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世子他好南風

寧王盤膝坐在蒲團上, 山風席卷而來,裹挾着料峭的寒意, 冷的祝弈君下意識裹緊了身上的白狐大氅, 而僅着白色長袍的寧王卻是巍然不動,仿若懸崖上的青松,不受半分幹擾。

祝弈君鎖定在寧王身上的眸色一深,這人還真是不怕冷啊!

他就這麽看着寧王,直至老和尚結束今日的論經, 對方不曾再回過眸。

雪霜終于找到了自家王爺,臉上的喜色還沒展開來,就見自家王爺走至老和尚跟前,謙遜地老和尚說些什麽,看架勢似要往內寺走去。

她急的直跺腳,拉着祝弈君急切道:“姑娘,寺廟內院不受女香客拜訪,咱們快去把王爺攔下來。”

祝弈君抿了抿唇,心道這寧王若是真想出家, 早就剃度了,何至于給他們找上來的機會?

心中這般嘀咕, 但腳步還是随着雪霜追了上去。

但有人比他們更快!

老和尚得道高僧的名聲在外,推崇他的貴夫人不計其數。

這會兒散了課,不少夫人遣家仆小厮邀老和尚論經解惑。

家仆小厮阻攔了倆人的去路,雪霜松了口氣,剛想出生叫住自家王爺, 卻見自家王爺平靜的掃了她一眼,随即跟老和尚打了招呼,只身退出人群,走進內寺,“姑娘……”

祝弈君聽着雪霜都快急哭了,心中承了雪霜多日盡心照顧之情,便道:“你且随我來。”

說罷,他帶着雪霜退出靈青寺,徑直來到一堵高牆外,擡頭測了下高度,又在心裏估摸了一番雪霜的體重,旋即拎着雪霜的衣領,踩着腳尖,踏着牆邊的樹杆,飛上牆頭,再一躍進入寺內。

雪霜長大嘴巴,想說點什麽,祝弈君飛快地捂住她的嘴,力竭地靠在牆壁上,邊觀察寺內情況邊壓低聲音道:“想見你們家王爺,就別出聲。”

雪霜聞言連忙擡手覆在祝弈君的手背上,捂着自己的嘴。

祝弈君見狀,收回自己的手,臉色蒼白地靠在牆壁上,深吸了口氣,平靜道:“內寺極大,僧人衆多,你我倆人目标太明顯,這樣吧,我們分開找,你去右邊,我去左邊,至于能不能勸回你家王爺,我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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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弈君囑咐她小心些,又約定半個時辰後在此見面,便率先走了。

他一走出雪霜的視線,便快速朝寺院的寮房走去。

寮房是供居士居住、香客休息的廂房,分男女。

男子的寮房靠近內院,女子休息的寮房在外院。

此時大部分香客居士都在外院,寮房人少,一方面他需要處理裂開的傷口,二也想試試看能不能在這裏等到寧王。

他随手推開一間寮房,寮房的擺設及其簡單,正中間擺着桌椅板凳,右邊靠牆的是休息用的木床,他眉頭微蹙地看着木床.上疊的很整齊的被子,随手推開的門竟然是有人住的?

他收回目光,正待退出去,不想剛一轉身,身體撞進了一堵軟牆裏。

他心中一凜,手下意識撫上腰間軟劍,正待殺人滅口,就聽得頭頂上方的人開口了——

“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清冷的嗓音毫無感情波動,但細細品味,這話中又似是飽含打趣的深意。

祝弈君驀地擡起頭來,徑直對上來人的眼,但見來人着熟悉的白衣,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淡漠到就好似方才那話不是出自他之口一般。

祝弈君看着寧王的臉,心中一滞,這是何等緣分?

随意推開的寮房竟然就是他……和雪霜要找之人的?

寧致見他看着自己發呆,淡淡地推開‘投懷送抱’的人,走到木桌前坐下,拿出兩個杯子,一一滿上,再把其中一杯推到對面,自顧自的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祝弈君見他這番動作,便上前坐在寧致對面,秀眉微蹙地握緊散發餘溫的杯子,目光落在對方修長的手指上,遲疑道:“是、是你府內管家和雪霜姑娘叫我來尋你的。”

寧致‘嗯’了一聲,又喝了口茶,良久道:“身上可帶了傷藥?”

“嗯?”祝弈君擡起頭,不解地看着寧致。

“這麽濃的血腥味你聞不到?”說罷,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我去給你找傷藥,雪霜那丫頭是不是也進來了。”

寧致用的是肯定句,也無須祝弈君回答。

他走出寮房,關上門,來到內寺,便聽到走廊盡頭有女子的哭鬧聲。

“我是來找我們家公子的,你們這群禿驢,把我家公子還給我,嗚嗚嗚,我不走,不把公子還給我,我就不走……”

寧致眉心一抽,扶額上前,看着一衆僧侶拿坐在地上抱膝找公子的雪霜束手無策,無奈道:“雪霜,你的禮數呢?怎能在佛門寶地擾人清修?”

雪霜一聽到自家王爺的聲音,連擡起頭來,抹着眼淚哽咽道:“王……公子,奴婢把姑娘丢了……”

正拿雪霜毫無辦法的衆僧侶見寧居士與這位私闖佛門內院的姑娘相熟,勸說了幾句,大意是內寺不方便女香客進入,讓他趕緊把事情處理好。

寧致點頭應了下來。

男子寮房他不方便帶雪霜進去,就把人帶到寺外的涼亭,還沒開口,雪霜啪地跪在地上,拉着他的長袖哽咽道:“王爺——”

“你先起來!”

“不!”雪霜倔強地跪在地上,“奴婢自知有罪,您想怎麽懲罰奴婢都行,但請您跟奴婢回府,不然……”

她說到這兒,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不然奴婢長跪不起!”

寧致都被她給氣笑了,“起來,這是命令!”

雪霜是純正的古代人,又出自等級森嚴的皇宮,對主子的命令刻在了骨子裏。

她不敢違背寧致的命令,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想繼續勸說,寧致直接打斷她想說的話,“下次不可再貿然行.事!”

“可是王爺,姑娘還在……”

“在這等着!”

寧致找僧侶要了傷藥,回到寮房,祝弈君還在,他把傷藥放在木桌上,看了眼神色不明的祝弈君,“你先處理傷口,回頭我讓人送你出去。”

“雪霜姑娘呢?”

“她在寺外的涼亭。”說罷,他避嫌地轉過身,擡步朝門外走去,不想,門‘嘭’地一聲無風合上了——

“你這是何意?”寧致頭也不回的道。

“只是有些事想不通想請教你。”祝弈君收回手,起身走上前,把寧致堵在門板上,一雙淩厲的眸光由上往下開始打量,人,還是那個人,同樣的臉,同樣的身形,可氣質和行.事作風卻截然不同,一個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的人當真能改變的如此徹底?

他直直迎上寧致的目光,像是要透過對方的雙眼直入對方的靈魂,良久,他突然開口道:“志怪雜談裏有這麽一樁趣事,說一農家子,失足溺水而亡,家人忍痛為其辦理喪事,不想卻在當晚,對方破棺而出,死而複生了。”

說到‘死而複生’,他敏銳地察覺到寧王眼底閃過一抹沉思,他不動聲色的繼續道:“家人問其緣故,對方聲稱是去了閻王殿走了一遭,閻王說他陽壽未盡,便送他還陽了,家人自是歡喜不已。只是,家人想不到的是,死而複生的兒子性格大變不說,還從大字不識的農家子一躍變成了飽讀詩書的文人,對方對家人的解釋是閻王為彌補錯勾他魂一事,便夜夜入夢授他知識,多年後,這人一路考取功名,金榜題名,更是在多年後,位極人臣……”

寧致靜靜聽他說完,開口道:“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什麽……”祝弈君嫣然一笑,本就出色的容貌在他這一笑中仿若寺廟後山嬌豔的桃花,美的令人窒息。

祝弈君深知自己容貌帶來的震撼,可對方卻是連一絲波動也無,他斂起笑容,意味深長道:“我就是覺得這事兒挺有趣的,想與你分享一下。”說着,他打開門,作了個請的姿勢。

待寧致一走,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難道這奪了寧王軀體的孤魂野鬼前世當真是個和尚?”不然怎抵擋得住他的美色?

祝弈君的懷疑也不沒緣由的。

寧王跟阿弟有長達一年的恩怨,阿弟時常找他抱怨寧王,他為了阿弟,對寧王做了一番了解。可以說他很了解寧王是個什麽人,甚至他還可以自信的說,怕是連宮中太後和皇帝都不一定比他更了解寧王。

一個沒有實權,不學無術,空有花架子,只會仗勢欺人的人一夜看破紅塵……

雖說有一夜之間看破紅塵的先例,可這事兒落在寧王頭上,他怎麽就不信呢?

且寧王他……他不但看破紅塵,還短短幾月學會了學子苦讀數十年才習得的四書五經,就連世家子弟從小培養的君子六藝他也會一些。

祝弈君以前沒往孤魂野鬼這方面想,只是覺得鬼怪之說太過飄渺。

現如今是事實擱在了他的面前,叫他不得不這樣想,而且對方好像也沒特意去遮掩。

祝弈君想到對方那副禁欲的模樣,若是染上……不怎地,心突地躁動的厲害。

他簡單地處理了身上的傷口,又袖口掏出面紗,給自己遮面,推開門等在門口的是一面容普通到丢進人群就找不到的男子,男子道:“奉主子之命,送姑娘回府。”

“不必了。”祝弈君擡眸在院子裏環視了一圈,沒見到寧王的身影,心裏說不上有沒有失望,只是回頭往多看了幾眼。

他翻牆出來時,身後還跟着那位奉命的暗衛。

堵的發慌的心不知想通了什麽,又明朗了開來。

他在涼亭找到了雪霜,雪霜情緒不高,耷.拉着腦袋,見到他時,眼底迸射.出一道亮光,可瞧見他身後無人時,清亮的眸子驀地暗了下去,只是悶悶道:“姑娘,咱們回去吧。”

祝弈君還挺喜歡雪霜姑娘的,這姑娘守禮懂分寸,前幾日.他打探寧王的消息,雪霜姑娘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雖說其中可能存着某些心思,但與他無礙,“你家王爺說只是在靈青寺小住幾日,不日便會回府。”

“姑娘,這是王爺親口說的嗎?”

“……”那位寧王惜字如金的很,哪裏會說這種話,但看雪霜姑娘期待的眼神,寬慰道:“是他說的。”待他養好傷,那位寧王若還未回府的話,自己可直接把人從寺廟抓回去,也算是全了雪霜姑娘多日來的照顧。

雪霜把祝弈君的話當了真,還帶回了府。

老管家惴惴不安的心終于落了地,看着祝弈君的目光越發的柔和,叫祝弈君難得産生了幾分心虛之感。

晚間,管家親自帶着張太醫來給祝弈君把脈。

霍弈君體內的‘醉紅顏’是前朝秘藥,沒有看過秘方,很難從脈象裏發現,張太醫醫術精湛,他能把出些不對勁,但因着沒見過‘醉紅顏’,便把異象告訴了雪霜,又從雪霜之口告之了寧致。

寧致本就知道祝弈君的身體狀況,所以就沒多加過問。

雪霜只是個下人,主責是照顧祝弈君,自然不會多嘴,這也就導致祝弈君以為張太醫沒看出他體內的異狀,所以他坦然的把手放在脈枕上。

張太醫如往日一樣,把過脈,囑咐了幾句,又寫了方子交給雪霜。

管家見祝弈君消瘦的厲害,便上前問太醫,“姑娘的身體可能行大補之物?”

“這……”張太醫遲疑了一下,道:“按說她體虛脈,應受不住大補,可我聞着姑娘身上似有不少名貴藥材的香味,這樣吧,我回頭研究一下,到時寫份補藥的藥方給雪霜姑娘,不過……”

張太醫似是想到了什麽,道:“姑娘這脈象倒是有些熟悉,就是不記得在哪裏看過,罷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待我回去找找醫書。”

管家一聽這話,連忙問他醫書夠不夠,不夠的話他可以派人去尋。

倆人說着話,就出了內殿。

不到一會兒功夫,管家又轉身回來了,他守禮地站在屏風外,問道:“姑娘有什麽想吃的?可有什麽忌口的?”

祝弈君還在回味張太醫的話。

當年先皇得知天降異象的女嬰死了,尤為不甘,便派遣了太醫前來給他診治,經過太醫們的連番號脈,得出他天生虛弱,有早夭之相,先皇也覺得天降異象之人不可能落到這樣的嬰兒身上,這才罷休。

可現在聽張太醫的意思,好像當年他也給自己把過脈?

他想的有些遠,是身邊的婢女提醒他,他才回過神來,受之有愧道:“小女子日常食的清淡,也無忌口。”

管家又問了他一些日常喜好,這才離開。

翌日中午,他吃過藥,有下人送來幾匹顏色不一的貢緞面料,讓他挑選喜歡的顏色,還有繡娘來為他量身段。

他知道管家态度改變的原因,心中多少有些受之有愧,便想拒絕,雪霜卻說:“姑娘說我們家王爺只是小住幾日,但奴婢心裏清楚,若不是姑娘,王爺說的小住怕是會變成長住,你且寬心受着,這是管家爺爺對姑娘的感激。”

管家之前不是沒派人去找過自家王爺,可派去的人連王爺的面都沒見到,就連王爺的貼身小太監元寶,前日都被趕回了府。

不知道內情的祝弈君無奈的挑了兩匹顏色淺淡的布匹。

還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沒想到下午又有下人送來不少東西,整個寝殿,不過兩日,便大變了模樣。

祝弈君這邊的動靜太大,驚動了住在後院的三位小主。

當祝弈君聽到婢女說三位小主遣丫鬟送來賀禮時,整個人都呆了……

什麽叫賀禮?

就是祝賀時用的禮物。

他一個借住養傷的外人,傷還沒好,需要哪門子賀禮?

祝弈君在外的身份雖說是女子,可不代表他就是按照世家小姐的教養長大的。

因着父母皆知他的身份,私底下為他請來的老師是隐世不出世的大儒,就連這一身武藝,也是請的名門師父傳授,所以他自然不知道這份賀禮是三位小主見管家動靜太大,以為王府要進新人,便提前與他交好的意思。

雪霜倒是看出些什麽,覺得有些不妥,她隐晦的跟祝弈君提點了幾句,祝弈君這才恍然大悟,合着寧王的幾位美妾把他當王爺的新歡了!

他臉色一沉,讓雪霜把東西還回去,做完這一切心口還是堵得慌。

他想來想去,覺得這一切還是因為寧王,只要把寧王找回來,管家就不會再對他這般熱忱,雪霜也不會因着之前那句安慰的話緊盯着他不放。

當夜,他遣退守夜的婢女,按下心頭莫名的期待,精心打扮了一番,适才架着馬車匆匆趕到靈青寺。

……

這頭的寧致可不知府內發生的事,他如往常一樣跟方丈大師論完經,回到房間,還沒推開門,就敏銳的察覺到裏面有人。

他推門的手頓了一瞬,盯梢的暗衛沒動靜,說明來人沒危險,且還是熟人……

在江南,能越過寺廟的高牆,敢不打招呼進他的房間,且不受暗衛警惕的人,除了祝弈君還能有誰?

他在心裏嘆了口氣,本來是打算等祝弈君養好傷走了再回去,畢竟逼得‘祝弈君’聯系鎮南王要反的緣由他一來就解決了,連帶解決的還有弈君心的爛桃花。

所以他覺得倆人沒必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可擋不住祝弈君一次兩次的找上門來。

寧致正準備推門進去,打算跟他講清楚,自己并非要出家當和尚,不過是來寺廟小住幾日罷了,不想門‘嘎吱’一聲從裏面被打開,月光下,祝弈君帶着面紗,揚眉道:“我等你很久了。”

寧致挑了挑眉,“這次又是雪霜叫你來的?”

“不是。”祝弈君取下面紗,走到寧致的面前,餘光掃了一眼隐匿在外的暗衛,随即拉住寧致的衣袖,關上門,把內力蓄在掌心,打算以掌為刃,把人放倒抗回王府。

可手才擡到半空,心中不免擔憂是否會傷及寧王。

就這一猶豫,手腕便被寧王給抓.住了。

寧致握着他的手腕,擰眉道:“小姐這是何意?”

祝弈君感受着手腕上的餘溫,心思一轉,揚起頭,淺笑道:“公子,你覺得我美不美?”

“……美色于我如浮雲,任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在我眼裏也不過是一堆紅粉骷髅。”說罷,他甩開祝弈君的手,從衣櫃裏取出衣物,用包袱裝好,頭也不出的離開了寮房。

祝弈君:“……”這個榆木腦袋!

寧致讓暗衛送祝弈君回府,自己則先去與方丈大師打了招呼,打算去百花樓尋王清源,不想等他下了山,發現祝弈君架着馬車堵在路口,一雙美.目幽怨地盯着自己。

“……”

寧致繃着臉上了馬車,祝弈君緊随其後也跟了進來。

倆人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凝固。

寧致醞釀了一下,道:“小姐,你我不過幾面之緣,且你還受着我的救命之恩,你便是如此回報我的嗎?”

黑暗中,祝弈君幽幽道:“正是因為受着恩公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才不能讓恩公出家當了和尚。”

“……我并沒有說要出家為僧。”

“可小女子怕恩公一時沖動,将來後悔。”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寧致不說話,祝弈君卻不想放過他,他實在沒見過這等不通風情的男子,繼續說:“以我的姿色,鮮少有人不動心,可恩公竟說出美色于你是浮雲,是紅粉骷髅這等話,恩公可是覺得小女子配不上你?”

“誰配得上恩公?是初次見面時,恩公說的家中三房……美妾嗎?”他把三房美妾四字說的格外重。

尤其是一想到那三位美妾把他當作其中一員,心就堵的發慌。

“怎麽不說話?”

“我只是在想一個問題。”寧致細細品味他話裏的惱意,淡淡道:“你是因為我不為你的美色動容惱羞成怒嗎?其實你不必如此,世上不為美色所惑的男子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再者,我志不在此——”

“你志在哪?志在出家當和尚嗎?”

寧致瞥了他一眼,車廂昏暗,瞧不清他的神情,但從言詞中能分辨出對方心情欠佳。

他想了想,忽而道:“小姐,你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受貴府精心照顧,好了十之八.九。”祝弈君心情确實不太好,任誰好端端的被當作小妾,心頭都會堵得慌。更深一層的心思,他卻未曾發現。

“既是如此,那回府我便吩咐人去通知你的家人,對了,你家在哪?”

“……”這下輪到祝弈君沉默了。

“我觀你舉手投足皆有大家風範,又有一身不俗的武藝,想來貴府門庭不低,可上次又見你被人追殺,應是獨自出門在外遇到了些麻煩事,你且于我說來,我給你家人去個消息,好叫你的家人放心。”

“……”

“怎麽不說話?難道是怕我.日後尋上門?”

這話他怎麽接?

他遲疑了一下,“不太方便透露。”

“那敢問小姐芳名?”

“……君、君弈。”

“姓君?”寧致裝作不知的繼續道:“君弈君弈……君小姐這名諱聽着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聽過,我想想……”

“名諱乃父母所賜,晚輩怎能輕易議論?”祝弈君深怕寧王猜到自己的身份,着急解釋道:“小女子的事就不勞煩恩公操心了,待傷勢恢複,便會自行離去。”

“這樣啊……”黑暗中,寧致彎起唇,意味深長道:“那小姐可曾聽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祝弈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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