兒。”寧致嫌棄的把杯子放在桌面,道:“被你知道了,還能有驚喜?”
“有雞屎味嗎?”南山狐疑地把杯子放鼻端嗅了嗅,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只是表弟單純的嫌棄他,立時沒好氣道:“不喝拉倒。”說完,拿起杯子一股腦灌進嘴裏,末了還咂巴了一下嘴,“真甜。”
寧致憐憫道:“真是難為你了,為了跟我賭氣,竟然昧着良心說雞屎是甜的。”
南山噌地站起來,漲紅着臉怒吼道:“季堯,你一天不惡心我一下你就渾身不舒服是吧?”
寧致認真的點頭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